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什麼地方?”我心裡一個聲音問著自己。
我的身體在往下墜落,
周圍沒有光,
就像被黑暗吞噬。
我的身體彷彿被捆綁著,用力掙脫束縛,
擡起手,想要抓住什麼。
但是身邊什麼也沒有。
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墜落,就像是永無止盡的深淵。
我努力的張開眼皮,不讓自己失去知覺。
墜落的加速感,讓身體變得好沉重。
我再次擡起手,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我。
眼前出現了亮光,一個人逆著光正看著我。
我睜大眼仔細的看著,
“艾敬……”我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沒有回答我,
突然她的臉就像霧化了一般,逐漸消失。
她抓住我的手也慢慢沒了觸覺。
我想要抓住,
卻只抓到一陣煙霧。
“艾敬……”我再次陷入昏迷。
等我再次朦朦朧朧醒過來的時候,我感覺身體有了支撐物,終於不再是下墜感。
眼睛還睜不開,感到無比的虛弱,我試探著手和腳的存在,我開始意識到我可能躺在牀上。
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還沒醒,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在這裡照顧他。”
是誰?誰在我旁邊說話?
“艾敬……”我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
“你醒了?”她問。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看清了身邊的女人,是李曼。
“李曼,我在什麼地方?”我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終於醒了。這是你家。你又昏迷了兩天。”李曼說。
我再次嘗試著移動我的手腳,逐步恢復了一些知覺。我轉動眼球環顧了一圈,確認這是我家臥室裡。
“是怎麼回事?我現在到底是做夢還是真實的?”我問。
李曼看著我,嘴角有微微的抽動,眼神裡帶著悲傷。
“你已經醒了。”她淡淡的說。
我看著李曼,有一種說不明的感覺。
我腦子好混亂,有很多畫面就像電影快進一樣閃現。
小學的泥石流,防空洞的分岔路,郵輪的甲板,海島的城堡,房間裡的照片牆……
我一次次伸手去抓艾敬的手,每次都失之交臂。
艾敬恐懼的眼神……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模糊不清。
“艾敬!”我突然意識到。“艾敬在哪裡?”我問李曼。
李曼流露出一個眼神,就像是等著我這個問題似的。
“等你恢復了,我帶你去見她。”李曼回答。
“我想給她打一個電話。”我說。
李曼沒有迴應我,她側過頭看向我牀頭櫃上的手機。
“你能想起來嗎?”李曼說。她眼角閃著淚花。
“想起來?”
我腦子像被一記電流穿過。一個畫面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站在草坪上,前面是衆多同學讓出來的一條路。我拖著艱難的步子走近。
一個嶄新的墓碑。
上面寫著:永不凋謝的美——艾敬之墓。
“艾敬!”我一陣狂喊,整個人坐了起來。
就像憋了很久的一口氣終於吐出來,我喘著氣,身體不由得發抖。
好一會兒,我終於緩過來。
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我轉頭看向李曼,她也已經劃出兩道淚痕。
“艾敬她?”我哽咽住,一口氣抵住讓我說不出那兩個字。
李曼用眼淚和點頭告訴,艾敬她真的,死了。
“醫生搶救了兩個晚上,最後在21號零點幾分,她沒能醒過來。”李曼說。
我聽到李曼的話,腦子一下懵了。
21號?我的夢裡全是發生在這一天。而艾敬真正離開的時候,我卻躺在牀上昏迷著。
那些夢?爲什麼又那麼真實?
“我想去看看她。”我說。
李曼再次開著車帶我來到那片草坪。
那個墓碑,旁邊擺放著很多白玫瑰。
我一步步走近,蹲下,觸摸著墓碑上的刻字——艾敬。
“那天是艾敬的頭七,你也來過。”李曼站在身後說。
“李曼,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我問。
“19號傍晚,一輛失控的貨車向你撞來。當時正好回家路上的艾敬看到這一幕,她向你衝過來,把你推開。她被貨車……”李曼說。
我依稀想起來當天的事,我走到艾敬家附近,突然眼前一片白光。
“艾敬是爲了救我!”我說。
“醫生說你摔到頭,所以昏迷了幾天。”李曼說。
“都是我的錯,我爲什麼要出現在那裡!”我無比的自責。
“肇事司機事發後自殺了。警察發現那輛貨車並沒有機械故障,而司機並沒有喝酒或吸毒。只能判斷是疲勞駕駛造成的操作不當。”李曼繼續說。
“李曼,你能讓我自己在這裡呆一下嗎?”我說。
“那我在車上等你?”李曼說。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我說。
“好吧。你注意安全。”李曼說。
“爲什麼?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就離開了?”我眼淚不停的掉落在墓碑上。
“如果讓你知道我愛你的代價是這樣,我寧願一輩子保守這個秘密。艾敬,對不起,我愛你!”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這次重逢意味著我們的永別,我真希望你沒有回來過。也許我應該忘掉你,不要再瞎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暗戀,本就不可能的單相思。”我自言自語著。
“我想要的結果不是這樣!”我衝著天空喊道。
我虛弱的身體並不能支撐住此刻的情緒,我趴在艾敬的墓碑上痛哭起來。
從此艾敬只能躺在這陰冷的地方,周圍全是墓碑,她不過是其中一個。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墓碑,是一個叫陳志強的男人,享年50歲。上面還有一張他的照片。
這照片裡的人怎麼這麼眼熟?
我仔細看了看,想起來了,
是地鐵幫我買車票的瘦高男人。
對了,他也在我的夢裡出現過,海島上那個借火的男人。
因爲他手臂上的刀疤讓我聯想到一起。
不敢相信的是,這個男人死亡時間是:一年前!
突然,
我的身體就像是被一股力往後拽,我猛的往後退,身體不由自主。
我驚恐的看到艾敬的墓碑離我越來越遠。
突然身體像是被一個人穿過。
那個人走到墓碑前蹲下,放了一束紅色玫瑰花。
我彷彿聽見她的哭泣聲。
這個背影,我一定不會看錯,因爲我從小到大,無數次偷窺過這個背影。
她是艾敬!
我感覺自己慢慢的飄起來。
直到我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肖博文之墓
我的名字叫肖博文。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