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敬文四十過半的年齡卻顯得才四十出頭,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還有股獨特的霸氣。他走到這幾個人面前,卻忽略了司笑愚,而對蘇瑜若說:“抱歉,我不知道有女士在場,讓你們久等了。”
“我剛讓人買了把傘過來,小心不要被曬壞了。”司敬文很有紳士風度的把手中的小陽傘遞給蘇瑜若,蘇瑜若本來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小臉,更紅了。被一位紳士當成淑女一樣對待,就算小暴龍的蘇瑜若也會不自覺的裝成淑女。含蓄中帶著羞澀的接過傘,道謝後文文靜靜的站到一邊,老實了。
另一頭暴龍的陶瑋鴻傻了,剛纔不是還在同一戰線,怎麼一把傘就被收買了。司敬文轉過身示意手下去排隊,然後再回頭對這幾位說:“我已經讓人買好票,既然來了,不如一同進去看看。”
一位不是休息日,遊樂園的人並不多,但是他們這幾個人也夠顯眼的了。兩名穿著襯衣看似很隨意的保鏢兼跑腿的跟在後面,完全和遊樂園這種地方不搭調的司敬文和蘇辰然走在最前面,低著頭不敢吭氣的司笑愚偕同打著小洋傘一副淑女模樣的蘇瑜若,還有黑著臉的陶瑋鴻在中間。
“蘇先生對吧,聽說小笑這幾天寄住在你家,給你添麻煩了。”司敬文用溫和的聲音向蘇辰然致歉,蘇辰然只能笑著說:“沒什麼,小笑很聽話,他和我妹妹玩的不錯,有他們在家,很熱鬧。”
“小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看到你們,我也放心多了。”司敬文回頭看眼司笑愚,對蘇辰然說:“在他小的時候從來沒進過遊樂園,我也沒盡到過一個當父親的責任。本來,今天約他是想要彌補曾經的過失,不過,看來小笑並不太願意。”
司敬文的表情有些失落,蘇辰然覺得自己的擔子好重,面對一位父親,尤其是想要挽回同兒子之間感情的父親,他能說什麼,只能安靜的聽著。或許蘇辰然真的是一個可以讓人傾訴的好對象,又或者是司敬文需要找一個人來傾聽。當司笑愚慪氣般的抓著蘇瑜若和陶瑋鴻跑去玩旋轉木馬的時候,司敬文開始司笑愚的幼年成長史的講述。
這其中夾雜了許多的無奈,和一個被兒子怨恨的父親的悲哀。司敬文是在司笑愚十歲離開的,那時候,父子倆已經形同陌路人。也因爲司敬文的關係,司笑愚患上了自閉癥,唯一能夠讓他敞開心扉的人便是唐飛皓。司敬文並沒有說出司笑愚爲什麼會變成那樣,只是說爲了生病的妻子不得不離開。
臨行前,司笑愚唯一對他說的話是,我討厭你。這對一位父親來說,是一個打擊。所以,這麼多年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回來看看司笑愚,他覺得,無法面對自己的孩子。但是,那畢竟是他的孩子,他不能棄之不顧。
還不如管,蘇辰然偷偷在心裡腹誹。對於司敬文的心情,他能理解,可他無法贊同。但是司敬文這隻老狐貍跟他談半天,就是不說自己如何打算,只是表示他一直都愛著這個兒子,以及對自己孩子的思念。這樣讓本來做好準備幫司笑愚抗爭的蘇辰然除了靜聽之外,還只能繼續聽。
這倆坐在林蔭下,那仨倒是玩上癮了,恨不得把遊樂園所有的項目都來一邊。玩累的蘇瑜若跑回來,蘇辰然微笑著遞上一瓶冰水。同行的陶瑋鴻也不客氣的從蘇辰然手中奪過另一瓶,剛打開想喝,發現司笑愚正呆呆的望著司敬文,拿著一瓶水卻無法送出去的司敬文。
陶瑋鴻把自己手中的水塞給司笑愚,從司敬文手裡拿走那瓶,說:“飛皓的姨夫,謝謝款待!”
司笑愚默默的喝著水,眼睛裡充滿了哀傷,他很羨慕蘇瑜若。蘇瑜若可以隨意和蘇辰然撒嬌,可以讓蘇辰然親密的幫她擦汗,可以甜甜的撅起小嘴要她想要的東西。他從來沒有享受過這一切,從他有記憶開始,父親只是個名詞,而父親注視最多的人,是他的母親,父親深愛的人。
他不過是一個多餘品,即便,當初爲了他,司敬文單身闖到仇人家中。血,太多的血,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親眼看到那麼殘酷的現場,真的是愛他嗎。司笑愚捏緊水瓶,水溢了出來,冰涼的感覺讓他冷靜下來。準備去詢問司敬文,卻發現蘇辰然、陶瑋鴻和蘇瑜若都擔憂的望著他。
“抱歉,想到一些原本就應該忘記的事情。”年幼的他不能理解,可到現在又怎麼會不知道司敬文當初的憤怒和無奈。如今自己也有了一個既霸道,獨佔欲又特別強的愛人,便能理解爲什麼司敬文看不到他。陸承毅在某些地方和司敬文有著驚人的相像,這種相像讓司笑愚現在想起來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很期待得到父愛,才和陸承毅在一起的。
用力的甩甩腦袋,不能再胡思亂想了,陸承毅是陸承毅,自己的父親是自己的父親。見司笑愚這樣,那幾個就更擔心了,蘇辰然問司笑愚說:“小笑,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回去吧。”
“要緊嗎?要不去看看醫生?”司敬文也出聲詢問司笑愚,司笑愚望著司敬文,說:“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也不需要你出面幫承毅,那怕等承毅一輩子,我都願意。”
他真傻,他忘了陸承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看到司敬文才完全想起來,就算他接受了司敬文的條件,可是陸承毅會甘心嗎!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愛人爲了自己作爲條件離開。
“我愛他,只要我心裡有他,他也一直想念著我,那怕我們隔著一堵牆,我也會很開心。”即便陸承毅被關一輩子如何,他畢竟還是能夠看到他的。但是如果離開,那就只有深深的思念,能把人折磨瘋的思念。完全想通的司笑愚堅定的對司敬文說:“我要等他,等他靠自己平安歸來,等他實現諾言,陪我一輩子。”
“這樣啊,你確定他在知道自己有一次可以逃脫牢獄之災的機會,卻因爲你執著而放棄,不會怨恨你嗎?”司敬文似乎對司笑愚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司笑愚搖搖頭,說:“如果換成媽媽,你覺得你會想要失去愛人而換來的自由嗎?”
“承毅他,有些地方和你很像,我今天才發現,我很遲鈍吧。”司笑愚眼中含著淚水,曾經,他是那麼的渴望得到父愛。司笑愚盯著司敬文說:“不過我和他在一起卻不是因爲你們有著許多相似。他,愛我,當情人,當做唯一的至寶那樣愛。”
因爲陸承毅在意他,愛他,所以他纔會去注意,去觀察愛人的一切。至於父親是什麼樣的,他早就忘記了,太模糊。眼淚無法控制的流出來,司笑愚卻覺得輕鬆許多,他應該相信陸承毅,陸承毅一定會回到他身邊的。
“小笑。”這樣的司笑愚太讓人心疼了,蘇辰然幫司笑愚擦拭掉臉上的淚痕,回過頭對司敬文說:“抱歉,我想小笑現在的狀況似乎不能繼續玩下去了。如果您真的是抱著和解的心態,您爲什麼不在他最彷徨的時候安撫他,哪怕一句話,都會有不同的改變。”
“我,要帶小笑走,你覺得你們能攔得住我嗎?”司敬文無視還在哭泣中的司笑愚,很平淡的問蘇辰然。蘇辰然嘆口氣,說:“您準備來硬的嗎?”
遊樂場人再少那也有人在呀,真不怕招人側目。司敬文突然對陶瑋鴻說:“你是不是就沒有看到飛皓,否則的話就憑第一次見你時的態度,你早就跟我拼命了,不會如此心平氣和的站在這裡。”
蘇辰然捂著額頭心裡慘叫,這個司敬文非要提這檔子事幹嘛,連忙對蘇瑜若說:“把小蝴蝶拉住,千萬不能放手。”
“飛皓的手腳都被我扯斷,就好像一個木偶娃娃那樣,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司敬文臉上掛著笑容眼睛中卻充滿殺意,陶瑋鴻不可置信的看看蘇辰然,再回過頭看看司敬文,沒有像司敬文相像中的那樣暴怒,也沒有同蘇辰然擔心中的那樣撲過去找司敬文拼命,而是對司敬文說:“哦,他活該,我會記得讓他下次別再不自量力了。”
“若若,你一個女孩子抱著我不怕人笑話。”陶瑋鴻掰開蘇瑜若抱著他的手,他覺得自己挺冷靜的。TMD,唐飛皓都被打的半死,他送上去還不一樣捱揍的份。他傻呀,讓人揍一頓狠爽嗎!
“我們走,我們該回家了。”陶瑋鴻拉著司笑愚就想離開,眼角卻一直注視司敬文和他那兩個保鏢。如果他早知道司敬文那麼厲害絕對不放司笑愚出來的,連同他自己和蘇辰然、蘇瑜若。他們這四個人,一個的孩子,一個女人,一個瘸子,想跑都有點困難。
“那個……請不要認爲我是女孩子就好欺負!”司敬文的一個保鏢拉住蘇瑜若,蘇瑜若徹底化身爲暴龍,小洋傘一仍,掂著小皮包就砸下去,不單手動,腳也踹過去了。那位保鏢同志很奇怪的沒有還手,反倒是司敬文開口說:“他準備開車送你們回去,我想你們也不會願意同我繼續一起的。”
啊,只是送他們回去那麼簡單?蘇瑜若連忙住手,畢竟打一個不還手的人,還是挺丟臉了的。朝蘇辰然和陶瑋鴻吐下舌頭,她太緊張了,真的不是故意的。蘇辰然很有禮貌的對司敬文說:“您太客氣了,我們有車。”
蘇辰然和陶瑋鴻同時發現在蘇瑜若痛打那位保鏢的時候,周圍有一些明顯不像是會來遊樂園玩的成年男子朝這裡移動,見蘇瑜若停手,那些人才又隱匿在人羣中。司敬文顯然也清楚這一切,或者說,那個保鏢拉住蘇瑜若的手,就是爲了試探周圍是否有人保護他們。
蘇辰然帶著司笑愚還有陶瑋鴻和蘇瑜若離開遊樂園,司敬文至始至終都站在那裡凝望著司笑愚,直到看不到。安全回到車上,陶瑋鴻和蘇瑜若倆徹底癱了,真是夠鍛鍊人的。如果下次還有機會,他們一定讓給別人。
開車回到家,羅昱已經在家中等候他們,看到蘇辰然有些發白的臉,便走上來安撫說:“是不是被嚇著了?我不是說讓你看到危險先把別人扔出去嗎?”
“我挺想扔的,在小笑的父親形容飛皓被他打的有多悽慘的時候,我真的想把小笑丟出去。”蘇辰然還有心開玩笑,蘇瑜若拍拍胸口說:“我真的嚇壞了,本來還挺平靜的,但是聽到說是把龍飛那什麼了……就緊張死了”
啊,幾個人全看向陶瑋鴻,唐飛皓被打殘了,陶瑋鴻還不得急死。陶瑋鴻跟沒事人一樣拿起蘇瑜若放在茶幾上的零食袋,撕開,吃。蘇瑜若湊到蘇辰然跟前說:“哥,他別是氣傻了。”
“對,對不起……”司笑愚歉疚的看著陶瑋鴻,陶瑋鴻擺擺手說:“沒事,你爹打的又不是你打的,你道歉幹嘛。再說,沒打我身上,我不痛!”
最後一句已經在咬牙了,這幾天唐飛皓也沒少跟他煲電話,愣是沒提一個字。哼,那他就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