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臉色陰沉。
這是董天成交給他的第一個差事,按著師爺原先的想法,是想表現一下自己的,畢竟這是他投靠董天成之後,董天成單獨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
在師爺的眼中,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而是董天成對於師爺的考校,過了,萬事大吉,過不了,估計便入不了董天成的眼了。
孰輕孰重。
師爺知道,但是怎奈玉璣子嘴硬,壞了師爺表現的興致,愣是一個字沒說。
也不是沒說。
而是不停的喊著冤枉。
冤枉又能如何?
混跡朝堂多年的師爺,依著自己的認知,替玉璣子寫了一份口供出來,然後按上了玉璣子的手指印記。
至此。
這件事便等於鐵板釘釘了。
殺雞儆猴,殺的是雞,儆的是猴。此時此刻,被剝奪了功名的玉璣子,就是董天成殺雞儆猴事件中的那隻可憐的雞。
玉璣子唯一的價值,就是用他的死,來恫嚇某些人。
這些人。
最好識相一些,要是不識相,壞了董天成變法變革的大事情,說不定玉璣子的下場,將會在這些人身上重演。
混跡官場的,沒有一個是笨人,董天成相信,他們已經看明白了自己的這一出殺雞儆猴的戲碼,應該不會給自己添堵,不然自己手中的刀,不介意在沾點血。
……
布政使衙門。
前去打探消息的小吏,一臉恐慌的走了進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玉璣子被董天成當場剝奪了功名,三日後,就要處斬。”
布政使皺了眉頭,問道:“你說董天成剝奪了玉璣子的功名?並且三日後,將其處斬?”
“回大人,是的,董天成給出的理由,說玉璣子與疑犯勾結,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另外他還在官家殤治期間,尋花問柳,強搶民女。”小吏說道:“那個被玉璣子強搶的民女,就是遠近聞名的醜女李四娘,而這個李四娘,在董天成剝奪玉璣子功名後,爲了以證自己清白,當場撞死在了大堂之上,這才惹得董天成大怒,下了三日後,處斬玉璣子的命令。”
聽聞了此番言語的布政使,整個人軟軟的癱在了椅子上。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布政使插手不插手的事情了,而是董天成追究不追究的問題了。
董天成要是願意,完全可以順著玉璣子的這條線索查下去,繼而揪出玉璣子背後之人,以雷霆手段滅之。
但是董天成並沒有這麼做,他要在三日後,處斬玉璣子。
這說明董天成並不想將事情鬧大,事情鬧大了,或許對誰都不好,但布政使確信,董天成並不是那種懼怕將事情鬧大的人。
這只不過是董天成妥協的一種方式而已。
相應的。
收到董天成妥協的他們,也要如董天成那樣向董天成妥協,對董天成今後的施政綱領,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
真要是敢跟董天成對著幹,估計玉璣子的下場,就是他們這些人的下場。
之前。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董天成上任的第二天,就拿玉璣子開刀。
可現如今。
偏偏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了衆人眼前。
董天成是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人,他的示好,自己得認。
……
巡撫衙門。
“怎麼樣?他招了沒有?”董天成品著茶,淡淡的發問道。
好象這件事,跟他沒有一點關係似的,異常的平淡。
阿二笑笑,回道:“回大人,這老小子的膽子,真是小的厲害,許多手段都還沒有給他上,就認了熊,忙不迭的將所有的情況,全都交代了,這是他交代的供詞,本地很多官吏,都牽扯其中。”
董天成接過供詞,看了一會兒,張嘴大罵了一句,“這些人,吃人飯,不幹人事。”
“大人,要不讓卑職將這些人給抓回來?”阿二請戰道。
“抓一半,留一半,抓的那些人,不用審,關入大牢,我們以皇上交代的任務爲重。”董天成陰沉沉的說道:“真要是壞了我的事情,在收拾他們這些人也不遲,阿二,你拿我的名刺送給布政使他們,外帶把這些人的供詞也一併帶上。”
“知道了大人。”阿二下去,忙董天成交代他的那些事情了。
次日。
董天成正式推行新政。
或許是老天開眼的緣故,今天的天氣特別晴朗,整個城市在今天顯的格外有精神,原因就是在不是集市的日子裡,來的人卻比集市裡來的日子還要多。
之所以這樣。
主要是阿二昨天的動靜,鬧得太大,不少富戶及官場老爺,全都被阿二給投入了大牢,並且還將他們的一切傢俬,給予了沒收。
這般雷霆手段之下,一些還沒有被抓入大牢的富戶和官場老爺,出於爲自己考慮的緣故,派出了打探消息的家丁門人,再加上一些看熱鬧的吃瓜羣衆,故今天的城池,人異常的多,人山人海。
如此的態勢下。
董天成的手下,出現了。
這傢伙用手指著貼張在牆壁上面的巡撫佈告通知,朝著圍觀的人羣,大聲的喊著董天成的新政政策,“大家都聽著了,巡撫大人董大人下令了,從今天起,進城稅不再收了,城外的過橋稅,也不收了,人頭稅也不收取了,還有房屋稅、牛馬稅,全部統統取消。巡撫大人董大人下令了,從今天起,進城稅不再收了,城外的過橋稅,也不收了,人頭稅也不收取了,還有房屋稅、牛馬稅,全部統統取消……。”
許多老百姓圍著這佈告議論紛紛,叫好的有,懷疑的有,總之是意見雜多,不知道這寫告示的人,有沒有想到人的心理都是多疑的。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你說這當官的人哪個不爲自己撈銀子,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啊?這巡撫大人說不收這兩種稅,也許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刮錢了?”一個長著山羊鬍須的老者,用手捋著自己的山羊鬍子,說道:“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這種倚老賣老的混蛋,最是可恨。
一個扛著一擔乾柴的樵夫,爲董天成說話,“這位老先生,小人可不同意您老的這番意見,據小人所知,這位巡撫大人可是難得的好官啊,取消了進城稅、過橋稅,我們這些樵夫便可以多砍兩擔柴火來城裡賣了,之前由於要交進城稅、過橋稅,一擔柴火也掙不了幾個錢,但現在不一樣了,省下這些錢,我可以給我家孩兒多買點吃食。”
樵夫的這一番話,惹來了周圍衆人的共鳴,畢竟天下窮人佔多數,董天成此舉,確實爲他們謀求了好處,便紛紛開腔,說起了董天成的好。
“這位董大人,清官大老爺,玉璣子那麼霸道的人,還不是被抓了人頭,聽說明天就要砍頭那?”
“誰說不是,除了他的手段,這些政策也都很好。”
衆人說好的時候,一個管家的人站了出來,說起了董天成的壞處,“你們這些人,只看表明,知道什麼呀?這位大人可是要錢的主,大大的貪官,凡是做官的,誰不知道他那個洞深著呢,拿襄陽一行來說,不知道貪了多少銀子?還有這位爺的手段,也是狠辣的厲害,那麼龐大的一個胡家,愣是被他給斬草除根,滿門抄斬了,連車輪高的小男孩,也沒有放過。我告訴你們,這個人,不能只看表面。”
說完。
便離開了人羣,估摸著回家,向著家主彙報打探的具體情況了。
他離開後,
有人詢問道:“這人誰啊?”
旁邊有認識的人,站出來回道:“你們不知道啊?這人是X家的管家,我是專門往他們那裡送菜的,再熟悉不過了,每次送菜,都要走他們X家的那座竹橋,過一次,五文錢,回的時候,還的花三文錢。”
另一位農夫出來道:“我曉得他爲什麼說董大人的壞話了,董大人免去了過橋稅,他們X家便不能仗著莊院前的那個竹橋斂財了。”
樵夫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一回兒事情,我說幹嗎好端端的,有人說董大人的壞話,鬧了半天,是董大人斷了他們的財路。”
……
晚上。
巡撫衙門。
上百個有頭有臉的商人,此時全都一臉憂愁的待在這裡。
他們在犯愁。
泛著巨大的愁。
主要是不知道董天成喊他們前來的真正含義。
正因爲不知道董天成喊他們前來的真正含義,所以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將他們的心,懸到了半空中。
有心不來。
卻又不敢。
均不見那麼多官老爺,都被董天成個抓到了大牢中,甚至就連有功名在身的玉璣子,也被剝奪了功名,後天將要被押解刑場。
“許掌櫃。”一個上了年歲,穿著一套灰布長衫的掌櫃,朝著自己跟前,差不多同樣裝扮的一個老頭,詢問了一句,“你知道董大人,將咱們這麼多人,喊到一起,所爲何事?”
“劉掌櫃?你也來了?”
“不敢不來啊,許掌櫃,知道什麼事情嗎?”
許掌櫃朝著問他話的劉掌櫃,搖了搖頭,道:“劉掌櫃,有些話,不能說,小心禍出口出啊,至於你問我的事情,我不知道啊,我估計是不是想要咱們的孝敬了?”
“孝敬?”劉掌櫃恍然大悟了一下,點頭道:“我估計肯定是想要咱們的孝敬,但願給了錢,能給咱們一條活路走,莫要像前一任老爺那樣,將我們這些人,往死路上逼。”
“誰知道那?”許掌櫃嘆了一口氣,“但與如此吧。”
他的語氣中。
滿滿的都是憂傷。
士農工商,他們這些商人,可是排在最後面的,屬於社會最底層的存在,也就比那些賣shen爲奴的看家護院及丫鬟,稍微強一點點,只要官老爺不高興,就拿他們這些社會最底層人出氣。
“許掌櫃,誰讓我們是商人那?”劉掌櫃用手拍了拍許掌櫃的肩膀,發狠道:“所以我拼了命的掙錢,掙了大錢,給我兒子請最好的私塾老師,讓他考取功名,要是當了舉人老爺,我就是舉人老爺的親爹,那個時候,誰敢惹我,誰敢尋我不快。”
“就你兒子的那個文采,舉人老爺肯定不要想了,考個秀才,估計就頂到頭了。”許掌櫃打趣劉掌櫃的時候。
董天成與阿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邁步走了進來。
見到董天成與阿二進來,在場的百多個商人,忙朝著董天成跪下叩頭。
士農工商。
他們這些商人,可是排在最後面的,屬於社會最底層的存在,而後面出來的董天成和阿二,卻是士農工商中,排在最前面的士,再加上董天成深得皇帝信任,這些商人,理應給董天成叩頭。
爲了體現一種禮賢下士的氣度。
董天成可沒像之前那樣,享受這一百多個響頭,而是忙不迭的將距離他最近的兩個商人,也就是許掌櫃和劉掌櫃,給扶了起來。
“諸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這是私人聚會,不是朝堂,用不著行此大禮,快快請起,用不著這般大禮。。”
“不知大人,將汝等這些小民喊到這裡,所爲何事?”被董天成扶起來的劉掌櫃,貌似是一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人,在董天成將他親手扶起來後,徑直開門見山的朝著董天成詢問了一句,“還請大人說了數字,容我等回去籌一籌,數日後,在將這些籌來的養廉銀,送與大人。”
董天成愣了愣神。
這就是商人。
大宋王朝的商人。
想想後世的那些商人,在看看眼前的這些商人,董天成差點爆出粗口,他將這些商人,喊到這裡,可不是爲了朝著這些商人要錢的,而是要給這些商人一個機會,同時也給他董天成一個機會,給大宋王朝一個機會。
“怎麼?本官將你們喊到這裡,除了朝你們要錢,在沒有其他事情了?”董天成玩笑般的說了一句,“本官在這裡,向你們說句實話,本官一不朝你們要錢,二不要你們的孝敬,三不爲難你們,而是本官有一件好處,一件天大的好處,要給你們在座的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