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螃蟹龍蝦，你告訴我這叫應急？”
主廚指了指地上已經死掉的帝王蟹，憤怒開口：“皇庭大酒店就給你這種貨？你當老子沒在那幹過呢！”
“好啊！連招牌海鮮都用死貨充數！”
他抄起一旁的長柄勺，狠狠砸在操作檯上，“上個月被投訴二十三次，這個月拿死海鮮糊弄客人，你們是想把店搞垮嗎？”
“說！你拿了多少回扣？之前那些普通的和牛，是不是也被你摻進招牌菜裡了？”
一連串的質問劈頭蓋臉落下。
其他廚師面面相覷，小聲議論。
這讓廚師長的臉色變得比吃了蒼蠅還要難看。
“劉暢，你裝什麼裝！”
事到如今。
廚師長也不顧撕破臉了。
“餐廳上下誰不知道店馬上就要倒閉了？”
廚師長突然扯開主廚攥著他衣領的手，臉上的驚慌一掃而空，反而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獰笑。
“又不是我一個人吃回扣！採購部、經理，哪個屁股是乾淨的？這個時候不撈點，等著喝西北風？”
他一腳踢開腳邊的帝王蟹。
汁水濺在“百年匠心”的鎏金標語上。
“實話跟你說吧，對面‘御膳閣’開出三倍工資挖我，早就瞧不上這爛攤子了！”
話一出。
全場譁然。
“御膳閣？那可是這條街最大的競爭對手！”
王娟手中的平板“啪嗒”掉在地上，聲音都在發顫。
“你……”
主廚劉暢的手僵在半空，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後廚裡幫廚們交頭接耳的私語聲戛然而止。
“識相點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客人也吃不出來。”
廚師長慢條斯理整理了一下領子，斜睨著臉色鐵青的主廚，“撕破臉，對誰都沒有好處。”
“再說了。”
他頓了頓，笑了起來，“跟我打好關係，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們引薦引薦，御膳閣開出的待遇，可比這破店強十倍。”
廚師長掏出煙盒，點燃香菸的動作行雲流水。
一些廚師聽到這話，都有些搖擺不定。
“傑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半晌後，一個比較年輕的廚師鼓起勇氣開口。
“御膳閣真能給我們翻倍工資？”
有人開頭，後廚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私語聲。
幾個幫廚湊到一起交頭接耳，目光在廚師長和主廚之間遊移不定。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廚師長蔡傑吐出個菸圈，斜睨著臉色鐵青的主廚劉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人家新店擴張，正缺熟手。跟著我過去，保底工資五萬起步，還有季度分紅。”
這話像是投入熱油的水滴，瞬間炸得議論聲更響。
“五……五萬？”
幾個廚師眼睛都綠了。
“反正餐廳都要倒閉了，在哪上班不是上，要是真能拿五萬……”一箇中年廚師攥著炒勺的手微微發抖，喉結滾動著嚥下口水。
“傑哥，我跟你走！”
“傑哥，算我一個！”
“我也跟你去御膳閣！”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中，五六個廚師已經開始解圍裙。
剩下的幫廚們交頭接耳，目光在蔡傑鼓鼓囊囊的錢包和劉暢漲紫的臉之間遊走。
“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劉暢突然抄起鐵鍋砸向牆面，震得懸掛的廚具叮噹作響。“別裝清高了！”
蔡傑冷笑一聲，用力吸了口煙，煙霧從齒縫中緩緩吐出，“要不是餐廳快倒閉了，拖欠供貨商貨款，發不出獎金，大家至於這樣？”
他故意拍了拍鼓鼓囊囊口袋，“跟著我去御膳閣，不僅工資翻倍，油水也多的是。在這耗著，最後連遣散費都沒有！”
年輕幫廚小陳猶豫著解下圍裙，囁嚅道：“劉哥，我媽住院還等著用錢，實在沒辦法……”
這話像是導火索。
又有幾個廚師下定決心，開始收拾自己的工具。
就在這時。
後廚門被推開。
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響清脆利落。
王娟慌忙攔住來人：“這位女士，後廚不能進……”
話音戛然而止。
她看見來人身後跟著西裝革履的餐廳經理，對方額頭沁著薄汗，正小心翼翼地替來人扶著門。
“這是蘇總，咱們餐廳的新老闆。”
經理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語氣帶著敬畏。
後廚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淺身上。
她環視一圈滿地狼藉，眼神掃過腐爛的海鮮和交頭接耳的廚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經理目光掃過後廚滿地狼藉，臉色驟變，“都在鬧什麼？成何體統！”
王娟臉色煞白，“經理，蔡傑私吞採購款，用死海鮮充數，還煽動大家跳槽去御膳閣……”
話一出。
經理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吃回扣這種事，在任何行業都存在，彼此間心照不宣。
但鬧成這樣，大家都不好收場。
“蔡傑，這怎麼回事？”
經理故作鎮定地整了整領帶，喉結卻不受控地上下滾動。
蔡傑斜睨著經理髮白的指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趙德全，裝什麼大尾巴狼？”
“上個月那批合成肉，是誰籤的驗收單？”
他歪斜著領帶逼近經理，“還有你私吞的供貨商回扣，要不要我抖摟出來？”
後廚陷入詭異的死寂。
經理慌了。
沒想到蔡傑跟瘋狗一樣咬人。
“胡說八道！”
經理呵斥一聲，急忙轉頭向蘇淺解釋，“蘇總，您別聽他血口噴人！這是他貪污敗露，惡意誣陷！”
他擦了把額頭的冷汗，試圖擠出笑容，西裝後背卻洇出大片汗漬，“我在餐廳兢兢業業十年，絕對沒有拿餐廳的一分一毫……”
“嗯，我當然相信。”
蘇淺面無表情，淡淡出聲。
相信？
相信個鬼哦。
能做到經理的位置，手裡能不沾點葷腥？
沒有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手底下的人敢這麼明目張膽？
不過，此時蘇淺也是看破不說破。
“蘇總。”
這時，一個年輕幫廚壯著膽子開口：“聽說餐廳要倒閉了，是真的嗎？”
嘶——
一些廚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
小夥子，你很勇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哪裡聽來的謠言？”
經理剛呵斥，蘇淺擡手止住他。
“你說的沒錯，這餐廳確實要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