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是凌筱雨所不知的。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兩人仍住在崖底的竹屋裡。
白天,凌筱雨會幫她口中的劉姐姐做些力所能及的家事,柳無心則被晨晨纏上,被逼著教他學武,他也就隨隨便便的交他比劃個兩下。說來也有趣,一般人見了柳無心那個冷冰冰的樣子,通常不會敢要靠近,尤其還是個孩子。但是晨晨硬就是與尋常的孩子不一樣。他非但不怕柳無心,反而覺得他冷冰冰不說話的樣子酷斃了,簡直當他是英雄看待。而柳無心,顯然對孩子天真的崇拜目光很沒轍,一對著,就一整個手足無措的。每每讓凌筱雨看著,就忍不住很沒良心的發笑,然後落井下石著調侃:“哥你還真可愛!”
弄得柳無心一張習慣了的冷冰冰表情,因爲彆扭而出現絲絲龜裂的痕跡。
這一天夜裡,凌筱雨幫忙把小寶貝晨晨哄睡之後,打著哈欠打算回房睡覺,卻遠遠的就見著柳無心等在她的房門口。
於是,她快步上前,“哥?”奇怪,他沒事幹嘛在她門口站著?該不會是纔好點就又要開始盡責的在她門口站崗吧?
“娘娘,我有事跟你談。”
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凌筱雨慢半拍反應過來,摸摸鼻子,她尷尬的道:“那進屋裡說吧。”然後率先推門進屋。
“哥想跟我談什麼?”進了屋,凌筱雨隨意在桌旁坐下,一邊給兩人倒水,一邊好奇道。
“之前我有傷在身昏迷不醒的時候,你有跟劉姑娘離開過竹屋嗎?”他難得擰起眉頭問她。
凌筱雨雖然覺得他突然這樣問很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沒有耶!怎麼啦?”
聞言,柳無心冷凝的臉更沉重了些。
也就是說,他們被困在了這裡!
自從恢復知覺,他就嘗試過以炎門特殊的聯繫方式企圖聯繫主上,卻發現無論他吹響短笛多少次,經由炎門訓練過的信鴿卻全然沒有反應,一隻都沒有落在這個崖下的大林子裡。他覺得事有蹊蹺,便在這林子裡走了一圈,想不到,他竟是走不出這座林子,試了幾次無功而返後,他就更加確定了,這座林子的古怪。
只是這些事,要跟娘娘說嗎?說,又不徒增娘娘的煩惱;不說,若他突然叫她要防範姓劉的母子的話,她肯定也會問爲什麼。而他若沒有一個好的解釋,她勢必也不會聽他的。柳無心左右爲難著。
“到底是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久等不到回答的凌筱雨,不耐的催促著。
無奈,爲了她的安全起見,柳無心還是不得不將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猜測告訴她。
“所以,希望娘娘不要因爲太善良而忘了該有的防範。”
看她一臉愕然的模樣,柳無心擔心她是不是因爲太信任那對母子所以在聽到這個訊息時感覺大受打擊?忍不住低咒,看來,他應該瞞著她,自己私下調查之餘,再加倍注意她的安全便是。
他正自責著,凌筱雨卻突然道:“太神奇了!居然還有地方是你走不出去的。”而後,她賊兮兮的看著他,“該不會是一天到晚跟在我身邊,沾上我路癡的毛病,迷路了吧?”
瞬間,柳無心被她打敗。感情他是白擔心了,別說大受打擊,她根本就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娘娘難道至今還相信那對母子嗎?”他冷然問,爲她的大而化之的性格感到懊惱。因爲這樣,她可能隨時被人利用,甚至受到傷害。
然而,凌筱雨卻是一臉理所當然的道:“當然!”見他冷著的臉變得更冷,她馬上舉手做投降狀解釋道:“我不敢保證,這座樹林讓人走不出去這樣邪門的事可能與劉姐姐有關,確實她表現得也太神秘了一些。但是,一個人是不是善良,對自己有沒有惡意,我不是笨蛋,多少還是能感受到的。而劉姐姐和晨晨,根據這幾天的相處,我百分之一百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是好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擡手,打斷他未出口的話,“你要證據,我沒有。因爲這就只是單純的感覺而已。反正,你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是壞人,不是嗎?”她挑挑眉,到最後乾脆反將他一句,讓他無話可說。
而柳無心,他確實沒有確切的證據。心裡,也多少認同她那所謂的感覺論調。畢竟這些天,不是隻有她跟他們母子在一起,他也在。對方有沒有惡意,他比她更加清楚。他只是無法像她那樣,輕易相信一個人罷了。
“好了,既然你這麼擔心的話,我多注意一點就是了。倒是你,趕快把傷養好,別說聯繫外面,到時候直接讓劉姐姐帶我們出去,我們直接回去就是了。”她雲淡風輕的將話題帶開,然後開始趕人,“很晚了,去睡吧,我困死了。”作勢打了個哈欠,她起身伸手,推著他往外走。
柳無心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她一臉困到不行的樣子,只好作罷。
而凌筱雨,終於送走他後,關上房門。而後無奈的搖頭,嘀咕著,“真是的,有疑問的話,直接問嘛,幹嘛把自己弄得神經兮兮的。難怪一天到晚頂著一張冰塊臉,疑心病也太重了。”一邊嘟嘟嚷嚷,她一邊脫掉鞋碼爬上窗,也在心中做了決定。
明天睡醒,她就直接去找劉姐姐問清楚,這走不出的林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次,她是真的犯困的打了個哈欠,然後眼皮漸漸沉重的落下,悄無聲息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夢到百里志霖來找她,兩人在距離幾步之遙的地方遙望彼此,然後飛奔著朝彼此靠近,深情相擁。
脣邊,勾起幸福的笑。真希望這一天,真的到來!早日到來!
那一夜,百里志霖飛身到斷崖邊,漆黑的夜,連路都看不清楚,更別說下懸,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屹立在冷風颼颼的斷崖上,他深惡痛絕的俯視那一片漆黑,彷彿能看見凌筱雨絕美的臉此時染滿絕望的對他伸手,下墜著逐漸離他遠去,他伸手,卻抓不住那似乎近在咫尺伸向他的手。
滿布血絲的黑眸微微閉上,他強忍下內心的悲痛,再睜開時,眼中已然清明許多。他知道,此時此刻,是沒有辦法下崖尋人的。然而,他卻沒有移動腳步離開。而是就這樣屹立在懸崖邊上,整整一夜,直到天方破曉,灑下的餘輝穿透雲層曙光降臨大地,他毫不猶豫的飛身而下。
至此,他發現,懸崖並沒有他們所想象的深。甚至,他還在懸崖底下的水潭邊,發現了幾縷黑色的玄衣布料,他認出,那是與筱雨一同跳下的無心向來慣穿的服飾布料。而旁邊的石頭上還有斑斑點點,已經乾澀的血跡,卻唯獨不見兩人的身影。倘若兩人真的已經死了的話,屍體應該在這裡。就算有野獸,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啃得屍骨無存。所以他大膽猜測,兩人應該沒死。
關於這一點,隨後趕到的聞利華也認同。掛著兩個黑輪的光煞,則認爲他們說的是廢話。因爲早在他們墜崖之後,他派下來搜尋的人就已經向他報告過這個消息了。起初,他還興高采烈著總算免去了被‘發配邊疆’的危險。誰知道,他之後跟著屬下找了大半天,直到入夜,別說人,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結果,宮主夫人因爲擔心哭了一晚上,宮主哄了一晚上,他也把皮繃緊的在門外站了一晚上,直到一早,就又被一腳踢出門繼續找人。忍不住仰天長嘯,嗚嗚……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倒黴的美少男!
試問,這崖底也沒多大,別說地毯式搜索,他前一天幾乎都快要把這裡挖地三尺了,也沒任何發現。
再看看由絕望,再到滿懷希望的百里志霖一行人,他實在很不想潑他們冷水,到最後,他們絕大可能都只會是徒勞無功而已。
而事實證明,他說的沒錯。在幾天的地毯式搜索之後,他們依然一無所獲。
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再被時間一點一點的磨滅。
“我就說,他們該不會是一摔下來的時候,就被虎視眈眈的野獸叼回了洞裡,然後……”未了的話,不說也能想象出那血腥的畫面。
“王八蛋!你胡說什麼?”耐性幾乎已經消磨殆盡的百里志霖,暴怒的衝上前,一把掀起他的衣襟,怒吼著。他不允許!絕不允許這個口無遮攔的傢伙詛咒他心愛的人兒!
“好好好,算我說錯話,我閉嘴,行了吧?”面對失去理智的男人,光煞很識趣的舉手投降。他不是怕他,只是覺得沒必要。而且,他以爲他真想結果是那樣嗎?要知道,倘若結果真那樣的話,他的下場也是很悽慘的好不好?
百里志霖甩手將他放開,餘怒未消的眼瞪著他,直到聞利華上前將他拉開。
“我們再到那邊去找找吧!”
百里志霖憤而甩開他的手,而後徑自往另一個地方尋去。
看著那抹狼狽的身影,聞利華無聲的嘆了口氣。其實,光煞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卻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人真的已經……所以,別說百里志霖不願意放棄,就連他,哪怕是還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都不想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