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向城裡開,見到的繁華熱鬧就更多了。
姑娘們好奇地望著窗外的世界,努力尋找著自己所知的、城市應(yīng)該有的那些醜陋面,但卻看不到。
沒有骯髒的街道,沒有窮困的平民。博貝城中的每個人好像都過得不錯,雖然腳步匆匆,但臉上沒有菜色,步伐也都矯健。
“光看這裡,真覺得帝國是一個好完美的國家呢。”那九忍不住說。
藍優(yōu)優(yōu)望著窗外,已經(jīng)看花了眼。
她一路所經(jīng)過的諸多城市裡所有的樓宇加在一起,似乎也沒有這裡的多。
滿街都是汽車,基本沒有太多笨重的蒸汽機車。
許多街上只見行人,悠閒而行,卻沒有任何車輛通過,似乎這裡只允許步行。
還有一些街上,只有華麗的馬車在輕快地奔行,似乎這裡只允許跑馬車。
而與別處不同——別的城中,馬車多是出租車輛,是普通人爲(wèi)了趕時間才乘坐。而這裡,馬車卻裝飾得比汽車還要華麗,裡面坐的也全都是穿金戴銀的貴人。
“要不要先四處轉(zhuǎn)轉(zhuǎn)?”黃明問。
“要!”不等那十回答,幾個姑娘就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聽她們的吧。”那十點頭。
黃明對帝都竟然很熟悉,開車帶著幾人在各個繁華大道上轉(zhuǎn)了起來,但轉(zhuǎn)了大半天,也沒有見到皇宮。
“怎麼沒看到皇宮?”那九問。
“那裡我們?nèi)ゲ涣恕!秉S明說,“別說皇宮了——只有乘馬車的貴族纔有資格進入中央?yún)^(qū),至於皇宮,只有擁有爵位的貴族纔有資格在皇宮附近走動。”
“管得可真嚴(yán)。”那九嘀咕。
“那是不是皇宮呀?”芝芝指著遠(yuǎn)處一個高聳的建築問。
“不。”黃明搖頭,“不過是座塔樓而已。”
藍優(yōu)優(yōu)望著那塔樓,深受震撼。
在她看來,這已經(jīng)很接近於海島上那座神殿了。
這樣的建築,竟然還不是皇宮?那皇宮會繁華偉岸到什麼地步呢?
正開著車,前方轉(zhuǎn)角處突然衝出幾匹快馬,馬上騎士都穿著舊式的鎧甲,威風(fēng)凜凜,手裡提著馬刀,單手舉著立在胸前,刀光耀眼。
“這又是什麼人?”那九一臉好奇。
“快靠路邊停下!”肖婷忙說。
“爲(wèi)什麼?”那十不解。
“有爵位的大貴族才擁有這種隨行騎兵。”肖婷說,“看這架勢,對方地位不低,萬一不小心衝撞了他們,會很麻煩的。”
正說著,幾匹快馬已經(jīng)來到近前,黃明嚇得急忙靠邊停車。
“倒回去!”快馬停住,馬上騎士揮刀,指著車裡的黃明。
“什麼?”黃明沒聽明白。
有騎士打馬來到車子側(cè)面,用刀指著車窗中的黃明,厲聲說:“把車子倒回去,開到一邊的巷子裡,我主的車駕經(jīng)過後,你們纔可以通行!還有,不許發(fā)出任何聲音,否則有你好看!”
“我們已經(jīng)靠邊停車了,爲(wèi)什麼……”黃明忍不住說。
“倒回去!”騎士厲喝,手裡的刀直接伸入車中,幾乎就要抵在黃明的脖子上。
那十微微皺眉,低聲自語:“這麼霸道嗎?”
黃明也很不爽,斜眼看著騎士,並沒有動。
騎士目光冰冷,突然抽回長刀,舉刀作勢欲刺。
那九大怒,當(dāng)即就要掏槍出來,嚇得肖婷急忙將她的手按住,低聲說:“可別胡鬧!”
那十深吸一口氣,然後低頭朝著窗外點頭微笑:“長官別生氣,我們這就倒車。哪能跟長官對著幹呢?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邊說,一邊示意黃明發(fā)動車子。
黃明心裡憋了一口氣,很不痛快地慢慢向後倒車,然後退進了更後邊的一條巷中。
騎士打馬經(jīng)過,特意向車裡又看了幾眼,那十搶著微笑揮手,騎士橫了他一眼就走了過去。
那十下了車,站在巷口,抱著雙臂靠在牆邊往外看。
那九也跑了過來,探頭探腦。
藍優(yōu)優(yōu)和芝芝一時也坐不住了,紛紛下車,來到那十身邊。
“您不下車?”黃明問肖婷。
肖婷搖頭:“也沒什麼好看的。”
那十看到這幾個騎士打著馬,將一整條街上的各種車輛都趕進了巷子裡,又把行人趕進了兩邊的店鋪和房子裡,然後分散開來,各守著街頭街尾和街中央處,舉著馬刀豎在胸前,一本正經(jīng)。
連那幾匹馬也都立得極老實,沒有擡蹄子晃腦袋打響鼻的,彷彿也受過很嚴(yán)格的訓(xùn)練一樣。
“馬馴得不錯。”那十稱讚。
又過了十來分鐘,有十名騎士騎著馬自轉(zhuǎn)角處列隊而出,後面跟著一輛華麗的四馬大車。四匹馬極爲(wèi)健壯,緩緩向前而行,難得的是步伐竟然整齊一致。
如此,就使得那馬車行駛得極爲(wèi)平穩(wěn),估計車裡人都感覺不到車在移動。
馬車後方,又是十名騎士。
“大貴族就是不一樣啊。”那九感嘆。
“將來有一天,哥也給你弄這麼一套人馬?”那十問。
那九搖頭:“這種勞民傷財?shù)氖拢瑳]啥意思。有錢弄這個,不如存起來。”
“話說,你都存多少錢了?”那十忍不住好奇地問。
“沒事少打聽。”那九橫了他一眼,“家裡的事歸我管,你不要亂問。”
這時馬車駛過巷口,那十透過拉開的車簾,看到裡面坐著一個年輕的貴族公子,正在端著茶杯,慢慢地品茶。
他閉著眼睛,靠在柔軟的靠背上,淺淺地飲,慢慢地呼氣,然後微微搖頭,一臉陶醉。
車外街上極是安靜,那些進入巷中的車,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原本在街上行走的人,此時都被趕進屋子裡,也不敢出聲。
就在這時,有一間鋪子裡跑出一隻小狗,好奇地打量著走過來的馬車,突然衝著馬車叫了兩聲。
犬吠聲雖不大,卻也一下打破了街上的寧靜。馬車裡的貴公子被嚇了一跳,手一抖,茶杯差點摔落。
“混賬!”貴公子大怒,從車裡抓起一把手槍,對著那隻小狗就是一槍。
他槍法極準(zhǔn),那隻小狗應(yīng)聲倒在血泊之中,胸膛快速起伏了幾下就不動了。
騎士們一陣驚慌,貴公子將槍一丟,厲聲說:“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我只想安安靜靜地休息片刻,竟然也求之不得,我的人生還能有什麼盼頭?”
騎士們一個個面色大變,卻不敢吭聲。
芝芝望著那隻小狗,一時眼淚汪汪:“它好可憐呀!”
“真不是個東西!”那九一時火大,反手就要拔槍。
嚇得藍優(yōu)優(yōu)急忙攔住她的手:“別!”
那十冷眼看著那輛漸漸遠(yuǎn)去的馬車,聽著車中那不斷傳出的抱怨聲,突然擡了擡手指。
內(nèi)力運轉(zhuǎn),藤鎖術(shù)悄然發(fā)動。馬車的車底,一塊木板上突然生出數(shù)道藤蔓,瘋了一樣生長,纏在車輪上。
車輪立刻被纏死,於是車箱在四馬前拉下猛地一震,貴公子身子劇烈一晃,剛端起的茶杯在搖晃中將裡面的熱茶灑了他一身,燙得他尖叫一聲,丟了杯子。
騎士們一陣驚慌,急忙喝令車伕停車,紛紛衝上來。
貴公子慘叫著大罵,騎士們慌張檢查車子,但那十早已收了藤鎖術(shù),那些藤蔓已經(jīng)消失在車底,騎士們當(dāng)然什麼也檢查不出來。
“快回府,找醫(yī)生!”
騎士們大呼小叫著又上了馬,車隊疾馳而去。
從這邊,自然能清楚地看到馬車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芝芝不由拍起手來:“英雄哥哥,你的藤鎖術(shù)好厲害呀!可是怎麼不用唸咒語揮魔法棒呢?”
“因爲(wèi)你英雄哥哥是個天才。”那九得意地說。
“嗯。”藍優(yōu)優(yōu)認(rèn)真地點頭,“那十哥是唯一能與神媲美的男人。”
此時那十覺得誰要說自己臉皮厚,那可真是冤枉自己。你看,面對幾個姑娘的誇獎,自己現(xiàn)在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回車上吧。”他轉(zhuǎn)身往回走。
上了車,陳遠(yuǎn)看著那十,問:“沒被發(fā)現(xiàn)?”
“當(dāng)然。”那十說,“我快發(fā)快收。”
黃明豎起大拇指:“還是將軍厲害!懲治了這種無良的貴族,還沒惹麻煩,厲害!”
芝芝望著外面道上那條小狗,又難過起來:“可憐的狗狗……”
“所以我纔不喜歡大貴族。”那十說,“要麼是這樣單純的混蛋,要麼雖然是好人,但卻不得不因爲(wèi)顧及家族,而遵從所謂的‘大義’違心行事,甚至傷害別人。”
聽了這話,肖婷有點惴惴不安,但大家沒有發(fā)現(xiàn)。
各個巷中,車子依次開出,再次開始他們的旅程。那家鋪子裡有孩子跑了出來,抱著小狗的屍體哭泣,他的父母也只能蹲在一旁安慰。
“真是繁華瑰麗。”那十看著這城市,冷冷一笑:“也不過是表面的繁華瑰麗而已。”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太陽底下,也沒有不同的城。
亦沒有不同的貴族。
大家都沒有了逛街的心思,黃明就將車開到了城中一處商鋪的後院。
有一位老者接待了衆(zhòng)人,黃明下車後介紹:“將軍,這位是家叔,黃九,是九不是酒,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九,是反叛軍帝都地下分部的負(fù)責(zé)人。”
“難怪你對帝都這麼熟悉。”那十笑,然後向著老者行禮:“九叔好!”
這名字讓那九對他生出親切感,也搶著過來行禮:“九叔,我們同名呢!”
“小的惶恐!”黃九嚇了一跳,急忙向著那十和那九鞠躬。
“地下分部的人都經(jīng)過嚴(yán)格的訓(xùn)練,絕不會在無意識間做出會被人看出破綻的舉動。”黃明解釋,“所以家叔已經(jīng)習(xí)慣不把自己當(dāng)軍人,習(xí)慣性地不敬軍禮,習(xí)慣性地用市井的稱呼了。”
“那最好。”那十微笑點頭,“黃叔,您辛苦了!”
“早聽說咱們反叛軍中出了一位年輕有爲(wèi)的準(zhǔn)將。”黃九笑著說,“沒想到我竟然有機會親自接待將軍,真是榮幸之至!”
大家和黃九一一寒暄之後,黃九引著衆(zhòng)人來到一座獨立的小院裡,給衆(zhòng)人安排了住處。
那十打量四周,心想:我的帝都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可卻不知會怎麼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