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擡頭，冷冷的看著紅袖。
紅袖被水玲瓏看得心中發毛，這眼神，陰森而犀利，根本就不是一個十五六的人能有的，才一會兒功夫，紅袖的額角就緩緩的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來，指著水玲瓏的臉的那隻手，漸漸僵硬起來。
水玲瓏擡手，輕輕一撥，把紅袖的手撥到一邊：“梅香。”
“是。”梅香從外面竄了進來，站的筆直，“公子。”
水玲瓏看了一眼梅香，用下巴指了指紅袖。
梅香嘻嘻一笑，轉身看著老鴇，手一翻，一錠金燦燦的金子就出現在手上，然後在老鴇的眼前搖晃了一下：“媽媽……”
老鴇的眼中頓時伸出一個鉤子來，盯著梅香手中的金子，涎著臉笑道：“公子慢慢說，我們就不打擾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拽住了紅袖，用力的一扯，低聲呵斥道，“跟我出去！”
“媽媽……”紅袖用力的掙脫了老鴇的鉗制，“先生她……”
老鴇惡狠狠的瞪了紅袖一眼，這才堆起滿臉的笑容：“先生，這位小公子也是慕名而來，先生不如就指點他一兩下，也算是恩德一樁，先生，你說是不是？”
碧涵伸手舉起茶盞，輕輕的吹了一下，臉上連波瀾也不起：“媽媽，當初可是說明白的，我……”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老鴇哪裡肯讓碧涵把話說完，搶著道，“我這兩年對先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再說了，只不過讓你指點小公子一二，你別給臉不要臉！”
碧涵倏的擡頭，冰冷的看著老鴇。
老鴇搖晃著肥碩的腦袋，一臉的不屑，咬著牙，陰狠的道：“不就是一個落魄的婦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一盤菜了！你給我好生招待小公子，若是有所差池……你真當我天香樓是開善堂的？”
碧涵的臉色一沉，剛要開口，水玲瓏搶著開口：“媽媽不可如此說先生，小子此次是來請教先生的，若是因爲反而讓先生受委屈，小子還有何面目，求先生指點。”
老鴇當即換上了一副笑臉：“小公子說的是，那我就去外面等著。”說完，拉著紅袖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扭頭，給水玲瓏拋了一個媚眼，“冤家，奴家在外面等著你，你可不能有了先生，就忘了奴家！”
那嗲到讓人心顫的聲音，讓水玲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媽媽請自便。”
老鴇拉著紅袖出了門，看見梅香還在站在屋子裡面，揚聲道：“那位小哥，快出來，我們一起說說話。”
梅香的秀眉猛地一擰，正要開口拒絕，水玲瓏卻已經開口了：“梅香，你不要辜負了媽媽的好意，和菊香一起外面說說話去。”
梅香看了一眼靜坐的碧涵，心中不願，可是看著水玲瓏一臉堅決的模樣，抿了抿嘴角：“小，公子小心一些。”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水玲瓏示意梅香退出去。
梅香恭聲應了，轉身出去，小心的帶上了門。
“媽媽，我……”紅袖壓
了聲音，“先生，她……”
“她不會有事的！”老鴇惡狠狠的盯著紅袖，“你要記住你是天香樓的人，不是她碧涵的人！”
“你們兩個走遠些說話。”菊香身子一動，站在了門邊，“不要打擾了我家公子和先生的說話。”
“媽媽……行個方便。”梅香又塞了一錠銀子給老鴇，老鴇笑的老臉就如綻開的菊花，不住的點著頭，拽著紅袖下樓去了。
碧涵放下了茶盞，轉身，盯著水玲瓏：“你是誰？找我作甚？”
水玲瓏上前一步，在碧涵的對面坐了，也不說話，把碧涵面前的分茶工具挪到自己的面前，開始動手分茶。
剛開始碧涵還是一臉不屑，漸漸的臉上的平靜被驚訝所代替，到了最後，不是驚訝，而是狂喜了：“你，你是……”
“就是我，我沒死，我死裡逃生了。”水玲瓏含笑看著碧涵，“先生現在是否能信我了？”
碧涵點點頭：“你換了一張臉，若不是我認識這手法，今日定然是不肯認的。”
水玲瓏起身，朝著碧涵深深的作了一個揖：“先生見諒，那一次我無辜喪命，至今不知道兇手是誰，仇人在暗，我在明，這一次我捲土重來，希望能找出藏在暗中的那個人，所以纔會隱姓埋名。”
“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碧涵既然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白鹿書院的莫子虛，自然放下了心防。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知先生可信得過我？”水玲瓏定定的看著碧涵，眼中全都是誠摯。
碧涵自嘲的笑道：“依著我現在的境地，哪裡還有讓你可以有企圖的地方。”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的心中，先生可是比任何人都強！”水玲瓏說著，站起來，“既然先生信我，今兒個就跟我回去。”
“這個……”碧涵的臉上有些爲難，“我和天香樓簽了四年的教習契約，這才過了兩年……”
“沒事，大不了陪她們錢就是了。”水玲瓏一臉的無所謂，“在我心中，便是再多的錢，也比不過先生的一根毫毛！”
“梅香！”水玲瓏提高了聲音喊道。
梅香連忙推門進來：“公子。”
“你去把天香樓的媽媽請來，我有事找她說話。”
“是。”梅香出去，很快又掀簾進來，後面這個天香樓的老鴇。
“冤家，可是想奴家了？”老鴇揚著大紅的帕子，朝著水玲瓏使勁的眨了眨眼睛，眼角掉下一層白粉來。
“碧涵先生是我的故人，我今兒個要帶她走，不過先生還欠著天香樓兩年的契約，解約要多少錢，媽媽你說一個數字出來。”水玲瓏站起來，冷冷的看著老鴇。
“冤家，你這個眼光可真的好！”老鴇恍如沒有看見水玲瓏眼中的冷意，依舊笑的跟菊花一般，“當初奴家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和先生簽了這份契約……”
“說吧，多少錢。”梅香開口打斷了老鴇的話，“你羅嗦了這麼許多，無非
就是想多要幾個錢，我家公子別的沒有，就只剩下錢了！”
老鴇霎時笑的連眼睛也沒有了：“奴家就知道冤家你是個大方的，就這樣吧，白銀三千，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碧涵騰的就站了起來，向來平靜的臉上，全是怒氣：“你，你，你不如去搶錢！”
“搶錢？”老鴇冷笑了一聲，“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麼能叫搶錢？再說了，還有兩年，這兩年，你可以給我賺多少錢？說起來，其實還是我吃虧了！”
“你……”碧涵氣的渾身發抖，“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還能把你當成什麼？”老鴇臉色一沉，“進了天香樓，還想潔身自好的出去嗎？這裡就是一個大染缸，在清除乾淨的人進來之後，都染成五彩的了！你還真的以爲自己很乾淨麼？”
老鴇張著一張血盆大口，氣的碧涵不住的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梅香，給媽媽三千。”水玲瓏適時開口，“拿錢消災，就當先生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
“好！”老鴇倒也光棍，很爽氣的應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冤家你儘管放心。”
水玲瓏從梅香手中接過三千兩的銀票，遞給老鴇，冷笑道：“我也不怕你反悔，只要你覺得自己的腦袋比這個還硬！”水玲瓏說著，手猛地一伸，把地上的椅子拎了起來，雙手一用力，黃樺木的椅子背，硬生生的斷成了兩截。
“呃……”老鴇嚇得臉色一白，當即換上了一臉諂媚的模樣，“公子放心，從今而後，我的這張嘴，就算是生了一根鏈條，若是敢胡言亂語，你就把我的舌頭割了去！”
“你最好記住今日說的話。”水玲瓏說著，轉身看著碧涵。“先生，可要收拾一下行李？”
“好，你在這裡等我。”碧涵起身，轉身出了門。
“公子請稍等，我去把契約拿來。”老鴇的笑容帶著一點驚懼，“我很快就回來。”
“梅香你跟著媽媽去。”
“是。”梅香乖巧的應了，跟著老鴇出去了。
水玲瓏和碧涵回到四井衚衕宅子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月上中天了，竹香正在院子等得著急，看見水玲瓏一行人平安的回來，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小姐，以後不要在這麼晚出去了，若是有個萬一，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夫人交代。”
“我這不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水玲瓏笑著做了一個鬼臉，“還去準備熱水，我要洗澡，先生也要洗澡。”
竹香惡狠狠的等了梅香和菊香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先生，先洗澡去去疲乏。”水玲瓏轉身對碧涵恭敬的道，“然後用飯，飯後，我們坐著說話。”
碧涵雖然心中疑惑，還是依言去洗澡，不一會兒，碧涵出浴房出來，看見院子裡放了一張美人榻，水玲瓏正窩在榻上吃水果。
碧涵愣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在水玲瓏的面前坐了：“你到底是誰？是莫子虛還是有別的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