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手冢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他剛纔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左手也不疼，就是心裡感覺不大對而已，跡部怎麼會發(fā)現(xiàn)的？難道跡部的眼力已經(jīng)高到這程度了嗎？

手冢的遲疑也只是一瞬間。雖然以跡部一貫的脾氣，不大可能會用這種話來騙他，但畢竟他的手臂真的沒有到撐不住的時候。所以他頓了頓，依舊沒說什麼，掂了掂球，直接開了第二個。

見他絲毫沒反應，青學衆(zhòng)人驚疑不定。

“這到底怎麼回事？”

“冰帝的跡部是在用心理戰(zhàn)嗎？”

“不大可能吧，他們冰帝有拉拉隊就足夠了。”

“說的也是……可是部長什麼也沒說，難道是真的？”

“不會吧？完全看不出啊？”

這件事這時候聽起來比勝負可要重要得多了，衆(zhòng)人一時間議論紛紛，都想知道手冢的手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不二”站在一側(cè)一言不發(fā)，臉色鐵青。

……不二這表情……難道是真的？

雖然不二平時總是笑瞇瞇的樣子，但是如果他哪天不笑了，根本就沒人敢惹他(實際上笑著的時候也沒人敢惹)，所以青學衆(zhòng)人瞬間就噤聲了。

實際上，跡部認爲手冢的手臂的確沒好，之前手冢的迴避和他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就能說明這點。他也的確很憤怒，但這和手冢準備繼續(xù)比賽沒有關係。他和手冢的認識也就限於一次比賽，後來見面機會多了，那也是頂著不二的殼子幫他打交道。手冢明知道自己手臂可能有隱患，卻依舊選擇了繼續(xù)比賽，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和大爺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不二不是這樣。

不二性格一向溫和，平日裡一直在微笑，就連說話的時候都會不經(jīng)意地帶點上揚的尾音。跡部覺得，沒人能比他更能體會不二這種性格了，因爲他一直在受到這種性格所帶來的好人緣的幫助。至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對剛開始時不時就自己脾氣冒出來的他，周圍人等不可能都採取體諒態(tài)度。跡部無法想象，如果是他自己，要怎樣才能做到這種程度——當然，他也並不認爲自己一定要做到。

但是，就算不二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絕對是個好相處的人，只要你別輕易碰觸到他的底線，這點毫無疑問。

現(xiàn)在，手冢就明顯碰到了。

跡部聽得出，之前不二對手冢說的話絕對不是隨口說說的；他也看得出，在手冢默不作聲的反應之後，不二眼裡閃過的轉(zhuǎn)瞬即逝的怒氣。

就連他都知道手冢的手臂曾經(jīng)受過傷，不二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就連他都知道手冢答應做的事情從不會半途而廢，不二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就連他都知道手冢堅持比賽的結果會是什麼，不二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那要怎麼辦呢？自己放水，讓手冢贏麼？然後等待另一個更強的對手對上手冢，將問題爆發(fā)的時間再往後拖一些？還是更加堅決一點，凌厲一點，用絕對的優(yōu)勢碾壓，讓手冢知道，這種問題，就算是他想姑息，也是絕對忽略不了的？

這僅有的兩個選擇，沒有一個是好的。前者不符合他自己一貫以來的風格，手冢恐怕也會看出來；後者，就算贏了，不二也絕不會高興的。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跡部知道。

但是跡部同時還知道一點，就是，不二決心要做的事情，也從來不會半途而廢。所以他在看到不二握緊球拍的手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不二選了現(xiàn)在看起來更殘酷的那個。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麼選，而且問心無愧——他們本來就是對手，各自爲了各自的目標而奮鬥，根本不能說誰更佔理一點。手冢選擇犧牲手臂，他就會選擇瞄準對方的弱點來打。

可是實際上，現(xiàn)在場上的不是他，而是和手冢同是隊友的不二。

跡部不敢說，他能想象到不二此時心裡全部的想法。但是他敢說，做出這種決定，並不是不二自己願意的，根本不符合他一貫的性格。甚至還很有可能，就算不二贏了，最難受的依舊是他。

這麼想著，跡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就像是爲了印證他的想法似的，場中的形勢也開始急劇變化。

不二不再留手，每球都用上了全力。就算他現(xiàn)在的身體條件還沒到達幾年後的黃金時期，又不能用自己的絕招，但僅靠剩下的也已經(jīng)夠了。他微微瞇著眼睛，準確地判斷每一個來球的方向、力道、旋轉(zhuǎn)、落點，然後一個個打回去，刁鑽到衆(zhòng)人無法想象。因爲他們發(fā)現(xiàn)，似乎無論手冢怎樣，都會被跡部看出破綻。

“30-0，Atobe！”

“40-0，Atobe！”

“4-1，Atobe！”

全場一片靜默，都在看著場中的兩人。手冢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只是額邊滲出了汗水。而相比與此，跡部臉上更是一點表情也沒有，薄脣緊緊抿著。

“5-1，Atobe！”

更加沒人說話了，冰帝衆(zhòng)人的眼睛幾乎都黏在了“跡部”身上。青學衆(zhòng)人沒人敢出聲，只是看向手冢的表情越來越擔心。

“6-1，Atobe！”

冰帝這側(cè)爆發(fā)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而幾乎是在同時，手冢的球拍落地，人也跟著跪了下去。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以手冢從不示弱的性格，顯然已經(jīng)痛得很了。青學衆(zhòng)人都慌了神，急忙衝下去扶他。

跡部也下去了，不過他眼裡看的不是手冢，而是不二。他已經(jīng)注意到，不二雖然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手也緊握著球拍，但他緊盯著對面的手冢，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似乎隨時可能尖叫或者倒下，或者任何一種可能的爆發(fā)方式。

但不二沒有。他在跡部忍不住朝他這裡走過來之前控制住了自己的反應，然後微不可察地朝跡部搖頭，讓跡部不要過來。接著他定了定神，轉(zhuǎn)身走向了冰帝的場地。

跡部看著他依舊筆直的背影，再看到冰帝衆(zhòng)人歡呼的樣子，最後再對比身邊的一片驚呼聲，心裡某個地方突然鈍痛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文刀親的地雷，感謝懶懶紅兮親的手榴彈，麼麼噠~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