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渾濁的眼睛驟然瞪大，脖頸青筋暴起，“顧健！當初在公司，我就該……”
話未說完，顧健已經用膝蓋狠狠頂住他後腰，手指精準捏住炸彈紅藍交織的導線。
顧幾敏銳捕捉到父親喉結劇烈滾動，那是情緒翻涌的徵兆。
顯然，父親是在戴維這條線上付出了太多，甚至隱姓埋名消失了近兩年，如今終於拿捏住了這條老狐貍。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
老爸竟然還會拆彈，而且從手法上來看，絲毫不比他這位國家級精英特警差。
這說明了一點：
父親也通過神秘球體的黑科技裝備，給自己大腦注入了諸多知識技能。
難怪陳公當初會同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科研學家去搞臥底間諜這類高危任務。
就在衆人聚精會神等待著顧健拆彈時。
葉小樹突然拽住顧幾胳膊：“顧隊，指揮中心剛剛發來消息，中央氣象臺急電，發佈國家級暴雨紅色預警，預計未來4月17日3時至18日20時，京州、趙省等部份地區有特大暴雨，24小時最大降水量可達1000毫米，1小時最大降水量預估189.5毫米！”
“什麼？1000毫米？開什麼玩笑……”
吳康下意識驚呼一聲。
要知道，紅色暴雨預警本身就已經足夠嚴重，更不用說紅色、國家級雙迭加，自中央氣象臺2010年啓用預警發佈機制以來，一共只發生過過三次。
而這種國家級紅色預警是有著非常嚴格的標準。
要麼就是24小時內有兩個省份部分地區，降雨量超過100毫米，至少5個監測站點超過250毫米，並在未來一直持續；要麼就是達到250毫米，且出現分散性400毫米以上降雨。
而葉小樹剛剛提到的數據。
僅京州南部一小時降水量，就接近200，這種誇張程度，甚至已經無限逼近75年中州特大暴雨。
而75.8暴雨事件的結果，是上千萬人受災，數以萬計的人失去性命，也是夏國氣象歷史上最嚴重的自然災害，也難怪吳康會驚駭成那個樣子。
“呵呵呵……”
戴維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開始嘶啞大笑。
“媽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三隊一名特警忍不住一把薅起他的脖子，強壓著怒火，恨不得硬生生掌將其撕碎。
一旁的三隊隊長趕忙呵斥著，生怕影響顧健拆彈。
“顧隊，看來你說的是真的。”
帕西力見戴維一臉“老子還沒輸”的得意勁兒，冷聲說道：“敵方手中的確掌握著可以形成特大自然災害的氣象武器?！?
葉小樹的電臺這時候又緊急響起：
“顧隊，京州雲山水庫的水位目前已經達到警戒線，專家給出災害模型，如果不解決這場特大極端暴雨，一旦水壩決堤，水會一直淹到西苑，將有兩米深！”
“什麼？”
衆人瞳陡縮。
西苑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夏國政治核心，且不說它背後的象徵意義，一旦連這個位置都保不住，那還拿什麼守護平民百姓。
顧健的手指頓了頓，紅藍導線在他指間微微顫動。
他沒有擡頭，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蘇亞，拿著這傢伙的手機?！?
“沒問題！”
捲毛立馬湊上來，上下其手，最後從戰術背心中找到了電話。
似乎是看到了大家緊張嚴肅的神色，戴維臉上的氣焰也越發囂張：“顧健，就算你抓到我又能怎麼樣，你永遠也贏不了我，更別想達成你的目的……”
話音未落。
顧健已精準剪斷藍線，炸彈發出刺耳的蜂鳴，卻在最後一刻歸於寂靜。
炸彈背心雖然安全拆除了，可戴維卻滿不在乎。
直至顧健用刀撕開了他的襯衫，露出胸膛，伸手在體表不斷按壓觸摸著，似乎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戴維的笑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瞳孔開始因恐懼而緩緩收縮。
“你，你怎麼會……”
“放心，我早就隨身攜帶著特殊的干擾黑盒，可以隔絕一切信號！”
說話間，顧健已然找到了位於戴維左側腋下處，一塊隱約浮現的微型芯片，像是某種生物追蹤裝置的輪廓。
找到它，就像是拿捏住了戴維的命門一樣。
他開始瘋狂扭動身體，眼裡第一次有了人類面對死亡的恐懼，“你以爲能阻止？顧健，你這麼做只是徒勞！你……??！”
顧健根本不聽他說什麼，只是一刀扎進去，將芯片生挖了出來。
他將芯片放在一個金屬盒子內，轉頭從捲毛手中接過電話，強按著戴維的眼睛解鎖，並從中調出一個黑洞背景的頁面。
顧幾心底暗驚。
上面赫然寫著“THEO”組織的標誌。
他驚訝得不是父親竟然會知道THEO組織以及“種子”的事情，作爲陳公親點的臥底，他所能查到的情報，一定不會比7472部隊少。
他只是想不明白。
以戴維這種能隨意調動氣象武器這種頂級戰略武器的人，在THEO組織中的定位絕對不低，大概率就是古爾德口中的“十二使徒之一”。
連最高等級的使徒，都需要植入“種子”，被組織控制。
那麼真正的核心人員，到底是誰？
難道只有巴肯一人麼？
看著戴維痛苦恐懼的樣子，顧幾也明白，這傢伙肯定是用慣了THEO組織的記憶重生機制，根本不怕死。
可如今種子被挖。
只要國家派專人24小時不間斷看著，不讓他自殺，那麼戴維就等於徹底被限制在了這具蒼老的身體容器內。
“找到了，這是他們的氣象武器控制頁面?！?
顧健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屏幕展現給衆人。
只見頁面上不但刻畫著京州氣象模型圖頁面上，京州的虛擬地圖正被猩紅色的暴雨雲團層層籠罩，閃爍的數據流如同毒蛇般纏繞著雲山水庫的三維模型，旁邊實時顯示著電磁波功率，足足高達1400兆瓦。
這是什麼概念？
意味著戴維手中的氣象武器，規模已經遠超美國最強的豎琴計劃58畝面積的電磁相控陣！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神秘球體。
果然。
THEO組織的氣象武器，就是來自關卡內的那個神秘黑色三角體。
顧健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卻突然調出一個加密程序窗口，跳動的字符間夾雜著類似象形文字一樣的神秘符號。
“呵呵……”
戴維咳嗽兩聲，嘴角突然帶著一絲詭異的冷笑。
“顧健，你真以爲隨便找到控制頁面就能高枕無憂？”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告訴你，沒有我，你永遠也無法控制它！”
“我明白了，少了這個東西……”
顧健從兜裡掏出金屬盒子，裡面放著的正是從戴維身上挖出的“種子”芯片。
顧幾隱隱反應過來。
別看戴維沒有他那種直接用意念操控系統頁面的能力，但THEO組織爲了自身的安全和保密性，所有重要信息和武器裝備，都需要“種子”芯片生物識別，才能完成。
如今戴維身上沒了“種子”。
自然也就沒辦法操控THEO組織的內部系統頁面。
誰知，顧健只是跟捲毛在一起研究了片刻，便開口道：“給我們電腦和設備，可以破解，不過需要至少三小時?！?
“這也能破解？”
葉小樹下意識驚呼出聲。
作爲技術特警，他非常清楚類似THEO、7472部隊這種神秘組織的能力。
這麼多年過去，連各國情報機構都無法滲透，憑什麼用電腦就能輕鬆黑進去。
可他很快又想到了。
顧隊曾經叫過這個VIP人物的稱呼，而顧隊的父親是……夏國頂級科研學家！
難怪……
“三個小時，只怕我們沒那麼多時間了！”
李婭楠提醒了一句，因爲雲山水庫已經達到警戒線，水位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如果繼續拖下去，水位會越來越高，隨時都會有決堤的風險。
“先將情況上報給指揮中心，現在只能做兩手準備，一方面想辦法加快速度破解，一方面聯合應急管理部，啓動災難一級響應措施?！?
“也只能這樣了……”
就在吳康剛附和著的時候，耳機中再次傳來山南區特警大隊的聲音。
沒想到他們先前好不容易活捉的疤臉僱傭兵，以及那個僞裝成醫生的兇徒，竟然在警車上接連心臟麻痹而死。
“看來是‘種子’機制被啓動了。”
葉小樹嘀咕了一句。
雖然他們早就從伊藤美櫻和科恩身上了解了“種子”，但實戰中，卻很難操作。
就拿剛剛的行動來講。
他們根本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檢查每一名兇徒的種子芯片，畢竟儘快拯救人質，抓捕戴維，纔是他們最重要的核心。
好在。
有顧健在場，戴維這個關鍵人物，算是保住了。
“不對啊，那個襲擊顧幾的槍手，爲什麼沒出問題？”吳康這時候想起來，下意識問了一句。
“襲擊”二字，一下子引起了顧健的注意。
一旁的葉小樹趕忙用胳膊偷偷碰了他一下，“可能那個槍手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吧……”
“既然任務結束，那我就先把人帶走了，顧隊?！?
三隊隊長抓著狼狽不堪的戴維，跟顧幾打了聲招呼。
而其他人也知道到了任務結束，該離開的時候，可誰都沒有去叫顧幾，而是心照不宣地先離開了太平間。
“那個，我在外面等你?！?
捲毛見氣氛不對，趕忙拿著手機和種子溜之大吉。
屋內就只剩下顧幾和顧健兩個人。
“爸?！?
顧健擦拭著刀刃的手頓了頓，金屬反光映出他眼底的複雜神色。
他擡頭看著顧幾，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這一切。
樓外的暴雨拍打的聲響越來越大，甚至都傳到了地下室，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催促著時間流逝。
顧幾望著父親眼角周圍的細紋。
突然意識到，這近兩年的時間，他的生活可能遠比想象中還要殘酷。
“顧幾，兩年多沒見，沒想到你又長高了不少，也成長了許多，竟然當上隊長了……”
顧健將戰術刀收入腰間的刀套，擡頭認真看著兒子，聲音混著雨聲，帶著些許難以察覺的哽咽。
既有許久未與孩子相聚的激動，也有對未來父子關係的尷尬。
畢竟以前他在顧幾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一個文鄒鄒的科研學者形象，可如今，這熟悉的收刀動作，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讓人陌生。
顧幾喉頭滾動。
從小到大，老媽董瑩在生活和教育上，總是對他非常嚴厲，而父親顧健則始終對他疼愛有加。
這也是當初他在聽到父親出事的消息後，頹廢了一週都沒有緩過來的原因。
他在心裡也曾幻想過無數次父子重逢的感動場面，尤其是在得知父親還活著的時候。
可唯獨沒想過，會是在這樣一個太平間裡。
想到這裡，顧幾不由咧著嘴，眼角微紅地笑道：“當然了，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爸，老媽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
“你媽她……”
“媽很好，只是她一直在查Volut公司的案子，我在趕來救人質前，就是跟她一起執行任務。”
“那就好，那就好……”
顧健自顧自重複著，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鬆了口氣。
不過他很快又話鋒一轉，目含歉意地看著兒子，“顧幾，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許多事情，恐怕還沒辦法告訴你們……”
“我當然知道，理解。”
顧幾深吸了一口氣，儘管他心裡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但他也知道，在許多事情沒有徹底結束前，貿然泄漏，很可能會影響最終的結果，“爸，能看到你沒事，我就已經……”
話說到一半，戰術耳麥內便突然響起葉小樹的呼喊。
“爸，我們隊長緊急召集我們回去，有重要會議，接下來會由三隊親自護送你們！”
“好，走吧，我的事情以後再說！”
一提到任務，顧健就像是瞬間換了另一幅面孔。
醫院樓外，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砸在防彈車窗上，在玻璃表面匯成湍急的溪流。
儘管顧幾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可從樓前鑽進車裡的一瞬間，還是被這瓢潑大雨澆了個透心涼。
“嘩啦！”車門一關。
“顧隊到了，出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