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肆無忌憚地亂竄著.像是飢餓的洪水猛獸.攻城略池.要將屋中的一切吞噬.
蒸騰的熱氣迅速佔領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氧氣一點點被消耗殆盡.濃煙密佈.逼得錢小沫吸入了大量的菸灰乾咳不已.卻又根本沒有地方跑和躲.
錢小沫驚慌失措.被烈火逼著弓著身子步步後退.眉頭緊鎖.一手死死地捂著口鼻.腳後跟猛地撞到了牆角.她一驚.這已經是退無可退了.
怎麼辦.怎麼辦.
錢小沫回頭望了眼窗外.想著可以從窗戶逃生的時候.一股烈火突然從樓下的窗戶上竄了起來.像是一條火龍.齜牙咧嘴.瞬間如火簾似的堵住了二樓的窗戶.將錢小沫逃生的唯一出路也斬斷得乾乾淨淨.
錢小沫嚇得又立刻後退.她忘記了自己的身後也是烈火熊熊.這一退.險些引火燒身.後背的灼熱感立刻驚醒了她的思緒.她只能蜷縮在房間的死角.進無可進.退無可退.驚恐的大眼睛裡看到的都是死亡的絕望.錢小沫內心惶恐不安地不知所措.
“咳咳……咳咳……”
錢小沫蜷縮著身子在角落裡蹲下.連續不斷的乾咳讓她的嗓子眼裡也是烈火熊熊.
房間裡的木製傢俱都受不了烈火的摧殘.咚的一聲聲.全部東倒西歪地砸進了火裡.聽著一聲聲沉悶的巨響.錢小沫越發縮緊身子.瑟瑟發抖又虛弱炙熱無力.根本不敢擡眸去看一眼.可這樣下去.她一個人又能堅持多久呢.
錢小沫身邊.是火舌狂虐的噼噼啪啪爆裂聲.鑲金琉璃邊的木質餐桌轉眼被火龍吞噬得已經辨不出原本的模樣.火勢早已不能控制.只要有紡織物、木質物、塑料物.它便一個縱身跳竄上去.蠶食著可以吞滅的一切.
濃煙逼得錢小沫乾咳的聲音越來越頻繁.她不能在這裡等死.她必須找到出路.
錢小沫在心裡對自己說著.拼命想要自己站起來.卻發現她雙腿無力.全身痠軟.濃煙嗆得她睜不開眼睛.眼角溼潤潤得都是淚水.沒有辦法.錢小沫只能爬在地上努力朝沒有被火舌完全吞噬的縫隙爬去.朝門的方向爬去.手掌卻也根本受不了烈火的溫度.
“小沫.小沫……”
門外傳來了簡念乾咳的怒吼聲.還有陣陣砸門的聲音.焦急而煩躁.
但是房間內一片炙熱的混亂.不斷的有東西噼裡啪啦地落了一地.錢小沫根本聽不見.
屋外的簡念惱怒了.他用胳膊擋著口鼻.用腳狠狠地踹著木門.該死的誰會將門反鎖了.
簡念怒火中燒的乾咳著.濃煙從門的縫隙源源不斷的涌出來.一樓的火也在滋滋叫囂著朝樓上蔓延.狹窄又封閉的走廊上.火焰和濃煙肆虐.簡唸的手下按照他的吩咐此刻都散去滅火救錢小沫去了.
“小沫.可惡……”
簡念心急火燎地撞不開門.也沒有辦法確定錢小沫的生死.急得是恨不得把心挖出來.
“少東家.”
是簡唸的手下.他們拿著滅火器.嘶嘶作響.
簡念眉頭緊鎖.二話不說.大步流星衝上去徑直搶過其中一個人的滅火器.沒等人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簡念舉著滅火器狠狠朝錢小沫被困的房門砸去.一次沒成功.再來一次.再來一次.簡念一次比一次力道大.一次比一次心更急.
只聽轟隆一聲.終於.木門被砸開了.
簡念一陣歡喜.還沒等他衝進去.木門被砸開的剎那.屋內的火龍伴著濃煙立刻衝了出來.簡念險些躲閃不及.他用胳膊肘擋在眼前.身上總歸還是被燒傷了.他的手下立刻圍上來滅火.簡念趁此機會一躍衝進了屋內.
“小沫.你在哪裡……咳咳……小沫.”
簡念茫然地在烈火中尋找著.刺鼻的焦味讓他幾乎崩潰.
久久地.完全沒有錢小沫的迴應.
“小沫……回答……咳咳……回答我……小沫.”
簡唸完全不顧自己朝火海里衝去.那抹身影.帶著視死如歸的味道.
這是此時此刻錢小沫的真實想法.
她倒在地上.實在沒有力氣堅持起來了.只殘存了一絲似有似無的意識.還能看清在火海里來回尋找的簡念.她想要回答他.可是嘴角囁嚅了好多次.感覺她都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可是她的聲音.簡念還是聽不見.
簡念……簡念……
她一遍遍在心裡默唸著這個名字.眼皮微微瞇著.看著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一大片.
簡念穿梭在火海里的背影.她總覺得似曾相識.
不是因爲他的背影總是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而是因爲這抹在火海里救人的背影.讓她覺得很熟悉.完全空白的大腦記憶裡.此時忽然閃現很多記憶碎片..辦公室、窗戶、椅子、繩索、烈火.一個人跑來……
錢小沫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毫無關聯性的東西.
她的眼皮重重眨了兩下.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的時候.一雙強勁有力的手突然將她抱了起來.錢小沫癱軟就像是一朵雲似的跌入了他的懷裡.她試著想要努力睜開眼睛.可依舊什麼都看不清.看不清簡唸的那張臉.
就好像.無論如何.錢小沫都看不清記憶裡那抹朦朧的人影.
“小沫.堅持住.”
簡唸的聲音遠遠傳來.他衝過烈火努力跑向錢小沫.
這時.木牀上垂掛的紫色簾子爬滿了燃燒的火花.敞開的窗戶外忽然吹來一陣風.屋內的火勢立刻順風而起翩翩起飛.著火的紫色簾子便隨風飄蕩著.擋住了簡唸的路.他惱怒著一把扯下.手心手背立馬被火纏上.一陣鑽心挖骨的痛.
簡念根本不在乎.立刻撲滅了身上的火.衝到了錢小沫的面前.
“……小沫.我來了……我來了.”
簡唸的聲音是著急不安.更是擔驚受怕.
錢小沫知道是他了.竟然忍不住揚了揚脣角.
這是一抹很安心的笑意.她知道.簡念來救自己了.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錢小沫緊皺的眉頭漸漸舒開.擡頭半瞇著眼望著簡念.
他抱著她小心翼翼穿梭在火海中.唯恐什麼東西砸下來傷到錢小沫.
可越是擔心越是要來什麼.此時的明火早已經將出路包圍.熊熊燃燒著一切能燃燒的東西.直到它們變成灰燼.火海的面積越來越大.火勢還在無可遏制地迅速蔓延.簡念微弓著身子護在錢小沫的身上.躲閃穿越在火海中.
突然間.擺放在一旁的木質書櫃再也無法承受烈火的摧殘.搖搖晃晃著.連同書櫃裡的書都成了火龍的玩具.嘩啦啦的隨著書櫃一同倒下來.簡念抱著錢小沫來不及躲開.差點砸中錢小沫.簡念立刻用自己的後背護著她.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他懷裡的錢小沫都能聽見簡念一聲痛苦的悶哼聲.驚得她揪緊了簡唸的衣服.
“……你……”
“我沒事.馬上我們就能出去了.”
簡念咬牙切齒地強撐著.越發抱緊了錢小沫.大步流星地衝向門口.
錢小沫始終仰望著簡念.雖然看不真切.但這種感覺真的好熟悉.
依稀之間.她猛地想起了另一場火災.忘記了是在什麼地方.但當時她也是一個人在火海里.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有個人突然衝進來救了她.也是將她抱進了懷裡.也是在她耳邊低語著堅持.也好想抱著她的時候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錢小沫的腦子忽然清楚起來.瞠目結舌地望著簡念.
記憶中.在火海里救過她的那人也變得清晰起來.
是的是的.雖然只有背影.但是他們的背影的的確確是一個人啊.
是簡念.當年的那場火災.就是簡念來救她的.
只是.錢小沫沒想起來.那場火是在雷家的寵物店裡.
錢小沫的身子忍不住一顫.再擡眸望著簡唸的時候.她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至少.她現在知道了一件事..
是他.
錢小沫咬了咬脣角.意識終於渙散.不知道什麼時候昏了過去.
……
……
似乎是一個冗長的夜晚.錢小沫在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一片軍綠色.
這是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
“小沫.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
一雙充滿愛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錢小沫.既擔心又深情地喚著她.
錢小沫順著聲音望過去.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簡唸的懷抱裡.
她愣了愣.卻沒有動.
簡念摟著昏去的錢小沫已經足足一個晚上.完全沒有閤眼.
“你……沒事吧.”
錢小沫醒來後出乎意料的第一句話.讓簡念都頓了一下.半晌過後才欣喜若狂地回道：“我沒事.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錢小沫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他.沒有再說話.
二人四目相對.他是如此的愛慕她.她又感激他在火海里的捨命相救.於是.空氣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燥熱起來.氣氛有點小小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