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我來，是想幹什麼？
一邊想，我一邊用餘光打量著閻王。這麼多年，他一直待我不薄也一直護著我，他知不知道我的過去呢？我那個被我遺忘，消失的過去？或者說，他也是監視我的其中一個？
“小漓，你別急，我們纔剛見面，還沒敘舊呢？”閻王抱怨。
“快說，到底什麼事？”我催促道，“我不知道燭炎什麼時候會回來，不想他回來的時候我不在家害他擔心。”
“燭炎。”說起燭炎，閻王皺眉。
我還記得閻王託判官跟我說過，燭炎的命宮一片模糊，即使是他們也什麼都看不清，那時我只覺得燭炎身世不凡，不是普通人，如今想想也許我的猜測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快說吧。”我盯著閻王。
閻王嘆了口氣，笑了笑緊接著又一臉嚴肅：“瑤鎮這個地方，你是知道的吧？判官說，新一任鬼婆繼任的時候，你也在。”
聽到瑤鎮兩個字我就覺得事情不妙，心底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猜不出閻王接下來要說什麼。
“沒錯，鬼婆繼任的時候我的確在瑤鎮，新一任的鬼婆金夢，她是我在人間的同學。”我冷靜下來，凝視著閻王，一字一句的說，“你找我來是想問金夢的事？”
“不是。金夢那個孩子我知道，是個不錯的孩子，她身上還有墜仙飛霜的多半精魂，算是飛霜的轉世，讓她做鬼婆很合適。”閻王慢條斯理的說。
“等等，你說金夢身上有飛霜的多半精魂，難道不是全部嗎？”我疑惑的看著閻王，“她其他精魂呢？”
“她說有恩沒報，有罪未贖清，求我將她剩下的精魂散落人間完成她的宿命了。”閻王說，“我答應了她，放她剩下的精魂入人間，另外的精魂轉世輪迴成了金夢。”
原來如此，我心中暗暗道。沒想到這個飛霜，爲了贖罪竟然如此堅決，看來她是真心悔過，只是，她到底犯了什麼錯？
“你找我，不是爲金夢的事，那是什麼？”我收起心思凝神盯著閻王，想從他表情裡看出點什麼，但他跟以前一樣，始終笑呵呵的一副臉，猜不出他想什麼。
“我找你來，是問瑤鎮地震的事。”閻王斂起笑，嚴肅道。他一露出這個表情也就是說，他是認真的。
地震？
我心揪了揪，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笑望著他：“怎麼了？”
“瑤鎮地震，本是他們的劫數，死者應爲一千七百五十死人，但如今卻無一人身亡。”閻王語氣冷了下來，黑沉沉的眼睛犀利起來，“別說死，連傷都沒有。”
“是嗎？”我輕聲道。
說到現在，我已經明白閻王的意思。當時燭炎也說過，無一人死傷雖然是好事但有扭轉乾坤的嫌疑，如今閻王都這麼說了，就說明瑤鎮地震的時候，有人行了逆天之法，庇護了瑤鎮。
逆天而爲，是重罪，抽筋拔骨都不能贖罪，而且誰會有這麼大的力量，敢保一千多人。
我暗自呼了口氣：“所以，你找我是想……”
“那人行逆天之法，庇護瑤鎮，讓原應歸入的地府魂靈繼續留在人間，給地府和天界都帶來麻煩，這是犯了天法，天界絕不會饒蘇，地府也一樣。”閻王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鋒利如刀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需要你找到那個行逆天之法的人。”
“讓我去找？”我皺了皺眉，“他能做出這種事也就是說他力量很強大，我說過我靈力很弱。”
“判官以及判官一下的冥府衆人，皆歸你調遣。”我話沒說完，閻王便繼續說，“給我找到他。天界因爲這事，很是震怒，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這個人。”
“然後呢？”我說。
“什麼？”
“找到他之後呢，交給天界嗎？”我問。
“就地處決。”閻王淡淡道。
“就地處決？”我重複著閻王的話。
閻王頷首：“是的，而且由你來處決。”
什麼？
我心一沉：“我來？”
“是，你來處決。”閻王重複一遍。
我冷冷一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天界的意思？”
“小漓，無論誰的意思，你只需照做。”閻王冷冷道，“即使你失了屍巫的靈力，你仍是屍巫，仍是地府的差役。”
我斜睨他一眼：“也就是說沒得商量，我必須找到那個人然後殺了他交差是吧？”
“沒錯。”
“如果我不呢？”我說。
“燭炎還好吧？”我話一落，閻王低聲道，“還有那個鬼嬰，燭炎的父母呢他們怎麼樣？”
我沉了沉，心裡燃起怒火：“你威脅我！”
閻王嘆氣：“小漓，我不想威脅你，你也不要挑釁我或者挑釁天界，人間種種對天界來說，不過螻蟻，你保護不了他們，所以按照我說的去做。”
我心揪緊，好一會沒說話。
“而且我只是讓你找到那個行逆天之法的人而已，找到他殺了他，都很簡單的事。你又何必抗拒呢，還是說，你也覺得瑤鎮那些人不該死，覺得那人做的對？”閻王看著我，彷彿看穿我的心思，“這麼多年我對你做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自問待你不薄，小漓，你也別爲難我。天界的事，即使是我也無能爲力。”
“我知道，威脅我的不是你，是天界。”我說凝神看著閻王，他雖然滿面嚴肅冷冽，但他眼底深處的無奈，我也不是沒察覺。
跟高高在上的天界比起來，我們都是螻蟻。
閻王沉默，目光沉沉的望著我。
“爲什麼是我？”我說，“找其他人不行嗎？爲什麼要我去做？”
“這個……”閻王嘆氣，搖了搖頭，“天意難測。”
我舒了口氣：“行，我去查。”
“儘快，儘量別拖太久。”閻王囑咐，“另外這段時間判官會隨時聽你召喚有什麼事你可以交給他，儘量使喚，別客氣。”
“嗯。”我點了點頭，心裡鬱結著一口氣，想吐又吐不出來。
閻王又說了一會話，我已經沒心思聽，差不多我就告辭離開。判官一直等在門外，見我出來變迎上來送我出地府。
我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說不出。我很奇怪，爲何天界要讓我去調查是誰庇護了瑤鎮的事，還讓我殺掉那個人，難道他們在懷疑我跟那個行逆天之法的人有關嗎？
“您還好吧？”判官說。
我擡起眼眸看著他：“還好。對了，閻王說接下來你歸我調遣。”
“是，我知道。”判官回答。
知道？我斜覷一眼他：“你也知道閻王要我去找行逆天之法的人，找到他並就地處決這件事了。”
“是。”判官即刻道。
我收回目光，閻王說是讓判官歸我調遣，其實是想讓他來監視我的行動這點我很清楚。世事無常，所有的事情瞬息萬變，只是我沒有察覺罷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地府對我也有了警惕，或者從我被迫入世，靈力消失成爲江流的那一刻開始的吧。
我想起閻王說的話，他說他把我被迫入世，靈力消失的事上報給天界，天界只說，靜觀其變。這四個字潛臺詞就是讓我自生自滅，看來我早就成爲他們的棄子了。
幾千年，我從未自由過，如今也一樣受制於人，我凝思思索著，心裡對靈墟的渴望又多了一分。
“您不必憂心，我會幫您。”判官望著我沉沉道。
“多謝。”我說，掃了一眼他清俊的臉，“不過，要怎麼找那個人，他可是厲害到能夠違逆天法，想找到跟大海撈針一般。”
“是的，的確很難。”判官說，“不過您的話，一定做到。”
我驀地一笑：“爲什麼？”
“您是漱漓。”判官低聲道，說著話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我被他說的疑惑，爲什麼我是漱漓，就做得到？
“可我現在是江流。”我立即說，“我靈力弱的很，稍微厲害的一點的人都能對付我。”
“不會的。”判官淡淡一語。
看上去，他比我還要相信我。
我搖搖頭，心裡一陣無力的感覺。判官一路將我送回家，我回來的時候天色將晚，燭炎他們還沒回來。判官施了個禮準備離開，臨走他回眸看我一眼幽幽道：“金夢也許有線索。”說完沒等我問，他就乘著一陣霧氣消失。
金夢？
我思索著，心沉了沉。
判官說的沒錯，金夢是瑤鎮鬼婆，她奶奶原先就算出瑤鎮會有劫數，如今有人幫他們避開劫數，這種事，金夢跟她奶奶會不會知道一些什麼？沒有多久學校就開學了，金夢到時候會回來，但閻王那邊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正思索著，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我愣了一秒立即去開門，門一打開，喻周跟施坤扶著小郭走了進來，小郭身上沾了血已經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我立即道。
喻周看著我：“是心魔。我們給燭教授打了電話，他讓我們把小郭帶到這裡來，他正在趕回來。”
“心魔？這血怎麼回事？”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