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七六年的七月,眼看著陸、海、空三軍的聯合演習馬上就要開始了。可就在這時,從北京傳來朱老總去世的消息。
爲了不耽誤去北京送老首長最後一程的行程,又爲了對這次三軍聯合演習的指揮自始至終的做到準確無誤,確保總部高度重視的旨在針對XX地區的這次三軍軍演圓滿地完成,聯合軍演的一號首長決定,親自到緊靠漳州的演習地域看一下地形後再去北京。
接到電話通知後的指揮所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不敢有一絲懈怠和疏漏的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本來不是在班的我也被領導急喊得來,並指定上機值抄XX報的專班。
七月七日,早晨,福州、漳州和軍演的區域都下著大雨,地面和空中的能見度都非常低。一號首長在福州的總指揮部把電話打到了我們指揮所,找到他的愛將我們空h軍的李副軍長。“報告首長,現在下的大雨不會影響首長察看地形。首長可先飛漳州,我在機場等首長,我陪首長飛演習地域察看地形。”李副軍長顯得比平時更鎮定、更自信。李副軍長是我們空軍的第一批飛行員,他對各種氣象條件下的飛行都相當地有經驗,一號首長很信他。
雖然所有的指揮所的人員,都對李副軍長的這個果敢判斷深信不疑,可我還是能感覺得到,所有人的心,從一號首長坐的“X八”在福州機場升空後,就一直都像是懸著的。當班的王副軍長更是不斷地跟我們氣象室要本場和軍演地域的即時氣象情況。這雨下的實在是太大了。
在一號首長坐的“X八”直升飛機安全地在漳州機場降落又升空後,指揮所裡更顯得緊張了,空氣都像是快要緊張到了凝固,雷達員不斷地報告“X八”的位置,標圖員不斷地把“X八”的位置在指揮盤上標示出來。在預定的時間裡,“X八”飛到了軍演區域的上空,所有人的心才都放下了。
可是,不幸還是發生了,發生在中午。“X八”在完成任務返回的途中,因雨太大能見度太差,不幸撞山了。後來聽組裡戰友說,坐鎮指揮的一位上級領導接到報告,鞋都沒有顧上穿好就趕往了出事的地點。總部的紅線電話在下午更是直接打到了我部的指揮所,找當值的王副軍長查問“X八”失事的原由。可事故已經無法挽回,三軍軍演的一號首長和我們可親可敬的李副軍長就這樣爲了祖國的國防建設,爲了軍隊的事業,在軍演前永遠地離開了他們鍾愛一生的部隊。
我所親歷的這次三軍軍演,並沒有因爲一號首長的不幸離去而有任何的改變。軍演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和部署,在規定的時間開始,又在規定的時間結束了。而這次軍演,她讓我親睹了這樣一位身經百戰的優秀指揮員,這樣地走完了他的一生,讓我更加深切地理解了什麼是軍人!而我們的李副軍長,李振川,我也永遠的記住了他的名字!
第三十八章工作隊(一)
轉眼到了這一年的十月中旬,政治部接到了軍區“立即組建工作隊,全力支持駐地做好秋糧徵收工作。”的指令。政治部首長迅速地在機關各單位抽調人員。也只是半天的時間,二十四名工作隊員就已全部落實到位。氣象室趙主任又一次的派出了我。
“幾點了?我該回宿舍了,明天一早工作隊就要集中,我們回來見。”我站起身看著陳敏,“這才幾點啊,你再坐會兒。”陳敏擡手看了一下表,“對了,江建軍,現在大院裡很多人都買了表戴,你怎麼不買一塊?”“我想啊,可我沒錢啊。”“你到街上去看,如有喜歡的牌子,到我這兒來拿錢,錢我這裡有。”“算了吧,一塊表幾百塊,我一個月才幾塊錢津貼,以後拿什麼還你?”
在工作隊出征的動員會上,我看到跟隨我們工作隊出發的,竟還有一個全副武裝的警衛排。這讓我從一個側面知道了這次工作可能會遇到的難度,知道了軍區首長爲了做好這項工作的決心。我在心裡暗下決心,這次跟隊下去,一定要努力工作,爭取能夠最出色地完成領導交給的艱鉅任務。
漳州市委的領導肯定也是接到了上級的通知,對我們部隊工作隊的到來表示了極大的熱情,並很快地就安排好了我們的工作任務。市委領導安排我們工作隊剛開始的任務,就是挨著個兒參加各個公社的生產隊以上幹部的動員會(農村現在的鄉鎮,當年叫公社,然後再下面是大隊、生產隊)。動員會都是一個模式,每到一個公社,我們所有隊員就整齊地坐在會場的最前排,先是公社領導做過動員,再由我們工作隊的帶隊領導做重要講話。而後把工作隊分成各個工作小組。一個大隊一個大隊的過,看各大隊公糧繳收的進度情況,如果發現哪個大隊工作不好做,就把工作小組集中起來,再帶上警衛排一起上去做工作。
我在的這個工作小組共四個人,負責人是航行處的陳參謀。具體到我們小組的任務就是蹲點在一個大隊,督促周邊幾個大隊秋糧繳收的進度情況。大隊部專門找了一個人爲我們做飯,我還能記得的就是那人做的飯真的很好吃,可能都是新大米的原因,那飯不用吃菜就能吃上兩大碗。
自從部隊工作隊下到公社、大隊,全漳州市的秋糧徵收工作進度,的確比原先預計的情況要好。據最後的統計,這一年全市的秋糧徵收任務比以往任何一年完成的都好。我們工作隊的工作得到了軍地領導的一致肯定。
其實,在當年,全國都還是計劃經濟,農村都是集體所有制土地,農民對繳納公糧不可能會有什麼牴觸。只是由於科學種田的普及率不高,每畝土地的單產量很低,生產隊繳完了公糧,能留下來分給各家各戶的口糧就很少了。在當時,很多地方的農民從生產隊拿回家的糧食都不夠吃到來年。
第三十九章工作隊(二)
在農村的這二十多天裡,沒有時間欣賞僑鄉的田園風光,白天跟著陳參謀走村串隊,督促各大隊的繳糧進度。講是督促,實則我們每到一處都要搞一個規模有大有小的宣傳。陳參謀會對著或多或少的社員,從繳納公糧的義務講到繳納公糧的責任,再從繳納公糧的責任講到繳納公糧的偉大意義。到了晚上呢,二十多天裡,也只有一個晚上是工作隊全體集中,帶著警衛排到一個大隊做工作的,其餘的都是我們各個工作小組自己安排。
在經常停電沒有電燈靠煤油燈照明的宿舍裡,陳參謀的安排始終也是一個模式,簡短的一天工作小結後,就開始組織我們幾個就著煤油燈打撲克牌或者下象棋,以此來消磨掉睡覺前的時間。
在農村,不用值班的每天晚上,該都能睡個安穩覺了,可我這二十多天裡,真的有好些天的晚上還就是沒能
睡好。睡不好,盡亂七八糟的想事兒。
和李麗經過了那麼久,終於好了,好得那樣艱難,卻沒有怎麼的就又分了。心裡難受,這種只能放在心裡不能表露的難受,真的非常難受,讓人難以忍受。
好不容易不怎麼想和李麗的事情了,已經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知道自己今後該怎麼做,不能怎麼做了,怎麼能就又跑了去教陳敏學棋呢?
在我的心裡,有了“和李麗的那些過往,真的就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心魔。”這樣的感覺,其實也能說是好事,這種感覺讓我在和陳敏的相處中保持了清醒。確實,幾個月下來,我一直是坦然的,雖然心裡也有過想法,可一想到和李麗的那一切,就知道了自己不能有也不應該有什麼想法,不會有結果又何必去想呢。所以,我每次去陳敏那裡,也不顧忌什麼,不怕給別人知道,我只拿她當最好的朋友。
可這次出來前,在說手錶的事兒時,陳敏的那句“你到街上去看,如有喜歡的牌子,到我這兒來拿錢,錢我這裡有。”她這是什麼意思?陳敏她是想做什麼?陳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想不明白。
第四十章返回大院
郝慶秀被宣佈復員一直到她離開部隊,李麗都一直陪著她,吃飯、打開水、外出買東西,李麗從都不離她的左右。那段時間,大家都沉浸在即將到來的離別之中,沒有人會關心離別以外的別的什麼事。看著她們倆形影不離的樣兒,我也以爲是她們倆一起時間長了感情深的原因。在看我們和老兵打最後一場友誼賽時,她們倆相擁而泣的情景還讓我深深的感動。直到老兵復員工作、幹部轉業工作結束有一陣子了,我才從同室戰友的嘴裡得知,郝慶秀的復員,是因爲她和一個預報員戀愛了,並且出了比較大的問題後的後果。李麗那不僅僅是在陪她,而且也是在照看著她,是怕她一時想不開再出什麼問題。
郝慶秀,那個我第一天到測報組報到就認識,和李麗同住一室的北京女兵,當我又一次的想起她,想起她的事時,也想清楚了我和李麗之間的事,我在心裡已不再怪李麗對我的絕情了,也更加知道了該怎樣對待和陳敏之間的相處了。現在回想,如果沒有當初李麗的絕決,我和李麗有可能就會和郝慶秀走過一條同樣的路。
從農村回來後,陳敏沒有再和我說買表的事,幾次去她那兒,她都沒有再提起,她那樣兒就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那讓我少睡了覺的事。這也讓我在心裡頭堅固了陳敏她有可能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她那大大咧咧的一說,也就是隨嘴一說,當不了真,多心、少睡覺是我自己在煩自己。
可時間沒有過去多久,在七七年的元旦過後春節之前,一個星期天的早上,她和我的一習話,真又讓我的腦筋不知該向哪兒轉彎了。
“江建軍,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解放軍報》”陳敏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看著我。“看了,我們測報組兩份報紙,《解放軍報》、《空軍報》都看了,怎麼啦?”“有一篇報道一個女兵復員後不回城市,去邊疆少數民族地區落戶的事蹟你看了沒有?”“看到了,那女兵還真了不起!”“江建軍,要是我像她那樣去了邊疆,你會不會去?”“我爲什麼要去,我不去,但你要真去了,我肯定會去看你。”
陳敏的問話問的突然,我也是不假思索就回了她。我們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做討論,就那麼安靜地坐著,一直沒有再說話。
“我走了,下午還有班。”
“好吧,你走吧。”
離開陳敏的房間,我心裡就又開始想著陳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真心的話,和李麗分了後,我也的確想過,和陳敏能不能有個意思,可李麗的前鑑加上知道了郝慶秀的事兒,我只是在心裡想了,別的真的是再也不敢再有什麼希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