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有些緊張。
我一路推開了擋在我面前的人,幾乎都是精壯大漢。見我在後邊擠,大爲不滿。
有的甚至是罵了出來。
我當然不會搭理他們,憑藉著我這瘦小身軀,很容易就鑽了進去。
人羣的最中間很空蕩,僅僅就站著十來個人。從他們說話的語氣上可以看出來,應該都是各個部落的話語人。
身上氣息不弱,其中光是煉血大圓滿就有四五個。不得不說,單是這一點,莫老這邊就顯得勢弱。
當然,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沒有在氣勢上弱於對方。
我從人羣裡鑽出來,也沒有鬧出什麼大動靜。站在阿爾法身後的阿木第一個發現了我。
他明顯有些焦急。見我到來,眼中閃過期待。
原因我大概猜到了一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這樣徑直向著他們走了過去。
四周的大漢自然發現了我,以爲我是莫老這邊的人。我沒有壓制身上的氣息,他們只以爲我是來找說法的,也不出聲。
直到我走到了莫老身邊,面前這些個爭吵不休的部落族長,才終於是發現了我。
不等我說話,他們速度到快,立馬對著我跪了下來。口中大聲說道:
“見過光明使大人!”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練習過,這一聲問候,叫得是一個整齊。
四圍的那些大漢也是震驚不已,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輕視,而是帶著恭敬。光明使的大名,他們都有耳聞。
我雖然是冒牌的,但現在卻是絕對不能說出來,我知道他們以爲我是光明使原因,還是在我的穿著上。
只好由著他們給我下跪,然後我才清了清嗓子,道:
“都起來吧,不用多禮!”
這話完全是廢話,走場合的東西,跪都跪了,才說不用多禮。
我也沒辦法,假如不讓他們下跪,很有可能會暴露自己。
莫老他們三個沒跪,見我到來,明顯鬆了一口氣。
“光明使大人!您可是要給我們做主啊!”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剛從地上站起來,頓時就開始對我訴苦,讓我很無奈。
話音剛落,這老者身邊的壯漢也哭喪著臉,道:
“光明使大人,昨天來這裡幫忙的人,可都是我們這些部落裡的主要勞動力,結果他們就這樣沒了,可讓部落以後怎麼過啊!”
聽到這話,我沉默了下來。
這件事,我是見證者也是經歷者,知道其中辛酸。說句不好聽的話,假如昨天沒有我在場,這裡早就沒了,海邊的血和淚,至今都能找到。
“是啊,光明使大人,這死的可都是部落裡的中年大漢,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如今他們這一死,可讓他們以後怎麼過啊!”
“光明使大人,還望您給我們做主啊!”
……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面對諸多不幸的痛訴,很難抉擇。
莫老見我沉默,以爲我不會應付這類情況,於是在一旁小聲說道:
“光明使大人,如今正逢各部落上交貢品,所以……”
聽到這話,我這才明白了過來。
這些部落族長,想要的其實不是說法,而是貢品的交納量!
只是,這件事,我也不能做主啊!
我說話容易,但上面的大部落,能答應?若是我輕易允諾,到頭來害的還是他們。
思考片刻,我纔開口說道:
“這件事情,我會像上面說明的,想來不會太過爲難你們。我自己也會盡量幫忙,你們放心吧。”
這話也是在打太極,我沒辦法,心中也沒底。只能期待上面的大部落能給下面這些部落多一點活命的機會。
這如蠻荒般的部落制度,連飽暖都不能保證,讓人不禁情緒低落。
對於我的保證,這些族長顯然很高興,一個個臉上露出笑容。看得我很是心虛。
他們想的不多,覺得我是大部落派來的,就能代表大部落說話。然而真實情況是這樣嗎?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我是真的光明使,也不過是跑腿的,哪裡有權利去決定貢品的多少。
想了想,我覺得我有必要給他們說一下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想必莫老他們也給你們說了。沒有你們說的那些情況,其實死得最多的,還是莫老他們這邊的人。”
“可是……”有族長想要插話。
“沒有可是。”我搖了搖頭,示意他聽我繼續說完,“衝在最前面的,是我和莫老這邊的人,之所以沒有留下屍體……是因爲他們都被吃了。”
吃了?
除了莫老三人,其餘人臉色頓時一變。之前,他們還以爲是阿爾法造謠,是找藉口的說法。
如今聽我說來,不敢懷疑。心中不禁生出恐懼。
良久,等他們消化過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光明使大人,那不知……不知我們,是該撤退還是……”
撤退?
我看了問話的人一眼,皺眉道:“我們撤到哪兒去?”
“我們不要這片海域,到山裡面去,去深山,這些野蠻人不會去那些地方。”
聽到這話,我頓時無語了,這都是什麼餿主意,進深山了野蠻人就不會來了?按照莫老等人的說法,這些野蠻人是入侵者,不是來玩的。
至於深山,深山就不危險嗎?深山就沒有部落?那些部落會讓他們去?野蠻人會給他們機會?
說到底,還是他們運氣不好,正面對上了野蠻人的衝擊,沒有退路可言。
老弱病殘可以轉移,他們不能,大部落不會讓他們走。身份地位與炮灰無二。
還好,只有一個人提出了這樣的意見。
說話的人見我皺眉,看向身旁衆人,希望有人支持他,結果卻是沒一個人開口。
這個族長,還是有些過於單純了。
“古麗扎,不用說了,我們生是這裡的人,死是這裡的鬼,我們可以死,部落不能讓!”有族長勸誡道。
“骨祭!你不要忘了我們面對的都是什麼!那是野蠻人大軍!那是吃人的野蠻人!我們有多少人?對方有多少人?我們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古麗扎爆發了,幾乎是吼了出來。現場因爲這話,變得鴉雀無聲。
這個白鬍子老頭說話很有氣勢,一臉的怒色,不願送死。
其餘族長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他,又悄悄地看了看我,都只得在心底嘆息。
他們,這是命。
知道離開不可能,也沒想過要離開的骨祭,忽然對我說道:
“光明使大人,我骨祭願帶領族人聽從您的安排,抗擊野蠻人大軍。”
說完,便扭頭離去,同時示意圍在四周的部落族人,不要再在四面圍著。
有骨祭表態,莫老也不含蓄,也跟我表態道:
“光明使大人,我們部落的人,也願意聽從您吩咐。”
“我們部落也願意!”
“我們也是。”
“還有我們。”
……
轉眼間,就有五六個部落的人,願意各自的部落支配權交給我。
“古麗扎,有些話其實不用我們說你也明白,我們沒有退路。光明使大人就在這裡,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跟他說吧。”
見還有幾個部落族長猶豫,阿爾法輕輕搖頭,在一旁勸言道。
古麗扎還是沒有立即表態。他不是年輕人,不是別人的幾句話就能改變的,滿臉沉重,想著什麼。
“光明使大人,若是我們這些人全部死在了這裡,我想請問光明使大人,可否能夠將我們部落裡面的幼兒,帶進大部落生活。”
這一刻,他沒有再說老人和殘疾人,只希望部落裡的幼童能夠活下去。
他對這一戰,沒有哪怕一點的期待!
必輸無疑!
這是他在來時的路上,不止一次想出來的結局。
聽完他的話,我再一次沉默了下來。我一個冒牌光明使,怎麼敢,接這話?
我的目光掃過四周,見到每一個族長,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咬了咬牙,在心底大罵了自己一句:林大飛!你堂堂七尺男兒!難道連這點責任都不敢承擔嗎?
“好!我答應你們!我林大飛在這裡發誓!只要我不死!必護爾等部落幼童的周全!”
這番話,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衆族長聞言,身體頓時一頓,擡起頭看向我,臉龐露出欣喜。便是還沒有走遠的骨祭,這時也看向了我,神情異常激動。
不遠處,剛從人牆裡鑽出來的沐無雙正好聽見了我的話,眼中閃過異樣情緒,但嘴上不饒人,嘀咕道:
“一個小小光明使,也敢說這大話。”
聲音很小,完全被周圍的喧譁聲蓋住。這個時候,不光是各個族長們感到激動,圍在四周的大漢也都很激動。
他們也聽到了吃人,知道未來的危險,如今有我這個光明使的保證,哪兒能不激動。
阿木這一次難得的沒有藐視我,他在心裡邊也沒想到我會做出這樣的承諾。
這種事放在他身上,他自認自己沒那般魄力,敢答應照顧幾大部落後人的事情。
“好!”古麗扎猛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嘴巴旁邊的鬍子根根矗起,滿口唾沫的大聲說道,“我古麗扎願帶領族人聽從您的安排!”
“我也願意!”
“我也是!”
……
就這樣,我得到了現場的所有部落族長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