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贏？”
聽得駝叔的這個詢問，小聶喵眨著眼，重複了一下這個問題，整個人顯得有些迷茫。
不過提問的駱曦卻以爲作爲林大嘴死忠的自家小將已經輸得有些精神恍惚、已然有些麻了，便也嘆了口氣，拍了拍聶雲羿的肩膀開導道：
“小聶，你也別灰心！
“雖然芮昭現在看上去確實已經強到有些恐怖的地步了，但你說到底比我們這些老登更年輕！也比芮昭更年輕！
“只要好好練棋，遲早能夠達成自己爲林睿昕報仇的目標的！”
“呃不……嗯。”
儘管聶雲羿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後，還是先應了下來。
畢竟他知道，即便和駝叔說了自己此時心中的困擾，只怕對方一時也解答不了。
——確實，在先前使出“暗獄狼皇裂空破”卻反被對手刀了個乾乾淨淨之後，哪怕是聶雲羿再怎麼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天高與地厚，也清楚自己短時間內只怕完全沒有半點撼動當世第一人的可能。
但這件事，對於現在的聶雲羿來說已經暫且並不是他腦中最爲重要的事情了。
因爲在糾結具體的手段及成功機率前，小聶七段感覺自己的復仇信念，似乎有了那麼些動搖。
原先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偶像林睿昕是華夏圍棋歷史上最偉大的棋手，不僅終結過三次農心杯，還是七次世界冠軍得主，五屆【棋聖】頭銜持有者。
但凡有人和睿昕哥對著幹，那必定就是在故意針對哥哥、不希望華夏圍棋好！
所以任芮昭那個女魔頭取得了怎樣的突破、表現得有多努力、好像在給圍棋做了什麼貢獻，只要她還在與睿昕哥作對，那就必然暗藏禍胎、其心可誅！
雖然先前芮昭已經多次正面贏下林睿昕，但在小聶喵看來，那只是因爲林睿昕早早就退出了巔峰期而已！
非要做對比，肯定還是林睿昕更有棋才！無非就是林睿昕現在巔峰不在所以才輪得到芮昭作威作福！
可在最近天元賽上發生的一切，實在是給他的既有觀念造成了極爲巨大的衝擊！
光是之前當世昭君連續兩場反刀對手的操作，就已經是令世人驚爲天人、歎爲觀止！將聶雲羿震撼得連慣例的“我一定會再回來”幾個字都忘了給對方發！
而今天天元戰三番棋首局，殺神再度現世！
連續33手棋一選屠龍，更是堪稱神蹟般的表現！
免疫飛刀，如神屠龍……
這種級別的技藝若非親眼見到，都不會有人相信其存在於世間！
能將棋藝打磨到這種登峰造極境界的人，究竟有什麼理由不被稱爲當世第一人？！
甚至……
這種表現，單單用“第一人”來形容都還不夠！！！
要知道，林睿昕也曾有四五年時間被公認爲當世第一。
可作爲林大嘴鐵粉的小聶七段自是清楚——即便是在林睿昕最最最巔峰期，也從來沒有做過如此這般離譜的事情！甚至連實現它的可能性都看不到一點！
結果芮昭……實實在在地做到了！
而當世昭君爲了讓自己棋藝達到眼下的水平，中間到底要付出多少汗水、多少毅力，簡直難以想象！
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的人……難道真的是什麼壞人嗎？
就不提，她的的確確天真又漂亮，單純又溫柔，還切切實實爲推廣圍棋做出了諸多貢獻！
可是……
如果芮昭不是壞人的話，那她爲什麼要和睿昕哥作對呢？
難不成……
聶雲羿一時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他的心底隱隱間已經有了一種預感，一種會將他學棋十年多來的信念完全擊垮的預感。
但他卻也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事情，恐怕自己總歸得去徹底弄清一切的……
而就在小聶喵心緒又有些遊離之際，駝叔看著自家小隊員又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深感擔憂的他決定放出點好消息寬慰寬慰：
“那個小聶……說了別那麼沮喪嘛！也告訴你個好消息！
“關於春之蘭杯參賽人選的事情，我看剛剛盧副主席已經在九段羣裡通知了。
“考慮到現在出現了國內棋手國際賽積分普遍不足的尷尬情況，經過協會研究決定，除了國際賽積分夠的直接兌換入選外，其餘不夠的按等級分排名順序進行預扣，兌換參賽名額。
“根據這麼個條件，除了等級分第一的雷歧和等級分第十的諸元均上屆比賽冠亞軍免選，而第二的芮昭、第三的孫熠、第五的姬秋綣、第八的曾廣文四人國際賽積分兌換，剩下五個‘欠分入選’名額按等級分順序分配是：
“第四的熊思一，第六的褚駿，第七的上官升、第九的彭問東還有就是……
“第十一的林睿昕。
“你睿昕哥，這回壓線入選了！算是個好消息吧？”
“春……
“春之蘭杯？！”
聶雲羿呆呆地重複了一句，一時不免又有些出神。如果非要給芮林二人間的恩怨選幾個關鍵節點，上一屆、也就是25年的春之蘭杯，毫無疑問是個極爲重要的分界線。
就是在那屆比賽的八強戰上，當世昭君掏出一把極爲鋒利的飛刀，首度戰勝了當時的在位棋聖！
踩著對方的頭、成爲歷史上第三位進入到世賽四強當中的女子棋手的同時，也創造了其個人在世賽上的最好成績。
同樣是在那之後，雙方矛盾徹底無法調和，甚至成爲林睿昕後續一連串過激舉動的關鍵導火索！
此番林睿昕既然能夠參戰，想必其肯定會竭盡一切努力，一雪上屆春之蘭杯的恥辱！
而或許，本屆春之蘭杯，也是徹底問清二人間一切恩怨糾纏的最佳機會！
即便睿昕哥他自己不願意說，但只要給那個憨憨挖幾個坑，她肯定就會全部說出來的！
想到這，本來還有點糾結的小顯眼包當即下了決心：
“我、我明白了！
“這回……我會直接去海陵市線下觀戰的！”
…
…
“……小昭喵，恭喜拿下首局呀！”
二十分鐘後，銅裡鎮文化中心，【圍棋小昭】的現場臨時直播間外。
看到芮昭剛剛結束與雷歧的覆盤，正在這兒守候著的艾簡安很自然地給自家臺柱送上了真摯祝賀。
不過倒是見到經紀人的芮昭略略有一些驚訝，帶著點興奮奔了過來道：
“安安姐？！
“你怎麼來了呀！”
“嘿嘿~
“看到我家小昭喵表現得那麼出色，趕緊開車來幫你多加油打氣啊！”
艾簡安半開玩笑半是事實地答了一句——她剛剛從東江花一小時時間驅車趕來，的確有芮昭這盤棋表現過於炸裂的因素在。
“啊，還好啦！”
面對艾簡安的讚揚，憨憨露出了個憨憨的笑容：
“今天這盤棋只是佔了華夏規則下執白的優勢，弄得雷歧九段不得不用比較拼的打入，所以有比較好的攻殺機會！並不能完全說明實力啦！
“剛剛雷歧他也說下盤棋輪到他執白，他必然會竭力爭勝，那時纔是對我的真正考驗呢！”
“哎，你對自己要求要不要那麼高啊！”
儘管早就清楚自家憨憨有多謙虛這件事兒，可每每聽到自家臺柱發出無限接近於對家黑子的離譜說法，艾大小姐總有那麼些無奈：
“招招AI一選強屠大龍，大家都在說你的實力只怕已經是獨一檔存在了！
“你在賽場上沒有注意到，可你是不知道我們海外直播的各項數據到底有多爆炸！
“甚至都有歐美的業餘女子棋手看到你的出色表現都留言說，她們正在以你爲榜樣、努力地練習訓練，期待在屆時舉辦的業餘大賽上一展身手吶！”
“∑(OoO)啊！！！
“真……真的嗎？！”
當聽到這話的時候，本來還一副內向樣子的芮昭眼睛立馬亮了起來，看得出明顯大受鼓舞！
“我還會騙你嗎？不信我等下整理一下切片資料發你！”
艾簡安底氣十足地回答道——因爲其所說確確實實都是事實。
如果先前三爽杯的奪冠完全確立了芮昭當世第一人的地位的話，剛剛招招一選、生屠雷歧大龍的這盤棋，則更是上午結束就已經引起了全球輿論的瘋狂！
——在圍棋這一被譽爲“人類智力皇冠”的棋類運動上，搞不好將可能出現一位超出當世所有男子棋手至少一檔、近乎無可匹敵的絕對女君！
儘管現在將這件事蓋棺定論還爲時尚早，可衆人幾乎已經從芮昭這局如圍棋之神親至的屠龍局中看見了一絲端倪！
光是現在，相關的輿論就已經熱烈起來！
而這件事一旦成爲公認，其所引發的新聞價值與社會效應，更是將大到難以相信！甚至足以一舉將圍棋推入奧運會之中！
當然，光是一個華夏國內的【天元】頭銜，可能並不完全足以支撐起如此誇張的結論。
但如果芮昭能夠在之後的春之蘭杯上再奪一冠、一舉追平由現歷史最佳崔明鎬保持的“世賽四連冠”記錄呢？！
那就證明，芮昭完全具備今後向歷史最佳發起衝鋒的可能，能最大程度調動起全球左派的熱情！
不過這些話艾簡安知道自己無需對芮昭多言，如果真把這件事兒當任務壓給芮昭，搞不好反而會影響芮昭心態。
她明白，只需要告訴自家臺柱其爲推廣圍棋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在切實地起到作用，那就是莫大的精神支援！
所以，艾簡安就是爲了專門來現場、親自告訴芮昭現在國際輿論上的一些情況。
然而令艾大小姐有些意外的是，儘管她全程沒有提即將到來的春之蘭杯半個字，可當世昭君卻在愈感振奮之餘，率先說道：
“……我知道了安安姐！
“雖然說，我現在離所謂‘歷史最佳’的目標肯定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如果能夠先追平崔明鎬九段的世賽四連冠紀錄的話……
“應該能夠多幫到安安姐你一些的吧？”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