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2章 ‘螳螂’
“兩位還有什麼要問的?”程千帆輕輕呷了一口茶水,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董正國和曹宇。
“此番之事,實在是孟浪。”曹宇抱拳說道,“改日我與董科長做東,當(dāng)面向程總賠罪。”
程千帆看向董正國。
“今日多有得罪,還望程總海涵,來日擺酒賠罪。”董正國嘆了口氣,說道。
“好說,好說。”程千帆打著哈哈,與兩人作別。
董正國站在窗口,看到程千帆下了樓,在一衆(zhòng)保鏢的拱衛(wèi)下,上了小汽車離開,不禁冷哼一聲。
“你怎麼看?”他問曹宇。
……
“程千帆神情不似作僞,事情應(yīng)該與他無關(guān)。”曹宇思忖著說道,“正如他所說,憲兵隊那邊他找的那幾個人,出問題的可能性極小。”
“不是出問題的可能性極小,是那幾位我們根本沒法查。”董正國苦笑一聲。
無論是小野寺昌吾,還是佐上梅津住,亦或者是那位川田篤人中佐,都不是他們能觸碰的。
“而且就是問了,又能問出什麼?”曹宇也是有些頹然,說道,“難道查他們收了我們的小黃魚,釋放犯人之事?”
“我不甘心啊。”董正國坐回到座位上,拳頭用力砸在了桌面上,“本是圖謀軍統(tǒng)上海區(qū)的妙計,現(xiàn)在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人沒了不說,日本人那邊早晚明白過來,又是一樁禍?zhǔn)隆!?
聽到董正國這麼說,曹宇的目光也有些陰沉。
他喝了口茶水,悶悶的對董正國說道,“董兄,這件事你不該點我的名的。”
“我還以爲(wèi)你會埋怨我瞞著你舒錦程的身份之事呢。”董正國看了曹宇一眼,說道。
“事關(guān)保密,我可以理解。”曹宇緩緩搖頭,說道,“只是,此事乃是誆騙日本人,這等事,我這等小身板,實在是不該參與其中的。”
……
“是愚兄的錯。”董正國說道,“只是,當(dāng)時我思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和程千帆接洽。”
“罷了,罷了。”曹宇苦笑一聲,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
他看著董正國,“這件事弄成現(xiàn)在這步田地,後續(xù)之事恐怕很難善了。”
“法租界政治處查緝班。”董正國思索著,說道,“那邊一定是有問題的,就是不知道萬海洋那邊查到什麼了。”
“這位萬隊長,現(xiàn)在只想著如何撇清責(zé)任,其他的……”曹宇冷哼一聲。
……
豐字路口。
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遠(yuǎn)遠(yuǎn)地開過來。
後排車窗搖下來,露出荒木播磨的臉孔。
李浩這邊趕緊下車,繞過來打開車門。
程千帆交代了李浩兩句,然後徑直走過馬路,上了荒木播磨的車子。
“去哪裡?”荒木播磨問道。
“去憲兵隊。”程千帆說道。
“憲兵隊。”荒木播磨對司機(jī)沖田浩三說道。
“出什麼事情了?”荒木播磨問宮崎健太郎。
好友忽然打電話到特高課,說有急事,約他出來見面。
“一件非常蹊蹺的事情。”程千帆說道。
說著,他便將董正國請託他從憲兵隊撈人,然後人剛剛被放出來,竟然被人劫走之事講給荒木播磨聽。
“這個舒錦程到底有沒有問題?”荒木播磨皺眉問道。
“我原先覺得,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程千帆也是面色陰沉,說道,“董正國的身份你是知曉的,他既然敢找我從憲兵隊撈人,這本身也就等於是作保了的。”
“而且,如果這個人有問題,佐上中佐其人你是瞭解的,他是萬萬不會放人的。”程千帆說道。
荒木播磨微微頷首。
……
“但是,現(xiàn)在這舒錦程剛剛被放出來,竟然被劫走了,這就說明這人不一般。”荒木播磨說道。
“正是如此。”程千帆點點頭,“所以,我才邀荒木君一同去憲兵隊,此事要當(dāng)面與那邊溝通一二。”
“我已經(jīng)打電話與篤人少爺了,請他約了與佐上中佐的見面。”他對荒木播磨說道。
……
憲兵隊。
“所以,宮崎君現(xiàn)在懷疑舒錦程是有問題的?”佐上梅津住陰沉著臉,看著宮崎健太郎,問道。
“不曉得。”程千帆搖搖頭,“只是覺得有些蹊蹺,覺得有必要和佐上中佐知會一聲。”
“呵呵。”佐上梅津住冷笑一聲,“當(dāng)時宮崎君找上門,請我放人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佐上中佐,我說什麼了?”程千帆面色陰沉,“舒錦程有沒有問題,憲兵隊自當(dāng)審訊甄別,若果然有問題,相信佐上中佐也是不會放人的吧。”
“宮崎健太郎!”佐上梅津住面色一寒。
“好了。”川田篤人輕輕敲了敲桌面,“人自然是沒問題的,最起碼在我們手裡的時候,人是沒有查出來什麼問題的。”
他環(huán)視了幾人,“至於說人被放出去後,被人劫走了,這是後面發(fā)生的事情,搞清楚就行了。”
佐上梅津住面色陰沉的可怕,不過,聽到川田篤人這麼說,他也只能收斂怒氣。
“我有個疑問。”荒木播磨說道。
“荒木君請講。”佐上梅津住說道。
“首先,這件事無論是宮崎君,還是佐上君,本身都無過錯,不過是正常的釋放經(jīng)過審查後,可以釋放的犯人罷了。”他說道,“我這麼說,沒有問題吧。”
……
“荒木隊長此言在理。”川田篤人微微頷首。
“我剛纔一直在琢磨,有一點覺得想不通。”荒木播磨繼續(xù)說道,“對方找宮崎君幫忙撈人,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在於,爲(wèi)什麼是七十六號的董正國在操作此事。”
程千帆就要說話,荒木播磨擺擺手,示意好友稍安勿躁,他繼續(xù)說道,“在舒錦程被人劫走之前,董正國的那個關(guān)於受親友之託的說法是成立的,但是,現(xiàn)在舒錦程被劫走了,在此新情況下,我們回過頭來看,董正國的這個說法就有些蹊蹺了。”
“荒木君說的對。”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這也是我即刻來憲兵隊向佐上中佐知會此事的原因。”
他說道,“按照常理來說,即便是舒錦程被劫走了,以董正國的身份,七十六號自當(dāng)有能力尋回此人,但是,董正國立刻就找我,詢問有無走漏他找我撈人的消息,這就是不正常的了。”
“是這個道理。”荒木播磨點點頭,“這說明董正國那邊對於舒錦程被劫走之事非常在意,這種在意不僅僅是親友被人劫走那麼簡單,這說明他們非常清楚舒錦程有可能出事,所以即刻做出立刻反應(yīng)。”
“至於說,他們爲(wèi)何會擔(dān)心舒錦程會出事,這就值得我們探討了。”荒木播磨說道。
說著,他看向佐上梅津住,“佐上君,人是你抓的,對於舒錦程最瞭解,你覺得呢?”
……
“我此前一直懷疑舒錦程有問題,甚至傾向於懷疑此人是軍統(tǒng)的重要分子。”佐上梅津住思忖說道,“所以,憲兵隊對此人一直是嚴(yán)加審訊的,前後用刑長達(dá)數(shù)月之久,不過,此人一直在喊冤枉,並未能確認(rèn)舒錦程的身份。”
“受刑數(shù)月之久,一直喊冤枉?”荒木播磨大驚,“這人沒有問題是不可能的。”
“我也是這麼認(rèn)爲(wèi)的。”佐上梅津住點點頭,“所以,獲悉有人請託宮崎幫忙撈人,我這邊便順?biāo)浦鄯湃恕!?
他嘆了口氣,說道,“事實上,我安排了古屋勇郎跟蹤,試圖查清此事,不過,中途出了岔子,導(dǎo)致古屋勇郎跟丟了。”
程千帆聞言,面色一變,就要說話,就看到川田篤人也是面色陰沉,朝著他微微搖頭,便只能悻悻地閉嘴。
“出了什麼岔子?”荒木播磨問道。
“路遇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查緝班的人設(shè)卡攔截,經(jīng)此耽擱,人就跟丟了。”佐上梅津住說道。
他看著荒木播磨,說道,“現(xiàn)在看來,查緝班此次設(shè)卡攔截,並非是巧合。”
“查緝班設(shè)卡攔截?”程千帆聞言,不禁皺起眉頭,“在哪裡設(shè)卡攔截的?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佐上梅津住遂說了古屋勇郎被查緝班的探目設(shè)卡攔截的地點,便看到宮崎健太郎的眉頭更加緊皺了。
……
“宮崎君覺得有問題?”荒木播磨問道。
“有問題,大有問題。”程千帆說道,“且不說我並未聽說政治處查緝班在該地有設(shè)卡攔截之事,即便是政治處查緝班設(shè)卡攔截,按照規(guī)矩,也應(yīng)該有巡捕房的巡捕參與其中。”
他搖搖頭說道,“查緝班有抓捕之權(quán),但是,並無獨(dú)立設(shè)卡攔截的許可的。”
“當(dāng)然,規(guī)矩是規(guī)矩。”程千帆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說道,“自從阿爾弗雷德那個傢伙出任查緝班班長之後,查緝班愈發(fā)囂張,屢屢有越權(quán)之舉。”
“我出去打個電話,詢問一下。”佐上梅津住說道。
說完,徑直離開了。
“篤人少爺,我也打個電話回巡捕房,問一下。”程千帆看著川田篤人,說道。
“好。”川田篤人點點頭,安排一名憲兵帶宮崎健太郎去打電話。
……
很快,佐上梅津住回來了。
他面色陰沉。
“宮崎健太郎呢?”他看了一眼,沒看到宮崎健太郎,不禁問道。
“打電話回巡捕房詢問此事去了。”荒木播磨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千帆推門回來了。
“古屋勇郎此前就在調(diào)查被查緝班的探目攔截之事。”佐上梅津住說道,“現(xiàn)在的反饋是,按照他的描述,政治處查緝班並沒有找到他所說的人。”
“沒找到人?”荒木播磨不禁皺眉。
“是的,按照古屋的描述,帶隊的那名警官似乎並不存在。”佐上梅津住點點頭,說道。
“看來確實是有問題的。”程千帆聞言,也是表情嚴(yán)肅說道,“我打電話回巡捕房查勘,政治處查緝班今天並沒有在那裡設(shè)卡攔截。”
“也就是說,那夥巡捕房查緝班的探目,實際上是假冒的!”荒木播磨表情肅然,說道。
“目前來看,只有這種解釋說得通。”程千帆也是表情陰沉,點點頭,說道。
“這麼看來,舒錦程確實是有問題的。”荒木播磨說道,“對方知道憲兵隊今天放人,也猜到憲兵隊可能會派人跟蹤,所以就提前制定了攔截干擾的計劃。”
……
“上當(dāng)了!”佐上梅津住憤恨的一拍桌子,說道。
他看向?qū)m崎健太郎。
程千帆亦是面色鐵青,咬牙切齒說道,“董正國!”
……
“宮崎君認(rèn)爲(wèi)董正國有問題?”佐上梅津住目光死死地盯著宮崎健太郎,問道。
“撈釋舒錦程,這件事是董正國請託的。”程千帆憤恨說道,“要說董正國沒問題,這可能嗎?”
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jìn)來。”佐上梅津住沉聲道。
“中佐,荒木隊長的手下來找他,說有緊急情況向荒木隊長彙報。”向井和二進(jìn)來彙報說道。
“諸位,我去看看。”荒木播磨起身說道。
……
“什麼事?”荒木播磨見到?jīng)_田浩三,皺眉問道。
“隊長,本部打電話過來,說是‘螳螂’有要事彙報。”沖田浩三說道。
“人在哪裡?”荒木播磨心中一動,立刻問道。
“中村已經(jīng)開車帶‘螳螂’過來了,就在憲兵隊對面的茶樓。”沖田浩三說道。
“帶我過去。”荒木播磨點點頭。
……
頤和茶樓。
甲三雅間。
荒木播磨進(jìn)了雅間,就看到了早就在等候的中村俊行以及‘螳螂。’
“荒木隊長。”曹宇看到荒木播磨進(jìn)來,趕緊鞠躬行禮。
“坐下說話。”荒木播磨微微頷首。
“說吧,什麼事情?”他看了曹宇一眼,說道。
“荒木隊長。”曹宇表情嚴(yán)肅說道,“屬下剛剛獲悉了一件非常嚴(yán)重的事情,即刻便來向您彙報了。”
“說。”
“是。”曹宇便趕緊向荒木播磨彙報。
……
“什麼?”荒木播磨驚呼出聲,站起來,目光直直地盯著曹宇,問道,“你說那個舒錦程的真正身份是,軍統(tǒng)上海區(qū)的書記岑雨鋒?!”
“是的,荒木隊長。”曹宇點點頭。
“沒有弄錯?”荒木播磨又問道。
“屬下獲悉的情報是這樣子的。”曹宇趕緊說道。
“巴格鴨洛!”荒木播磨臉色鐵青,一拍桌子,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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