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人類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魯迅)
沒有人勸說,也沒有人請藍真人慎重。
因爲這是劍宗內部的事情。
在整個人族天下,唯有三教一宗的內部事情,人族任何外力都無法插手。
除非出現像當年那樣,青山劍宗的情況。
若不是上清真人病逝,小清峰羸弱不堪。
北溟老魔一心奪權,又不想落人口實,因此纔出現了三教、神國、十大仙朝以及人族大物們紛紛插手劍宗的局面。
這是北溟老魔默許的,再加上星瀾峰下對師姐的萬劍穿身,所以太平真人當年恨極了北溟老魔。
在血洗青山後,他直接尸解了北溟老魔,也被很多人傳爲入魔之後的殘忍。
但誰都不可否認,梅會制度以及太平真人在北境長城對人族做出的巨大貢獻。
所以如今談起太平真人,人族只有敬畏,沒有怨恨。
儘管太平真人做了很多違揹人族正道的事情。
屠夫看向了藍真人,然後也看向了青山間的所有人。
那是整個人族修行界的代表,那是人族的整個世界。
屠夫的面色很是平靜:“儘管我將要離開北境長城,但我還是會爲人族做很多事情,在成爲青山劍宗掌門之後,我將爲人族比在北境做得更多。”
藍真人笑了起來。
很多人族都笑了起來。
不過前者是如釋重負。
後者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雷鳴般的掌聲響徹在青山間,向天地而擴散。
沒有人會質疑屠夫的話,因爲這位坐鎮北境長城許多歲月的劍修,向來不是一個虛僞的人。
“就這樣吧,這就是我青山大劍宗的變動。”藍真人微笑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跟著道尊、佛祖、儒聖、刀聖離開了天清峰。
還有更多的人退出了天清峰來到了觀禮崖或者其餘七峰。
小清峰依舊處於封禁狀態,下禁制的不是別人,正是藍真人。
藍真人看向了星海,心裡正在默默算計著什麼,似乎他要把這件事情做到完美,完美到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綻,哪怕是他師弟太平真人白三也不行。
很多人離開了天清峰,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天清峰上。
大多數人腦海裡,閃過的是藍真人這波瀾壯闊的一生。
那樣的人物,如果沒有後來的一切,人們也不太會緬懷。
既然註定要走,拿什麼挽留?
於是整個青山沒有挽留,只有送別。
天空裡蘊滿了雷,彷彿在爲什麼做著準備。
那些雷是天罰,而並非神罰。
飛昇就要面對可怕的天罰,很多修道者在破境飛昇入下一個大境界的時候,有無數的修行者曾經隕落在了這可怕的天罰裡。
雷光落了下來,帶著濃濃的寂滅之氣,彷彿要將青山抹除一般。
很多年前有人面對天賦苦苦支撐,有人面對天罰恐懼閃躲。
作爲這世間最爲強大的劍修之一的劍宗掌門,他會怎麼做?
就在這時候,劍宗大陣動了,隨之而動的,是一道星河。
星河萬里,落向了天罰的雷。
劍宗掌門藍真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劍修之一,竟然面對那可怕不知道抹殺了多少修行界絕世強者的天罰,沒有苦苦支撐,沒有恐懼閃躲。
而是在天罰到來之前,就率先出手。
星河壯闊,照耀青山,落在了天罰的雷霆上。
那些雷霆就化作了無數的碎片,就彷彿被無數真實的劍斬過一般。
碎片落在青山與風裡,化作了無數的青煙就此消失。
這是人族第一次敢如此直接的挑釁天威、挑釁大道。
於是大道怒了,天威無窮。
更多的雷出現在了青山的上空。
化作了一片雷海,湮滅而下。
彷彿要給這個挑戰天威的狂徒,劈得形神俱滅。
雷海落下,星河消散。
無數的星輝落在了青山,一片光明。
衆人的面色在雷光裡一片蒼白,因爲他們很少見到這樣的雷光。
這一次藍真人總不該主動出擊了吧?
就在這時候一道星河再次從天清峰上生出,這一道星河比之前的更爲強盛。
在星河裡,有著一個人。
一人踏星河大道,戰天。
這是古往今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天上的雷霆就此崩碎,就像被真實的劍斬過一般,化作了無數的碎片。
藍劍踏星河大道繼續向前,直接來到了天穹。
星河刺破天穹,夜色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那個窟窿裡流淌出了金色的瓊漿,那些瓊漿落向了人間,將整個人間襯托得一片金黃,宛若仙境。
世間金燦燦的,無限光明,就像是上天把人間塗抹成了仙境。
藍真人踏著星河,消失在了黑洞裡。
蕭知南看著那裡,情緒有些惘然。
掌門師祖,人族時代裡的一個偉大的傳奇,就這般離去了?
什麼都沒有留下?
人族修行最快的那個人就這般走了?
很多劍宗弟子心頭空蕩蕩的。
很多人族面露遺憾與悲沉。
屠夫低下了頭去,心想:師伯你真是好算計,就這麼跑了,以後這苦差事就留給我們了,你真是跟師傅一樣不負責任啊。
就在這時候,成爲瑤臺峰的穎兒仙子拍了拍蕭知南的肩膀,和藹可親的微笑著說道:“以後你就是瑤臺峰的副峰主了。”
蕭知南瞪大了眼睛:“副峰主需要一直在青山嗎?”
穎兒仙子怔了怔,忍不住問道:“你想去哪裡?”
蕭知南:“我想去人間看看。”
穎兒仙子:“想去就去吧,我青山劍宗九峰峰主和副峰主,想去世界哪裡去不得,就算想去雪國也可以的,這一點你可以問一問你太平師叔祖,如果你能找到你師叔祖的話。”
蕭知南:“如果可以,我會試著找一找。”
穎兒仙子:“想去就去吧,什麼時候想回青山了,就回青山,要知道我們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多謝穎兒師叔。”
蕭知南俯身行執劍禮,在滿山金色仙光之中,就此離去。
在星河與藍真人消失在天穹的黑洞裡的時候,整個青山一片寂靜。
這是人族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刻。
世界之外是星海,星海之外有什麼?
藍真人或許能夠解開這個謎題,但卻無法再給世人答案。
白三卻是在看著北方。
那裡有風雪。
那裡有個人落了下來。
那個人帶著無數的星輝落在了北方的一條河畔的山洞裡。
白三當然看不到這些,他正在計算著,師兄到底去了哪裡。
山洞裡藍衣破碎的清冷青年落在了石牀上,生機開始渙散。
無數的星輝落在了星河上。
那星河化作了一個白衣少年。
少年的容貌完美到了極點,就像是上天雕刻的完美傑作一般,宛若畫中人。
但能畫出這個人的,也只能是上天。
白衣少年看著石牀上的清冷如雪的藍衣青年神色很是複雜,有些懷念,有些不捨,但下一刻這些都化作了決絕。
他的耳朵是一雙可愛的招風耳,配上這張美麗的臉並不顯得奇怪,反而顯得很是好看。
那張絕世容顏的臉,讓任何人都過目不忘。
看著光滑如鏡石壁上反射著這張近乎完美的臉,白衣少年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他用過最好看的臉。
走出山洞,來到河畔,是一條河。
河裡飄著無數的雪花。
靠近北境的地方都很冷。
這片寒山間也是如此。
看著那條河,白衣少年忽然想起了當年師弟說過的一句話。
——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裡,真的如此嗎?
白衣少年抱起了一塊石頭然後走到了河畔。
他沉入了河裡。
他的雙瞳裡有些茫然,這麼簡單?
是的星河本來就是很重的東西,何須再抱著一塊石頭?
白衣少年想到這裡,鬆開了石頭,在河底自由行走,就像是那個在流沙河裡的沙悟淨。
他走出了冰河。
然後坐在了河畔。
寒冷的地方的山草不是那麼的青翠。
白衣少年看著那些青草,吹著山風,沒有感覺到寒冷。
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因此神情顯得有些麻木。
他的腦海裡飄過了自己的一生,那些好的不好的,那些痛苦的、開心的、難過的、歡愉的,都在他腦海裡不斷閃過。
就像是在回放一般。
人只有死的時候,纔會回放自己的一生。
白衣少年並沒有死,而是獲得了新生。
新生也相當於曾經的自己死亡,於是他過去的一生就在腦海裡回放了。
回憶過後,他站了起來,神情仍然麻木,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想我還是這樣。”白衣少年自言自語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然後便離開了寒山間。
山外是一個小村鎮。
這是離北境長城不遠不近的一個村鎮,至少在北境長城未被魔族雪國攻破的歲月裡,這裡不會有任何戰火。
白衣少年行走在田野間的小道上。
正在種田的男子掉落了鋤頭,嘴巴張得大大的。
正在樹下抽菸槍的老漢不小心燙到了嘴發出了一聲痛叫,煙槍散落在地上,濺起了無數的火星。
正在吃冰糖葫蘆的小孩張大了嘴巴,足以塞下一顆鵝蛋。
世間怎麼會有生得這麼美的人?
這麼美的人,如果不是仙人還能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候村長柳氏急急忙忙地帶著村民們小跑了出來。
柳氏身爲村長,自然要比其它人見過大世面。
曾經他見過的那些仙師都很美,所以在他看來白衣少年一定是一位仙師。
因爲這人世間這樣美的仙人都少有,更何況是普通人?
柳氏帶著村民們急忙俯身行禮:“我等見過仙師。”
白衣少年:“不必多禮。”
當年他在世間行走,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所以很難有什麼情緒,因此顯得淡然或者可以說是冷漠。
就這樣一來一回,不知道持續了幾次。
白衣少年終於有些煩了:“這個村有名字嗎?”
柳氏畢恭畢敬地說道:“當然有,我們村山後有一條清泉流淌而過,因此叫做清泉村,那條清泉很美,只是因爲最近天氣突然變冷,飄了些許冰花。”
白衣少年心想:難道我要告訴你,我是從那條清泉裡走出來的嗎?、
他說:“我要在這個村裡住一段時間。”
清泉村的村民受寵若驚,現在在他們眼裡,白衣少年顯然是一位極爲了不起的上仙。
一位上仙要在清泉村住上一段時間,這比他們村出了一個世俗的皇帝還要了不起。
但柳氏身爲村長,自然是一個聰明的人。
他立刻想到了很多事情,於是說道:“我們清泉村貧寒,怕委屈了仙師。”
“無事,就讓他帶我找一間住處吧。”
白衣少年說著,手指落向了一個黝黑樸實的少年。
少年看起來有些憨傻,其實應該是老實。
柳氏受寵若驚,因爲白衣少年指著的那名黝黑少年,正是他的親孫子柳寶根。
很多人都朝著柳氏投去了羨慕而嫉妒的目光。
能被白衣少年這樣的仙師看重,那是何等的氣運?
柳寶根更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因此看起來顯得有些傻。
柳氏微惱,一巴掌拍在了柳寶根的腦袋上:“還不快拜見仙師?”
柳寶根滿臉委屈地站了出來,面對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白衣少年,俯身行了一禮:“參見仙師。”
這纔是人間煙火氣,但白衣少年臉上依然沒有流露出半分滿足來。
他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十分淡然地說了一句:“走吧。”
柳寶根有些敬畏地跟上了白衣少年,謹小慎微的在後面走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回去挨棍子。
在柳氏的叮囑下,柳寶根帶著白衣少年來到了小村上最好的住宅。
那是昔日清泉村最富有的村民建的,只是那個清泉村的富人出去尋仙緣再沒有回來過後,那間宅子便空了下來。
白衣少年來到了宅子前,問道:“就是這裡?”
柳寶根以爲白衣少年並不滿意,於是很是緊張,顫聲解釋道:“這宅子是我們清泉村最好的屋子了,仙師。”
看著他那張比哭還難看,充滿了恐懼的臉。
白衣少年淡然地說道:“不必害怕,這已經很好了。”
他以前在世間行走,條件自然極好。
只是在他的眼裡,若是隱藏身份或者以一個全新的人生進入俗世,莫說跟以前相比,就是找到柳寶根帶著自己來這樣的屋子,已經是極爲不容易的了。
他向來不是個挑剔的人,畢竟在修道界以斷情覺性著稱的最強劍修的他,在曾經的歲月裡更看重的向來是修道本身這件事情。
柳寶根受寵若驚,擡起頭來看見了白衣少年的臉。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爲那張臉就像是太陽一樣刺眼。
看著那張完美到了不能再完美的臉,柳寶根微微有些失神,情不自禁問道:“仙師,您叫什麼名字?”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說道:“我叫藍月河,你也可以叫我藍公子。”
柳寶根心想這麼美的名字配上這麼美的人,除了那些上仙還能有誰呢?
……
……
萬魔淵裡,聶小倩正在自由自在的遊蕩。
一襲白衣的她,就像是一隻美麗、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這麼多的死氣與魔氣,完全讓她的修爲一日千里。
她不知道白真人是怎麼找到這樣一處絕佳的修煉之地給她的,但她對白真人的感激簡直到了無以言表的地步。
當然她也很感激老狗長生天,如果不是那隻老狗,她的魂魄大概支撐不到現在。
就在這時候,一個青衣少年出現在了月光下,萬魔淵前。
那是一個讓人如沐春風、溫潤如玉的少年。
少年跟白真人很像,但聶小倩知道,那不是白真人。
不錯這位青衣少年,正是月白。
他披著小清峰白也的過去以及容貌,成爲雪國魔族近乎最頂尖的劍客。
就算朝月行那老狗出手,想來他也應當能夠應付。
月白看著萬魔淵裡的聶小倩,忍不住說道:“我曾經在深淵裡呆過很久,我覺得很痛苦,而你覺得很享受,看來深淵對你來說是天堂。”
聶小倩看著月白:“每個人的深淵都不一樣,你跟白真人真的很像,可我知道你不是白真人。”
月白:“你說得是太平?我的確跟他很像,然後我的確不是他,他讓我好好照顧你,看來你從萬魔淵裡出來,不通天也至少能夠半步通天了,真是讓人羨慕,你大概會成爲天下歷史長河裡最爲強大的一隻鬼修。”
聶小倩:“如果能夠幫助到白真人,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她臉上閃爍著堅毅的光芒,那種堅定彷彿什麼都不可撼動。
月白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藍真人最瞭解白三的人,所以他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真想不通,太平那樣的人,怎麼會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狂熱的信徒。”
聶小倩:“那是因爲你不瞭解白真人。”
月白心想:我擁有著白三過去的一切,怎麼能算不了解白三呢?
不過他並沒有和聶小倩爭辯,而是微笑著說道:“過一段時間我來看你,如果有可怕的東西來了,你就躲在萬魔淵最裡面,那裡早就被太平當年殺乾淨了,對於你這種能夠在萬魔淵自由自在的鬼物,最是安全。”
聶小倩點了點頭:“謝謝你。”
“不用謝。”月白微笑著說道,然後化作了一道劍光就此離去。
聶小倩癡癡地看著月白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說道:“他真的好像白真人啊。”
她那雙美麗而清澈的雙瞳裡,滿是濃濃的癡迷。
……
……
南詔。
法海和一個手持佛珠的老和尚並肩而行,健步如飛,如兩隻矯健的雄鷹,穿行在一片密林裡。
“前輩,你童顏鶴髮,健步如飛,但吐納依然氣定神閒,修行已登峰造極,請問你修了多少年?”
法海的聲音中氣十足,卻也悅耳,彷彿佛音瀰漫,響徹整個密林。
老和尚手持念珠,紫光瀰漫:“光陰歲月不留人,轉眼都快兩萬年了。你呢?年輕人!”
“我?慚愧,我修道不過數千年,不像方丈你可以偷天換日,魚目混珠,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法海說著,忽然臉色一變,一躍攔住了老和尚的去路,厲聲呵斥道。
“大膽妖孽,我要你原形畢露!”
“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
隨著法海口唸咒語,雙手結印,一聲“現形”,頓時老和尚在漫天佛光下,真的原形畢露,化作了一隻蜘蛛精。
蜘蛛精見法海道法高深,自己完全不是對手,竟是直接想盾形逃走。
但這哪逃得過法海的法眼。
“想逃?”
他大笑一聲,一躍而起,無數佛光朝著盾形的蜘蛛精涌了過去。
蜘蛛精大驚失色,驚恐求饒道:“大師饒命啊,我拜服靈臺寺大金佛腳下,長期吸收佛蔭性情和祥,大師,還請饒我一命吧。”
“大膽妖孽,妖就是妖,哪來這麼藉口!”
法海怒目而視,看向了那被佛光普照不能動彈的蜘蛛精,然後祭出了自己的法器金鉢,竟是瞬間將蜘蛛精吸了進去。
那蜘蛛精滿面哀求,隨著一聲哭嚎“救命啊”,就這樣被鎮壓在了金鉢之內。
但被收入金鉢的蜘蛛精並未放棄,反而繼續哭嚎著求饒道:“大師,你慈航普度、濟世救民,放我生路吧,現在法師收了我,我就永世不得翻身,萬年修行功虧一簣,上天有好生之德,別再把我變回蜘蛛啊。”
妖精修成人形,實屬不易。
更何況這蜘蛛精萬年得道,方能成人行走世間,怎麼捨得自己畢生修行,化作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法海卻是怒瞪著金鉢裡的蜘蛛精,呵斥道:“住嘴,妖就是妖,神人鬼妖四族等級有序,你不在青丘呆著,竟然敢來我人族天下,你安分受罰吧!”
他說著,竟是將金鉢放在了一座涼亭下。
蜘蛛精將被鎮壓在這裡不知道多少歲月。
“我有靈臺寺佛蔭,法師,法師,不要啊……”
隨著涼亭落下,蜘蛛精的哭嚎聲就此消失。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阿彌陀佛。”
法海看著那座沉寂的涼亭,雙手合十然後就此離去。
“妖精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