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氣定神閒說那麼一句, 汪瞞神色不變，底下的人卻大驚。
本就是烏合之衆聚集在一起，誰比誰能多點信任？
“自然不是！空口無憑, 血口噴人, 這是你們雲家一貫的傳統？”
汪瞞站起來, 指指已經被燒了的只剩下一張紙片的古書。
“一個簡單的化學反應, 就當能哄騙衆人？你如何證明古書沾染了化學試劑？
先是藉口預言有假將古書騙到手, 然後是當場做個化學反應的實驗，不等人反駁直接將古書燒了，最後還要說預言有假。
你們設計這一套流程用了多久？爲了對預言提出反駁, 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義正言辭，汪瞞一身標誌性的白衣, 配上正到好處溫和的笑容, 迷惑性極大。
底下已經有人動搖, 也有幾個人看出了這是一場來來回回的博弈，自己定然討不到什麼好處, 帶著弟子悄悄離場了。
“事已至此，這麼多人都在等著，你們還不願意交出寶物？”
最後一句話纔是重點。
“如果說先前的預言真假無人可證，那麼古書留下的一個‘無’還不夠嗎？”
雲楓指指桌上的玉簡似紙片，對著衆人。他到底年輕, 想講清楚道理, 讓人們明白事情的真相, 至此還以爲人都是受了汪瞞的蠱惑。
“你可知這預言的不是寶物的位置或者是其他深意。既然是古書預言, 明面上的意思怎麼可信？”
汪瞞反駁的極快, 他腦子靈活，對什麼事兒都不虛。
“就是, 時日也不早了，我們都耽擱了這麼多時間了，趕緊把寶物交出來吧。”
“我們這麼多人，動起來可就不好看了。”
“……”
又是一片吵吵嚷嚷，汪瞞坐下，看著他煽動起來的局面，又品了一口茶。
雲巍和高錦滿臉無奈，哪怕是英雄也難擋千軍萬馬，更何況族中還有這麼多沒有靈力的族人。
這不也正是，汪家人帶這麼多人來的理由。
門外的雲族弟子們一個個聚精會神，嚴陣以待，屋內各大部族的弟子們也一改之前的起鬨亂嚷嚷狀態，拿好自己的武器，虎視眈眈。
這個局面，雲楓才真正意識到，有些人，是你跟他說什麼都沒有用，都不會聽到，他們只有自己的目的，怎麼會顧忌什麼道義？
天命批示的是今日，古書預言的是今日，今日定然會發生什麼。雲楓一直以爲這會是他和汪瞞兩個人之間的鬥爭，沒有想到是這麼多人的，一場有關利益與慾望的角逐。
可他還想努力最後一下，看看是否有人能退出。
“既然今日大家都是爲傳說而言，諸位不信我們所說，如果能讓你們親眼可見嗎？”
雲楓話一出口，驚到的不止是衆人，還有身旁的雲巍和高錦。
別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雲巍和高錦卻十分清楚。
“看到？如何看到？難道還能回溯過去或是你有通天鏡？”
底下的人鬨堂大笑，有一個人開口講出了他們心中的想法，都覺得可笑。
回溯可是傳說中的術法，不說現在靈力式微，哪怕是回到千年前靈力最充沛的時候，也沒有幾個人能使得出來。
如今，雲家這小子是瘋了不成？
“我若讓你們看到，你們信嗎？會就此放棄這麼傳說嗎？”
雲楓鎮定平常，並不理會人們的譏笑。
“我們如何信你？看到再說，看到才知道。”
“證明傳說的不對，怎麼可能？”
雲楓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已然是下了決心。
“楓兒！不，不需要如此。”
高錦眼中帶了點淚花，出聲阻止的反而是雲巍。
“父親，若只是一個流言，一個千年的傳說，何至於要到如此地步。您明白，我也明白，先祖他們要的是什麼，當初放出謠言的那位又是爲了什麼。既然預言說千年終結，這是我從小到大的使命，也是不可推脫的責任。”
雲巍眼光黯淡，放下了手，灰敗而無力。
人們一直在追逐的是錯的，先祖當年所求的，爲後人所鋪墊的，都是爲了這個錯，他們都有這個責任。
他一直不忿，心疼雲楓，更心疼高錦，看不得高錦無人時的垂淚和沉默，可高錦看起來比他更看得開，也更看重這個責任。
緊握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高錦回身抱了抱雲巍，然後眼睛都不眨的盯著雲楓。
“果果，當初跟你說了四個巫術，還有最後一個沒有用，今天，便讓你看看，這最後的‘靈慧’。”
雲楓在心裡輕輕說著，自是無人迴應他。
他施了這個術法，彷彿耗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堂屋正中央突然有一道光射下，正好落在雲楓的身上，他人慢慢的懸浮起來，高於衆人。
雲楓的身影慢慢虛化，他的背後出現了一面白色的圓形的鏡子，有幾個人影出現在其中，像是一場圓形幕布電影的放映。
“陛下，此後世上並無雲漓。國師已亡，雲漓只會是雲家人。”
一個人立在宮殿中央，並不理會自己所說的話有沒有被讓聽的人聽見，就徑直走了出去。
大殿中突然出現了很多拿著兵器的暗衛，刀劍泛著金屬冷淡的光芒。直直衝那人刺去。
數名暗衛呈包圍式，使出全身功力刺去。而正中央那人卻在下一瞬憑空消失。
所有人愣在原地，然後齊齊跪下。
“陛下”
被帷幔遮住的身影離他們近了幾步，能看到一點點露出的明黃色衣角。
“傳下去，藏寶閣失竊，能興天下的國師玉佩不翼而飛。能抓住盜賊取回玉佩者賜丞相之職，黃金萬兩。”
畫面一轉，是皇帝臨終畫面，他手中握著一個玉佩，對著心腹交代。
皇帝雖已年老，但那模樣跟剛剛的年輕人十足的相似。
“將這玉佩密旨賜給清兒，她最像…他了。送她出宮，暗衛護她一世周全。讓她去找那個小子吧。告訴她，皇家應當有情。”
“他想要什麼，朕知道。既然如此，朕幫他一把。再傳出去，興天下的玉佩在國師歸天后不見蹤跡，國師託夢皇上，玉佩將百年裡現世一回，十人之力方可見之。”
“是”
畫面歸於沉寂，圓形的鏡子變成黑色。雲楓的身體漸漸實體，最終緩緩落下，高錦扶他坐在了椅子上。
“諸位，可否明白了？”
他剛剛消耗了太多能量，現在說話都很艱難。
短短的兩個場景幾句話，人們都在消化剛剛看到的信息。
有幾個人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面容嚴肅，帶著羞愧。
這麼幾波下來，堂屋中的人少了不少，現在只有汪家人、道士家，還有三四家在這裡坐著。
“你這又是什麼拖延時間的招數？冬至現世，不正是說明了玉佩百年現世的時間，你還想狡辯什麼？”
是那著道袍的人，不愧是汪家最忠實的擁護者。
“如今還看不明白的，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你！哼！”
“交出來吧，玉佩。”
汪瞞仍不放棄，他從來不是個肯放棄的人。汪先浦領的一堆人立在那裡，汪子堯低聲勸他爺爺離開。
雲楓嘆了口氣，“罷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