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妍此時才明白,皇上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殺她的,而他採取了放任的態度,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嗯--也是故意殺人,間接故意!她不禁失笑,看著皇上的背影,她才明白這身明黃裡包裹著怎麼樣的心思。
“你就想看我是不是會死?”孟可妍不怒反笑,“我活著回來你是失望呢還是高興?”一直的好好皇帝總是如鄰家大哥,此刻才象了一個皇帝。
皇上轉回身凝望著孟可妍:“亦喜亦憂!”他不等孟可妍問就解釋道,“喜你安然無恙,我晟國一大幸!”他住口,看了孟可妍一陣才說,“憂你終落別人之手,我這皇上一大悲哀!”他不再隱瞞自己的心思,“我是皇上,普天之下,我想要什麼就應該有什麼--可是,我卻得不到你!”
孟可妍直接無語了,人家根本就沒把她算在人數裡--她就是一個東西,他想怎麼安置就怎麼安置。她冷冷的瞪回去,什麼也不說。
皇上卻有些傷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不能得到你,所以我拜你做帝師,這是我唯一能將你留下的方法!”他苦笑,“太后逼你嫁給我,其實我也很希望你能同意的,如果你同意,六弟也不會說什麼,可是,你卻堅持己見,不肯留在宮裡!”他嘆息,“我只好放你走!我以爲你知∷,..道六弟通敵後,一定會棄他而去,所以我堅決不許他將我派他做間細的事告訴你--可是,呵呵,你還是不會回來!”他無奈的笑著,一臉落寞。
孟可妍張大了嘴,此時她才知道那個對她寬容又溫柔的皇上是多麼用盡心機,呆了半晌她也笑了:“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你說是不?”時也?命也?她已經不在乎了。
皇上也點頭:“是啊,經歷風雨--”,他邪邪的一笑,“你的風雨還沒過去,雖然我相信你沒有罪,可是還是要當朝審你的,王思千呈上了你逼他殺子的狀子,所有在場官員的證言,都說你無理逼殺大臣,你待如何?”他一付看戲的樣子。
孟可妍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不如何,洗不清冤屈就做冤死鬼唄,閻王殿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她怡然自得,一點也不著急。
皇上搖頭嘆息:“你總是讓人這麼意外,我原想你多少也會動容一下的!”他覺得很失敗。
孟可妍卻淡淡的說:“你不是也想讓我死麼嗎?那就審著看吧,如果無法證明我清白,你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了我了!”突然間,她覺得很倦,沒有真也沒假,一切,都那麼虛無。
“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孟可妍喃喃的說道,“浮生如夢,果然如此啊!”她看著皇上,“做人很累,對嗎?”她不再笑了。
皇上聽了孟可妍的話,好似聽到晴天裡響了一個霹靂:“真假?有無?”他怔怔的看著孟可妍,“一切都是空?”他突然覺得一切都無趣了。 Wωω?ttκд n?C〇
孟可妍走到外間,拿起案上的畫兒:“是啊,都是空!”她將畫兒點燃,看著火光漫延,她回頭嫵媚的笑,“其實,誰也不是誰的!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又自己死,誰也不能伴得!”一地灰燼,一場春夢。
皇上看著孟可妍的笑臉心裡生生的疼了一下:“不是空!就算誰也不是誰的,可那個給的疼一定是自己的!”他不再恍惚,“你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只因爲你累了!”他復淡淡的笑起來。
孟可妍也不爭,她走到牀邊:“你該回去安歇了!”她趕皇上走,自己卻爬上牀,坐在牀上抱膝發呆。
皇上不走,也上了牀坐下:“我們靜靜的坐坐吧!”他似乎覺得理所當然,“你說,要是我說將你留下侍寢了,六弟會--?”他似乎頑心大起。
孟可妍卻不接這話,半晌才問:“外間那本詞是誰寫的?很是哀怨動人呢!”對那些無聊的假如、如果,她沒興趣設想,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實驗也不能考驗的。
皇上哦了一聲:“是先皇留下的,不知道是誰寫的!”他隨意的含混過去。
天,就在兩人有一句沒一句中漸漸白起來,皇上看看窗外,起身下牀:“你再歇一歇吧,我要去上朝了!”他好象上班前的老公在叮嚀妻子。
孟可妍抱著膝歪著頭看著皇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嘆息,“如果能克隆多好啊,我克隆一幫自己,一人發一個,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她很是遺憾。
待到日上三竿,小安子來喊孟可妍:“帝師,聖上傳你上殿!”他跑的一臉汗。
孟可妍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她緩緩起身梳洗,將自己歸整利落了纔出門--一個人,得意時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可失意時一定要讓自己精神,這是心理學專家的諄諄教導,她記得很清楚。
小安子看著孟可妍不緊不慢的出了門,很是急切,想催她,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孟可妍掩好小樓的門,才踏出了院子,看到小安子的神情,她微笑:“小安子,別急,沒有人會催死人的!”這一去,她是不可能再回到這裡了。
小安子張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一路上他默默的在前面引路,只是,他走得很慢很慢。
再長的路也會走到,何況這並不是多麼遠的路。終於,到了大殿前,孟可妍對小安子輕笑道:“有勞了!”她神情淡定,好象一株遺世的荷花。
進了大殿,孟可妍仰起臉看著皇上福了下身子:“見過皇上!”她卻不跪,免過她跪,她也不想跪。
皇上點頭,示意孟可妍站在一邊,孟可妍轉頭看看,殿上站著數人,她認識的也就慕然玨和楊開遠,有些人她覺得面善,卻也想不起來了。
再看看自己對面--沒有人,這個案子是一個沒有被告的案子,那麼出庭的應該是公訴人了,孟可妍很好奇,這個公訴人會由誰來擔任。
慕然玨大步走過來,含笑拉起孟可妍的手:“這是升子給你的!”他在孟可妍的手心裡放了一枚銅錢,“他要你好好活著回去!”他大聲的說,好象旁邊根本沒有人。
孟可妍擡起手看著自己手心裡的銅錢:“升子?”她的腦海浮起了那個憨厚的小夥子,他在送過她衣服後又追上來給了她五個銅錢……她的眼睛微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