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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進(jìn)入了十一月，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京城的河水都已經(jīng)結(jié)冰了。大雪從兩天之前便開始下，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停，地面上的積雪已經(jīng)有人的小腿深了。
天啓皇帝的暖閣裡溫度依然良好，屋子裡的花草都還是綠的，有的花已經(jīng)開了，讓人一看心情就好不少。
看著外面紛飛的雪花，天啓皇帝眉頭皺的緊緊的，大雪紛飛，在這個冬天不知道有多人要凍死了。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炭火邊上的張皇后，天啓皇帝臉上露出了些許微笑。或許只有在她身邊，自己纔會覺得安定不少。
緩步走到張皇后的身邊，天啓皇帝將身上的裘衣脫了下來，端起一碗茶坐在張皇后的身邊，語氣輕緩的道：“最近天氣比較冷，國丈那裡有沒有送些東西過去？”
“回皇上，妾身已經(jīng)送了些東西過去！謝皇上關(guān)心！”張皇后溫柔的笑了笑，眼中露出一絲欣喜，因爲(wèi)她已經(jīng)得到了太醫(yī)的消息，他有喜了。
見張皇后一臉的欣喜，天啓皇帝無奈的笑了笑，這個時代的女人對生孩子這是執(zhí)著?？赡芑蕦m裡的女人更加執(zhí)著一些，張皇后自從有了孩子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皇上，吏部尚書周嘉謨求見！”王承恩快步的走了進(jìn)來，雖然身上穿著裘衣，可是這位老太監(jiān)依舊凍得臉色發(fā)白，身上都在顫抖著。
無奈的笑了笑，天啓皇帝喝了一口茶，道：“天氣實在是太冷了，過來烤烤火吧！暖和一下！”
“奴婢就在這吧！奴婢的身上涼，如果過去了怕讓皇上著涼！”王承恩雖然嘴脣都在顫抖，可是依舊笑著道，顯然他是不願意過去的。
聽了王承恩的話，天啓皇帝頗爲(wèi)感動的點了點頭，對一邊的一個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沉聲說道：“去端一碗蔘湯來，讓王總管暖暖身子！”
“奴婢遵旨！”小太監(jiān)施了一禮便快步的跑了出去。
一邊的王承恩則是面帶感激的跪在了地上，顫聲道：“奴婢謝主隆恩！”
“好了，起來吧！”隨意的揮了揮手，天啓皇帝笑著說道：“讓陳林去把周嘉謨帶進(jìn)來，你就在這裡暖和一下吧！”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恭敬的答了一聲，垂首站在拉一邊。
時間不長，周嘉謨便在陳林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jìn)來，雖然在宮外可以做驕子，可是宮裡還是要步行的。周嘉謨的身上已經(jīng)落了不少學(xué)了，頭頂上和披肩上都已經(jīng)白色的了。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然也是被凍夠嗆。
看著步履有些蹣跚的周嘉謨，天啓皇帝心裡頓時有些感慨，這些官員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可是對大明的這份心思還是好的。對一邊的太監(jiān)點了點頭，天啓皇帝沉聲說：“將周大人身上的裘衣拿下來，給周大人那個火盆烤烤?！庇锌戳艘谎哿硪粋€太監(jiān)，吩咐道：“給周大人搬個凳子！”
見周嘉謨要施禮，天啓皇帝揮了揮手，笑著說道：“這個時候就不用行禮了，先坐下暖和一下吧！”
“是，皇上！”周嘉謨感動的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開了一些，自己再辛苦能夠得到天啓皇帝這樣的話，足可以自慰了！
“這樣寒冷的日子，愛卿還要爲(wèi)國事奔波，朕甚是疼惜。要過年了，家裡有什麼難處嗎？”天啓皇帝看著周嘉謨，將手裡的茶碗放下，輕聲道。
想要站起來施禮，見天啓皇帝示意自己坐下，周嘉謨只好坐著道：“這是爲(wèi)臣爲(wèi)本分，臣夙夜反思，恐有失誤啊！至於家裡一飯一菜足以，過年了在買點肉，買條魚，也就是了！”
緩緩的點了點頭，天啓皇帝頗爲(wèi)感慨的說道：“愛卿位居吏部尚書，管著天下官員的官帽子，位高權(quán)重啊！”
“臣日夜如履薄冰，唯恐有負(fù)聖恩！”周嘉謨心裡微微一沉，天啓皇帝莫不是話中有話？
笑著搖了搖頭，天啓皇帝安慰道：“朕沒說你什麼，用不著這樣！這本東西是錦衣衛(wèi)遞上來的，拿去看看吧！”將一本厚厚的賬冊拿了過來，天啓皇帝遞給了站在一邊的王承恩。
“陛下，妾身還是回坤寧宮去吧！晚上妾身爲(wèi)皇上準(zhǔn)備火鍋，皇上要不要來？”張皇后輕輕的拉著天啓皇帝的胳膊，笑著說道。
笑著點了點頭，天啓皇帝承諾道：“去吧！晚些朕就過去！”
等到張皇后離開，天啓皇帝見端著蔘湯的小太監(jiān)走了進(jìn)來，便開口道：“把蔘湯段給周大人，你再去端一碗！”
“是，皇上！”小太監(jiān)將蔘湯放在周嘉謨的身邊，一轉(zhuǎn)身便在一次離開了。
此時的周嘉謨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精神已經(jīng)完全被面前的書冊給吸引了。在他看來這更像是一本賬冊，裡面是京城裡面各級官員的姓名，家裡的財產(chǎn)，誰在幕後掌控著什麼財產(chǎn)。貪污多少，受賄多少，行賄多少，上面全都有明細(xì)。
“皇上，這，這些！”周嘉謨顫抖著站了起來，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天啓皇帝，聲音也變得異常的沙啞。
看了一眼周嘉謨，天啓皇帝沉聲說道：“這上面的人，全都是貪得無厭，尸位素餐。這次京察把他們都拿下去吧！真不想讓錦衣衛(wèi)動手，讀書人還是要留些體面的。不過愛卿記住，那些贓款一定要拿回來，今年國庫的虧空還要這些錢來彌補(bǔ)?！?
“皇上，臣覺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不準(zhǔn)確的地方？這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臣覺得！”周嘉謨還是有些不相信，神色複雜的看著天啓皇帝，語氣遲疑著道。
其實周嘉謨的心裡明白，這些東西是不會有假的，錦衣衛(wèi)雖然行事頗多不妥，可是對天啓皇帝的忠心是沒有瑕疵的。相比自己這些文管大臣，無論是錦衣衛(wèi)和東廠都要純粹的多。
現(xiàn)在錦衣衛(wèi)自然敢把這個東西拿出來，自然都是真的，他們還麼有膽子欺騙天啓皇帝。不過周嘉謨的心裡實在是不願意相信，纔有了剛剛問題。
天啓皇帝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直直的看著周嘉謨，那目光彷彿能看透周嘉謨在想什麼！
“陛下，微臣失言，請陛下恕罪！”周嘉謨恭敬的施了一禮，滿嘴苦澀的道。
緩緩的轉(zhuǎn)過頭，天啓皇帝沒有在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皇上，臣這次來正是爲(wèi)了京察的事情，外察要等到開春，京察臣覺得可以開始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吏部考績，臣覺得可以把京察和吏部考績放在一起。”周嘉謨見天啓皇帝不說話，他便開口說道，不過語氣之中充滿了試探。
顯然剛剛天啓皇帝拿出來的東西已經(jīng)讓周嘉謨覺察到了什麼，說起話來也小心了一些，在沒有弄明白天啓皇帝的心思之前，還是不要說什麼的。周嘉謨爲(wèi)官多年，他深深的明白應(yīng)該怎樣做一個臣子。
天啓皇帝緩緩的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愛卿的確是謀國之言，京察本就是吏部主導(dǎo)，愛卿自己看著辦吧！朕對愛卿還是信得過的?！?
“陛下放心，臣一定實心用事！”聽了天啓皇帝的話，周嘉謨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也輕鬆了很多。
“周愛卿，朕有一句話不得不提醒你！”天啓皇帝直直的看著周嘉謨，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非常的嚴(yán)肅。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周嘉謨，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恭敬的施了一禮，道：“皇上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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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了半晌，天啓皇帝神情緩和了一些，語氣輕緩的道：“愛卿家裡田不過千頃，大部分還是祖上留下來的。愛卿爲(wèi)官多年，家裡田地不過增加兩百畝。每年除了弟子的冰炭孝敬，愛卿並沒有過任何收錢的地方。朕那日看到錦衣衛(wèi)的報告，心裡很是覺得安慰。大明朝有愛卿這樣的大臣，乃是大明朝的福分，是朕的福分，是天下蒼生的福分?！?
天啓皇帝的每一句話都撞擊在了周嘉謨的心上，臉上由原本的駭然漸漸變得陰鬱了起來。
“皇上，清廉爲(wèi)官乃是爲(wèi)官的本分，如果臣子不能做到這一點，實在是有負(fù)皇上的聖恩。臣本應(yīng)如此，皇上如果覺得這樣便是欣慰，臣不知該怎樣說了！”周嘉謨的聲音很是低沉，他家裡有天八百畝，其中六百畝是父親留下的，剩餘的兩百畝是這麼多年積攢下的。
滿意的點了點頭，天啓皇帝頗爲(wèi)感慨的說道：“是啊！愛卿說的好?。”痉帧Ｌ煜履軌蜃龅饺鐞矍溥@般的少之又少，有了愛卿這番話，朕心甚慰。這也正是朕要和愛卿說的，愛卿不要以己度人，愛卿是這樣，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朕相信愛卿會比朕瞭解官場，瞭解官員。朕想告訴愛卿，儘可放手施爲(wèi)，出了什麼事情，朕爲(wèi)你做主！”
撩起衣服跪倒在地，周嘉謨神色異常的激動，聲音顫抖著說道：“皇上聖明！臣自當(dāng)肝腦塗地，以報聖恩！”
多年以來，澄清吏治一直是周嘉謨心底的夙願，如今他已經(jīng)看到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