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栩栩如生的孔雀轟擊而去。
以冷血的劍爲喙,以鐵手的渾厚功力爲身,以追命的靈動爲雙翼,以無情的心念之力組成孔雀的骨架。
無情之冷肅,鐵手之沉穩(wěn),追命之靈動,冷血之悍勇,四大名捕的優(yōu)勢特點,盡數(shù)匯聚在這隻孔雀身上。
千百暗器迎著日光,反射折射散射出七彩光芒,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恍惚之間,好似真的有一隻孔雀在振翅高飛,又好似孔雀大明王菩薩降世臨凡,懲罰不守清規(guī)戒律的佛子。
“阿彌陀佛!”
痛禪口宣佛號,以全身功力支撐金剛不壞體神功,金黃色的護體罡氣閃爍數(shù)次,終歸還是散溢於虛無。
痛禪乃是陣法核心,痛禪被擊破護體罡氣,陣法頓時受到影響。
“嘩啦!”
孔雀散溢開來,化爲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無所不至的暴雨狂潮。
風(fēng)中舞!
花映淚!
雪裡針!
月半彎!
風(fēng)花雪月,暗器四絕!
淒厲的寒光接連撒下,暗器折射出千百道耀眼光芒,即便孔雀山莊孔雀翎爆發(fā),想來威力也不過如此。
光芒散盡,戰(zhàn)鬥終結(jié)。
無情滿頭大汗的靠在輪椅上,已然精疲力竭,鐵手、追命、冷血全都滿身汗水,面色蒼白,顯然消耗甚大。
痛禪半跪於地,任脈二十四穴,督脈二十八穴,盡數(shù)插著一根飛針。
雖然身上並無太大傷痕,但無論如何催動真氣,也難聚起半分氣力。
其餘十八僧衆(zhòng),每人身上都插著二三十枚暗器,封住穴位或者關(guān)節(jié),無法聚氣,無法動彈,任人宰割。
敗了!
少林再次敗了一局!
唯一的好消息是,痛禪拼盡全力的阻攔有了效果,衆(zhòng)僧雖鮮血淋漓,有四五人被破了丹田,但卻無人殞命。
對於敗相越來越大,甚至可以說幾無勝算的少林而言,保住這些僧人的性命,便算是保住了崛起的種子。
其實還有一個好消息,四大名捕已經(jīng)出手,朝廷一方只餘下三和逸士、蕭遠山、李瑾瑜、鐵飛花四人。
目前才僅僅打了三場,還餘下六場沒有打,即便一人打一場,也才僅僅只有四場,少林可以白得二場勝利。
難點則在於,在四人打完之前,少林最多隻能輸一場,否則便是潰敗。
無想和渡劫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有了算計,那便是——繼續(xù)兌子!
憑藉底蘊和人數(shù)的優(yōu)勢,迫的李瑾瑜要麼放棄一局,要麼派出高手,最終消耗全部戰(zhàn)力,少林不戰(zhàn)而勝。
不過不能直接兌子,畢竟少林已經(jīng)輸了三局,若是再輸一局,李瑾瑜便拿到了“賽點”,實在是太過危險。
兩人還有一點憂慮,便是李瑾瑜會破釜沉舟,五場之內(nèi)解決戰(zhàn)鬥。
如此一來,下一陣出手的,十有八九便會是——三和逸士!
對於這位一百二十歲的老前輩,在場之人都是晚輩,低一輩的甚少,大部分都低了二三輩甚至四五輩。
三和逸士隱居數(shù)十年,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具體戰(zhàn)績非常少。
莫說四五十歲的“小年輕”,即便是八九十歲的老和尚,也只知道他擅長化血刀、腐骨掌、純陽罡氣、紫府神簫四門絕學(xué),別的一概不知。
根據(jù)江湖傳聞,三和逸士原本選擇李瑾瑜作爲傳人,不過李瑾瑜卻並未拜師,也只認真修行過純陽罡氣。
三和逸士四門絕學(xué),苗疆聖女何珺琪繼承化血刀、腐骨掌,紫府神簫和暖玉簫則是傳給幹孫女蘇櫻。
至於三和逸士的修爲。
首先,一百二十多歲,哪怕只是熬工齡,也能修成一身渾厚功力,更別說三和逸士年輕時也是天才人物。
其次,毒功雖然厲害,但修成的毒元會損傷經(jīng)脈,除非有特殊法門,否則毒功很難長壽,也難保持戰(zhàn)力。
三和逸士如此長壽,要麼是修行有特殊法門,要麼是有靈藥護體……
冰蠶吸收三和逸士毒元之事,乃是秘密中的秘密,知道李瑾瑜有冰蠶的屈指可數(shù),更何況是別的情況。
無想和渡劫思慮許久,終歸懼怕百年毒元,沒敢擺一百零八羅漢陣。
好在少林隱修高手衆(zhòng)多,伴隨著一陣青煙,五個老和尚同時現(xiàn)身。
五個老和尚,耳又耷、人又老,眼睛都老得快睜不開了,駝背哈腰,顯得癡愚無比,渾然不似頂尖高手。
但所有人都知道,和尚道士,都是越老越厲害,越是老的滿臉皺紋、鬚髮皆白、老眼昏花,武功就越高。
如果這些老和尚老道士,做的是挑水掃地的活計,遇到了趕緊跑!
不!
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
要麼拼死一擊,要麼乖乖認輸。
李瑾瑜雙目微微瞇起,這五個老和尚拿著柴刀,抱著乾柴,顯然做的是砍柴類的粗活,定然也是高手無疑。
可惜他們不擅長隱藏。
須知漢人向來“尊老”,莫說少林這等佛寺,便是尋常人家,對於八九十歲的老人,也都是老爺爺老祖宗。
武則天更是曾經(jīng)下旨,各地年滿九旬的老者,均由朝廷供養(yǎng),不僅每月均有米糧,逢年過節(jié)還另有賞賜。
簡而言之,一戶人家,如果家裡有個九旬老人,朝廷給的米糧,至少能夠讓七口之家過得舒舒服服。
若子女不孝,那更是大事。
老人可直接去官府告狀,告子女忤逆不孝,而一旦查實,必然是重處。
自古百善孝爲先,某個地方出了忤逆不孝之事,代表治理無方,對於當?shù)乜h令的考覈,是大大地減分。
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耽誤人家的烏紗帽,後果可想而知。
這五個老和尚,年歲至少也有九十歲,且不提朝廷的供養(yǎng),單單只是基於尊老,便不可能讓他們砍柴挑水。
內(nèi)衛(wèi)府的探子,只是在少林隨意轉(zhuǎn)了一圈,便發(fā)現(xiàn)五人的特殊之處。
李瑾瑜上前一步,冷笑道:“連懷抱五老都出來了,誰是抱殘?”
此語一出,衆(zhòng)皆大震。
抱殘是寺中高僧,輩份猶在玄慈痛禪方正天正之上,但已有數(shù)十年未現(xiàn)法蹤,難道竟是做砍柴燒火的火頭僧?
羣雄更是心中大震。
當年圍攻燕狂徒的高手,以少林懷抱五老和武當三九真人爲主,所有人都覺得五人已死,沒想到竟還活著。
如果懷抱五老活著,武當三九真人還活著麼?他們的情況如何了?
事實上,空聞上武當那次,便想試探九疑、九死、九生是否活著,可惜被武當七俠攔住,最終鎩羽而歸。
少林家大業(yè)大,自有不肖弟子,聞聽李瑾瑜之言,想到往日對這五個老僧的戲耍羞辱,驚得冷汗涔涔。
一個懷抱乾柴的老僧,朦朧渾濁的雙眼左顧右盼:“抱殘?我寧願抱著大捆乾柴,懷抱淨白冰雪?!?
另一個僧人道:“抱殘?何必一定要抱殘?老衲抱月,可不可以?”
又一個僧人道:“他叫抱月既然沒問題,我叫抱花當無問題了?”
還一個僧人道:“他無問題,那我叫抱風(fēng),不會惹著你吧?”
剩下一個又老又懶又疲又矮的白鬍子老僧嘆道:“四個老禿已然抱了風(fēng)花雪月,老衲只好是抱殘了?!?
抱風(fēng)、抱花、抱雪、抱月、抱殘!
懷抱五老!
聽到五人承認身份,在場之人更是心驚,轉(zhuǎn)而看向了三和逸士。
少林既然派出懷抱五老,朝廷一方能夠應(yīng)對的,只餘下三和逸士一人。
李瑾瑜道:“風(fēng)花雪月殘,風(fēng)花雪月,到頭來還是要凋殘的?!?
抱殘瞇著眼睛道:“紅塵俗世,又有哪樣不凋不殘的?要殘的……總是要殘的,只不過或早或晚而已?!?
李瑾瑜道:“這也不對,風(fēng)花雪月即便凋殘,但文人詩詞、畫家妙筆,終能在史冊上留下不朽的篇章。”
抱殘道:“這倒是有意思。”
李瑾瑜道:“相比於浩瀚宇宙,風(fēng)花雪月均不值一提,但只要能在蜉蝣生命中,煥發(fā)出自己的光輝,便能夠爲人所銘記,又何必懼怕凋殘?”
抱殘道:“你青春年少,還有數(shù)十年大好年華,等你到了八十歲,還能說出這番話,纔算是真英豪。”
李瑾瑜道:“真正的英豪,何需那麼多年?我八十歲的時候,留下的只有對往昔的懷戀,便已足夠了?!?
抱殘道:“那你現(xiàn)在呢?”
李瑾瑜道:“我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的風(fēng)花雪月,足夠精彩絕倫!”
抱殘道:“你不怕凋殘於此麼?”
李瑾瑜道:“實話實說,我與你們的距離,至少是兩年,至少要在兩年之後,我纔有把握對付你們五個?!?
衆(zhòng)人聞言心說好大的口氣。
懷抱五老何等身份,何等武功,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表示兩年後可以一打五,燕狂徒也沒有這般狂妄!
但思慮李瑾瑜的戰(zhàn)績,卻又覺得這並非是狂傲,而是絕對的自信心。
李瑾瑜就是那種,無論對他多麼的高估,最終也仍舊是小覷的人。
三和逸士笑道:“年輕的生命需要綻放光芒,我這衰朽之軀,早就已經(jīng)凋殘,再怎麼‘殘’也無所謂?!?
抱殘道:“按照年歲,我們該叫你一聲前輩,既然是晚輩打前輩,我們五個一起上,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