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在下方纔已經(jīng)向您稟報過了唐國公的心意。”劉文靜連忙重申句,“倘若唐國公兵進長安,那金玉財帛全歸可汗您。長安可是繁華帝都,金銀財寶無數(shù)。”
“本可汗不止要這些,我還想要雁門那幾座城池和遼闊的草原。”始畢可汗用蒼老而堅定的聲音回答句。
“這……”劉文靜先是一怔,接著又機敏地說道,“可汗,雁門郡中都是大隋子民,他們對可汗大有不敬。如若可汗強取,恐民衆(zhòng)不服,到時造次。那不是會給大汗您惹麻煩嗎?在下誠心爲(wèi)可汗著想,還是……”
“哈哈,劉大人,這你就不用多慮了!”始畢可汗突然從厚嘴脣間爆發(fā)出一陣蒼勁有力的笑聲,很自信地答道,“本可汗有雄兵百萬,還怕制服不了那幾個刁民嗎?”
“可汗所言極是。”阿史那思摩英俊的面龐上透著股殺氣,高聲應(yīng)和道,“那些刁民果真要造反,我立馬率鐵騎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殺掉,最好一個也不留。反正我們要的不是那些反抗我們的漢人,而是城池和大草原。”
“思摩,你這話說得太好了,我們突厥人要的就是血性!”始畢可汗微微點點頭,用賞識的眼光瞧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將軍,嘴角上浮出絲笑著。隨即他又側(cè)過臉,用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劉文靜,不容置辯地叮囑道,“劉大人,請你轉(zhuǎn)告唐國公,若不能滿足我的條件,本可汗決不伸手相助!”
劉文靜見始畢可汗心意已決,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因此,他只好向眼前這位作風(fēng)強硬的突厥可汗表示一定向唐國公轉(zhuǎn)達此意。
始畢可汗聽罷,肌肉依然結(jié)實的臉部抽動了一下,緊接著又爆發(fā)出一聲得意的大笑。笑畢,他又沉思默想了好一會兒,然後狡黠一笑,對劉文靜說:
“從唐國公給我的信函中,可以看出他是個挺謙卑的人嘛。好,既然如此,那就讓唐國公也像樑師都、薛舉他們一樣向我稱臣吧,哈哈!”
始畢可汗那蒼老的笑聲令劉文靜感到十分刺耳,因爲(wèi)裡面滿是對唐國公的邈視與侮辱。然而奇怪的是,劉文靜竟然沒作出任何抗議的舉措。劉文靜是個識時務(wù)的俊傑,清楚當(dāng)前的形勢是人爲(wèi)刀俎我爲(wèi)魚肉,容不得與人強爭。再者,這稱臣只是個面子問題,於兵馬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藉於此,劉文靜沒跟始畢可汗討價還價,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饝?yīng)了始畢可汗的要求。始畢可汗聽後,很是滿意。接著,他又替李淵出主意:
“唐國公在信中說,舉兵平賊是爲(wèi)了迎接楊廣回長安。本可汗以爲(wèi),唐國公這麼做實爲(wèi)不妥。楊廣的爲(wèi)人,本可汗也有所知,若是把他迎接回來,必定會加害唐國公,而且會向我進攻。這一點,肯定毫無疑問。如果要避免這種可怕的情況發(fā)生,確保本可汗與唐國公都不受楊廣加害,最好的辦法就是唐國公自立爲(wèi)天子。好,劉大人,本可汗向你保證,只要唐國公願爲(wèi)天子,我將不避酷暑,借兵馬助唐國公一臂之力。”
劉文靜早有進勸李淵自立之意,只是李淵出於各種考慮,暫時還可能接受。現(xiàn)在始畢可汗以此爲(wèi)出兵條件逼迫李淵,想必李淵是會同意的。因此,劉文靜聽始畢可汗這麼一說,心裡十分喜悅,連聲說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可汗您真可謂是深謀遠慮,未雨綢繆啊!好,我一定把可汗您的話帶回給唐國公。”
“劉大人,你認(rèn)爲(wèi)唐國公會採納本可汗的建議嗎?”過了會兒,始畢可汗帶著絲疑慮開口問劉文靜,“你也知道,唐國公跟楊廣是表兄弟,且多年爲(wèi)隋朝重臣大將,應(yīng)該說對隋朝是有一定感情。你說,唐國公會因之而感情用事嗎?”
“在下以爲(wèi),唐國公應(yīng)該不會這樣做。”劉文靜回答道,“唐國公英明睿智,自知當(dāng)今皇上會加害自己,再加上可汗您的強烈要求,唐國公應(yīng)該會順應(yīng)時勢,奉承天命而自立。這一點,請可汗放心好了!”
“好,劉大人,本可汗相信你,也相信唐國公會作出英明的決斷。”始畢可汗樂呵呵地笑了,接著又吩咐下手設(shè)宴款待來使。
宴席一散,劉文靜就迎著午後灼熱的陽光,馬不停蹄地返回太原。
一下馬車,劉文靜顧不上一路風(fēng)塵和疲倦,沿著開滿鮮花的小徑,疾步朝唐國公府邸趕去。李淵見到面色憔悴、精神振奮的親信,心中甚爲(wèi)歡喜。因爲(wèi)他明白劉文靜不虛此行,必有所獲,而且看樣子收穫還真不小。於是,他忙請劉文靜就座,吩咐家僕爲(wèi)他上茶。劉文靜客套幾句,便在李淵對面坐下。他一面飲茶解渴,一面向李淵詳細彙報與始畢可汗會談的情況。李淵靠在在椅背上,手捋著鬍鬚靜靜地聽著。他的表情不斷地變化著,一忽兒面露喜悅,一忽兒微微蹙起兩道濃眉,一忽兒又流露出幾許不滿與憤懣。當(dāng)劉文靜壓低聲說出始畢可汗要求李淵向他稱臣時,唐國公徹底憤怒了,他突然拍案而起,忿然吼句:
“這個始畢,他也太無理了。我李淵乃堂堂一國公,豈能向他這個蠻夷之人俯首稱臣,哼!”
“唐公,請息怒!”劉文靜慌忙站起身,接著勸道,“始畢作如此要求,的確是有點過分。可如今突厥是唐公您舉事成就帝王之業(yè)的最大隱患,同時也是最好的援手。倘若唐公能夠滿足始畢的條件,化敵爲(wèi)友,那唐公不僅能夠消除突厥這一後顧之憂,而且還能從他手上借到足夠的兵馬,以增強唐公的實力。如此一箭雙鵰的大好事,唐公何樂而不爲(wèi)呢?”
“劉文靜,若是始畢老賊要你在他面前俯首稱臣,你作何感想,你會像現(xiàn)在這樣輕鬆說話嗎?”李淵怒視著對方,厲聲反問句,面色十分難看。
這時,裴寂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恰好聽到了李淵的話。他不請自便地在凳子上就座,舉目瞅著一臉慍怒的唐國公,忖度一下,便以站在李淵一邊的姿態(tài)開口道:
“唐公說的是,您出身名門,貴爲(wèi)國公,豈可輕易向蠻夷之人稱臣呢?不可,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