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龍、凌杏仙一一見禮。雙方說了些久仰的話。
王師傅首先站起身子,把方纔和凌杏仙、嶽小龍動手經(jīng)過,作了詳細(xì)報告。
廳上衆(zhòng)人,先前只是聽了門下弟子的報告,五師弟連敗兩場,當(dāng)然沒有說的清楚,此時聽王師傅親自述說經(jīng)過,幾乎把眼前兩個少年男女,說的神乎其技。
十幾道目光都集中在嶽小龍、凌杏仙身上,而且每人臉上都流露出不信之色。
曹老福滿臉堆笑,說道:“王少俠劍法精通,勝過五師弟,足見高明,不知兩位尊師是誰,能否見告?”
嶽小龍道:“這是王師傅讚美之詞,在下兄妹這點(diǎn)微薄之技,從小由家父傳授,並無師傅。”
曹老福道:“昔年江湖上以快劍馳譽(yù)的,首推岳家的閃電劍法,王少俠家傳武學(xué),能勝得過五師弟手上單刀,足見劍法快捷,不在岳家閃電劍法之下,令尊自然也是名動武林的劍術(shù)名家,不知如何稱呼?”
嶽小龍淡淡一笑道:“老英雄誇獎了,家父經(jīng)營商業(yè),並非武林中人,籍籍無名,說出來只怕諸位未必知道。”
袁子深臉浮著好笑,聳著雙肩,乾咳一聲道:“老朽等人心存景慕,不論識與不識,但請少俠說出來聽聽。”
嶽小龍道:“家父王鳳歧。”
袁子深陰笑道:“如此看來,令尊確非武林中人了。”
但聽坐在第三把交椅上的矮胖老者吳思亦忽然嘻嘻笑道:“王少俠賢兄妹家傳劍法,精妙絕倫,老朽不自量力,頗想請教一二,不知少俠肯不肯賞臉。”
嶽小龍聽的暗目皺眉,接道:“諸位老英雄都是以刀法飲譽(yù)江湖的前輩,在下兄妹怎敢班門……”
吳思蘇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嘻嘻笑道:“王少俠誤會了,老朽向少俠討教的是技術(shù),切磋武功,不是鬥狠,望王少俠毋要推辭。”他不容嶽小龍分說,朝身後恃立的一名弟子招招手道:“來,你們替我去拿半升黃豆來。”
那弟子躬身領(lǐng)命,匆匆走出,一會功夫,捧著半升黃豆進(jìn)來,放到幾上。
吳思蘇眉眼擠在一起,笑咪咪的站起,左手抓起一小把黃豆,含笑道:“王少俠賢兄妹多多指教。”
嶽小龍心中暗暗奇怪,忖道:“他方纔明明說要和自己比試刀法,何以手上並沒拿刀,抓一把黃豆,不知又有何用?”
心念方動,那吳思蘇話聲才落,左手一抖,一把黃豆朝上撒去。就在此時,但見他右手?jǐn)E處,一道亮銀般的狹長刀光,從大袖中飛出,在空中連閃幾閃。
凌杏仙暗道:“原來他袖裡藏著一柄緬刀,這有什麼好賣弄的?”
吳思蘇從撒豆、揮刀,手法之快,當(dāng)真如同電光石火一般,大家才覺刀光閃動,耳中已然聽到嗒的一聲輕響,刀光倏斂,人已站在當(dāng)場,連連拱手道:“獻(xiàn)醜了,獻(xiàn)醜了。”
嶽小龍暗暗忖道:“別看他生得又矮又胖,身材臃腫,這刀劈黃豆的身手刀法,果然快捷無比!”
這時伺立身後的兩名弟子,閃身而出,俯著身子從地上拾起被刀劈碎了的黃豆,裝在一個銀盤之中,恭敬的送到吳思蓀面前。
吳思蓀一臉得意之色,接過銀盤,雙手捧著送到嶽小龍、凌杏仙面前,含笑道:“老朽拋磚引玉,王少俠幸勿見怪。”
嶽小龍低頭瞧去,但見每一粒黃豆,都被刀鋒削過,劈成兩半,心中自暗道:“自己沒試過,但想來大概還不難辦到。”一面謙笑道:“吳師傅刀法神妙,出手如電,在下兄妹萬難企及。”吳思蓀大笑道:“王少俠何用太謙,老朽獻(xiàn)醜在前,現(xiàn)在該由王少俠給咱們開開眼界了。”
曹老福一手摸著鬍鬚,爽朗的笑道:“三師弟既然這麼說了,王少俠只怕推辭不了了呢!”
凌杏仙望著龍哥哥,心中暗暗焦急,不知龍哥哥有沒有把握,也像他一樣,把黃豆劈成兩半,
那袁子深目光陰驚,自然看出了凌杏仙臉上爲(wèi)難神色,接著陰側(cè)惻笑道:“王少俠若不肯賞臉,令妹露一手給咱們瞧瞧也是一樣。”
凌杏仙聽的臉上一紅,還沒開口,嶽小龍已經(jīng)霍然起立,抱拳道:“吳師傅珠玉在前,在下只怕東施效頻卑,貽笑大方,諸位老英雄既然不許在下藏拙,在下說不得只好獻(xiàn)醜了。”
說完,隨手抓了一把黃豆,緩步走到中間,學(xué)著吳思蓀方纔模樣,抖手把黃豆朝空中撒去!
快刀門的人,在這一瞬之間,一個個睜大眼睛,集中朝嶽小龍望來!
凌杏仙同樣雙目凝視,盯著龍哥哥,一霎不霎!
但見嶽小龍黃豆出手,緊接著嗆的一聲,從他身邊飛起一道寒光,宛如銀蛇一般,隨著他手腕微微搖動,繞身一匝,立時幻起無數(shù)道光芒,有如銀蛇亂閃!
大家只覺寒風(fēng)森森,直逼肌膚,看的人眼花繚亂!
他使的這一招,正是“青霓繞日”,但聽“嗆”的一聲,劍光倏然一收,嶽小龍已經(jīng)還劍入匣,氣定神閒站在當(dāng)中,抱拳作個長揖,說道:“在下依樣葫蘆不值識者一哂,諸位老英雄莫要見笑。”
大家定睛瞧去,但見在嶽小龍周圍一丈,被劍斫碎的黃豆圍成了一圈,但在他身邊一丈之內(nèi),卻半粒也找不到,比方纔吳思蘇用刀斫碎的黃豆,凌亂的灑了一地,已不知高明出多少!
兩名弟子不待吩咐,另外取了一個銀盤,把地上碎豆拾起,恭敬的送到曹老福面前。
兩盤黃豆這一比,快刀五傑,個個看的聳然動容!
原來方纔吳思蓀雖然也在每顆豆上斫了一刀,把豆削爲(wèi)兩半,但刀削之處,有斜有偏,並不是個個都齊中切開,這回嶽小龍的一把黃豆,每一顆都齊中切開,正好劈爲(wèi)兩半。
快刀五傑心頭明白,老三這一手“刀劈黃豆”乃是他最拿手的本領(lǐng),少說也下過一二十年功夫,何況手上又是一柄鋒利無比的緬刀。對方這位少年,卻只是臨時照看他樣做的,居然還勝過了他們老三!
快刀王曹老福目中精芒閃動,呵呵大笑道:“王少俠果然高明,老朽今晚算是開了眼界了!”
吳思蓀跟著嘻嘻笑道:“老朽自以爲(wèi)這一手玩藝,已是天下無雙,那知到了王少俠面前,卻成了小巫見大巫,真叫老朽感到汗顏。”
聽他這一說,凌杏仙臉上也覺得甚是光彩。
嶽小龍連連拱手道:“兩位老英雄如此謬許,在下如何敢當(dāng)?”
曹老福一手撫須,笑道:“王少俠不必自謙,事實(shí)證明,少俠劍法,果然快得過敝門刀法甚多。”他目光掃過了王師傅一眼,接著說道:“關(guān)於武林同道,不準(zhǔn)在太原城內(nèi)炫露兵刃之事,五師弟大概已經(jīng)和兩位說過了?”
嶽小龍點(diǎn)頭道:“在下兄妹在路上才聽王師傅說的。”
曹老福道:“這項(xiàng)規(guī)矩,原是早年九大門派對先父的愛護(hù),但數(shù)十年來,卻使江湖同道對敝門引起莫大的誤會,老朽早有廢除之意。只是格於當(dāng)年大通大師之言,除非有人在兵刃上快過本門刀法,才能把這項(xiàng)九大門派上代掌門人訂下的規(guī)矩取消,難得王少俠賢兄妹駕臨太原,從現(xiàn)在起,老朽這項(xiàng)心願,總算實(shí)現(xiàn)了!”
說到這裡,不由呵呵大笑起來。
嶽小龍慌忙站起,惶恐的拱拱手道:“老英雄言重了,在下兄妹。初到貴地,不知禁忌,致引起貴門弟兄的誤會,方纔經(jīng)王師傅述說經(jīng)過,始知昔年九大門派爲(wèi)了對貴派上代掌門胞與爲(wèi)懷的高風(fēng),表示敬意而訂的規(guī)定,在下兄妹武林未學(xué),怎敢破壞前賢留下來的成規(guī)、老英雄取消這項(xiàng)規(guī)定之議,萬萬不可。”
話聲甫落,只見一名青衣女婢悄然進(jìn)來,躬身道:“筵席已開上,莊主可以請貴客入席了。”
袁子深臉堆笑容,起身道:“時間不早,王少俠賢兄妹想已腹中飢餓,大師兄快請他們西花廳入席吧!”
曹老福點(diǎn)頭笑道:“二弟說的不錯,咱們只顧說話,連吃飯都忘了。”說罷,起身道:
“賢兄妹光臨敝蝸居,老朽略備水酒,算是替兩位洗塵,來,來,請到西花廳入席。”
嶽小龍抱拳道:“老英雄盛情款待,在下兄妹只好叨擾了。”
吳思蘇呵呵笑道:“咱們都是江湖上人,愈脫俗愈好,王少俠也毋須客氣。”
於是嶽小龍、凌杏仙由快刀五傑陪同,步出大廳,穿過長廊,進(jìn)入西花廳。
敞廳上早已擺好了一席酒筵,銀盞玉著,水陸俱陳,兩名青衣女婢,垂手恃立一旁。
曹老福肅客入座,嶽小龍?jiān)偃t讓,賓主依次坐下,兩名使女替大家斟滿了酒,就川流上菜,賓主之間,自有一番酬醉。
嶽小龍但覺快刀五傑,曹老福生性豪邁,不失爲(wèi)一門之主,老二袁子深一臉陰沉,喜怒不形於色,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老三吳思蘇爲(wèi)人隨和,老四張登祿沉默寡言,老五王師傅老成持重。但大家對自己兩人,都備極器重,尤其吳思蘇、王師傅,先前都曾敗在自己手下,言詞上更流露出欽佩之色。
這一席席酒,賓主之間,自然極爲(wèi)融洽!
酒過數(shù)巡,嶽小龍、凌杏仙已經(jīng)不勝酒力!
不,兩人同時玉山頹倒,伏在桌上,昏然不省人事。
曹老福一手把盞,還待勸酒,目觀兩人情形有異,不由的瞪大雙眼,望著二師弟,詫異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袁子深皮笑肉不笑,陰森的道:“這可能是逢春賢侄的意思……”
曹老福臉色大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皺眉道:“這……不關(guān)他的事……”
這時但見人影一閃,曹逢春業(yè)已飄然進(jìn)入。
曹老福忍不住道:“你怎的在他們酒中下迷藥,這叫老朽如何做人?”
吳思芬眉眼擠在一起,搔搔頭皮,接口道:“老大說的極是,這件事,該和貴門無關(guān)。”
曹逢春冷峻的望了曹者福、吳思蘇兩人一眼,冷哂道:“老當(dāng)家知道這兩人來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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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他身爲(wèi)人子,居然稱老子“老當(dāng)家”,這不是見外了麼?
王師傅插口道:“李少俠想是已知他們來歷了?”
曹逢春一下變了“李少俠”!
曹逢春看也沒看王師傅一眼,只是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接到密報,這兩人極可能是魔教門下。”
“魔教門下”,這四個字,不由聽的曹老福等人莫不聳然動容!
韓仙子是江湖上出名難纏的人物,別說區(qū)區(qū)快刀門,就是當(dāng)今武林九大門派,又有誰招惹得起她。
曹老福一張紫膛臉上連青筋都綻了起來,濃眉緊皺道:“這不是叫老朽爲(wèi)難麼?”
曹逢春哂然道:“不用老當(dāng)家爲(wèi)難,這兩人自有在下處置。”
吳思蘇道:“李少俠如何處置他們?”
曹逢春仰天道:“暫且收押,一二日內(nèi),自會有人把他們送走。”
曹老福緊握雙拳,突然搖頭道:“不,老朽覺得咱們不能這樣做,這兩人破解本門規(guī)定,純屬本門之事,萬一傳出江湖,老朽豈不失信於天下英雄。”
王師傅道:“大師兄說的,也是有理,李少俠奉命而來,有言在先,決不干涉本門之事……”
曹逢春獰笑道:“天魔女已和本門爲(wèi)敵,老當(dāng)家有意包庇魔教門下,在下不好勉強(qiáng),在此總究還是快刀門的天下,老當(dāng)家自然可以作主,不過在下要提醒老當(dāng)家,後果如何,老當(dāng)家該自己明白。”
曹老福雙拳緊握,心頭甚是激動,幾乎要大聲喝出口來:“姓李的,曹老福縱橫一生,頭可斷,志不可屈,你們把逢春作人質(zhì),要?dú)⒁獎帲且仓缓孟ぢ犠鸨懔恕!?
但父子天性,骨肉關(guān)心,此話也只有心裡想想,可沒說出口來。
袁子深陰森一笑,適時勸道:“大師兄多喝了幾杯,酒能使人激動,此事依小弟的看法,這兩人連師承都不肯明說,說不定連姓都是捏造的。咱們也犯不著替兩個不相干的人說話,何況咱們已和朱衣門聯(lián)盟,朱衣門的敵人,自然也是咱們的敵人,這兩人就交給李少俠去辦就是了。”
原來眼前的這位曹逢春,竟是朱衣門的弟子所改扮,並非曹逢春本人!
這就是了,曹逢春和兩個師弟,還留在銅沙島呢!
曹老福兀是臉有憤色,一語不發(fā)!
曹逢春冷冷的哼了一聲,一招手,階前走進(jìn)兩名青衫少年,挾起嶽小龍、凌杏仙轉(zhuǎn)身往外行去。
袁子深聳著雙肩,森然一笑,壓低聲音道:“逢春留在島上,已蒙教主收錄門牆,咱們有這樣大一個大靠山,還怕什麼天魔女,大師兄何苦爲(wèi)兩個不相干的人,生這大的氣?”
曹老福長嘆一聲,道:“咱們快刀門能在江湖上屹立數(shù)十年,無非是憑著道義兩字,一旦失去了道義,咱們也只怕立不住足了。”
***
嶽小龍、凌杏仙醒過來了,但覺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似乎躺臥在冷冰冰的石板之上!
凌杏仙猛然一驚,急急翻身坐起,口中失聲叫道:“龍哥哥,你在那裡?”
嶽小龍頭腦雖然還覺得十分脹重,但心裡業(yè)已清醒,想起昨晚之事,自己分明是著了快刀門的道,急忙伸手一摸,圍在腰間的盤龍劍,倒並未被人搜去。心中剛剛一想到凌杏仙,就聽到身邊不遠(yuǎn)響起她惶恐的叫聲,遂笑道:“杏仙,我就在你身邊。”
凌杏仙口中驚喜地啊了一聲,趕忙撲了過去,雙手緊緊拉住嶽小龍衣衫,說道:“龍哥哥,我們被人家關(guān)在地牢裡了,曹老福真是該死,啊,龍哥哥,我們該怎麼辦?”
嶽小龍一手摸她秀髮,柔聲道:“杏仙,娘從前說過一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凌杏仙道:“姑媽說過什麼?”
嶽小龍道:“娘說,越是遇上事,越要冷靜沉著。”
凌杏仙道:“我?guī)讜r不沉著了?”
嶽小龍道:“那你該先檢查一下身上,可曾少了什麼?”
凌杏仙粉臉驟然發(fā)燒,著急的道:“我身上好好的,會少了什麼?”
嶽小龍?jiān)诤诎抵校匀豢床坏搅栊酉尚呒钡哪樱勓孕Φ溃骸拔沂钦f你身上的東西,有沒有被他們搜去?”
凌杏仙哦了一聲,伸手往懷中一摸,低笑道:“沒有,東西在身上。”
嶽小龍道:“這樣就好,我是怕你迴風(fēng)蝶被他們搜去。”
凌杏仙急急問道:“你呢?仙子的金釵,是不是被他們搜去了?”
嶽小龍道:“金釵藏在我貼身,自然沒被搜去。”
凌杏仙低聲問道:“那麼盤龍劍呢?”
嶽小龍道:“也仍然圍在我腰問。”
凌杏仙道:“那是他們只解下了我們兩柄長劍,並沒搜查我們身上了。”
嶽小龍道:“你是說他們還算客氣。”
凌杏仙披披嘴道:“客氣個屁,曹老福暗下迷藥,把我們關(guān)在這裡,這老賊壞死啦!
哦,龍哥哥,你還記不記得通達(dá)鏢局的總鏢頭鐵掌崔德和,跟你說過的話?”
嶽小龍怔了一怔,道:“他說過什麼?”
凌杏仙道:“他不是對你說過,行走江湖,酒菜茶水,須多留意麼,唉,今晚我們就不該吃曹老福的酒菜。”
嶽小龍道:“我看曹老福爲(wèi)人十分豪爽,就是那個胖胖的吳思蘇,和王師傅也都不像是什麼壞人,真想不到他們會在酒菜中暗下迷藥。”
凌杏仙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壞人臉上又沒有字,你想看得出來?”
嶽小龍道:“一個人正不正派,臉上多少總可以看得出來。”
凌杏仙道:”那麼曹老福爲(wèi)什麼要把我們關(guān)到石室裡來?”
嶽小龍道:“也許……”
凌杏仙搶著道:“不用也許了,我們被關(guān)在這裡,總該想個法子纔好。”
嶽小龍道:“這裡好像是個地窖,要想出去,只怕不容易呢。”
凌杏仙道:“我倒有個法子,他們把我們關(guān)在這裡,總不至要把我們活活餓死吧,只要他們有人送飯進(jìn)來,我們出其不意,把來人制住。就可以出去了。”
嶽小龍搖搖頭道:“那有這麼簡單?”
凌杏仙道:“那麼依你說呢?”
嶽小龍道:“這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至少也要看清楚四面的情形,才能再想辦法。”
凌杏仙忽然啊了一聲,說道:“我差點(diǎn)忘了,我身上有一支千里火筒。”
說著,伸手朝口袋中一陣摸索,取出火筒,嗒的一聲,火光一閃,眼前登時大亮!
嶽小龍看她手上拿著一支五寸來長的精巧火筒,心中大奇,問道:“杏仙,你這火筒那裡來的7”
凌杏仙笑道:“大概是虎嬤嬤給我們準(zhǔn)備的,放在我們行囊中,我看到了,怕臨時要用,才把官放在口袋裡了。”
嶽小龍道:“虎嬤嬤想的真周到。”
從凌杏仙手上接過火筒,向四外仔細(xì)照了照。只見這座地窖,佔(zhàn)地不大,三面都是石壁,正面有一道粗如兒臂的鐵柵,和一扇鐵柵門,門外還有一小塊空地,接著就是一道往上去的石級。自己兩人被關(guān)在鐵柵之內(nèi),中間石壁上,還有一道鐵板門,鎖著一把大鐵鎖,敢情鐵門裡面,還有一間地窖。
鐵門右首,靠壁處放著一張木榻,榻上被褥俱全。
凌杏仙秀目,低聲道:“龍哥哥,看情形,這裡好像是曹老福窖藏銀子的地方。”
嶽小龍道:“何以見得?”
凌杏仙朝裡首鐵門一指,說道:“那裡面該是銀庫,這張鋪,該是他們平日看守庫銀的人睡的了。”
嶽小龍點(diǎn)頭道:“你說的也對,但外面還有那道鐵柵,這守庫的人,豈不是長年和坐牢一樣?”
凌杏仙道:“我想這道鐵柵門,本來應(yīng)該是鎖在裡面的,由守庫的人自己開啓,如今把我們關(guān)在這裡,就鎖在外面了。”說到這裡,接著問道:“龍哥哥,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清楚了,是不是想出辦法來了?”
嶽小龍道:“盤龍劍要削斷鐵鎖,也並非難事,只是我們就是要走,也要等到晚上再行動手。”
凌杏仙道:“現(xiàn)在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嶽小龍道:“我們昨晚昏迷過去的,沒有給我們解藥,要等自己醒轉(zhuǎn),少說也得六個時辰,算來這時候該是卯辰之交了。”
凌杏仙道:“你說我們還要等上一天?”
嶽小龍道:“我們出去,能不傷人最好,但白天要硬闖出去,就非傷人不可,我想還是忍耐些,等到夜晚的好。”
凌杏仙道:“那就夜晚走好了。”
兩人話聲方落,只聽有人輕“喂”了兩聲,那聲音極輕,使人分辨不出來自何處,嶽小龍霍地轉(zhuǎn)過身去,問道:“什麼人?”
那聲音道:“是我。”
這回聽出來了,那是一個童子的聲音,好像從鐵門裡面?zhèn)鞒鰜淼摹?
凌杏仙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童子聲音道:“我叫南宮玨,被他們關(guān)在裡面。”
凌杏仙走近鐵門,湊著頭問道:“你怎會被他們關(guān)在裡面的?”
南宮玨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把我抓來,就關(guān)在裡面,爹孃找不到我,一定很傷心,我聽龍大叔和姑姑說晚上就要出去,求求你們,帶我出去好不好?”
他聽凌杏仙叫嶽小龍“龍哥哥”,還當(dāng)嶽小龍姓龍。
凌杏仙聽他咀巴很甜,心頭暗暗高興,間道:“你被他們抓來,有幾天了?”
南宮玨道:“有兩三天了。”
凌杏仙又道:“你家在那裡?”
南宮玨道:“神池。”
凌杏仙根本不知神池在什麼地方?偏頭問道:“龍哥哥,神池在那裡?”
嶽小龍道:“不知道。”
南宮玨道:“好像很遠(yuǎn),他們把我裝在麻袋裡,趕了兩天路呢!”
凌杏仙回頭道:“龍哥哥,你也聽到了,快刀門果然不是好路數(shù),把人家小孩綁了來,抓人勒索,簡直是強(qiáng)盜行爲(wèi)。”
嶽小龍道:“快刀王曹老福,在江湖上名行還算不惡,真想不到……”
南宮玨道:“姑姑,你姓什麼?”
凌杏仙道:“我姓凌。”
南宮玨叫道:“凌姑姑,爹、娘都叫我遷兒,你和龍大叔也叫我玨兒好啦。”
凌杏仙道:“你今年幾歲了?”
南宮玨道:“十歲,屬虎的。”
凌杏仙道:“你會不會武功?”
南宮玨道:“不會,我喜歡練武,爹孃都不許我學(xué),龍大叔、凌姑姑救我出去,我和娘說了,就可以跟龍大叔、凌姑姑練武了。”
凌吉仙笑道:“你怎知我們會武功呢?”
南宮玨道:“我是聽龍大叔、林姑姑說的咯,強(qiáng)盜把你們關(guān)在鐵屋裡面,你們可以出去,自然是有大本領(lǐng)的人了。”
凌杏仙道:“龍哥哥,我們該怎麼辦?”
嶽小龍道:“我們既然遇上了,自該把他救出去纔好。”
南宮玨聽的大喜,叫道:“龍大叔,林姑姑,你們真好。”
凌杏仙道:“龍哥哥,我們快把鐵鎖削斷了,放他出來吧!”
嶽小龍道:“不成,這時候削斷了鐵鎖,萬一有人進(jìn)來,豈不很快就被他們發(fā)覺了?”
只聽石級上響起一陣開啓鐵門的聲音,嶽小龍忙道:“禁聲,有人來了。”
話聲甫落,上面鐵板已被移開,射下燈光,接著響起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一名青衣使女手提燈籠,緩步拾級而下。
青衣使女身後,跟著走下一個身穿竹布長衫的老人,正是快刀五傑中的老二,生得獐頭鼠目,滿臉奸滑的袁子深。兩人走落地窖,行到鐵柵門前面,青衣使女立即側(cè)身站立一旁。
袁子深雙手抱拳,臉上堆起歉笑,朝兩人連連打拱說道:“抱歉,抱歉,兄弟特向兩位陪罪來了。”
嶽小龍目射精芒,喝道:“姓袁的,曹老福在酒菜中暗下迷藥,這是什麼意思?”
袁子深陪笑道:“王少俠息怒,老大命兄弟前來,就是向賢兄妹陪禮來的,委屈兩位之處,實(shí)在對不住,務(wù)望兩位多海涵。”
說罷,隔著鐵柵,連連打拱。
凌杏仙哼道:“山西快刀門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個門派,真想不到你們都是些卑鄙無恥,口蜜腹劍之徒,比江湖下五門還不如。”
袁子深一臉好笑,抱拳道:“豈敢,豈敢,兄弟既是陪罪來的,王姑娘要罵,那就罵上幾句好了。”
凌杏仙聽的又好氣,又好笑,冷冷說道:“曹老福呢,他怎麼不來?”
袁子深道:“老大對賢兄妹至感歉疚,因此要兄弟代表前來,一來向兩位深致歉意,二來也有些小事,要和兩位作個商量。”
嶽小龍道:“要商量什麼?”
袁子深詭笑道:“王少俠家傳絕學(xué),堪稱天下第一快劍,咱們快刀門這快刀兩字,真是望塵莫及。”
凌杏仙心中暗暗忖道:“這人詞卑言甘,不知又在要什麼花樣了?”
嶽小龍冷冷的道:“閣下有話請說。”
袁子深擠出一臉好笑,聳聳肩道:“自古以來,嶽器之中,只有刀劍原是一家。”
這話說來突兀,他居然替刀劍排起家譜來了!
嶽小龍、凌杏仙互望了一眼,誰也沒有作聲。
袁子深接道:“因此咱們老大想請王少俠賢兄妹加盟敝門。”
凌杏仙道:“曹老福要我們加入快刀門?”
袁子深道:“正是,正是,賢兄妹加入敝門,咱們就是自己兄弟,快刀五傑,也要改稱快刀七傑了。”
嶽小龍哼道:“謝謝好意,在下並無興趣。”
袁子深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以爲(wèi)忤,連連點(diǎn)頭,諂笑道:“是,是,人各有志,王少俠不願加盟敝門,自是不敢勉強(qiáng),只是咱們老大對兩位家傳劍法,極爲(wèi)愛好,願以白銀三萬兩爲(wèi)酬,向賢兄妹購買這套劍法,不知賢兄妹意下如何?”
嶽小龍聽的又好氣,又好笑,冷冷說道:“曹老福想用三萬兩銀子,買我們的劍法?真是異想天開。”
袁子深笑道:“其實(shí)這對賢兄妹來說,也並無損失可言,賢兄妹只管使你們王家劍法,快刀門並不是要使用你們這套劍法,只是想把你們這套劍法,加以研究,加入刀法之中……”
凌杏仙道:“不賣,不賣,三萬兩銀子太便宜了。”
袁子深微微動容,舍了嶽小龍,轉(zhuǎn)臉朝凌杏仙道:“姑娘之意呢?”
凌杏仙道:“你們雖不整套的使用,但把劍法精髓之處,加入刀法之中,還不是偷竊了我們的劍法?化三萬兩銀子,就能把江湖上只能算得上第二流的快刀門,一躍登上第一流門派之列,足可和九大門派一爭長短,豈不是太便宜了?”
袁子深連連拱手笑道:“姑娘說的是,姑娘說的是,那麼五萬兩如何?”
凌杏仙心裡暗晴冷笑,故意搖搖頭道:“這又不是我們求賣,是你們快刀門在和我們情商。”
袁子深連忙伸出大姆指和無名指、小指打著手勢道:“那就七萬,七萬兩銀子。”
凌杏仙披披嘴道:“我是因爲(wèi)你們買下去之後,只是拆開來加在刀法之中,和我們整套劍法並無多大損害,還可以和大哥商量商量,曹老福是山西首富,七萬兩銀子,那就不用談了。”
袁子深皮笑肉不笑,連連點(diǎn)頭道:“姑娘是個爽快的人,乾脆,兄弟作個主,就算十萬兩銀子,不知王姑娘意下如何?”
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了!
凌杏仙聽的色然動容,望望嶽小龍,說道:“袁二俠請出去,讓我和大哥商量商量。”
袁子深臉有喜色,頷首道:“這個自然,但不知兄弟什麼時候來聽姑娘的迴音。”
凌杏仙想了想道:“那就午後,來聽迴音好啦。”
袁子深連聲詭笑道:“如此甚好,兄弟午後再來。”
說完,抱抱拳,轉(zhuǎn)身往上走去。
那使女手提燈籠,相隨退出,燈光逐漸遠(yuǎn)去,接著響起一陣鐵板移動之聲,地窖中又恢復(fù)了原來的黑暗。
嶽小龍低聲道:“杏仙,你幹麼和他胡扯?”
凌杏仙道:“你看不出來,他們好像另有什麼詭計(jì),我這樣做,只是穩(wěn)住他們,不叫他們起疑罷了。”
嶽小龍笑道:“拿十萬兩銀子,買一套劍法,價錢不可謂不高了。”
凌杏仙咕的笑道:“那真的賣給他們好啦!”
中午時光,一個使女送來午餐,人雖被他們關(guān)在地窖之中,但菜餚卻是十分精美。
那使女還把燈籠掛在鐵柵門上,算是替兩人吃飯照明之用。
凌杏仙等使女退出之後,走近鐵門,湊著頭問道:“南宮玨,他們沒給你送飯來?”
南宮玨低笑道:“有,他們是從上面用繩子吊下來的,今天菜不錯呢!”
凌杏仙道:“我還當(dāng)他們沒給你送飯,才問你一聲。”
南宮玨嘻的笑道:“他們把我綁架了來,自然要向我爹孃勒索,那就不會餓死我的了。”
午飯之後,使女下來收去盤碗。
過不一會,袁子深來了,他才一走近鐵柵,就是一陣嘿嘿的乾笑,拱手道:“王姑娘和令兄商量好了麼?兄弟回去,跟老大說了,老大隻肯出七萬兩銀子……”
凌杏仙臉色一沉道:“那就不用談了,我們還嫌十萬兩銀子實(shí)在太便宜了呢!”
袁子深連忙搖手道:“不,不,老大先前不肯答應(yīng),但經(jīng)兄弟再三相勸,已經(jīng)同意了,不知兩位商量的結(jié)果如何?”
凌杏仙道:“我大哥先前不肯答應(yīng),經(jīng)我再三相勸,現(xiàn)在已經(jīng)同意了。”
袁子深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這太好了,這太好了,兄弟立即吩咐使女,替兩位準(zhǔn)備紙筆,但不知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把一套劍法寫好?”
凌杏仙道:“追天劍法,一共只有三十六式,我們把口訣寫出來了,只要每式畫上一個位置圖樣就好,大概明天早晨,也差不多了。”
袁子深因兩人在一兩天內(nèi),就要解上銅沙島去,怕他們耽誤時間,如今聽說明日早晨,即可寫好,心頭大喜,一面追問道:“兩位明日早晨,準(zhǔn)能寫得好麼?”
凌杏仙道:“我們說過明晨交卷,就是明晨交卷,你銀子呢?”
袁子深笑道:“銀子已經(jīng)打好了銀票,就在這裡。”
說罷,探懷取出一張銀票,上面果然寫著紋銀十萬兩整的字樣。
凌杏仙伸手道:“拿來。”
袁子深道:“銀票已經(jīng)打好了,姑娘也看到了,咱們明日一早,一手交貨,一手交錢,不好麼?”
凌杏仙道:“不成,我們被關(guān)在地窖裡,你們還不放心?要是不把銀票先交給我,咱們不用再談了。”
袁子深心中暗道:“交給你,也不怕你們飛上天去,自己還是要取得他們的信任,才能把劍法弄到手。”心念一動,慌忙陪笑道:“姑娘說的也是,兄弟就把銀票交給你了。”
說著果然從鐵柵中遞了過來。
凌杏仙仔細(xì)看了看銀鈴記,回頭朝嶽小龍嫣然笑道:“大哥,這銀票我先收了。”
小心翼翼的折起銀票,往懷收好。
袁子深心中暗暗冷笑,一面聳聳肩道:“咱們已經(jīng)講妥,兄弟告退了。”
凌杏仙道:“且慢。”
袁子深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凌杏仙道:“咱們講清楚了,明天早晨,交出劍譜之後,我們就要離開此地。”
袁子深連連點(diǎn)頭道:“這點(diǎn)……哦……”他忽然“哦”了一聲,陪笑道:“王姑娘,兄弟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說清楚了,兩位交出劍譜,咱們交易已成,自該恭送兩位出去,但兩位在交出劍譜之後,該由令兄按圖演練一遍,證明確是府上家傳劍法才成。”
凌杏仙暗暗好笑:“我們今晚就要走了,你真想我們會交出劍譜來麼?”一面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自然要等你們看過了,確是我們家傳劍法,我和大哥才能離去。”
袁子深一臉詭笑,說道:“一言爲(wèi)定,咱們這麼辦,兄弟立時要他們送紙筆來。”
說完,拱了拱手,匆匆朝外就走。
嶽小龍目送他上去之後。說道:“杏仙,我們又不是真的把劍譜賣給他們,怎好收他們的銀票?”
凌杏仙咭的笑道:“曹老福綁架勒索,坐地分贓,拿他十萬兩銀子,也並不爲(wèi)過,我們北嶽回來,不會把銀票送上少林寺去,要大通大師代做些善舉,豈不是好?”
嶽小龍聽的笑了笑道:“虧你想的出來,這樣也好。”
正說之間,使女送來紙筆和一個燭臺,幾支臘燭,另外還砌了一壺上好香茗,然後退去。
凌杏仙怕他們暗中偷覷,點(diǎn)起臘燭,兩人就在鋪上坐下,嶽小龍取過紙筆,裝模作樣的在紙上振筆疾書,畫了好些人像。
旁晚時光,使女送來了豐盛晚餐,兩人飽吃一頓,又在燈下胡亂寫了一陣,計(jì)算天色已黑才熄去燈火,各自調(diào)了一回息。
凌杏仙低聲道:“龍哥哥,該是時候了。”
嶽小龍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從腰間掣出盤龍軟劍,走近鐵門。
凌杏仙輕輕叩了兩下,叫道:“南宮玨。”
南宮玨隔著鐵門,緊張的道:“凌姑姑,咱們要出去了麼?”
凌杏仙道:“我們削斷鐵鎖,就可以把你放出來了。”
嶽小龍舉起軟劍,嗒的一聲,削斷鐵鎖,凌杏仙趕忙伸手接住,不讓斷鎖落地,發(fā)出聲響,然後輕手輕腳的拔開鐵閂,緩緩?fù)崎_鐵門。
南宮玨一聲低呼,衝了出來,口中叫道:“凌姑姑,你在那裡?”
凌杏仙一把拉住南宮遷小手,發(fā)覺他手在不住的擅抖,這就低聲說道:“莫要怕,你拉著我的手,咱們就要出去了。”
南宮玨道:“凌姑姑,我纔不怕呢,我是太高興了。”
嶽小龍不再多說,返身走近鐵柵,軟劍一揮,削斷鐵練,一手按著鐵柵門緩緩開啓,回頭道:“杏仙,你的迴風(fēng)蝶,準(zhǔn)備好了麼?”
凌杏仙咕的笑道:“早就準(zhǔn)備好了。”
南宮玨道:“凌姑姑,什麼叫回風(fēng)葉?”
凌杏仙道:“迴風(fēng)葉是一種很厲害的暗器。”
南宮玨道:“凌姑姑,我也要學(xué),你教給我好不好?”
凌杏仙笑著應(yīng)道:“好吧,快別說話了。”
嶽小龍手提長劍,當(dāng)先往石級上走去,凌杏仙一手拉著南宮玨,緊緊跟在嶽小龍身後。
二十多級石板很快就到了盡頭,嶽小龍摸索了一下,發(fā)現(xiàn)頭頂出口處,蓋著一塊方形鐵板。伸手一推,似極沉重,正待用力往上頂起,忽聽上面似有人說話,但因隔著一道鐵板,話又說的其輕,聽不真切。
凌杏仙悄聲問道:“上面有人麼?”
嶽小龍輕應(yīng)了一聲。
凌杏仙問道:“說話的是男是女?”
嶽小龍道:“像是兩個男的。”
凌杏仙問道:“我們?nèi)绾纬鋈ィ俊?
嶽小龍道:“既然有人看守,除了硬闖,別無他法。”
凌杏仙偏頭想了想道:“龍哥哥,讓我來試試。”
嶽小龍道:“你要如何試法?”
凌杏仙嘻的輕笑道:“叫他們把鐵板打開來咯!”
嶽小龍道:“他們?nèi)绾慰祥_?”
凌杏仙道:“我自有辦法。”一面把南宮五一玨遞給了嶽小龍,低聲說道:“龍哥哥,你拉著他後退一步。”
南宮玨緊張的道:“凌姑姑,他們會開麼?”
凌杏仙噓道:“快別作聲。”
舉手重重的往鐵板上擂了兩下。
只聽上面有人問道:“什麼人?”
凌杏仙仰臉道:“是我呀!誰叫你們把鐵板關(guān)了?”
上面那人聽出是女子聲音,追問道:“你是什麼人?”
凌杏仙大聲道:“我是什麼人?我是梅香,剛纔給王相公他們送茶水下去,你們怎麼就把鐵板蓋起來了,這不是存心和我爲(wèi)難麼?真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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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梅香姑娘,真對不住,咱們兄弟是初更才接班的,不知道還有人在下面。”
凌杏仙道:“還不快把鐵板打開?”
兩個漢子不疑有他,答應(yīng)不迭,果然拔開鐵閂,鐵板緩緩?fù)祥_啓。
嶽小龍趕忙一拉南宮玨,貼壁而立。
鐵板開了,但另一個人還是有些懷疑,問道:“姑娘怎麼下去了這多時光?”
凌杏仙口中噓了一聲,才道:“我是奉命在暗中監(jiān)視他們,看他們是不是真把劍訣寫出來了?”
那漢子奇道:“劍訣,他們寫什麼劍訣?”
凌杏仙舉步往上走去,一面輕叱道:“你們不知道,就不用多問。”
雙腳一頓,嗖的一聲,身子平拔而起,穿出地窟。
兩個漢子眼前一花,凌杏仙已經(jīng)腳落實(shí)地,其中一個駭然後退,咦道:“你……”
凌杏仙那還容他出聲,嬌笑道:“我怎麼樣?”
纖手一擡一指,點(diǎn)了過去。那漢子話聲未出,就吭了一聲,應(yīng)指往地上跌坐下去。
另一個漢子睹狀大驚,正待拔刀!凌杏仙身形一個急旋,又是一指點(diǎn)了過去!那漢子刀未出鞘,就往後倒去。
這時嶽小龍也攜著南宮玨,躍了上來,眼看凌杏仙舉手之間,就把兩人制住,不覺笑道:“杏仙,你近來武功似是進(jìn)步的甚多。”
凌杏仙聽的臉上一紅,扭扭頭道:“我自己一點(diǎn)也覺不出來。”
嶽小龍迅速把鐵板蓋好,重又閂上鐵閂,然後把兩個漢子,移到靠壁之處,使人一望之下鐵板既然蓋得好好的,自然並沒發(fā)生事故,只當(dāng)他們在倚著牆壁打盹。
凌杏仙從一名漢子身上,抽出一柄卑刀,隨手掂了一掂,覺得還算稱手,一面低聲道:
“龍哥哥,我們快走了。”
嶽小龍道:“你們跟在我身後,小心有人暗施襲擊。”
凌杏仙點(diǎn)點(diǎn)頭道:
“我知道。”
嶽小龍不再說話,轉(zhuǎn)身往外行去,跨出階前,舉目略一打量,敢情這裡是最後進(jìn)一座小院落,此刻夜色漸深,四周靜無人聲。
再往外一瞧,院落門首,隱綽綽可以看到四個佩刀漢子,分別兩邊站在那裡,不用說,他們是守護(hù)這重院落的人。
嶽小龍回身打了個手勢,拉過南宮玨小手,朝凌杏仙低聲說道:“院前有人把守,我們越牆出去。”
話音一落,一手挾起南宮玨,略一長身,雙腳縱起,化作一道灰影,凌空飛起,撲上圍牆。但覺南宮遷一個身子,輕若無物,心中不禁暗暗稱奇。
這時凌杏仙也一提真氣,跟著縱上牆頭,嶽小龍目光迅疾四外一掃,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此處正是曹宅後院!
黑暗之中,但見前進(jìn)宅院,覆蓋甚廣屋脊重重,只有西首屋宇較少,可能就是最接近院外了。
心念一轉(zhuǎn),立即足尖點(diǎn)動,飛身掠起,撲上鄰近屋瓦,展開輕功,一路朝西奔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屋越脊,快的有若兩點(diǎn)流星,轉(zhuǎn)眼工夫,已經(jīng)掠過幾重房屋,居然並沒驚動曹宅的人!
趕到樓字盡頭,底下是一片荒蕪的空地,再過去就是高大的圍牆了。
嶽小龍身形一伏,迅速向左右,環(huán)掃了一眼,飄身落地。
凌杏仙跟蹤縱落地面,舉手掠掠鬢髮,低聲道:“快刀門龍頭的家裡,竟是這般稀鬆。”
嶽小龍吁了口氣,壓低聲音道:
“太原城裡,是他們快刀門的勢力範(fàn)圍,有誰敢輕捋虎鬚?”
兩人話聲一落,迅速的掠過空地,嶽小龍身形不停,距圍牆還有一丈來遠(yuǎn),便已腳尖點(diǎn)地,身如離弦之箭,平空拔起,斜斜越過圍牆,朝外飛出。凌杏仙毫不怠慢,跟著騰身而起,飛落牆外。兩人不敢停留,一路疾行,奔到城下,嶽小龍背起南宮玨,雙雙越城而出,走了一段路。
凌杏仙住足道:
“龍哥哥,我們往那裡去呢?”
嶽小龍道:“這裡離太原極近,曹老福一旦發(fā)現(xiàn)我們逃走,必然四出追蹤……”
凌杏仙哼道:“就憑他們快刀五傑,追上來又能把我們怎樣?”
嶽小龍道:“我們已經(jīng)出來了,能不和他們遇上,總是不遇上的好,雙方動起手來,難免不有殺傷。”
凌杏仙道:“快刀門江湖敗類,不給他一個厲害,以後還要無法無天呢!”
南宮玨道:“凌姑姑說的對極了,那姓曹的是個很壞很懷的人。”
兩人邊說邊走,又走了七八里路,經(jīng)過一處山腳,但見離路旁不遠(yuǎn)有一座小廟,兩扇廟門,敞開無阻,似是無人看管,荒廢已久。
凌杏仙喜道:
“龍哥哥,我們就在這裡歇歇腳再走可好。”
嶽小龍道:“也好,你大概走累了,那就在這裡歇歇吧!”
凌杏仙拉起南宮玨,當(dāng)先朝廟中跑去。
這所小廟,一共只有一間殿宇,一個神龕,供奉著一對土地公、土地婆,因爲(wèi)臨近大路,是以廟門常開,方便行旅歇腳。
凌杏仙打亮火筒,舉火照了照,敢情這間小廟,經(jīng)常有人打尖,雖無廟祝,卻也乾淨(jìng)。
當(dāng)下走近供桌,拂拂灰塵,說道:“玨兒,你上桌上睡吧,時間不早,明天還要趕路呢!”
南宮玨道:
“我不累,我要和姑姑一起。”
凌杏仙道:
“你是小孩子,晚上就該睡覺,我和龍叔叔只要有地方坐就好了。”
南宮玨道:“那我也不要睡,陪龍大叔和姑姑一起坐好了。”
凌杏仙道:“你怎好不睡覺?”
南宮玨道:
“我在家裡也很少睡覺,晚上都是坐的。”
嶽小龍想起方纔自己帶著他翻房越脊,覺得他身上極輕,心中不覺一動,問道:“玨兒,你不睡覺,如何坐法?”
南宮玨道:“那是靜坐,要盤著膝蓋坐的,我娘說,練的時間長了,還可以成仙哩。”
嶽小龍聽南宮玨說出靜坐的話,心中暗道:“原來從小就練功夫,難怪身子輕若無物。”
凌杏仙道:
“你還說不會武功?”
南宮玨道:“我真的不會武功,只會靜坐,我爺爺,奶奶。今年已經(jīng)九十多歲了,頭髮還是黑的,連牙齒也沒掉。”
嶽小龍問道:
“這靜坐是爺爺傳給你的麼?”
南宮玨道:“是娘教我的,我們家裡都會打坐,因爲(wèi)爺爺?shù)氖迨逍蕹闪松裣桑@是爺爺?shù)氖迨鍌飨聛淼摹!?
凌杏仙道:“那你就和我們坐在一起好了。”
當(dāng)下就在角落上盤膝坐下,嶽小龍也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
南宮玨看著兩人,笑道:“原來龍大叔、凌姑姑也會靜坐,那是誰教你們的呢?”
嶽小龍笑了笑道:“靜坐就是內(nèi)功,內(nèi)功越深,武功也越高。”
南宮玨聽的不覺眉飛色舞,喜道:“龍大叔,那我練的就是內(nèi)功了。”
嶽小龍笑道:
“靜坐只是內(nèi)功的基本功夫,但基本功紮好了,練起武來就可事半功倍。”
南宮遷大喜道:“龍大叔,從明天起,我就跟你們練武好不好?”
嶽小龍道:
“你失蹤之後,家裡的人一定很焦急,明天我們就送你回去,再說我們也有很重要的事去,不能帶你同行。”
南宮玨道:“是啊,我爹孃和爺爺奶奶都很疼我,我回去會跟爹孃說的,龍大叔、凌姑姑是好人,我要跟你們練武,我不管,你們到那裡去,我也要去。”
凌杏仙道:“好吧,那也等你要回去了再說,現(xiàn)在快靜坐吧!”
南宮玨點(diǎn)點(diǎn)頭,依言在凌杏仙身傍坐下,盤好雙腳,果然眼觀鼻,鼻觀心,做起吐納工夫來。
嶽小龍看的暗暗稱奇,忖道:“看他做的吐納功夫,分明是道家玄門正宗心法!”
時間漸近四鼓,萬籟俱寂之中,突然遠(yuǎn)處傳來兩聲汪汪犬吠!
凌杏仙驀地睜開眼睛來,低聲說道:“龍哥哥,有人來了麼?”
嶽小龍凝神聽去,那大吠之聲,似是沿著大路奔來,不覺點(diǎn)點(diǎn)頭道:“他們可能縱犬追尋,一路尋來了。”
凌杏仙冷笑道:
“來的好,今晚就叫他們吃些苦頭回去。”
南宮玨緊張的道:
“凌姑站,是不是賊人追來了?”
嶽小龍霍地站起,朝外望去,但見大路上正有十幾條人影,飛掠而來,一陣陣汪汪吠聲,越來越近。這就回頭道:
“他們?nèi)藬?shù)還不少呢!”
凌杏仙拉起南宮玨,低聲道:“你快躲到神龕裡去,不可出聲。”
南宮玨依言躍上神龕,說道:
“凌姑姑,他們?nèi)硕啵愫妄埓笫宕虻眠^他們麼?”
凌杏仙笑道:“不用害怕,你躲在土地公後面,看熱鬧就是了。”
南宮玨堪堪藏好身子,但見兩條虎獒,連嗅帶吠,已然奔到廟前。當(dāng)先一人向後揮了揮手,十幾名漢子立時迅速分散開去,把小廟圍了起來。
那人負(fù)手面向廟門而立,狀極據(jù)做,他身後一名瘦高老頭,聳著雙肩,乾咳一聲,陰笑道:
“王少俠賢兄妹,到了此時,該不用再請了吧?”
這發(fā)話的正是老好巨滑的袁子深!
嶽小龍道:
“杏仙,我們出去。”
左手一揚(yáng),兩支迴風(fēng)葉,悄無聲息的打了出去。
凌杏仙低聲道:
“慢點(diǎn),我先賞他們一人一蝶。”
此時正當(dāng)月落參橫,天色昏暗,迴風(fēng)蝶製作精巧,劃著弧形翩然襲去,不帶絲毫風(fēng)聲。
當(dāng)前兩人但覺右肩微微一麻,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自然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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