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珍珠很喜歡這種感覺，初春的時候在草坪上曬太陽，所以經常抽了時間穿過小樹林找了草坪坐著曬太陽，有時乾脆躺著。

她瞇著眼睛看不甚灼人的太陽，天氣一天暖似一天，可是她的心情卻沒有一點解凍，她實在對這樣的事情沒什麼經驗。倘若嫁了互相不喜歡的人要怎麼辦？這樣過一輩子麼？實驗也沒什麼進展，她幹什麼的心情也沒了，每天有大把的時間胡思亂想和對著實驗數據乾著急。

讓那幾個人暫時休息幾天，她一大早就到了實驗室，可是對著那些實驗數據大半天，她還是沒有找到實驗數據和模擬預測的數據差異的原因，最後又跑下來曬太陽。

珍珠舒服地伸個懶腰，打著哈欠，“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她現在在春困時期，什麼萬物勃發生機，生機勃勃，生機盎然的，跟她全沒有關係，她覺得自己進入了惰性期，實驗沒有任何進展，連心情也跟著一團糟。

睡一覺也許不錯，大好春光不好辜負，珍珠思量著可行性。反正這裡也不是隻有她一人躺在草地上睡覺，遠點的地方還坐著許多人呢。不過珍珠忽略了，她的著裝又特殊，氣質也特別，悄悄受到的關注一點也不少，還有人趁她不注意拍照的。不過她也悄悄偷聽周圍的談話，覺得很有意思。

“幸子，你最近一放學就不見蹤影，都不和我們玩了?！币粋€圓臉的女生抱怨。

“嘻嘻，”一個聲音很清脆的女生不懷好意的笑了幾聲，然後擠眉弄眼的道，“我知道她去幹什麼了。一定是給她的親親男友準備禮物了對不對？”

珍珠偷眼瞥去，一個長相嬌美的女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紅著低著頭，不去看打趣地盯著她的兩個女生。

“幸子，你重色輕友哦。”那個圓臉的女生笑著起鬨，“說說，你買了什麼禮物??？”

“我還沒有找到滿意的，”女生低聲說著，一邊阻止其他兩個女孩說話太大聲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她的臉上有著幸福的光芒，“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特別一些的禮物?！?

“哈？”圓臉女生驚訝的大叫，“幸子你太不爭氣了，你還沒有嫁給他現在就被吃得死死的，以後結了婚還怎麼辦啊。你一定要硬氣起來啦，這麼溫柔要被欺負的。”

“別聽她亂說，”清脆聲線的女生輕打了一下圓臉的女生，看著低頭的女孩不好意思的樣子，“放學我們陪你一起找吧，我知道有幾家店很不錯呢。你想找個什麼樣子的？”

“要特別，還要實用點的吧。我還沒有主意呢?！焙π叩呐⒆硬缓靡馑嫉恼f著。

其他兩人驚訝感嘆一番，然後開始出主意，三人之間的氣氛活躍又融洽，還有明顯的親密和溫馨。

這就是朋友了吧。

月珍珠低頭微笑著，不再聽她們討論送什麼禮物有意義又難忘還要特別和出彩，又說不能太貴了，學生妹承受不起。她的視線被草坪邊緣一對男女吸引。

學校除了學生和老師，還有一些學校的管理人員和後勤人員等等，他們共同維持著校園的運作，保養草坪這樣的工作在其中算是很微不足道的，也是不需要多少技能就可以勝任的。

月珍珠關注他們自然不是因爲他們的工作，也不是他們個人的什麼行爲，而是他們的互動。是的，就是互動。

那兩個人看起來都已不再年輕，衣服的質地也不好，看起來很舊了，是穿了很久的工作服，甚至有一些邋遢和凌亂。

那個男人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專注的清理草坪上的雜草，歸攏放在一起，他一邊還十分關注那個女人的動靜，等她有要起身的動作時，他就會順手扶她一下，另一隻手熟練的將她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前移一些，然後笑著扶她坐下。

他們相視一笑的面容上光彩太盛，連那平凡無奇皺紋遍佈甚至有些醜陋的臉看起來也美麗不少，差點晃了月珍珠的眼睛。她呆呆地看著他們，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神情恍惚。

“月桑，看什麼呢？”神出鬼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月珍珠有些懊惱和詫異，她居然沒有察覺有人近身。她自是知道來人是誰，也懶得理他，從最開始的橫眉冷對到後來的威脅恐嚇，現在她決定無視這人。

仁王雅治也不在意，痞痞一笑，自來熟的坐在珍珠的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心中倒是有些驚訝的，實在看不出那對校工有什麼特別，這學校隨便拉出一個人都比他們有研究和注意的價值吧。

正待開口，仁王看到那兩人之間的互動，調侃的開口，“怎麼了，想過過艱苦的小市民生活了？”他一直對月珍珠近乎於敗家的奢侈行爲耿耿於懷，根據柳的調查數據，月珍珠身上哪怕不甚起眼的這衣服也是由特殊材料製成，輕薄柔軟，冬暖夏涼，月氏獨家，概不售賣，千金難求，更別提她房間裡那些他連名字也叫不上的東西，那些絕對是好東西。

他本也就隨意一說，並不指望月珍珠回答。仁王雅治這人的毅力非一般人之能比，他當初可是用牛皮糖的方法讓柳生比呂士從高爾夫社改了網球社，這種方法雖然無賴，但是不可否認很有效。況且仁王雅治這人，只要他願意，他說個三天三夜也不會讓你冷場。仁王雅治正思考著今天聊點什麼話題，月珍珠卻開口了。

“若是那樣和美的相守，縱然辛苦些也沒什麼不好。安寧靜好，穩妥踏實?！?

她的聲音裡帶著些不明不白的隱隱的惆悵，聽得仁王雅治也有些傷感起來，隨即又搖搖頭，心中嗤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真的過了這樣的生活，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麼會願意，不過是人的本性罷了，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彼岸的風景總是更美麗。

“你又沒過過那種生活，真的讓你這樣子爲了生計奔波的生活，你就會開始想念錦衣玉食的好處來?！?

“也許吧。”月珍珠說得模棱兩可，也不願解釋和爭辯，但是明顯的敷衍，收回視線，垂著眼瞼將情緒隱藏起來。

仁王雅治自然聽出來她的敷衍，知道她心中定然也是不以爲然，不由笑了笑。這人表面上看著冷淡不在意，其實骨子裡執拗起來嚇死人，算不算另類一點的“外柔內剛”??？

“春天啊，真是美好的季節，月桑，你的春天也到了嗎？”言下之意你居然開始思春了。仁王雅治覺得先前的話題有些不好進行下去，兩人達不成共識，於是開玩笑著轉移了話題。

月珍珠被仁王雅治纏的時間也不短，自然也是瞭解他的意思，她轉頭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眼睛幽深幽深的，瞳仁是濃濃的墨色，像幽幽的深潭，平靜而見不到底，仁王雅治被她看的不自在起來，剛打算調侃幾句緩和下氣氛，月珍珠率先開口，沒好氣的道，“我現在是冬天，數九寒天，待我身邊久了也不怕風寒?！?

“嘿嘿，”仁王雅治也知道惹惱了她自己也別想好過，他對所謂洞房花燭夜的變聲藥記憶猶新印象深刻當然也垂涎不已，於是討好的笑了兩聲，臉上諂媚的表情讓月珍珠十分鬱悶。雖然她會用各種手段“變臉”，但是這也不代表她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臉。

“我身體特別棒，月桑不用擔心?！?

仁王雅治成功的讓月珍珠鬱悶到了，所以十分有成就感的帶著小人得志的笑容，開始轉移話題，“敢不敢我打賭，賭那兩個人的關係？”

“沒賭注沒興趣?！痹抡渲橹浪麤]有正行，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他，“賭注太小我也沒興趣。”

仁王雅治說了半天，月珍珠就是不接下文，他一急，平日裡與朋友開玩笑的話就脫口而出，“我把我老婆押上，咱們賭那兩人什麼關係？”他指著小樹林邊緣兩個年輕的男女學生，他們在打鬧，動作也很親密。

月珍珠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聽說你現在連女朋友也沒有一個，再說了，我又不是男的，你老婆給我我又娶不了，難道拿回家當傭人使??？”

“那就換老公吧，你以後要是嫁不出去了，我介紹青年才俊給你禍害。”仁王雅治倒是從善如流，月珍珠好不容易接話了，他於是立馬改了賭注。

我已經嫁出去了。月珍珠很想這麼回答，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不想談論那些事情，連牽扯也不願意，就算是逃避好了。她打量他，然後說，“好啊。我賭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

“嘿嘿，你輸定了，你看他們神情親暱，動作也很親密，一定是情侶。你確定不換個答案？”仁王雅治循循善誘。

月珍珠轉頭看他一眼，吐出兩個字：“不換?！?

仁王雅治垮著臉，“爲什麼？難道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痹抡渲檎f著，“你賭他們是情侶。你輸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情侶了？”仁王雅治大叫，很不甘心，他本想利用自己知道那兩人的優勢贏了好得一個條件。以他欺詐師的名頭以前都看錯過，學校裡都一直盛傳他們兩人是情侶，同進同出，動作過度親密。

“他們的眼神沒有愛意?！痹抡渲楣首鞲呱?。其實她纔不懂什麼眼神愛意的，是她剛纔偷偷聽過他們說話，那兩人在策劃幫男生追心上人，還被女生罵呆瓜，蠢蛋，咳咳，等一系列不雅的帶有嚴重鄙視感情色彩的名詞。仁王提出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月珍珠看著仁王雅治垮著的臉突然心情變得好了，站起身，拍小狗似的拍拍仁王雅治的白毛，嘴角也不由帶了一絲笑意，“別忘了，欠我一個老公，就不讓你打欠條了，但是你可記得要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