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雪初霽.難道的好天氣.
錢小沫一晚上沒有睡好.做了一個接一個的夢.全都不是什麼好夢.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頭腦昏昏沉沉的.再一看時間.那雙原本還瞇成一條縫睜不開的眼睛.剎那間瞪得比車輪子還要圓..要遲到了.
“天啊.”
錢小沫差點大叫出聲.手忙腳亂地翻下牀.身上的被子也被裹著滾到了地上.她在拖鞋上蹭了兩下.來不及認認真真穿.結果光著腳丫就在屋子裡竄來竄去.在客廳裡準備早餐的錢媽還叮囑她不要著急.可錢小沫怎麼能不著急呢.
三兩下換好衣服梳洗妥當後.錢媽便著著急急端著早飯出來.“小沫啊.吃了再走.”
“媽.我要來不及了.”錢小沫已經在玄關穿鞋了.說話這句話就開門跑了出去.
錢媽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想說什麼都沒來及.只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孩子……”
錢小沫一路飛奔向療養院的綜合大樓.大樓外面有內部部門的分層圖.錢小沫大致晃了一眼.找到了人事行政部門在四樓.她便急匆匆地去趕電梯.接過電梯都在十多層樓徘徊.等電梯下來還得要時間.
錢小沫現在最趕的就是時間.哪裡等得了.她立刻沿著指示牌跑向了樓梯口.一步兩步地沿著樓梯往上奔去.等她趕到人事行政部門的時候.她已經累得夠嗆.頭髮和外套都凌亂不堪.臉蛋被大風吹得一片潮紅.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根本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那個我、我是來……來報道的……”
錢小沫看著辦公室裡已經開始忙碌的工作人員.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找誰.
坐在距離辦公室的門最近的一個女孩回過頭來.錢小沫對上了她的目光.看樣子.她比錢小沫還要小幾歲.大學剛畢業的樣子.女孩將錢小沫打量了一番.起身.穿著護士的裝扮.迎了上來.“你是錢小沫小姐.”
“是的.我是.”錢小沫笑著點了點頭.
“過來吧.院長昨天給我打過招呼.”女孩領著錢小沫到一排沙發椅前.“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負責辦理入職的同事她上廁所去了.很快回來的.”
“好的.謝謝你了.”
女孩沒有說什麼.給錢小沫倒了杯水.又將錢小沫上下打量了一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錢小沫看了眼時間.還不算太遲.自己等人總比別人等自己的好.於是她端著水杯在沙發椅上坐下.好奇地打量著辦公室裡的環境.原來就算是文職工作.她們也都穿著護士的裝扮.說不定.她們也真的是護士.平時也做人事行政的工作.
可剛纔的那個女孩總是時不時的看向錢小沫.目光帶著幾許審判和考察的意味.
“喂.她就是院長昨天特別打招呼.要來入職的那個人.”另外一個女同事開始八卦.
女孩點了點頭.不屑的樣子.“我還以爲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得到院長的青睞呢……結果.就她那樣子.年齡比我大.皮膚沒我好.長相太一般根本不能和我比.個子也沒我高.你說.院長憑什麼對她好啊.”
“我看也不咋滴.可是她能讓院長特別對待.就很不一樣了.你說.我們療養院什麼時候缺人了啊.就算真的缺人了.以我們療養院的資質和福利待遇.前來應徵的人足以排成長龍了.哪裡輪的上她.還特意安排她入職.”
“而且啊.她的薪水可是比別人都要高出整整……”
“你們在聊什麼呢.”
女孩和女同事的背後忽然多了一個人.兩個人立刻住了話頭.
女孩趕緊站起來說道：“張姐.那個錢小沫已經到了.”
被喚作張姐的人看了眼坐在沙發椅上的錢小沫.同樣審判又考察的目光.帶著幾分考究.
女孩走在前面帶路.和錢小沫簡單交談了幾句.錢小沫便站起來看向張姐的方向.
“辦理入職手續.跟我來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你……”錢小沫看了眼張姐胸口的工牌.補充道.“張珊珊.”
張珊珊沒有說什麼.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讓錢小沫填了幾份表格.又複印了身份證和工資卡.最後確認所有入職手續都辦妥當之後.纔對錢小沫說道：“好的.手續這邊沒什麼問題.我會安排你專門負責一位老人的生活.他的飲食起居都需要你上心.”
“好.我知道.”
張珊珊又盯著電腦屏幕研究了一陣子.時不時敲敲鍵盤.時不時動動鼠標.最後擡頭看向錢小沫.“從今天開始.你負責A08號的老人.他的病歷和平時飲食、生活上的禁忌.你需要去聯繫他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
“A08.”錢小沫有點詫異.
張珊珊挑著眉梢冷笑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A08號的老人.不就是……不就是……
錢小沫咬著牙根在心裡琢磨著.最後只是搖著頭回道：“沒、沒什麼問題.”
“你現在就可以過去了.”張珊珊說著.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站起來從一旁的櫃子裡捯飭出一套制服.用塑封袋裝著遞給了錢小沫.“這是你的制服.工作的時候需要裝制服.裡面一共有兩套.你的工牌在製作完成後.我會通知你過來領取.”
錢小沫接過制服.點了點頭.“那我先過去了.”
張珊珊什麼話都沒說.繼續埋頭作業.錢小沫便抱著制服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羣的女同事都盯著她的背影.錢小沫倒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現在的她.只滿心想著住在A08號的老人.這究竟是老天爺安排的.還是院長安排的.
錢小沫找到更衣室.換了制服.穿上護士裝的錢小沫.更加清純可人.像是鄰家的小妹妹.也像是在春日午後漫步在草叢間的小奶貓.也像那翻飛在風中起舞的雪白窗簾.更像是飄落了一整個冬季的雪花.總是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之情.卻又是那樣的清遠冰冷.
她站在A08號門外.看了眼隔壁的門.正要擡手敲門的時候.門卻從裡面自己開了.
“小姑娘.”奎因半瞇著眼將錢小沫打量了一番.
錢小沫趕緊解釋道：“榮老爺爺.以後我的工作就是負責照顧您……我現在在療養院上班了.”
“啊.這樣啊.快進來.”奎因轉動著輪椅讓出了一條路.
錢小沫在門外恭敬的一個頷首.才進屋.
她現在的工作職責是照顧“榮耀華”老先生.可隔壁就是她自己的家所在.這樣的安排.只怕不是老天爺的本事.而是院長刻意安排的吧.想要錢小沫離家再近一點.也能同時照顧錢爸錢媽.錢小沫這樣想著.心裡對院長李喬的感激之情又更深了幾分.
奎因在前面引著錢小沫進屋.客廳裡原本的監聽設備已經被藏起來了.屋子裡十分乾淨.一塵不染.擺設也十分簡單.沒有任何的裝飾物.看起來也是難免的冰冷不近人情.沒有人的氣息.好像這裡根本沒有住人一樣.
這是錢小沫第一次走進來.平時她都只是站在門口而已.
“我也沒什麼需要特別照顧的.”
奎因開口.纔打斷了錢小沫的思緒.她收回目光看著眼前的奎因.
他又說道.“你只需要平時和我聊聊天就夠了.我孫子給我找了一個男護工照料我的日常起居.不需要很麻煩.”
所以難怪屋子裡如此乾淨吧.
錢小沫笑著走向奎因.道：“那我去洗個水果給您.我再慢慢陪您聊天.”
“好啊.”奎因依舊面無表情.目光如炬地盯著錢小沫.
錢小沫已經習慣了他始終嚴肅又冷冽的模樣.所以也沒有多想.轉身進了廚房.
水果應該是昨天那個孫子來探望的時候送來的.錢小沫就從籃子裡隨手挑了一個.開著水龍頭.嘩啦啦的沖洗著.錢小沫原本不知道這裡還有護工的事情.可院長李喬肯定是知道的啊.但李喬還是安排錢小沫來.好像是故意給她找了個輕鬆活.反倒讓錢小沫覺得這筆工資拿在手上會很燙手了.
看來.得找個時間再找李喬談談了.
錢小沫關掉了水龍頭.甩了甩水果皮和自己手上的水.然後拿著水果刀回到了客廳.只見客廳的茶幾上多了兩杯溫開水.錢小沫還有點詫異.看向奎因.他只是比劃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謝謝.”
錢小沫呢喃了一聲.坐在沙發上.一面削著水果.一面問道：“老爺爺最近的身子怎麼樣.我待會要去找您的主治醫生了解您的情況.如果您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我可以幫您去問醫生的.”
“我聽說你有一個很厲害的男朋友啊.”
奎因完全沒有理會錢小沫剛纔說的話.直接另開了自己的話題.反倒讓錢小沫差點沒回過神來.這種聊天的死路.似乎和常人之間的交流也很不一樣啊.
不過.常年獨自居住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古怪的地方吧.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錢小沫也算是見識了.
她自己對自己說著.勉強笑道：“嗯.準確來說.已經是前男友了.”
“哦.”奎因提高了音量.不經意間有點微微蹙眉.“什麼時候分的手.”
錢小沫低眉削著水果.她實在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費口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和別人來討論這件事.但是.奎因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錢小沫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很明顯的不一樣的地方.讓錢小沫不知道怎麼拒絕.
“老爺爺.我……我現在還不想聊這個話題……”
“可是你必須陪我聊天.”奎因的語氣立馬重了幾分.不怒自威.讓人不得不順從.
錢小沫頓下了手裡的動作.微微一怔.“那我們能換一個話題聊嗎.”
“不能.我只想聊這個.”奎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錢小沫.
錢小沫看著他.心裡竟然莫名的發憷.不敢直視奎因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比平時錢小沫看見奎因的眼神都要犀利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