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在哪個時代和哪個地方,一個人若是放棄了操守,往往還會放棄其餘不少的底線,譬如說個人的尊嚴,又譬如說守土的責任。而且,他們並不會因此而感到羞愧,反而自矜能夠認清現(xiàn)實、並且明智處事,乃是識時務的俊傑。
北谷朝裡就是這麼一位識時務的人。鑑於自家水軍幾近覆滅,岸邊防禦幾乎全毀,又看到首裡城中兵力薄弱、我方艦炮可以直擊外郭的現(xiàn)實,他非常明智的放棄了抵抗,向我方派來使者,表示願意開城投降的意思。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了許多,我先前的安排也用不上了,因爲他們承諾主動解散王城軍,不需要蒲生宣秀予以擊潰。
或許,這確實是個明智的決定。和日本的城池不同”首裡城作爲國都,大致是仿造大明紫禁城而建,只是規(guī)模和城牆質(zhì)量差了不少,面對大軍和艦炮,即使城中有足夠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夠堅守多長時間。畢竟,它主要側(cè)重於行政、居住方面的職能,在防禦上並沒有下太多的工夫。
整座城池,分爲外郭和內(nèi)郭兩重,外郭是行政區(qū),中心是位於城內(nèi)中軸線上的正殿,屬於國王朝會的地方。和中國北面爲尊、坐北朝南的格局不同,這正殿是坐西朝東的,以示對大明的欽慕。在正殿之前,是一大片廣場,稱爲御庭,御庭的南面和北面,分別是接待其他勢力使者的南殿(主要是鳥津家),以及三司官、表十五人議政的北殿。正殿的背後,是國王、王正妃、王夫人居住的內(nèi)郭;南殿的背後,是書院、鎖之側(cè)、以及各按司御殿所在的“鎖之間。”;北殿的背後,則是各部門辦公的番所和奉行所。
由於御庭坐西望東,因此東面的奉神門就成爲首裡城的正門。正門和正殿之間,有筆直穿過御庭的御道,只供國王和明廷冊封使節(jié)通行。奉神門之外,通往那霸港的道路,被稱爲綾門大道,大道的兩端各有一座牌樓門,在那霸港這端的稱爲下之綾門,正式名稱是中山門;首裡城那端的牌樓門稱爲上之綾門,上面有四代國王尚清題寫的“待賢。”兩字匾額,是琉球國迎接冊封使節(jié)的地方。
說起來,如今的尚永王,還沒有經(jīng)過明廷的正式冊封。真實的歷史上”冊封是在兩年之後,而這座牌樓門上的字,也會從此改成冊封敕書上的“守禮之邦…”使這座牌樓門成爲與朝鮮迎恩門齊名的守禮門。
我們一行上岸時,北谷朝裡就在這座牌坊門後方等著,看見赤節(jié)金錢馬印和五本骨扇一五三桐軍旗等儀仗”他明白是正主到了,於是依著對待上國使者的方式”率各官員在門後以跪禮迎接,只是少了正式的三叩九拜,作爲國王的尚永也沒有參與。”筆起閣毗…叫晦u毗看小說必去“
“恭迎將軍大人!。”他大聲說道,卻是一口的漢文。
這個時代,漢文和漢字,在東南亞乃是通用的。無論是日本、朝鮮、安南還是琉球,正式的詔旨、史籍、國書等,都是以漢文寫就。從很大程度上來說,能夠運用漢文和漢字,是一國之中的作爲上等貴族的基本要求。而像日本的假名、朝鮮的謗文、安南的字喃等,繞統(tǒng)都上不了檯面。
“貴官請免禮。。”我也用漢文回答道。
“謝大人,。”北谷朝裡再次叩首,率各官員起身,態(tài)度卻是更加的恭敬,“此次下人用事不當,勞將軍遠來相責,其愧實深。”,
把事情推給下面的人麼?我心下很是不以爲然。而且,這不止是用事不當吧?我也不止是相責吧?炮彈都打到你王城中了……不過,官面上的話,就是這樣,即使是降者,而且是鄙薄之人,也能因此而留住道貌岸然的臉面。
我微微點了點頭:“前日之事欲言則長安。今能勇決而來,甚善。。”
“……大人遠來勞頓,請先往南殿休息如何?”北谷朝裡以手相請道,“稍後吾王將於龍彩亭設(shè)宴接…”
“請先放出我方羈押的衆(zhòng)人吧!”我有些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不然的話,這宴席,恐怕是食不甘味的。”
“是!是!”北谷朝裡見我態(tài)度不善的丟出這麼一句,連忙一連串的答應著,臉上微微沁出了汗珠。
……”……被琉球羈押的人有兩批,第一批是簡妮持號上的近兩百人,包括大友家的十來名武士、我吉良家的水軍船大將二見浦平助和兩家的一百多水夫,以大友家吉岡緩興、向杵鎮(zhèn)尚兩人爲首。吉剛踞興是豐州二老之一吉剛長增之子,向杵鎮(zhèn)尚是豐州二老另一人白杵緩速的侄兒,雖然豐州二老如今都已經(jīng)去世,兩人在大友家的地位依然不俗”而且粗通漢文(大友家很多禪宗臨濟宗信徒,例如吉剛長增法號宗歡)”才得以作爲大友家的代表加入赴明使團。度第二批是西笑承兌派去交涉的六人使團,爲首的是西笑承兌的師兄玉井勝夕。由於長期羈押,衆(zhòng)人都是體虛氣弱,面色蒼白,雖然北谷朝裡擔心我發(fā)怒,讓他們修養(yǎng)了兩三天才來見我,卻依然是狼狽不堪。玉井勝夕的頭髮都長出了老長一截,臉上鬍子拉碴的,幾乎看不出作爲和尚的原貌,據(jù)說北谷朝裡曾經(jīng)請人幫他整理,卻被他很乾脆的拒絕。
“真是委屈各位了!。”看見衆(zhòng)人的樣子,我深感此行來得很有必要,不然的話,他們估計都活不了多久了…本來,我還有些事情想問他們的,但是見他們的狀態(tài)實在不適合,只能先放棄了這個打算,溫言撫慰道:“既然我來到這裡,那麼就不用再擔心什麼,請各位先好好休息一陣。。”
“淡路殿高義,我等感激不盡!…”“是,謝過主公!”以大友家武士和二見浦平助爲首”衆(zhòng)人紛紛應道。
我想了想,將其餘人安排到驛館,留吉剛踞興、向杵鎮(zhèn)尚、玉井勝夕、二見浦平助四人在南殿偏殿住下,準備等他們恢復一些後問一些事情。
沒想到才過了半天,等我在龍彩亭赴宴歸來,四人就一齊通報求見。這讓我非常吃驚。
“不需要多休息一陣嗎?。”我關(guān)切的問道。
“是,已經(jīng)恢復了一些。”吉岡緩興躬身施禮說。他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是身上已經(jīng)修飾一新:“淡路殿留我等在此,想必是有事相詢吧!所以外臣持地邀了衆(zhòng)位,一同前來求見淡路殿。。”
“吉剛殿下如此有心,那我也就不客套了,。”我點了點頭,“煩請將當日的情形洋細的敘述一下如何?”
“是。。”吉剛緩興一五一十的說了下去。大致的情形,和我預想的差不多,北谷朝裡首先是以“招待友邦的諸位大人。”爲名義,將船上的武士騙到那霸番所加以拘禁,然後以水軍包圍簡妮特號,拘押了船上的水夫。
“若非緩興大人勸阻,我等早已和他們硬拼,或者切腹謝罪了!。”向杵鎮(zhèn)尚補充道。他今年才二十多歲,比吉剛緩興年齡小很多(看拜領(lǐng)的偏諱就知道了,一個是大友義鎮(zhèn)”一個是義鎮(zhèn)之父義踞),性格顯得有些衝動:“此次淡路殿跨海遠征,一戰(zhàn)而降他國,實在是令人崇敬!我等不僅賴以脫厄,也深感與有榮焉……今後若有所命,外臣和緩興大人定然盡力。”,
聽了這句話,吉剛緩興微微看了一眼向杵鎮(zhèn)尚,似乎想說什麼,卻還是保持了沉默。
“向杵大人言重。”我笑了笑,“大友家與我吉良家”乃是密切的盟友和姻親,自然要相互關(guān)照的……說起來,當日公主入我吉良家,還是令伯父踞速大人一力促成的口阿。呵呵!。”
“是,。”白杵鎮(zhèn)尚欠了欠身,“先伯父在世之時,對淡路殿的風采也非常欣賞和感慨。”
“那是我的榮幸。。”我看了看吉剛踞興有些擔心的臉色,轉(zhuǎn)向了玉井勝夕,“那麼,當日面見三司官北谷朝裡時,大師可曾言明,船上載有明廷指定貢物之事?。”
“貧僧並沒有見到三司官大人。”玉井勝夕搖了搖頭,“接見的乃是雙紙庫理吟味役(商部昏職),只說此船乃是屬於大友家的產(chǎn)業(yè),乃王國友邦島津家之敵,因此予以扣留並沒收貨枷…貧僧再三解釋,並且提出面見三司官,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反而被指責爲狂妄之徒,受到了對方的羈押。。”
“是這樣口阿!。”我點了點頭,“謝謝幾位的意見。我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了……請幾位繼續(xù)休息如何?。”
“是。外臣告辭。。”吉剛踞興帶頭說道”施禮走出了正殿。
等到他們離開,我攤開筆墨,草擬與琉球王國的和議各件,以及給明廷彙報此事的奏摺。
給琉球王國開出的條件,分別是這麼幾各:第一,退還扣押的簡妮特號及所載貨物,若有減損,由琉球方補齊,並且交出當日羈押隨船人員和交涉使節(jié)的官員,給予被羈押諸人一定賠償;第二,斷絕與島津家的關(guān)係,改爲和我織田家建交,今後邦交關(guān)係若有變更,必須徵得我方同意,而我方將留部分人員長駐首裡城;第三,退出五年前侵佔的奄美大島,由織田家配下的吉良水軍派人進駐;第四,琉球王國尚永王,須於今年出訪日本,與織田內(nèi)大臣殿下會面;第五,關(guān)於這件事情的結(jié)論,由我方執(zhí)筆,琉球王國附署,然後上呈大明。
作爲戰(zhàn)勝國,相對於我知道的那些條約,這幾項各件已經(jīng)是極爲寬鬆的了。歸還扣留船隻和貨物,賠償被羈押衆(zhòng)人的損失,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而我雖然佔領(lǐng)了王城和奄美羣島,也只干預了他們的外交權(quán),並且退還了今歸仁城和奄美羣鳥的大部領(lǐng)地;要求尚永王向信長參拜”也採取了非常婉轉(zhuǎn)、近似平等的方式和敘述。
這樣幾個各件,我相信,北谷朝裡一定會同意的。他作爲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卻被我輕輕放過,將責任金部推到他所說的“下人用事不當。”的“下人。”身上,我想他肯定會感恩戴德,並且因爲受過極大教訓,不再試圖冒犯我方……身後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一具軟玉、溫香的軀體靠在了我的背上:“大人,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
“恩,是口阿。真滿金!”,我笑著轉(zhuǎn)身,將她抱了起來,向內(nèi)殿走去。
這個童名叫真滿金的十六歲女孩,是北谷朝裡的女兒,正式名稱叫做佐司笠按司加那志殿內(nèi),是琉球神道教中地位僅次於聞得大君加那志御殿,與首裡大君按司加那志、阿戀理屋患加那志並稱的最上位神女。不僅如此,她還是尚永王未來的正妃,爲尚永王生下了兩個女兒,分別擔任了阿戀理屋患加那志和聞得大君加那志。只可惜她沒有生下嗣子,因此由尚永王的姐姐、嫁給小祿御殿三世的首裡大君按司加那志之子尚寧王繼位一一也就是歷史上被島津家降服、前往日本拜偈過德…秀忠的那個倒霎孩子。
必須承認,這樣放過北谷朝裡,除了上述的理由之外”確實有看在她的份上。她是一個漂亮且乖巧的小女人,身材不錯”聲音也很好聽,別有一番情致。這幾天以來,知道自家的前程全部取決於我,她侍奉得非常盡力,完全是子取予求,而且非常的主動。
“你真是個可人兒!…”我壓在她的身上,手中抹著盈盈一握的酥胸,大力的在她身體裡面出入著。想到她的神女和王妃身份,我的動作更加的激烈了。
“……”她蹙著秀眉,努力的迎合著,神情又像是在煩惱,又像是在享受。
“放心,你家中的事情,我可以爲你保證。”我向她許諾道。
反正,對於信長而言,琉球王國不過是一個二十萬石領(lǐng)地的大名而已,而且遠在一干公里外,想要完全納入麾下的話,既不現(xiàn)實,也沒有必要。只要家主願意降服並且拜偈,其餘的事情,他想必不會太過在意的,由我自由處置就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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