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文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陛下是天下之主，玩個遊戲有何不可，全憑陛下吩咐。”
“好”朱元璋朗聲說道，“你秦士文是兵部尚書，可曾聽過沙盤論兵？”
沙盤？秦士文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沙盤論兵，顧名思義，就是在用沙子堆成的木盤上擺上各種小木塊，代表不同的勢力，進行戰略的謀劃與佈局。不過這種沙盤不易攜帶，一般大將出徵，都是讓副將帶著標記好的地圖。沙盤一般都是在兵部進行演示的時候纔會用到。
“既然這樣，朕就與你玩一場沙盤”朱元璋笑了笑，“朕爲大明天子，你當那反賊高迎祥，咱們在沙盤上戰上一場，你若是勝了，朕絕口不提親征的事情，全部交給你們兵部處理。不過，你要是輸了，兵部就交給朕親自指揮，直到擊敗西北亂軍！”
此言一出，在場的衆人不免訝然。大明天子和兵部尚書沙場論兵，這古往今來都是不多見的事情。魏忠賢和客氏相視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擔心，秦士文也是名將之列，又是個直腦筋，皇上若是被打得大敗，顏面掃地，此事又該如何收場啊！
秦士文可沒想那麼多，身爲朝臣的他很快感覺到這話中的另一層含義，慌忙跪在了地上，雙手摘下了官帽，叩首謝罪，“微臣該死，豈敢與叛軍一黨！陛下若有猜忌，老臣立刻披甲上陣，親率精銳與亂臣賊子決一死戰，誓死以報陛下！”
朱元璋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秦士文這是以爲自己話裡有話，懷疑他和高迎祥有所勾結。他不禁笑了笑，這些文人，都是書讀傻了。不過轉念一想，帝王心術，深不可測，這也是他們自保的一種手段吧。
“秦尚書不要緊張，朕沒有那個意思”朱元璋好言勸慰道，“只是想和尚書切磋切磋，讓尚書看一看朕的軍事水平。換句話說吧，朕想向尚書請教一下，尚書不會不肯賜教吧？”
秦士文心中鬆了口氣，看來皇上確實只是想要比試一下，並無猜忌之意。他叩首行禮，“陛下有興趣研習軍師，是天下百姓的福分，是大明的福分，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好！”朱元璋笑了笑，轉身對魏忠賢說道，“大伴，勞煩派人去兵部，將隴西之地的沙盤取過來，朕與秦尚書論戰論戰！”
魏忠賢見事情已經不可逆轉了，暗中嘆了口氣，現在只能希望這秦士文大顯神威，將這木匠皇帝給打敗了。他無奈地朝著身後揮了揮手，東廠的侍衛會意，便轉身朝著兵部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兒，一個巨大的沙盤便被擡了過來，擺在了龍翔殿之中。朱元璋笑了笑，看著秦士文，“請吧，秦尚書。”
衆人移步龍翔殿內，只見一個做工精緻的沙盤映入眼簾。沙盤全部用的是製陶的白土，上面放著做工精緻的小木人和小木旗，並用各種顏色的標記標識了大大小小的道路。
“真是不錯呀”朱元璋失聲稱讚道，“想當年洪武一朝，用的都是泥土樹枝，哪有你們這個條件？”
“嗯？”魏忠賢聽得愣了一下，“陛下，先祖一朝的事情，陛下怎麼會知道呢？”
“猜測，猜測而已”朱元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岔開了話題，指著沙盤對著秦士文說道“秦尚書，你扮演闖王高迎祥一方，此刻應當布軍在渭南和晉城附近。”
秦士文點了點頭，將代表敵軍的木人移到了渭南地區，一連擺了五個。在這種總體的大沙盤中，一木人代表兩萬軍隊的體量，連放五個，就代表高迎祥的十萬大軍虎踞渭水以南，直窺京師！
“陛下，京師十三團營，總兵力八萬餘衆，算上揚武將軍蘇子方的五萬秦兵，共計十三萬士兵。”秦士文說道，“兵力不濟的時候，河間的備操軍也可以頂替上陣。”
“一個西北反賊都殺得朝廷要動用預備部隊了，以後還怎麼應對各方的強敵！”朱元璋說道，“朕就用京師的五個團營，足以破敵！”
“陛下，高迎祥起於民間，短短幾年時間便縱橫山西，陝西兩省，擁兵數萬，不是等閒之輩”秦士文提醒道，“微臣當年爲運城巡撫，與他交過手，此人用兵神出鬼沒，變幻莫測，陛下萬萬不可輕敵！”
“朕自然清楚”朱元璋笑了笑，“秦尚書，你先出兵吧，若你是高迎祥，下一步你會幹什麼？”
“關隴之地，險在三輔；三輔之中，險在關中”秦士文沉吟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若微臣是高迎祥，佔領渭南地區並不是上上之選。渭南地區距離四川太近，四川督撫邰應龍勇猛善戰，手下的川軍也頗有驍勇之士。佔著渭南地區，南下攻不進四川，東進越不了函谷，這是個進退維谷的局面。想要打破僵局，就只有和陝北的起義軍聯手，合圍長安城蘇子方將軍的五萬秦兵，佔據關中。在關中分封建制，大賞功臣，獎勵士氣，以求東進，方爲上策。”他伸手將三個木人擺在了長安城外圍的雞鳴驛處，“據微臣猜測，高迎祥應該會以六萬餘衆的精銳佈局在長安城外，以求立克長安這座重鎮！”
朱元璋看著面前的沙盤，陷入了沉思。現在的局勢確實不好應付，蘇子方的五萬秦兵被圍困在孤城之中，糧草供應不足。北邊的陝北義軍的戰力也不可小覷，南面又是著名的高迎祥的部衆，饒是蘇子方是百戰之將，恐怕現在也已經慌得亂了手腳了。
兩軍交戰，猶如狹路相逢，往往勇者可勝！如果蘇子方的軍隊再被包圍下去，只怕士氣會逐漸低落，到時候這五萬秦兵就是五萬只待宰的羔羊，只等著敵軍的屠刀了，甚至有可能直接譁變，將長安大郡拱手相讓。
當今之計，就是要讓蘇子方明白，朝廷並沒有失去平叛的實力，就是要用敵軍的鮮血告訴長安城內的所有將士，逆大明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