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跡部家比作一棵大樹, 那麼它就一定是那種旁枝末節數都數不清的龐大傢伙。
但是直系的枝幹上卻就又只有一個枝椏。
所以這一個枝椏就顯得尤其的珍貴了起來。
但是在別的旁枝看來卻也是非常各色,欲除之而後快的。
可是偏偏的,那些旁枝們的關係也融洽不到哪裡去……。
所以跡部景慎要是想在這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 沒什麼手段的話, 是不可能好好的活到今日的。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 畢竟大家族的內部紛爭, 總是要比其別的事情來的黑暗骯髒的多。
所以, 被別人使的手段多了,那麼自然自己也就學會了要對別人用些手段了。
跡部景慎活到現在,自認爲使用手段的技巧已經算是爐火純青了。
而且這次還真是就連楚子烆, 直到見了跡部景慎的面的時候,才猜出來, 他暗自裡鼓搗人說是要給千葉打掉孩子的這一行爲, 到底是爲了些什麼。
“哦?景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也沒有打電話過來,我定是要派人去機場接你的纔對。”坐在自家別墅書房裡的椅子上, 跡部景慎一邊眼裡冷冷的閃過暴戾,一邊語調卻又客氣含蓄的對著電話這樣說。
這個小混蛋!
到底是什麼時候從日本回來的?!
“回自己的家而已,怎麼還好意思勞煩叔叔特意派人去接。”端著手冢剛剛沏好的紅茶潤著喉嚨,楚子烆像是絲毫沒有理會跡部景彥話裡面的責問的笑著這樣說,不過他的話裡面卻是著重的說了句‘回自己的家’。
跡部景慎聽著楚子烆的話使勁的咬了咬牙, 卻又是不好發作, 於是就也接了句, “……呵呵, 回來了就好啊。”
“這次回來, 還遇到了些事情,有些地方景彥想不明白, 想要向叔叔請教一下。”
“哦?景彥遇到了什麼事?”
“下午三點的時候,我去拜訪叔叔,叔叔有空嗎?”
“……當然,景彥要來,我怎麼會沒空?”
………
進了十二月,聖誕節的氣氛就變得越來越重了。一些中小商場的門口那都擺著不少關於聖誕的標誌,氣氛很是熱烈。
中午吃完午飯,楚子烆給跡部他們打了電話過去,本來楚子烆心裡想著的是要藉著這次聖誕節的機會,讓跡部陪著蕭何回中國去呆幾天,畢竟如果兩個人以後是要在一起的,那麼跡部就也總是要見見對方的長輩纔對。
結果電話通了,那一邊卻是蕭何接的電話,睡意朦朧的聲音隔著電話線傳進了楚子烆的耳朵裡,“……喂?”
聲音清淡帶著些熟睡著的迷糊和柔軟,聽在耳朵裡,楚子烆立刻就能辨別出電話那邊的人是蕭何了。
楚子烆怔了怔,隨即纔想起來美國和日本的時差,可是現在……日本那邊應該也只是晚上的九點多吧?
九點多,就睡了?
楚子烆垂下眼睛輕輕的笑了笑,隨即又像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景吾呢?”
蕭何迷迷糊糊的,電話那邊的聲音是屬於誰的他根本就沒聽出來,不過好在他還是聽出了對方問的是什麼,於是就放下電話轉身去看自己的身邊,……跡部卻已經不在那躺著了。
蕭何看著自己身邊的那一塊空落落的地方,眨了眨眼睛,濃重的睡意這才散去了一點,他深吸了口氣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眼角的說,“請問你是……找他有什麼事?他現在可能在忙。”
“我是他的父親。”楚子烆聲音裡滿是笑意的這樣回答,蕭何在那邊正要下牀穿鞋子的動作一下子怔住。
手冢本來剛剛是被楚子烆告知說是一會要出門的,所以就去房間換衣服了。結果換好了衣服出來以後,見著楚子烆對著電話無奈的笑的模樣,就腳步輕輕的走過去,不說話的用眼睛去打量著楚子烆,耳朵也悄悄的豎了起來。
倒不是手冢想著要偷聽些什麼,他可沒有這樣的習慣,手冢是看著楚子烆這樣的神情就心裡不免的想著……。
該不會又是櫻井帶來了什麼壞消息吧?
還是……景彥又在被誰教訓?
說起來被教訓,手冢對於那個動不動就對楚子烆說話很大聲的長輩可是有些感冒的。
畢竟在他的眼裡,楚子烆雖然不是完全完美的人,但是如果是作爲晚輩的話,那麼楚子烆便就應該是那種最最貼心最最讓人省心的晚輩了纔對。
怎麼能動不動就被說些什麼‘你是死了嗎’這樣的話?!
真是……有些過分。
眼睛垂了垂,手冢把眼底漸漸浮上來的不滿壓了下去。
他心裡清楚那事畢竟又也是楚子烆的家事,而且對方應該也是楚子烆尊重的長輩纔對……不然他也不是不會這樣縱容對方的。
“恩,沒有關係,也不是什麼很著急的事。等景吾忙完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就好了,你繼續睡吧。”聲音溫和的說著,隨後楚子烆就掛斷了電話,看著手冢下一秒就擡起眼瞅著他的樣子,就忽然像是心情不錯的握著手冢的手說,“我們一會先去買衣服吧,剛剛忽然想到……想和國光穿情侶裝試試看。”
……
情侶裝啊。
坐在車子上,手冢的手下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口那,袖子好像有些長了……。
“國光在想什麼?袖子那怎麼了?”天氣晴好,陽光斜斜碎碎的沿著路邊鋪開,楚子烆和手冢坐在車子裡,輕聲地問他。
正在看著自己的袖口,聽著楚子烆說話,手冢就擡眼瞅了他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沒事。”
“叔叔雖然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但是當著我們的面,他也不會明著說些什麼讓我們不高興的話。”
“恩,我知道。”手冢點點頭,握了握楚子烆放在自己膝頭的手。對楚子烆說的話,他其實不是很在意。
在手冢看來,對方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重要。
他現在只是想著要確定,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楚子烆的。
已經知道了所謂的事情的始末,好像也就是對方拿著一張那個女人扶著醉酒的景彥走進了酒店房間的畫面而已,雖然這樣並不可以確定什麼,但是也同樣的,找不到什麼確鑿的理由硬說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所以,手冢心裡還是免不了的會跟著打起鼓來。
總覺得不踏實。
跡部景慎雖然也是住在美國,而且說起來也是楚子烆的長輩,按理說也應該算是本家那邊的人才對,可是在一開始楚子烆接手跡部家的時候,他畢竟背地裡也是沒少做些壞事。所以楚子烆在把跡部家的實權慢慢的拿到了手的時候,跡部景慎也許也是覺得自己還這樣住在本家那邊好像並不好,所以他現在就還是住在舊金山自己的一棟別墅裡面。楚子烆和手冢抵達他的別墅的時候,時間比三點還快了將近十幾分鍾。
僕人打開別墅大門,把他們迎進去。
跡部景慎坐在自己書房的長沙發上,透過書房那高大的窗戶正好可以看見楚子烆他們被僕人引著慢慢的走過下面的鵝卵石小路,往正門這邊走著。
比起楚子烆來,雖然是叔叔的輩分,但是跡部景慎卻也只是比楚子烆大上九歲而已。
跡部家的人也許是受了良好的基因遺傳,外貌向來都是俊美過人,跡部景慎雖然是已經四十六歲,但是面色卻依舊俊逸,除了眼角那有了幾道皺紋以外,其他還真是沒什麼地方可以顯出他的年齡來。
可是,他的眼睛卻是太過陰厲了。
給人的感覺也很是陰冷的並不舒服。
“不用害怕,你只需要一口咬定你肚子的孩子就是跡部景彥的,而且我們手裡不是還有些證據嗎,最起碼他們是誰都不能拿你怎麼樣的。”跡部景慎感覺著坐在身邊的女人身子微微的顫抖著,就轉過了身來,臉上帶上些笑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像先是在安慰。
“可是……。”千葉顫顫的擡起眼睛,看了跡部景慎一眼就又趕緊的垂下頭去,畢竟是個女人,事情到了眼前的時候,總是免不了的有些畏縮。
“沒有可是!哎……你肚子的孩子怎麼說也是我的親孫子,我是斷斷不會害他的……,孩子生下來以後就算是跡部景彥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了,那時候我也有辦法讓他聽話……。”感覺到女人話裡面透出來的退縮,跡部景慎先是低吼了一句,隨即見她顫著眼睫像是要哭的模樣,就又軟了語氣的這般說。
“您……。”
“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我的心裡呢。”
這個時候敲門聲伴著一句,“老爺,跡部景彥先生到了。”一同的傳進了跡部景慎和千葉的耳朵裡。
千葉像是怕極了,趕忙的站起來把半個身子都藏在了跡部景慎的身後。
跡部景慎察覺到她這般害怕,雖然也是擔心她會壞事,但是,心裡也是想著她這樣的表現做來給楚子烆也是對的,於是也就沒攔著她,自己走過去親自的打開了門,先是看見了兩個穿著同類牌子同類色綵衣服的大男人站在了他的門口,神情怔了怔。
隨即跡部景慎他才笑了笑的看清了誰是楚子烆,對著楚子烆笑著說,“景彥來了,快進來,今天的天氣不錯,不冷吧?”
跡部景慎面上神情溫和,表現的倒還像是一個關心晚輩的長輩。
楚子烆看著他,挑眉輕笑,隨即才答,“還好,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不會覺得冷。”
“恩……那這位是……”跡部景慎看著手冢,又看了看楚子烆,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這是手冢國光,是我的愛人。”
“哦?哈哈,不錯不錯,恩……,”神情略顯不自然,跡部景慎湊近楚子烆面前,小聲的說,“可是,這個千葉的事情?”
“我確實認識她。”楚子烆看著自剛纔一開始就連頭都不敢擡的女人,一邊點著頭這樣回答跡部景慎,一邊握了握手冢微涼的手。
“哦?那,景彥你……。”顯然,跡部景慎對於楚子烆這樣的‘誠實’也是有些吃驚。
“叔叔啊,其實,你我大不必這樣,這樣反而麻煩了,我們不如打開天窗,說說亮話吧,在來時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景遙表弟好像很長時間沒有回國了。”
“恩?!……是啊,景遙非要留在英國學什麼攝影,所以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神情愈加僵硬,跡部景慎連一開始隱藏在眼底藏的很好的暴戾都顯了出來。
“是這樣啊……。”楚子烆似笑不笑的點點頭,接著勾了勾嘴角,用漆黑的眼睛看著千葉說,“其實,我這次來,也是爲了千葉你的事,那天的我是喝醉了,對於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還真是沒有十足的印象。但是,如果千葉你說你肚子裡現在懷裡的這個孩子是我的,那他就是我的,你生下來,我就認他,他就是我跡部景彥的兒子,你現在當著我的面再回答我一次,如果他是,我明天就去登報。”
楚子烆的話音一落,房間裡其餘三個人頓時都愣住了。
尤其是跡部景慎,幾乎是瞪大了眼睛僵硬了一般的看著楚子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