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山腳下有一個不大的鎮(zhèn)子,出入鎮(zhèn)上只有一條路,便是鎮(zhèn)口同官道想通的那條路,鎮(zhèn)子被山嶺環(huán)著,背靠著的,便是蜀山。
而即墨焰月所帶領(lǐng)的三百魔軍便被困在這裡,誰也沒有料到,蜀山派裡會平白多出三名散仙來,而且這三人,即墨焰月竟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而那條出入鎮(zhèn)上唯一的那條路,也在即墨焰月攜軍隊進入鎮(zhèn)上的時候,被太元宗的人,用天罡陣封住了。
“那些太元宗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平白的冒出來的,魔相大人一路都派了人探查過去,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宗門的人,可我們一進平遠鎮(zhèn),出鎮(zhèn)的路就被太元宗的人堵住了,魔相大人耗了五成的法力纔將屬下送出來,是屬下無能,一直都聯(lián)繫不上尊上,害的魔相大人他們無人救援,死傷慘重,求尊上懲罰!”滅風單膝跪地,向蚩晏息沉聲道。
我和蚩晏息在離蜀山不遠的地方找到了滅風,即墨焰月拼了一半的功力將他送出來,就是爲了警告蚩晏息,只是沒料到蚩晏息也遇上了突發(fā)狀況,因爲那陣怪風,還有那些死滅黑氣的緣故,滅風的傳訊咒一直聯(lián)繫不到蚩晏息。
我擡眼看著不遠處天罡陣隱約可見的光亮,道:“天罡陣既然還撐著,證明即墨焰月他們應該還沒事。”
蚩晏息擺了擺手,示意滅風起來,皺眉道:“你可曾同紅妝聯(lián)繫,去極冰島和千宮島的人都如何了?”
滅風面色發(fā)白,垂首道:“屬下試著聯(lián)絡過他們,可是…”
蚩晏息面色微沉,我也禁不住皺眉,心道,看來去攻佔其他兩派的魔軍也遭到了埋伏,猜得不錯的話,沒有即墨焰月這種級別的人帶領(lǐng),其它兩支隊伍的情況絕不會比眼前即墨焰月帶的這一支好。
“你在這裡等著,我和滅風去看看!”蚩晏息寒著臉說了一句,滅風應了聲,跟著他正欲離開。
我忙道:“等等!”
“你不用去,你的隱形之法不怎麼樣,去了只會打草驚蛇。”蚩晏息頭也不回的道。
我臉一紅,冷哼道:“我知道自己法術(shù)不行,可我有這個!”我張開手,給他看剛從西華那裡得回來的白玉核桃。
蚩晏息眼睛亮了亮,他可是用過這東西的,知道它的功效。
我收回手,繼續(xù)道:“要進去鎮(zhèn)子倒是不難,可是你要怎麼救人呢?用這個將裡面所有的人都救出來,有點不太現(xiàn)實。”
蚩晏息冷哼了一聲,目光森寒如冰:“誰說本尊是去救人的?”
我怔住,蚩晏息從我手裡奪過白玉核桃,我忙上前拉住他:“帶上我,我雖然法術(shù)不怎麼好,可也不是完全沒有用!”
蚩晏息微微皺眉,終是點頭應了。然後轉(zhuǎn)首對滅風道:“你去其它兩派,探查其它兩路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回報,不要打草驚蛇。”
滅風垂首應是,擡眼看了我一眼,我向他點頭,示意我會好好照看他家主子的,他的表情似乎有點無奈,卻終是轉(zhuǎn)身離去。
我同蚩晏息藉著白玉核桃的屏蔽能力和無聲無息穿透任何封印的能力,悄悄的進入了平遠鎮(zhèn)。路過鎮(zhèn)口的時候,我看到了太元宗的人,那些穿著一體玄色長袍的人,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古怪,可是一時半會又說不清哪裡古怪,十幾個人撐起了天罡陣,將平遠鎮(zhèn)的入口,連帶著整個平遠鎮(zhèn),封的嚴嚴實實,無論是上天入地,沒有人能從這陣子裡逃出去。
我稍稍納悶了一下即墨焰月是怎麼將滅風送出來的,再稍稍留意了一下三個穿著玄色道袍,衣襟處卻繡了幾縷金色紋路的人,這三人,或許就是這百名太元宗門人的領(lǐng)頭人。
進了鎮(zhèn)子,我和蚩晏息都瞬間怔住,我只覺得全身的鮮血瞬間倒流,禁不住彎下腰乾嘔。
眼前是一片被鮮血染紅的地面,零落在地上的竟全是殘斷的手腳,破碎的頭顱,殘肢碎體散落了一地,整個街道上,竟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我從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空氣中濃郁至極的血腥氣息讓我窒息,噁心,更加戰(zhàn)慄。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抓著蚩晏息的手,紅著眼問他。
“這些人只是凡人而已,只是這鎮(zhèn)上的平民百姓而已,爲什麼要殺他們?”我知道妖魔殘忍無情,可是,真的當親眼看到的時候,我還是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蚩晏息甩開我的手,冷冷地看著我:“既然只是幾個凡人而已,殺了就殺了,你難道希望死的都是本尊的軍隊?”
我被他冰冷的眼神嚇住,更被他無情的話語嚇住,我怔愣地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話語去反駁他。
蚩晏息繼續(xù)向前走,我遲疑了半響,還是跟著上前,可是,腳下竟連半點沒有濺到血跡的道路都沒有,那些破碎的屍體好像全都變成無助又悽慘的啼哭,匯聚成怨念,纏在我的周身,讓我移不動腳步,一點點的全都積成憤怒,堆積在我心裡。
我紅著眼跟著蚩晏息繼續(xù)走,直到幾聲破空之音劃破靜寂的四周,蚩晏息轉(zhuǎn)身一把抓住我,左右閃避了幾下,我聽見什麼從我耳邊飛過,蚩晏息環(huán)著我,腳步不停,一邊閃避,一邊向前,然後便聽見有人大喊一聲:“別放箭,是魔尊殿下!”
我才知道剛纔擦著我耳邊而過的竟是箭矢,我睜開眼,看見了一幕更加震驚的畫面。
破碎的衣服,滿身的血污,已經(jīng)乾涸,或者依舊還在流血的傷口,拿在手裡的是簡易製作的弓箭,甚至連箭矢都是匆匆削尖的木棍,那些疲憊的臉,那些似乎已經(jīng)絕望的眼神,在看到蚩晏息時亮起了我從沒見過的光彩,我怔住,我從不知道戰(zhàn)爭竟是如此的殘酷,我心裡騰起的那些怒火無聲無息的散去,我不知道自己該怪誰,只是,眼前這些人,我根本無法開口責備…
“魔尊殿下,真的是你…”當先的一人瞪大了眼睛道。然後他猛然歡呼一聲,興奮的不能自己一般,高喝道:“是魔尊殿下,真的是魔尊殿下!”
緊接著,我便看見一個個滿身血污的魔軍從一旁的掩體中走出來,他們的眼睛發(fā)著亮光,我仔細的看著,發(fā)現(xiàn),他們中的每一個人,竟沒有一人是完好無損的。
怎麼可能啊…他們可是妖魔界最爲精銳的魔尊貼身的禁衛(wèi)啊,怎麼會被逼得如此狼狽,甚至要用上這種凡人戰(zhàn)鬥纔會用的方法,我的心忍不住顫抖,我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將這三百名魔尊禁衛(wèi)逼成這樣。
衆(zhòng)人跪地向蚩晏息行禮,蚩晏息的臉色很沉,他的眼神從來沒有如此認真過,他走過去,一個一個扶起所有的人,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定定地看著每一個人,似乎在記住他們的模樣。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痠痛,上前問了一人,才知道,他們?nèi)偃耍缃窬椭皇O卵矍斑@不足一百人,而讓他們?nèi)绱怂纻麘K重的人,卻不是太元宗的人,也不是蜀山派的人,竟是凡人!竟是這平遠鎮(zhèn)上最最平凡的凡人!
蚩晏息安撫了剩下的那些魔軍們,吩咐他們繼續(xù)監(jiān)視太元宗的動靜,然後,便讓我同他一起去找即墨焰月。
在一間破爛的屋子裡,我們找到了即墨焰月,雖然早料到他不會如平常那般瀟灑,但是看到他的時候,我還是禁不住愣住。
即墨焰月靠在一張只鋪著些破爛棉絮的牀板上,他身上的衣服同那些士兵一般,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破爛不堪,而且好像只餘了一件裡衣。上面沾滿了血跡,我猜,有些是別人的,可大部分,卻應該都是他的。
他的左臂上扭曲著一條極長的傷口,不知是被什麼弄傷的,傷口粗糙,血肉外翻著,黑紅相間的血似乎已經(jīng)流盡,只餘一條醜陋不堪的傷口,胸口裹著厚厚的紗布,其上也滲著血跡,髮絲散亂,凌亂的髮絲間,隱約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他似乎閉著眼休息,聽到我們進去的時候,猛然睜開了眼,那目光似乎頓了片刻才凝聚到我們身上,看清了我們的樣子,他卻低低哀嘆了一聲。
“沒想到有一日還能讓尊上看到我這副模樣,真是失禮啊...”
蚩晏息竟也笑了笑道:“怎麼,衣冠楚楚的焰月本尊看的太多,這個不同的,卻最是別有風情,有何失禮啊!”
他說著緩緩上前,我卻看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的攥緊,停在即墨焰月跟前的時候,鬆開,然後,我看見他俯身,慢慢的靠近即墨焰月,聲音低沉又緩慢地說道:“你放心,不管是誰傷了你,我一定替你報仇,我一定讓他百倍千倍的還給你!”
即墨焰月沉默了半響,點頭道:“我相信你…”
我的眼眶又禁不住溼了,看著眼前的這兩人,可卻覺得自己似乎纔剛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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