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就是廟會嗎?好熱鬧啊——”
周浮生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腦袋,感覺密恐要犯了。
這是十月會舉行的第一天,原本是楊薇擔心山丙馬戲團會誘拐小孩子,決定過來看看。
周浮生和小黑蛇就想來湊熱鬧,看看這馬戲團有何神通,曹恩本對山丙馬戲團深惡痛絕,但是拗不過他倆,勉強跟著過去。
小鳳凰本來不打算去,結果聽到曹恩說有鳳凰表演噴火,氣的整隻鳥都要炸了:“我們鳳凰一族怎麼可能自甘墮落的表演噴火!一定是有原因的我要去救她!”
於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先飛一步。
一個家裡就剩下雲(yún)渺還沒說要去。
當然,他們覺得雲(yún)渺小姐一定不會願意去。
雲(yún)渺確實不願意去。
只是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消失的魂靈從雲(yún)渺小姐身後出現(xiàn),聽到十月會的時候耳朵動了動。
動的弧度很小,像是蝴蝶振翅,接著他就繼續(xù)看著窗戶外面的樹。
他依舊是安靜的。
正是這個安靜,才顯得那個耳朵震顫有多麼可貴。
十月會,像是個重要線索。
雲(yún)渺最終點點頭。
爲了不打草驚蛇,驚動旁人,身爲明星的曹恩不得不喬裝打扮一番。
墨鏡,口罩,帽子。
出現(xiàn)在廟會街前的時候,引來不少圍觀的目光。
周浮生評頭論足:“大晚上的戴墨鏡,你真是一套又一套?!?
這一套出現(xiàn)在十月會,會被當做傻子圍觀吧。
曹恩抄著手,高貴冷豔的道:“你知道什麼,我這樣子頂多被當成傻子,我不這樣纔會有麻煩?!?
她毫不在意。
反正廟會燈光閃爍,亮如白晝,戴著墨鏡也能看清楚路。
啪。
曹恩水靈靈的撞上一個人。
“神經(jīng)病啊,大晚上還戴墨鏡!”被撞的人不滿的大聲嘟囔。
曹恩一擡下巴,就要說什麼,楊薇及時的拽住曹恩,開口道:“不好意思哈,她是瞎子,您請見諒?!?
說完,拽著曹恩離開。
曹恩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我是瞎子,我是瞎子??分明是他撞上來的,自己瞎還說我神經(jīng)病,你怎麼能這麼慫,別拽我,我要去罵他!”
“曹大明星,你冷靜冷靜,別忘記我們來這裡幹什麼的。”
楊薇噓了一聲,提醒她:“去找馬戲團,馬戲團啊!”
曹恩用力咬住下脣,強忍著不去指著對方鼻子罵,“走!”
他們四個穿行人羣中,用不著太費力,山丙馬戲團本身就是十月會非常大的看點,根據(jù)指引牌他們在廟會的西北角看到一個很大的帳篷。
帳篷上面掛著一個木牌子。
山丙馬戲團。
帳篷也像是很多年了。
上面有著腐朽的味道。
帳篷門大開,無數(shù)人進進出出,非常熱鬧。
他們幾個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擠不進去。
於是一邊排隊一邊嘮嗑。
“雲(yún)渺小姐去哪裡了?”周浮生踮起腳尖四處張望。
雲(yún)渺小姐同意來了,卻不和他們一起。
說讓他們好好玩,她去解決魂靈的問題。
早知道他就不先說要來,這樣還能腆著臉跟在雲(yún)渺小姐身後。
小黑蛇本來偷偷跟過去了。
沒一會兒腦袋上帶著鼓包歡天喜地的遊移回來。
一看就是雲(yún)渺小姐又獎勵它了。
“這麼多人,你要是能在這裡認出來雲(yún)渺小姐我敬你是這個…”曹恩豎起大拇指,哼哼一笑。
“這有什麼難得,別說這麼多人,就是十萬人我也能夠一眼認出來雲(yún)渺小姐?!?
有些人,氣質(zhì)與舉止行爲是超然於其他人的。
曹恩:“吹牛?!?
“我說真的?!?
“不信。”
“真的!”
“你們好,請拿票?!?
插科打諢間,已經(jīng)排到了他們,門口站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伸出滿是繭子的手,對著他們張開。
楊薇懵了,不知道還需要買票,轉頭看周浮生和曹恩。
這倆一個比她還懵的表情,一個高貴冷豔的揚著下巴:“沒買?!?
賣票的在右邊一塊地上,那裡有個小窗戶,買票的人也很多,楊薇讓他們在這裡佔位,自己過去買票。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窗口裡伸出一隻滿是繭子的手,遞出三張票,楊薇付完錢,急著過去時,腳下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不好意思…”
她回頭,看到一隻大狗趴在售票口側邊睡覺,它很大隻,毛髮濃密,睡得正香,被踩醒也只是動了動眼皮,也沒有睜開,就將被踩的爪子收回來放胸口,腦袋埋進胸口,繼續(xù)睡覺。
這是一隻年齡很大,快要死的老狗。
楊薇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跑過去站在他倆前面驗票,驗完票進去,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裡面看上去竟然比外面大。
一個帳篷,裡面分不同的區(qū)域,
每個區(qū)域裡都掛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字。
第一個是水族館。
他們?nèi)齻€進去,裡面圍了不少人,一位戴著口哨的年輕人正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舉著一根棍,隨著他動作的搖晃,海豚做出不同的動作。
這都已經(jīng)讓人震嘆。
下一秒,海豚開口說話。
“好累啊,好累啊——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滿堂驚呼,沒想到海豚真的會說話。
小孩子們紛紛將手中的食物砸向它。
“吃飽了吃飽了,謝謝你們。”
說著海豚又表演幾個動作。
“爸爸說,讓小藍掙錢,掙到錢今晚就可以吃飯了,可不可以給小藍點錢呀。”
大家愈發(fā)新鮮,不停打賞。
楊薇看的腳底發(fā)涼,順著背脊一路到腦袋裡。
“好,真好!”曹恩歡呼鼓掌,同時低頭警告戰(zhàn)慄的楊薇:“冷靜,笑起來,要和別人一樣!”
楊薇也舉手叫好。
“這裡小孩子很多,我怕馬戲團做什麼手腳?!?
“人多,應該不會,警惕著吧?!?
離開海豚表演室,周浮生興致勃勃的帶著他們到蛇館裡。
蛇館門口貼著一張圖,人首蛇身,一條是男蛇一條是女蛇,並不是電視劇上那種,只有下半身是蛇尾。
而是脖子開始就是蛇身。
他們?nèi)齻€走進去。
這裡人比較少。
原本以爲是獵奇,大家不敢來,進來以後才知道這裡限人數(shù),一次只能進三四個人。
進來以後就是一個透明玻璃缸。
兩條蛇身正交纏在一起。
纏的很緊,蛇身不停的蠕動。
在蛇身之上,是兩顆人腦袋。
和畫上一模一樣。
脖子之下就是蛇身。
兩隻蛇頭靠的並不近,女蛇面容醉紅,男蛇也是閉著眼。
這是在…交配?
一時間,周浮生將從衣領處出來準備看熱鬧的小黑蛇拽回去,楊薇和曹恩一時間也有點忙。
人在尷尬起來會顯得異常的忙碌。
曹恩望望天花板再望望地板,忍無可忍:“服了,走吧,別打擾這倆的興致了?!?
楊薇和周浮生表示走走走,先去後面看看。
他們剛剛走出蛇館。
玻璃缸中,男蛇猛的睜開眼,眼中劃過一抹兇狠,蛇身用力,生生折斷女蛇身體。
女蛇微微瞇起的眸子驟然睜大,還沒來得及反應,男蛇蛇尾已經(jīng)到了女蛇面前。
蛇尾纏住女蛇的臉,將她活活悶死。
從蛇館出來,楊薇有些噁心。
不是蛇妖。
是人。
是人和蟒蛇的組合體。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一個人的腦袋和蛇縫在一起。
“還能堅持嗎?”曹恩問了一句:“如果這都接受不了,後面還有你更無法接受的,不如就先這樣吧?!?
楊薇搖搖頭:“我想看看?!?
“那就繼續(xù)看。”
周浮生還保持著好奇之心。
那雙眼睛裡,沒有一點情緒。
楊薇突然就覺得,周浮生這種沒心沒肺的人真好。
猴子館都是一羣小猴子,有的掛在樹枝上,有的坐在石頭上,有的跑到圍欄面前向觀衆(zhòng)要吃的。
一隻猴子站在了楊薇面前。
楊薇沒有帶吃的。
周浮生兜裡有一顆草莓糖,順手放在伸出的手心裡面。
小猴子看著那顆小草莓糖,黑瑩瑩的眼睛裡閃過一抹淚光。
它緊緊握住草莓糖。
動作很用力。
導致手背上的毛毛和肉崩開,被緊緊貼緊縫合的肉和毛在分離時將血肉撕爛。
“別緊張啊小猴子,哥哥還有很多糖,你要不要???”
周浮生伸手去摸小猴子。
一聲哨聲響起。
四處亂跑的猴子在聽到這聲哨聲後,全部跑向假山處,假山後的門打開。
陸陸續(xù)續(xù)朝著黑乎乎的門裡進。
周浮生還沒碰到小猴子,小猴子轉過身,火速蕩著樹枝跑到一羣小猴子裡,遙遙的回頭看一眼他們,轉身低頭,走進了黑乎乎的洞口。
直至所有小猴子被吞沒。
猴子的表演結束,他們?nèi)チ斯饭佛^。
裡面有一隻會唱歌的狗。
這隻狗的體型算是中型犬,打理的很漂亮,只是看緩慢的動作,也有一定年紀了。
中間地上放著吉他。
小狗就在地上用爪子一邊扒拉吉他一邊唱著小星星,聲調(diào)不快,確實好聽。
“狗狗真的在唱歌了耶!”有小孩高興的大叫。
大人並不覺得稀罕:“放的音樂罷了,有什麼可神奇的?!?
“可是,我覺得真的像狗狗唱的!”
“狗怎麼會唱歌?!贝笕耸植恍歼@種手段,連哄小孩的興趣都沒有。
一旁有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狗當然會唱歌?!崩先瞬[起眼睛道:“十二年前,我?guī)е液⒆觼磉^一次這裡,那時候表演的狗還不是這條白的,而是一條小土狗,毛黑黑棕棕的,會唱很多歌,還會畫畫,拿著畫筆能掛一幅山水圖,相當厲害?!?
“你不會是馬戲團的託吧?”那位大人一臉不屑:“會唱歌畫畫,就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在學校,你這老人,爲老不尊,誤人子弟?!?
老人搖頭:“我只是說出我的見聞,並沒有其他意思,我這裡坐了三天火車跑過來,就是想看看我兒子喜歡的那條狗,可惜那狗不在了。”
對方聽著老人悲傷的聲音,一時間有些無措:“你兒子…是不在了嗎?”
老人搖搖頭:“不是,是丟了?!?
“十二年前,我?guī)е鴥鹤于s會,兒子看到馬戲團非要進來看看,看到什麼都新鮮,最喜歡的就是那天會唱歌畫畫的狗,開心的手舞足蹈的。”
說到這一段,老人臉上有了笑意,很快,又悲痛欲絕:“表演結束後他依依不捨的和我離開,出了馬戲團遇到有團隊在扭秧舞,人太多了,把我和兒子衝散了,就…找不到了。”
那位大人拽緊了自家孩子的手。
唱歌的白狗,聲音有些緩,有些沉,斷斷續(xù)續(xù)的。
那位大人同情道:“你不要那麼悲觀,說不定他哪天就會回來了,您都這麼大了,您兒子丟的時候應該也不小了?!?
“才五歲?!?
老人擡起一張臉,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其實他並不老,兒子丟後一夜白頭,滿目滄桑,臉上只有麻木的痛苦和幾道皺紋。
他看著那隻白狗。
如果兒子還在身邊,也會喜歡這隻白狗的吧。
可惜,兒子再也回不來。
他蹣跚著朝外走,其他人也被他的講述整得心裡悶悶的,那首歡快的小星星聽著也帶著憂傷。
大家慢慢的都離開了。
一茬離開一茬又來。
白狗依舊彈著吉他,唱著歌。
沒有人注意,在老人離開前,白狗沒有擡起過頭。
……
從狗狗館出來。
有人攔在他們面前。
男人高高胖胖的。帶著白帽子,穿著白衫,顯得滑稽又古怪,伸出的手帶著繭子,他陰冷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來回打量。
“幾位留步,我是馬戲團的團長山丙。”山丙自我介紹。
聽到名字。
曹恩手摸向兜裡。
楊薇拇指點在中指上。
周浮生手指抓住小黑蛇。
同時心裡都在想,他們暴露了?
不是,他們還什麼都沒有做,這團長就找過來了?
“各位。”山丙陰沉沉道:“你們剛剛參觀完蛇館後,我們的女蛇就死了,希望你們可以配合我一下?!?
蛇館?
原來是誤會。
曹恩冷嗤:“你們蛇死了,關我們什麼事情?!?
“哎呀,不是懷疑你們,只是那男蛇不承認殺了女蛇,希望你們出現(xiàn),和他對峙,好讓他承認錯誤?!笔燮钡拇鬆敁d著手笑瞇瞇走來。
周浮生,曹恩,楊薇:“……”
不是,剛剛還你儂我儂。
轉頭就給人殺了。
什麼渣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