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餘歡和楚淮都沒說話,劉繼忠瞭然地笑了笑,帶著他們走出衚衕,附近卻也沒有什麼可以坐下說話的地方,劉繼忠頗有些尷尬,看了一圈說:“還是回去吧,三叔罵也是罵我?!?
好不容易進了劉家的門,劉繼忠也沒敢往裡領(lǐng),只讓餘歡和楚淮在門房坐了,餘歡再也忍不住,“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繼忠苦笑,“這件事說來話長,要不是去年姑丈突然到訪,我們也還矇在鼓裡。原來當(dāng)年姑母去世前曾留下一句口訣,依著這句口訣能尋到一處錢財,以防將來有一天劉家遭災(zāi),可用這些錢財渡過難關(guān)。那些錢財本是姑丈的,雖然姑母擔(dān)心劉傢俬下告訴了祖母,可在姑丈發(fā)配那一年,他就把那處錢財?shù)拿孛芨嬖V了祖父,並連同那處地契一起給了祖父,算做給劉家的補償。但這麼多年來祖父並未與我們提及過此事,祖母去世後,祖父的身體也漸漸不好了,這個家就全由三叔做主,原也風(fēng)平浪靜,一直到去年姑丈到訪向劉家募捐軍資……姑丈的意思是把那筆錢財起出來充作軍資,既不動劉家根本,又以劉家名義向王爺盡忠,一舉兩得,我們才知道這處錢財,誰知三叔說那些錢財早動用了,連那處宅子都給賣了。”
劉繼忠嘆了一聲,“這麼些年劉家積蓄不少,又隱姓埋名不再做生意,哪裡會有什麼急事去動那救命錢?姑丈氣三叔不僅瞞著家人拿了錢財還賣了那處宅子,怒氣衝衝地走了,三叔則下了死令,但凡餘家來人一概不見,要和餘家斷絕往來?!闭f到這裡劉繼忠稍有訕然,“你也知道我爹生性無爭,向來是聽三叔的。二叔雖不同意,但一家人的命脈握在三叔手裡,也是無可奈何?!?
餘歡聽後緩了半天?!霸瓉硎沁@樣……”吳羽詩的消息是隻知其前不知其後,而劉淑豔說餘潭被劉家人趕出來更只是道聽途說的猜測。
“既然沒有得到那筆錢財。岳父後來運往關(guān)北的數(shù)百萬軍資又從何而來?”楚淮突然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猜想姑丈或許不止在這一處產(chǎn)業(yè)裡藏有錢財吧。對了……”劉繼忠的神色變得有些訕然,“那處藏著錢財?shù)恼釉琴u給了沈家,姑丈走後三叔幾次想把那宅子買回來可沈家都沒有同意,不知道王爺方不方便讓沈家讓出這處產(chǎn)業(yè),如果能把這宅子買回來,說不定就能解開姑丈與三叔的心結(jié)。到時候全家團圓纔好?!?
這是餘歡來到滄州第二次聽人提到沈家,第一次還是楚淮說的,送美人的那個麼!餘歡跟著劉繼忠一齊看向楚淮,楚淮想了想問道:“三舅舅有沒有說過當(dāng)年爲(wèi)什麼會賣了那處宅子?裡面的錢財又做了什麼?”
劉繼忠搖搖頭?!八菦]說過,不過我據(jù)我們猜測,八成是爲(wèi)了給繼業(yè)還賭債。繼業(yè)你還記得嗎?”
餘歡想了想,點了點頭。劉繼業(yè)比她大五歲,從小就聰穎?;顫娏胬苷腥讼矚g,由於劉舒同只得了這麼一個兒子,所以寵得很厲害。
“自從咱們家不做生意後,繼業(yè)就遊手好閒時常出去賭錢,到底輸了多少誰也不知道。但兩年前祖母去世之前曾有一夥人過來討債,說繼業(yè)欠了上百萬兩,那些人後來被三叔打發(fā)回去再沒有來過,我想那便是私下把錢還上了,可家裡的賬目又很清楚,並非是從家裡出的。”
楚淮又問:“你可知道那筆錢財?shù)降子卸嗌伲俊?
“總能有上百萬兩吧……但也不一定,如果真有那麼多也不至於還要賣宅子,那宅子不知道表妹還記不記得,就在劉家祖宅附近,有一處名爲(wèi)‘平安苑’的,也是一處大宅子,就算急著出手也能賣至二十萬兩。”
餘歡皺了皺眉,“叫什麼?”
“平安苑。”劉繼忠馬上回答。
“平安苑……”餘歡只覺得有些東西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卻又總差了那麼一點點。“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劉繼忠站起身來,“行是行,不過那裡已經(jīng)是沈家的產(chǎn)業(yè),可能進不去?!?
幾個人又從劉家出來,餘歡走時不捨地朝院內(nèi)張望,劉繼忠走在她後頭嘆道:“我今晚回來讓我爹去和祖父說說,現(xiàn)在也只有祖父能說動三叔改變主意了。”
餘歡失落地點點頭,出來乘了車,在劉繼忠的指引下往劉家祖宅的方向走。
劉家祖宅座落在滄州最繁華的地界,已經(jīng)空置了很多年了,外人只道劉家一夜之間家道中落,卻不知其中曲折,現(xiàn)如今劉家祖宅前聚集了不少做買賣的小商販,依著劉家那長長的圍牆形成了一個小規(guī)模的集市。
劉繼忠經(jīng)過破敗不堪的劉家祖宅時多看了幾眼,眼中滿是感慨心酸,餘歡對兒時的事尚有記憶,見他這樣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劉繼忠深吸了一口氣,回頭一指對個的大宅子,“就是這,沈家雖買了這宅子但是也沒有住人,說是風(fēng)水不好,要重改過風(fēng)水才能進人?!?
餘歡擡頭看去,只見一座中等的宅院安靜地座落在劉家斜對面,門楣上是空的,並沒有匾額。餘歡馬上問道:“哪裡寫的是平安苑?”
劉繼忠稍感奇怪地看了餘歡一眼,“原是有塊匾的,大概是沈家人給摘了吧,怎麼?有什麼問題?”
餘歡纔要張嘴,楚淮在旁道:“沈旭明我見過,其人不怎麼好說話,不知道當(dāng)初賣宅子的時候可有什麼憑據(jù),一併拿給我,我找他去問問?!?
劉繼忠忙道:“有有,我這便回去、回去稟過三叔,取契書出來?!?
楚淮點點頭,“如此我便讓人送你回去,稍候可去平安王府尋我們,府上若有誰願意前往,帶他一併去?!?
劉繼忠抿了抿脣,沉默地點點頭。
讓李暢去送劉繼忠,劉繼忠一走出他們的視線之外,餘歡立時問:“爲(wèi)什麼將他支走?可是有什麼事?”有此懷疑倒不是因爲(wèi)別的,只因楚淮最後那句話,楚淮是什麼人?面對一介商人還要說對方“不怎麼好說話”、“找他去問問”,如果成王殿下只有這麼點能耐,他也不用回京城去了,留在這當(dāng)個土財主正好。
楚淮看著平安苑那邊負(fù)手走了幾步,“你不覺得他有點奇怪?他既然盼著你來、盼著解開餘劉兩家的矛盾,爲(wèi)何不在我們進城那天就去尋我們?我們到了門口也不讓我們進去,原先開門時明明有一老一少兩個人說話,後來進門時又爲(wèi)何只看到一個老管家?”
餘歡的眉頭慢慢收緊,楚淮繼續(xù)道:“還有岳父突然出走一事有些古怪,銀子使了、宅子賣了,一走了之也無濟於事,岳父又豈是那等一時頭腦發(fā)熱就與人鬧翻的人?況且他爲(wèi)何要走?他來滄州時尚是待罪之身,離開滄州又能投奔誰?他出來不久便運回大批軍資,就算他另有秘藏,可無人替他打點,他一時間亦置辦不出那麼些東西?!?
餘歡剛剛只沉浸在與家人重聚的喜悅中,況且劉繼忠的說辭都沒有明顯的漏洞,只不過楚淮對餘潭的心智太有信心,所以纔有此推測。
“你呢?想起什麼了?”楚淮握住她的手。
餘歡搖搖頭,“我還不敢確定,最好能找到那塊匾或者進去看看。”
“那走吧?!背蠢鹚?,“去見沈旭明,看看這宅子裡到底有什麼古怪,也看看劉繼忠到底隱瞞了什麼?!?
他這麼一說餘歡心裡一動,“你讓人跟著他了?”
“只是權(quán)宜之計,只要確認(rèn)你家人沒什麼問題,我便讓人撤回來?!?
他急於解釋的態(tài)度讓餘歡笑了一下,查吧,她也想知道楚淮剛剛的問題到底有沒有別的答案。
再說劉繼忠跟著李暢回去,路上劉繼忠一改剛剛的滔滔不絕,變得悶不吭聲,李暢連說幾個話頭都被他給冷了回去。
到了劉家門外劉繼忠住了腳步,“我還要向家中長輩回稟今日之事,說不準(zhǔn)要到什麼時候,不然大人先回去,待我說服三叔便帶著契書直接到成王府去?!?
李暢堅持了一下,“無妨,我在門房等著就行?!?
劉繼忠乾笑兩聲,“還是不妥,我家長輩久不見外人,今日表妹過來一事說不定已驚動了他們,要是再讓他們知道我留下你,發(fā)起怒來連累表妹反而不好。”
都這麼說了,李暢便也不再堅持,將成王府的地址仔細(xì)說了一遍,而後拱了拱手轉(zhuǎn)身離開。
劉繼忠待他走出衚衕才至家門口叩門,三長一短像是某種暗號。
過了一會門內(nèi)響起腳步聲,卻沒人問話,劉繼忠壓低了聲音說:“是我。”
院門打開,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那人警惕地看著劉繼忠身後,劉繼忠道:“他們回去了?!?
那人這才放劉繼忠進去,又隨著他穿過幾個小院來到一間正房,一路暢行無阻,四周安靜無聲,竟沒有遇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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