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偷襲’她的‘小人’,此時正無視她的痛苦徑自繼續咋呼著,“娘說的果然沒錯,姐姐你還沒有死呢!”
凌筱雨頭頂呀呀呀的飛過好多烏鴉,她腹語,感情她夢裡隱隱約約聽到的,有人說她是死人,就是出自這‘偷襲’她的‘小人’的嘴巴。
她忍著痛,低頭,迎上一雙圓滾滾水汪汪滴溜溜轉著的大眼睛,而那雙大眼睛的主人,果然是個‘小人’,一個看來大概五六歲的小男孩。清秀的小臉蛋白白嫩嫩的,看來超級QT。讓她忍不住伸手想捏捏看,那手感是不是跟她想象中的一樣好。
然而很可惜,她渾身骨頭痛得跟快要散架了似的,別說擡手,她連想動跟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無奈,只好放棄。
這一放棄,冷靜下來,她想自己應該是運氣不錯,被人給救了。所以,她安全了?可以安安穩穩好好睡一覺了?是這樣嗎?
逐漸的放鬆緊繃的神經,而後很快的,她的眼皮開始一直往下掉。
“姐姐還要睡嗎?”童稚的嗓音帶著一絲失望,讓凌筱雨莫名的有些不忍,但是,她真的好想睡哦……
“晨晨乖,姐姐受了傷需要休息。晨晨要是想跟姐姐玩的話,等姐姐傷好了,再讓姐姐陪你,好嗎?”溫柔的女聲幕然響起,彷彿能安撫人心。
隱隱約約間,凌筱雨看到模糊的身影涌動,而後,承載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胸口憋著的一口悶氣似乎也隨之散去,再然後,眼前全然的陷入黑暗之後,連著思緒也全然的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總會過去,光明總會到來。一如,雞啼響起,日光籠罩大地驅散夜的黑幕,象徵著新的一天到來。
然而,這已經是隔了三天之後的白天了。凌筱雨看著窗上的柳無心,那天她會暈倒,是因爲氣血不足再加上心力交瘁,與本身受到的皮肉傷倒是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在昏睡一天一夜之後,她就徹底的清醒了。倒是他,身上的傷不容小覷,一個弄不好,他隨時小命不保。所以,會昏睡三天三夜,也是正常。
俯視著那雙隱隱顫動的眼皮,凌筱雨想劉姐姐說他今天就會醒來,果然沒錯。
所以,當柳無心睜開惺忪的眼醒來時,正好對上凌筱雨含笑的美眸,有一瞬間心跳失序的跳動,但他很快的鎮定下來。
他沒死嗎?
暈倒前,他以爲自己距離死亡很近。心裡竟然有生以來升起對死亡的恐懼。是爲了什麼?因爲真的距離死亡太近嗎?
他看著眼前因爲他醒來而露出燦笑的女子,隱隱知道爲什麼,卻搖搖頭,硬是將它了下去。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凌筱雨欣喜展露笑顏,“你都不知道你這三天從昏迷到發燒,傷勢一直反反覆覆,差點沒累死我。”嘴裡雖然抱怨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有多爲他的醒來而感到高興。
那張反覆透著光的臉,讓柳無心下意識的別開頷首,他扭頭看著樸實的竹屋,四周環境簡陋,卻很乾淨,“這是哪裡?”他淡然問。
“崖底。”早已經習慣了他冷冰冰的臉,凌筱雨也不介意,只興沖沖解釋,“劉姐姐和兒子隱居在這裡,那天恰巧她帶著晨晨去崖壁那邊去採野草,是晨晨發現了暈倒的我們,所以我們才得救的。對了,晨晨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很可愛哦。”想起當時的情景,凌筱雨其實有些心有餘悸。她突然也跟著暈倒,若不是晨晨發現他們的話,誰知道他們會昏迷到什麼時候。某時,被蛇蟲鼠蟻給啃了也說不定。想想就覺得噁心,泛起一身雞皮疙瘩。凌筱雨搓搓手臂,決定放棄去想這些自討苦吃的事。
轉頭看柳無心,而後她伸手抱著他的頭,傾身,將額頭貼在他的額頭,靠近眼皮的地方。
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柳無心一時不察,沒能來得及拒絕就直接傻掉了。
他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心臟怦怦,怦怦的劇烈跳動著,反覆要跳出心口般,讓他面紅耳赤。
當凌筱雨放開他,嘀咕著,“很好,確定已經沒有再發燒了。”再擡頭,卻見他一張臉泛著可疑的紅潤,“奇怪,明明沒有再發燒了啊。”說著,不放心的又要再來一次。
額……這一次,柳無心及時的反應過來,躲開她伸向自己的手,謝絕誘惑道:“已經退燒了,沒事了。”他僵著臉,臉色有些彆扭。
“哦,真的嗎?真的沒有覺得頭昏腦熱嗎?”她不放心的追問,一再確定。要知道,在他昏睡的這三天,除了第一天她也還在昏睡,醒來後的兩天可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他。而她在那之前,根本沒有照顧過病人的經驗。再加上他傷得很重,她不知道多擔心他撐不下去。那麼,她就會少一個朋友。也會內疚,都是因爲要救自己,他纔會犧牲。所以她小心翼翼的照料他,連夜裡都不敢睡沉。只爲隨時注意他的狀況,三不五時的給他替換冷毛巾讓他降溫。這個時代沒有冰袋,這地方也不可能有冰塊讓她自制冰袋,所以冷毛巾其實很快就會被他發燒過高的體溫給烘惹,爲此,她換毛巾幾乎換得手軟,到最後,甚至連麻木的感覺都有了。
這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他很重,讓這兩天必須給他擦拭盜滿汗水的身體的她,翻來覆去的反面,而又必須小心翼翼不能弄到他身上的傷,那才真的是差點沒把她給累死。
這會兒,他醒了,也就是說,這些事情都不用再要她動手了,她還沒來得及歡呼呢,他就給她一臉爆紅,活像燒還沒退似的,她當然擔心,接下來,該不會還要繼續累死她吧?
柳無心不知道凌筱雨心中百轉千回的心思,卻感受到了她真切的關心。雖然極力壓抑內心的悸動,卻還是忍不住感覺的露出了一絲笑紋,“娘娘放心,屬下的燒是真的退了。”他向她保證,不希望自己的傷再讓她憂心。
聞言,凌筱雨這才全然的放下心來道:“那就好。”這會兒,總算是確確實實的確定了,她是真的確確實實可以放鬆下來了。
“你剛提到是一對隱居的母子救了我們?”什麼人會選在這種懸崖底下隱居?聽她的語氣,似乎對那對母子印象不錯。既然只有母子,那是沒有男主人嗎?是的話倒也好,免得又人窺覷她的美色。
他擡頭,瞄了一眼對自己的美色毫無所覺的的女人,一瞬間的失神,而後很快的別開頷首。
凌筱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見他提起他們的救命恩人,她笑盈盈道:“對啊,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劉姐姐確實是好人。她一個小女人,廢了好大的勁纔將我們這兩個昏迷不醒的人回來,而後又給我們療傷敷衍,照顧昏迷的我們,現在這個社會,見死不救的人很多,這樣好心腸的人卻是很少了。”所以,他們算是運氣好。碰到的懸崖並沒有想象的深之餘,還能遇上好心人,這就是傳說中的奇蹟吧。
“哦。”不同於她的天真,柳無心只隨口應了一句,至於對方是不是好人,他並不會因爲被救就對對方全然的放下防範,逼近習慣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能輕易對人付出真心的。那種人,只會因爲自己的心軟,而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擱著的水盆上,再看她手裡還抓著條擰乾了的溼布,微微愣住。半響才啞著嗓子問道:“在我醒來之前,娘娘你在做什麼?”
沒想到他會突然把問題轉到這上頭,然而經他這麼一提醒,凌筱雨這纔想起自己剛纔才做了一半的事情,理所當然道:“幫你擦汗啊!你發燒,一直在盜冷汗,要是不幫你把身上的汗擦乾的話,你會更加不舒服不說,還有可能再著涼,然後感冒,我可不想你真這麼一睡不醒。所以,雖然你很重,要給你擦乾身體真的是累死人,但是你都願意捨命救我了,這點小事,我若都不願意爲你做的話,那我就真不是人了!”
她嘀嘀咕咕著,所幸他現在醒來了,她放心之餘,這種吃力的事也可以直接丟回給他。
她說得雲淡風輕,柳無心卻是訝異的擰緊了眉頭,“娘娘其實不需要爲屬下做這種事的!”先不說兩人身份懸殊,她是住他是僕,他怎敢勞煩她照顧他?而且,她身爲女子,還是主上的深愛的妻子,做這種事就更加不甚妥當了。
雖然,他沒將顧慮說出口,但凌筱雨生活在這裡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自然知道他們這些古老石山的人的保守思想。受不了的翻一個白眼,她懶得跟他解釋,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她壓根當它狗屁不通。更何況,現在是爲了救人,他們之間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曖昧,清清白白的幹嘛要怕這怕哪,綁手綁腳,畏首畏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