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娘說的……”鐵蛋兒馬上這樣回答說。
“那是誰說的?”馮二雷倒要聽聽從鐵蛋兒的嘴裡能說出什麼子午卯酉來。
“是孔子說的……”鐵蛋兒居然給出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孔子說的?”馮二雷還真覺得吃驚。
“是啊,顏淵問仁。孔子曰:克己復禮爲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又曰:請問其目。孔子又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鐵蛋兒居然出人意料地背出了這麼一段兒文縐縐的話來。
“哎耶,看不出來呀,你小子還懂這些!”其實馮二雷也沒聽懂,但其中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還是聽人說過,所以,懂了大概的意思。
“這是我跟我娘要飯的時候,躲在人傢俬塾的窗外聽到的……”
“你小子還有過耳不忘的能力?”
“我纔沒那個能力呢,是因爲被那個教書先生髮現了,看我冰雪聰明,就偷偷地交了我幾篇論語上的文章,其實我也就會幾段而已,後來因爲還要跟我娘繼續北上找我爹,纔沒跟那個好心的教書先生學更多的……”鐵蛋兒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那你是說,看師父洗澡,就是非禮,所以,就不能看了?”馮二雷馬上聯繫實際。
“是啊,孔子都說不能看了,我哪裡敢看呀!”鐵蛋兒終於切中了主題。
聽鐵蛋兒這麼說,馮二雷似乎沒話可說了,忽然覺得,鐵蛋兒也不是一般戰士,還不能把他當成一個傻小子看,今後說話辦事,還真要拿出個師父樣兒來,不然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在他面前露怯出醜了也說不一定呢……
倆人一路還真是順利,過野狼洞,跨黑瞎子溝,趟長蟲嶺,一直到了虎頭山,幾乎沒遇到什麼危險……
到了虎頭山才知道,早在幾個時辰前,李班長就趕回了虎頭山,立即給奄奄一息,就快不行的何大勇服用瞭解藥——還真是一物降一物,解藥下肚,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就快嚥氣,處於彌留之際的何大勇,居然漸漸活了過來……
等到馮二雷和鐵蛋兒趕到的時候,何大勇已然甦醒過來,睜開眼睛,認出了馮二雷是誰。
到此,營救何大勇,搶救何大勇的光榮任務纔算完成了,歡鬧說笑了一陣,天也就大黑了,不可能連夜趕回去,馮二雷和鐵蛋兒就住了下來。
可是上炕睡覺的時候,鐵蛋兒卻和衣而臥。
“你咋不脫衣服睡覺呢?”馮二雷馬上奇怪地問。
“我娘說了,但凡在不是家的地方睡覺,就不要脫掉衣服……”鐵蛋兒又搬出他娘來說事兒。
“爲啥呀?”馮二雷倒要問個明白。
“因爲一旦出點什麼事兒,逃跑的時候不用現穿衣裳……”鐵蛋兒馬上給出了標準答案。
“你小子,咋那麼聽你孃的話呢?”馮二雷頓時無奈了。
“不聽不行啊……”
“又爲啥呀?”
“因爲我娘說的在理唄……”
馮二雷真拿鐵蛋兒這個性情古怪的徒弟沒辦法,可是躺在炕上一直睡不著,忽然想起了白天的那個話題,就再次撿起來說:“對了鐵蛋兒,還有一個標誌,不用看男孩子出沒出頭兒,就能判定是不是成熟了……”
“啥標誌呀?”鐵蛋兒居然很感興趣的樣子。
“就是看看你那個地方長沒長毛……”馮二雷馬上這樣說道。
“長毛了,就成熟了?沒長毛,就沒成熟?”鐵蛋兒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提問。
“是啊,從古至今,還沒聽說男孩子沒長毛就能跳馬的……”馮二雷說者無心。
“跳馬?啥叫跳馬呀?”鐵蛋兒馬上對這個概念重點提問。
“跳馬就是……”馮二雷剛要詳細解釋,甚至想親自示範給鐵蛋兒看,到底什麼叫跳馬,但忽然聽見門響,李班長闖了進來。
“何大勇終於睡踏實了,我也好幾天沒閤眼了,趕緊給我騰個地方,讓我好好睡上一覺吧!”李班長全然不顧屋裡的馮二雷和鐵蛋兒在說什麼,上炕直接在馮二雷和鐵蛋兒之間,扒拉個縫隙躺下就矇頭大睡起來……
馮二雷的那個關於長不長毛,男人如何跳馬的話題,就此戛然而止,不久,聽見了鐵蛋兒輕輕的鼾聲,馮二雷也覺得沒勁,也忽悠一下子睡過去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告別了虎頭山的弟兄,也跟何大勇他們說了再見,騎馬往回走的時候,馮二雷的心裡還是耿耿於懷,好像不把自己那點過來人的經驗傳給鐵蛋兒這個徒弟,就不配當這個師父一樣,看見來的時候那個水彎兒了,就對鐵蛋兒說:“來的時候,你幫師父看衣服了,回來的時候,師父幫你看衣服,你去洗個澡吧……”
不等鐵蛋兒找出推辭的理由,馮二雷已經跳下馬,並且一把將鐵蛋兒從馬上拉了下來……
“不行啊師父……”
“咋不行了,你可別跟我說,你娘說不許在野外洗澡……”
“我娘真那麼說了,不許我在野外隨便洗澡的……”
“你娘怕啥呢?”
“怕我洗澡腿肚子抽筋兒,怕水裡有長蟲螞蟥,還怕被人偷了衣服,上岸光屁股沒著沒落……”鐵蛋兒馬上說出了諸多理由。
“長蟲螞蟥肯定沒有,昨天洗過了,你又不是沒看見,衣服肯定不會有人偷,師父兩眼不錯珠兒給你看著,至於怕腿肚子抽筋兒也好辦,把尿尿到手心兒裡,然後往腿肚子和小肚子上塗抹揉搓,保證你全身上下哪兒都不會抽筋兒的!”馮二雷將自己的那點兒男人的經驗都給展露出來了……
“那我也不洗……”鐵蛋兒好像鐵了心不從馮二雷的安排。
“爲啥呀,成心跟師父過不去是吧……”馮二雷有點惱火了。
“不是啊……”
“那是什麼呀,你小子從來到回去,師父提的所有建議你都沒采納,你說,是不是成心跟師父過不去?”馮二雷有點撐不住師父的面子了好像。
“真不是啊……”
“那你爲啥不跟師父一起撒尿?爲啥不跟師父一起洗澡,爲啥不脫了衣服跟師父一起睡覺?”馮二雷居然將這些都當成鐵蛋兒的罪證拿出來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