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陰暗的地下室裡，有燒焦的味道。

杜雪旻緩緩睜開眼，身上四處都痛，沒有一塊兒好的地方。

這都是她和肖嚴偉打鬥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你要做什麼？”

她說著，看著面前巨大的祭壇，四個角落各昏睡著一個女孩兒，火焰已經開始蔓延，燒碎了她們的裙邊。

肖嚴偉不說話，擺正了一下手機。他在直播，他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他這場盛大的儀式，他想讓越來越多的人見證他“借屍還魂”的“壯舉”。

杜雪旻想掙扎，可是她的手腳都被死死的捆綁著，幾乎動彈不得。

肖嚴偉準備好了一切，緩緩走到她的身邊。他將她整個人扛起，褪去衣衫，扔進祭壇正中間的水晶棺內，把她的四肢全部銬住。熊熊的火焰燃燒著，一點一點的把四個女孩兒吃掉，然後開始享用她這道正餐。

屍體的焦味很快充滿了整個地下室，噁心的讓人忍不住乾嘔。

“別燒我，你這個瘋子，別燒我！”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越發感覺到火焰在逼近，“就算你把我們都燒死，你死去的女友也不會回來的！”

“閉嘴。”

他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但仍沒有要停手意思。杜雪旻見他在角落的冰櫃裡翻找著，最後拖出來了一具已經發臭的女屍。女屍的雙眼緊閉，但打扮的很漂亮，杜雪旻猜得到，這應該就是肖嚴偉死去的女友，阿雲。

肖嚴偉輕輕的吻了吻女屍的額頭，然後把它放在杜雪旻的身邊，自己則安心的站在一側，“等火燒完了，阿雲的魂就可以還在你身上，我就可以和阿雲永永遠遠在一起了。”

不要，不可以！她是記者，她是來調查真相的記者！如果她出事，誰來披露肖嚴偉這些惡行？！那四個年輕的女孩兒，在每月的暴雨天中被抓走，難道是她們活該嗎？！

杜雪旻察覺肖嚴偉放鬆了警惕，他變得安靜下來，在等待儀式完成的那一刻，在等待和阿雲重新團聚的那一刻……

“我聽說，還魂的時候要找怨氣重的地方，纔有可能成功，”她試圖讓自己冷靜，想要從這個惡魔嘴裡套出他們現在所在的地點，“你就不怕這一切都是白費力氣嗎？”

肖嚴偉冷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我找的是整個G市怨氣最重的地方。”

怨氣最重的地方……

杜雪旻靈光一閃，擡起頭衝著正對著自己的，正在直播的那部手機大喊，“龍山陵園，我在龍山陵園！”

幾乎在同時，她聽見了頭頂一陣狗吠聲。是程今文，一定是程今文他們來救我了！她大叫著，“今文，龔平，我在這兒，救我！”

“他奶奶的，你叫了警察？！”

肖嚴偉一個巴掌扇過來，杜雪旻的嘴角霎時便洇出了血。

他急了，她笑了，“是啊，這都是有預謀的。你以爲你這麼順利的能抓到我？告訴你，是我故意讓你抓的，爲的就是引你上鉤。我是記者，等我出去，我要把你這些罪行全都公之於衆！”

“賤女人！”

又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肖嚴偉慌了，他把火撲滅，然後趕緊將阿雲的屍體從臺子上拖下來。他一邊流淚一邊叫著阿雲的名字，“雲，雲……等我，我一定讓你重新活過來……”

電鑽在頭頂上嗡嗡作響，很快，杜雪旻看到了光亮。

程今文掀開鐵皮，跳了下來，他脫下外套，蓋在杜雪旻的身上，接著狠狠的踹了肖嚴偉一腳。

警察陸陸續續下來，牽制住了肖嚴偉。程今文雙眼通紅，看著傷痕累累的杜雪旻，他恨不得把肖嚴偉大卸八塊。他解開她四肢的鐐銬，將她抱下祭臺，輕聲安慰著，“沒事了，雪旻，沒事了……”

許是見到事情敗露，儀式也沒法兒繼續，肖嚴偉竟配合的伸出手。龔平剛準備給他戴上手銬，可說時遲那時快，他掄起了地上的一把錘子，狠狠的砸在了程今文的腦袋上。

杜雪旻扯著嘶啞的嗓子叫著他的名字。她害怕，害怕程今文被這樣一砸會出什麼意外，她忍著身上的傷，伸手去扶半倒在地上的那個男孩，溫熱的血液流過她的指縫，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綻開了花。

“雪旻，求你別去犯險，別去做誘餌，萬一你有一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雪旻，我已經辭職了，我會換一份安全的工作的，我們好好在一起，我送你上班，接你下班，聽我的別去了好嗎？”

“雪旻，雪旻！”

他以前說過的話清晰的迴盪在她的耳朵中，那樣活生生的一個大男孩就這麼被自己拖下了水，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皮一點一點沉下，最後合上，杜雪旻的心像是被剜了千萬刀，痛得不得了。

他原是警察，可爲了追她，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她，不惜辭掉了警察的工作，找了個兩點一線的文職做著。杜雪旻本來也想好了，如果自己能從這裡活著出去，就答應他的追求，做他的女朋友。

可誰能想到，事情竟然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只帶了一個擔架，怎麼辦？”

她聽到龔平和身邊的同事這樣說道。

“救他啊！救今文！求求你們，不要讓他出事，求求你們……”

杜雪旻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她守在程今文的手術室門口，一邊哭著一邊把自己在地下室的見聞寫成了報道。手術將近三個小時，醫生出來的時候，只望著她搖頭。

“傷得太重了，還有一口氣，但應該是醒不過來了。”

“什麼……意思……”

“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