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秋水般的眸子，氤氳上了一層水汽，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槍聲響起。
子彈飛出。
她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但倒下的卻是葉繼歡，自己仍是好好站著，鮮血濺到了她的左臉，清晰的告訴她，自己得救了，儘管很夢幻，儘管很不真實。
葉繼歡倒地，她也再承受不住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癱坐下去。
她癱坐在地上，怔怔瞧著面前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一條胳膊被擊穿，鮮血滲出，染紅了大半條手臂。大抵是先前戰鬥太激烈，讓他滿頭都是大汗，胸口不住起伏，劇烈的喘息著，隱隱中有倒下去的趨勢。
就是這樣的男人、就是這樣的男人……
她情緒前所未有的複雜，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主宰了她，就像是喝了一口高濃度白酒，從喉嚨一直辣到胃，心臟火辣辣的疼。
珍珠似的眼淚忍不住再奪眶而出，一顆接著一顆，滴在地面上。
媽蛋，狗屎的弧形彈道術。
林凡惡狠狠的想著，這玩意兒實在太消耗精力，若是平常，他能連續動用七八次，保證準頭的應該有一半，但如現在這般激烈戰鬥，對精力的消耗大的驚人。
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重影，再來一次，他毫不懷疑自己開完槍就會陷入昏厥。
四下聲音嘈雜，ptu大批警察已經趕到。
他們見鬼般看著這個西九名氣最大的警界新星，見他大半個身體染著血花，卻仍是嶽峙淵渟般站著，震撼莫名，均在想盛名之下無虛士，大丈夫是也！
林凡沒心思理會其他人的想法，他大步走向何敏，盯著已經斃命的葉繼歡，道：“第二句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老子會變魔術，不知道吧，你個撲街仔！”
“何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有……”何敏有些無措，趕忙站了起來，揪心道，“林sir，你受傷了。”
林凡掃了眼胳膊，無所謂道：“沒事，小傷。只要你沒事就好，你還OK？”
他明明身受重傷，卻絲毫不在乎自己，只關心她……
嗡。
何敏就像受到了電擊般，聽了這句話，整個人都魔怔了，她只感覺渾身火熱，聲音全都消失，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
這時，一輛救護車趕到，兩個護士從車上跳了下來，火急火燎的將林凡、何敏弄上車，朝附近的醫院開去，沒幾分鐘就來到了位於中環的明心醫院。
何敏只是崴了腳，問題不大，處理了以後，幾分鐘就能正常走路了。
林凡這邊中了彈，看上去血淋淋的，比較嚴重。處理傷口用了大半個鐘頭，包紮完畢，方潔也趕了過來。林凡坐在病牀上問道：“張志恆那邊什麼情況？”
方潔簡短道：“陳一元等人被逼進士丹利街的一棟十六層居民樓中。逃跑途中，又被警方擊斃兩人，現在還有七人。阿頭，這是那七個人的資料。”
林凡接過資料，快速瀏覽一遍，對這羣悍匪有了大致瞭解。
根據資料上所說，他們是兩撥人聯合作業，一撥以陳一元爲首，包括張春、陳中、王傑等數人，餘下那撥則以葉繼歡爲主，包括黑仔明、楊雄等數人。
葉繼歡這一撥有五人，陳一元團體有七人，兩個人負責開車。林凡擊殺三人，警方又擊殺兩人，現在還有七人。
“張志恆怎麼說？”
方潔臉上露出爲難，道：“阿頭，現場已經被中區警署的人包圍，負責人是中區警署副署長關悅誠。他說這是中區的案子，不要我們西九插手，嚴令張志恆立即帶人離開……”
“艸他娘！”
林凡突然爆了一句粗口，瞪著眼睛，兇狠道，“案發時中區警署在哪裡，現在釘死這羣賊了，就想把老子一腳踢開？那我們西九的損傷怎麼算，誰來對靚仔的死負責！老子中的這一槍又算什麼？”
媽的，搶功勞也不是這麼搶的，這個混蛋！
說罷，他立即站起身，準備離開。
忽聽何敏道：“林sir，你身體還沒好，最好不要動，傷口發炎就糟糕啦。”
她怎麼也跟來了？先前倒沒注意。
林凡奇怪的瞧了何敏一眼，沒有說話，穿上方潔從他家裡帶來的防彈西服，準備走，還沒出門，就碰到個前來查崗的醫生，嚴厲要求他必須住院，大手在醫生肩膀上一按，朝左邊一推，瀟灑離開。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來第二次，上了救護車，他便立即給方潔電話，讓她回了趟西九，拿來了衣服。
噠！
門關上。
醫生氣得不輕，趕忙追了上去：“林sir，我也知道你想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但你現在必須放下工作，哎，林sir……”
聲音漸遠。
何敏瞧著方潔，埋怨又急切道：“阿潔，他都中槍了，還去工作，你還不把他攔下來？”
方潔黑漆漆的眼珠盯著何敏，滴溜溜的轉了轉，意味深長，就是不說話。
何敏被她盯得臉蛋火辣辣的，眼光在四處飄：“你個死阿潔，幹嘛要這樣看我，人家臉上髒了？”
方潔咯咯笑道：“沒髒，就是春天來嘍。”
“沒、沒有！你哪隻眼睛看到了？”何敏窘迫道。
“兩隻眼睛都有看到。”
“沒有啦，他救了我，所以人家才擔心他，你不要亂想。”何敏儘量穩住自己的心跳，慢慢解釋。
方潔嘻嘻笑道：“阿頭說過一句話，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阿敏，你完嘍。昨天還把阿頭當成洪水猛獸，今天就這樣，女人啊，你有個名字叫莫名其妙啊。”
“不、不跟你說了！”何敏滿臉羞紅。
“好了，不打趣你了。你以爲就只有你關心？跟你直說了吧，工作上的事，阿頭向來是說一不二，只要他決定了的，誰都勸不動的。”
“嗯，那我回學校了。”何敏輕輕點頭，轉身朝外走，臨出門，卻又回過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潔強忍笑意，故作認真道：“阿敏你安心，我們姐妹還需要說什麼，我都懂。一有情況，我會立即通知你的，保準讓你如願以償。”
“嗯。”
何敏輕輕嗯了一聲，關上門，裡邊方潔就再忍不住，爆出大笑，聽得她面紅耳赤，只覺自己就像是行走在冰天雪地，突然被人扒光了衣服，且羞且冷。
她連腳踝的疼痛也忘了，就像是一個逃兵，慌不擇路而又莽莽撞撞，飛也似的離開。
她的世界，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