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清苑沉默的跟著茶朔洵走進茶本家的別院,那是一座比迷宮還要複雜的宅邸。迴廊迂迴複雜,讓人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這座迷宮之中。
茶朔洵微微回頭看著與自己只有半步之隔的男人,那雙如同祖母綠寶石一樣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前方的路,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說任何的話,連起碼的問題也沒有,認真的走著自己的路。似乎沒有比這件事情更重要的東西了。茶朔洵輕笑了一聲,這樣子只會讓他更加想要逗弄而已。就是這張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不會有半分情緒波動的臉,讓他產生了無限的興趣。纔會讓他放棄茶仲障原本交代給他的那個目標,轉而把紫清苑帶了回來。他就是想看一看究竟要發生怎樣的事情纔會讓這個人的臉上有真正的情緒,也不知道那些情緒出現在這樣一張臉上時,會是怎樣的景象。
“這裡是茶本家的別院。”茶朔洵就如同導遊一般介紹他們現在的所在地。“爲了不讓別人輕易佔領,不讓人輕易察覺自己的所在之處,所以修得很複雜,你可不要在這裡亂跑哦,要小心在這個地方迷路哦。”茶朔洵臉上半帶諷刺的笑容,介紹著這座別院的來歷。最後還意味深長的提醒了一句。
“是嗎?我認爲若是迷了路的話,總是會有走出去的一天,實在不行,把這個迷宮毀了,也能出去。只要是人,就不會總是被困在一個地方。但是若是被迷了心的話,就只能將那顆心的主人殺死,纔能有脫離的機會。不知道被‘鮮花’迷了心的朔洵公子是否有捨身逃出的覺悟,又或者甘願就這樣被困在‘鮮花’爲你建造的大牢。”我擡眼看著茶朔洵那雙勾魂的眼眸,輕笑著說道。
“誰知道呢?”茶朔洵並沒有正面迴應紫清苑的問題,徑自往前走著。
他不回答,我也不急著追問。反正對一個早已註定要死的人,他心裡的想法對活著的人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
“你不問我,爲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在走了一段路程之後,茶朔洵又再次開了口。紫清苑的淡定讓他無法安靜,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出他的掌控。無論是誰,都有他的弱點,只要掌握住了弱點,便能輕而易舉的挑起那人的情緒。紅秀麗便是如此,但是她那動不動就跳腳,氣急敗壞的反應讓他很感興趣,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逗弄。
不過紫清苑這個人就讓他摸不透了,無論如何,都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讓茶朔洵感覺他似乎是遇到了與自己同一類型的人。那種來源於黑暗的氣息他是不會認錯的。雖然知道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有百害而無一利,但是茶朔洵卻並不害怕,甚至對這樣的情況產生了一絲興奮感。還沒有人能讓他有這樣的感覺,就算是紅秀麗也只是讓他有了一種新鮮感,這種新鮮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但是紫清苑給他的顫慄感卻是不會消失的。只要紫清苑還活著一天,那種感覺就不會消失。明明自己的身體基本上已經百毒不侵,明明自己的武藝也足以保護自己。但是那種莫名的顫慄感卻還是伴隨著他。
對於一直沒有什麼渴望的茶朔洵來說,紅秀麗頭一次讓他有了想要什麼的感覺,可惜那種捉摸不定的感覺卻還不是太強烈。就如同遇到了一個喜愛的玩具一般,必須要得到。從小要什麼有什麼的他頭一次遇到了得不到的玩具,心裡便會越發的想要。如果得不到,就算毀了也不在意。茶朔洵雖然在那一個月裡對紅秀麗有了足夠的興趣,但是還沒有確定那是不是所謂的愛。隨後便遇到了即使只是看著那個人,渾身也會升起顫慄感的紫清苑。就如同腎上腺素持續上升的那種興奮感。那種發瘋的想要摧毀對方的感覺,讓茶朔洵樂不惜將一個無異於定時炸彈的傢伙留在自己身邊。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我來說不重要,我只要知道自己的目標就可以了。”對於茶朔洵的問題,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也許是茶仲障知道自己的存在,爲了不讓我對他的事情產生妨礙,所以就讓茶朔洵帶我來這裡。又或者是茶朔洵個人的原因。但是這些東西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再說了,如果對方想要讓我知道,那就算我不問,自然有人會告訴我,我又何必費那麼多口舌。
“什麼目標?”茶朔洵好奇地問道。
“殺了你。”我直言不諱地說出我的答案。對於茶朔洵這樣的人物,就算我不說,他也能猜到。何必花心思去想其它的藉口。
“我原本以爲你會跟我來,是因爲想要拿走‘花苞’的,沒想到是這個目標。”茶朔洵的身上又升起了更多的顫慄感。那種感覺讓他興奮的想要放聲大笑,他甚至都在想象著紫清苑在殺死自己的時候,會用什麼樣的方式,鮮血從他身上流出會是怎樣的美麗場面。不過比起這個,茶朔洵更想看紫清苑死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如同破布偶一般的躺倒在自己面前,那張絕美的臉上佈滿鮮血時,又該是怎樣的華麗景象。
“取回‘花苞’是紅州牧的任務,而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你。”我看著茶朔洵那雙如同獵豹找到獵物一樣的晶亮眸子,便知道他與我也抱著同樣的想法。想要殺死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雖然同是走在黑暗之中的人,但是我的利刃因爲心中那必須守護的事物只會變得更鋒利,所以我絕對不會輕易的死去,至少不是現在。爲了能活到今天,在黑暗中行走了那麼久,拋棄良心與道德觀,讓雙手染滿鮮血,讓心中充滿黑暗的生命可不能就那麼輕易的失去啊。
“這雙閃爍著殺意的野狼一樣的眼睛,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了。”茶朔洵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將手放在了紫清苑的眼睛上。那雙在白日裡如同綠寶石一樣讓人入迷的眼睛,此刻卻含著深沉的殺意,就如同茶朔洵曾經在野外看到的那頭野狼王一樣的美麗眼睛,閃著綠光。“我啊,曾經在野外看到了一雙與這雙眼睛極爲相似的眼睛。那是一頭餓極了的野狼王的眼睛,當時它想殺了我,用來果腹。不過最後的結果卻是被我殺了,那是我惟一一次瀕臨生死邊緣,那雙眼睛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爲了對那頭曾經傷過我的野狼致敬,你想知道它的後果嗎?”茶朔洵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就像是對著最深愛的情人說著甜言蜜語一般的聲音足以讓任何女子沉醉。
我任由茶朔洵的手在我的眼眶周圍遊走,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底的殺意在剛纔說完話之後,就被隱去了,快的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它的眼睛被我做成了標本,成了我的收藏品。”茶朔洵摸著手下的肌膚,上面的滑膩感覺讓他有些愛不釋手,白皙的沒有絲毫瑕疵,如同蛇一樣冰冷的溫度,卻吸引著他。“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能夠成爲我的收藏品,那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一邊說話,停留在眼睛下方的手卻突然加重了力道。
“你不會有那一天的。”忽略掉眼眶處傳來的陣陣痛感,我平靜地說道,眼神沒有絲毫的動搖。我知道茶朔洵是在說真的,他此刻是真的想把我的眼睛變成他的收藏品。不過我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來打一個賭。”茶朔洵收回了力道,有些心疼的看著眼眶處的那團青紫,光看印跡就能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力氣,力氣被收回,但是手卻依舊停留在那一處,輕輕的揉著。
“什麼賭?”天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隔開他的手,我詢問道。
“就賭我們誰先殺死對方。”茶朔洵笑著說道,被隔開的手垂了下來,雖然沒有立刻得到那雙眼睛讓他有些失落,但是卻不妨礙他的打算。“賭注是‘花苞’。”取出一直放在懷裡的花簪,搖了搖。“如果你將我殺死,這‘花苞’自然就是你的,怎麼樣?”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必須有個時間限制。‘花苞’必須在兩位州牧就任之前還給我,就在挑選宗主的那天晚上。不然這‘花苞’對我而言也就失去了意義。”這樣既能殺死茶朔洵,又能讓他心甘情願的送上花簪何樂而不爲。反正還有些時間,就陪他玩玩也無妨。
“好。”茶朔洵很爽快的答應了。總算找到了能在接任宗主這段時間裡,能打發無聊的樂子。茶朔洵很有信心,他一定能將面前這個人殺死,然後接任宗主之位,最後將紅秀麗迎娶回來,然後在紅秀麗讓他失去新鮮感的那一天,解決掉。也許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那樣是最好的結果。
“交易成立。”我也點了點頭,只要不是彩八仙或者是縹家的人出手,殺死茶朔洵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現在就這樣也不錯,反正離宗主接任儀式那天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