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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死一生

那勁裝大漢,兩鬢斑白,年紀總在五旬以上,起初也許是嚇昏了頭,不敢對小明正眼注視,此刻一見小明態(tài)度溫和多了,才寬心略放地點了點頭,並向小明深深一瞥,不料這深深一瞥之下,不由臉色大變地脫口驚呼道:“小爺……您……您……您……是不是姓……”

話沒說完,一枝火箭,由馬簾島上衝霄而起。

小明促聲截口道:“有話待會再談,快開船……”

那致裝大漢顯得非常激動,點頭連聲道;“是是,小的立刻開船。”

說話間,已解開繫纜,雙槳用力,一撥小艇已疾箭似地射向湖心。

他,一面運槳如飛,一面低聲說道:“小爺,您最好是躺下來,以免被人看到,小的拼著老命,也要將您送到安全地點。”

小明仍有點不放心地道:“請放心,發(fā)覺有船來時,我會自行掩護的。”

這說話之間,小艇已離岸百丈以上,正向著通往鳳儀的波羅江方向駛?cè)ァR簿驮诖送瑫r,百丈外一艘快艇,箭疾地射向馬簾島,昏黃月光下,還隱約可以看到那快艇上一抹淡淡的紅色人影。

那人影,也就是還在到處找尋小明的紅衣美婦,可惜她晚到了片刻,也可惜小明全心急求脫險,並沒有向那艘快艇注視一下,以致彼此失之交臂,而這一錯失,卻使小明又得吃上不少本來可避免的苦頭。

一艘快艇,迎面急駛而來,那勁裝大漢促聲低喝道:“小爺,快躺下……”

小明剛剛聞聲躺臥艙中,對面快艇上已傳來一個沙啞的語聲;“來人通名!”

那勁裝大漢運槳如飛,一面朗聲答道:“玄龜堂鄭香主麾下黃字第一號。”

“此行何往?”

“臨時奉命前往波羅江口……”對話之間,兩艘快艇已交錯而過。

靜臥艙中的小明,方自暗中長吁一聲,猛然間,後面?zhèn)鱽硪宦暢梁龋骸包S字第一號停船!”

很顯然,後面有人追上來了。但此情此景,那“黃字第一號”的勁裝大漢,又豈能停船!他不但沒有遵令停船,反而加速向前急駛了。

小明微微仰起頭來,目光微微一瞥,只見後面百丈外兩艘快艇,並肩急駛而來,連那剛剛交錯而過的那一艘,也在水面上劃出一個大弧形,準備掉頭追趕。

那勁裝大漢頭也不回一下,只是對小明低聲說道:“小爺,別理他,您只管好好養(yǎng)神!”

那快艇在他全力駕駛之下,激射如飛,後面那三艘快艇,不但不曾逼近,而且還越拉越遠了。

後面那沉喝語聲再度震大聲喝道:“黃字第一號你想找死!”喝聲中,一枝信號火箭又沖天而起。

那勁裝大漢,雙槳如飛中,扭頭問道:“小爺……您……您是姓白麼?”

小明微微一楞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小明……”

勁裝大漢訝問道;“您不知道自己姓甚麼?”

又扭頭向小明仔細端詳了一下,接道:“錯不了,小爺,您一定是姓白。”

小明茫然地道:“你怎能斷定我一定姓白?”

勁裝大漢道;“小爺,小的就是您父親的家丁。”

小明身軀一震,不由坐了起來問道:“你知道我父親是誰?”

勁裝大漢再度扭頭道:“小爺,如果小的沒有看錯,您準是……”

話沒說完,一枝利箭,帶著破空銳嘯,向勁裝大漢當胸射來。

原來就兩人這對話之間,湖面上的那些快艇,已一齊向這邊蜂涌而來,他們這一艘小艇,業(yè)已處於四面包圍之中了。

小明一見那利箭向勁裝大漢射來,不由大喝一聲:“小心暗箭!”長身揮劍一拍,那利箭以尺許之差,被應手拍落湖中。但也就當此時,弓弦連響,箭雨如飛蝗似地,由四面八方集中向小艇射來。

小明一面揮劍撥飛那迎面而來的箭雨,一面沉聲喝道:“大叔,快跳湖……”

但他話聲纔出,陡然一聲慘嗥,那勁裝大漢已身中三箭,倒臥艙中,所中三箭,一中左腿,一中右肩,那致命的一箭,卻是貫穿左胸。

勁裝大漢既已中箭重傷,快艇沒人操縱,立即在湖面滴溜溜地轉(zhuǎn)將起來。

同是,四周敵艇也更加逼近,那飛蝗似的箭雨也更加密集了。

小明目蘊痛淚,一面將手中長劍揮灑得密不通風,護住了全身,-面顫聲問道:“大叔……您……您……”

勁裝大漢語聲微弱,但而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小的……不行了……小爺……快……快跳湖逃生……記著……武功沒大成前……要改裝易容……並且不可露出四異的功夫……”

小明顫聲答道:“我會小心的……大叔……我父親是誰?”

連問兩聲,沒得到反應,他心知這位可能就是自己那位尚不知來歷的父親的家丁,業(yè)已爲自己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不由熱淚盈眶地喃喃默禱道:“大叔,您安息吧,小明會給您報仇的……”

四周敵艇都已逼近,但由於距離縮短,那細密的箭雨卻自動停止了。

小明雙目盡赤地大喝一聲,俯身操起雙槳,用力一撥,那小艇立即箭疾地向正面的兩艘敵艇直衝過去。

“嘩啦”一聲大震過處,三艘快艇都撞撣得稀爛,而小明卻已於三艇互撞前的剎那之間,揮劍躍登另一艘小艇之上。

寒芒閃處,人頭滾滾,腥血四濺,慘號連傳中,傳出小明的悲壯語聲道:“大叔,小明在給您報仇了……!”

此時的小明,他殺紅了眼,也殺橫了心,像一隻出柙的猛虎,由這一艘小艇殺到那一艘小艇,片刻之間,圍攻他的十來艘小艇上的敵人,已非死即傷,他自己也全身浴血,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目前與他交手的敵人,身手甚爲了得,顯然是這批人中的首領(lǐng),雙方惡鬥了十招,居然還未得手。

外圍,第二波趕來的敵艇又已逐漸逼近,人聲鼎沸中,傳來一個蒼勁的喝聲:“放箭!”

激戰(zhàn)中的小明不禁心中暗罵一聲:“好一個狗賊!連你們自己人的生死也不管了……”

但他口中卻大喝一聲:“狗東西,小爺成全你吧!”

喝聲中,大奮神威,指劍齊出,那與他交手的敵人,勉強讓過了一劍,卻被一指點中右胸,悶哼一聲,翻身栽入湖中。

四周,弓弦連響,密集的箭雨,再度向他集中射來。

他,一面揮劍抗拒那密如飛蝗的劍雨,一面嗔目怒叱道:“狗賊們!有種的就衝上來吧!……”他的耳際,似乎縈繞著一個奇異的語聲:“小爺……快……快跳湖逃生……”

他那赤紅的雙目中,再度涌現(xiàn)淚光,口中不斷地喃喃自語道:“是的……我該留下這有用之身,不可徒逞匹夫之勇,賈伯伯、大叔,小明走了……兩位老人家在天之靈,請默佑小明,早點練好武功,到時候,我一定挖出首惡元兇的心肝,恭祭兩位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嘶”地一聲,一枝勁矢,以毫釐之差,擦過他的左肩。

原來當他悲悼死者,心神略分之間,卻險些中了敵方的亂箭。

當下,他奮力撥飛一陣急矢,踴身躍入湖中。

翌日,晨光曦微中,鳳儀城邊的波羅江面上,一艘烏篷小艇,順流向洱海急駛。

掌舵的是一位身裁瘦小,一身青色衫裙,青布包頭的老嫗。

前艙艙面上,並肩卓立著三位衣袂飄飄,有若神仙中人的年輕男女。

當中的一位年若弱冠,身材修長,白衫勝雪,束髮不冠的俊美書生,只見他鳳目重瞳,面如冠玉,脣若塗朱,瀟酒脫俗中,卻隱含著一股懾人的英氣。

他的右首,是一位雙十年華,著白綢衫裙,身材嬌小有如香扇墜的絕色小婦,絕代風華中,卻顯得那麼雍容華貴,令人不敢逼視。

俏立白衫書生左首的,是一位年約十六七的嬌憨少女,長而微彎的眉毛,大而晶亮的美目,挺直的鼻樑,小巧的紅脣,白裡透紅的膚色,襯托上那鵝蛋似的俏臉,一切的一切,都配合得恰到好處,顯得清麗脫俗,有如一朵出水芙蓉。

妙的是,這少女穿的也是一身白綢衫裙,三個白衣年輕人並立船頭,沐著清晨的江風,破浪急駛,羅衣勝雪,迎風飄拂,無論遠觀近看,令人幾乎會認爲是天上的金童玉女,下謫塵凡。

在這烏篷小艇的下游,也就是波羅江流入洱海的出口處,三艘梭形快艇,沿江逆流急駛,雙方相距已不過兩裡距離。

就當此時,那烏篷小艇前面約裡許處,陡地激起一陣水花,冒出一團黑忽忽的東西,跟著又往下一沉,水面上又激起一串浪花。

那白衣少女見狀之下,不由目光一亮,嬌聲叫道;“那是甚麼東西?姥姥,快點趕上去。”

那青衣老嫗漫應道:“快甚麼,說不定那是水怪哩!”

她口中漫應著,手中操縱的小艇不但沒快,卻反而慢下來了,白衣少女蓮足一頓,嬌嗔地道:“姥姥……”

青衣老嫗慢騰騰地道:“幹嗎呀?丫頭。”

此時,前面那翻騰的水花已逐漸靜止,那黑忽忽的東西再度在水面上一冒之後,又立即沉了下去。

那白衫書生忽然臉色凝重地接道:“四娘,快,那是一個人被甚麼水蛇纏住了……”

相距至少還有半里以上,又是在曉色朦朧,水花翻滾中,他居然能看出那是一個人被水蛇纏住了,此人的目力之佳,真令人不敢置信。

但那青衣老嫗卻是深信不疑,不但深信不疑,而且如奉綸音似地,雙槳用力一撥,烏篷小艇立即箭疾地向下遊急駛而去。

那白衣少女勝利地笑了,笑得那麼美,那麼甜,那長而濃密的睫毛像煞兩把小扇子,一扇一扇地美妙已極!雙頰上那本來是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因爲笑的關(guān)係,也更深,更迷人。

陡地,她的笑容倏斂,脫口一聲驚呼:“不好,有人捷足先登了……”

原來,由於青衣老嫗最初故意將小艇放慢之故,儘管是順風順水,也儘管此刻的青衣老嫗是在全力催舟,但卻還是落後了一步,那由洱海中逆流而上的三艘梭形快艇,業(yè)已先行趕達那片刻之前還在冒出入處。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丫頭,又不是奪寶,人家救去也就算了,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說歸說,但她操舟的速度卻並沒減低。

前面那三艇烏篷小艇中,已有人跳入江中,白衣少女嘟著小嘴道;“姥姥,看我還給你捶背不!”

青衣老嫗仰著大笑道;“你不給姥姥捶背不要緊,姥姥將來給你找一個又麻、又黑、又跛、又醜、滿嘴絡(luò)腮鬍的……”

白衣少女頓足嬌嗔道:“姥姥,我不來了,”

陡地一聲震天大喝傳來:“嗨!那小艇快讓到旁邊去!”

原來這時那烏篷小艇已快駛?cè)肴宜笮涡⊥е小?

青衣老嫗一面緩住小艇的前衝之勢,一面那皺紋堆疊的老臉一沉,冷冷地道;“這波羅江是你們家的!”

對方三艘快艇上,本來每艇是兩人,都是一色的對襟短褂,肩插長劍,腰懸箭囊,手挽強弓,但此刻三艘快艇之中,其中一艘卻只有一個人,這當然是因爲其中一個已跳入江中去了。

這獨據(jù)一艇的勁裝大漢,顯然是這一行人的首領(lǐng),聞言之後,濃眉一皺地怒叱道:“老虔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白衫少年連忙扭頭低聲道:“四娘,別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將船盪開一點。”

這剎那之間,那青衣老嫗老臉鐵青,一身衣衫無風自鼓,尤其是雙目之中,寒芒連閃,有如冷電,那威態(tài),好不嚇人!

由此可見,這青衣老嫗功夫之精深,也可顯示她個性之剛烈。

可是,說來也令人難以相信,那白衫少年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竟將她的火氣立即壓了下去。

敢情這白衫少年是深知此老的脾氣,深恐她因細故惹禍,所以才先發(fā)制人哩!

可笑那梭形快艇上的勁裝大漢,竟不知道自己剛由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命,還以爲是自己的威勢發(fā)生了效力,不由發(fā)出一串得意的狂笑。

當青衣老嫗默默地撥轉(zhuǎn)船頭時,那不識相的白衣少女竟又天真地笑問道:“姥姥,甚麼叫老虔婆啊?”

那青衣老嫗正在一肚子氣沒處發(fā)泄,聞言之後,不由啼笑皆非地微頓纖足,嗔目怒叱道:“真是渾丫頭!”

“咯嚓!”一聲,她足下的甲板已應聲而斷,不由微“咦”一聲道:“這甲板怎會如此不濟事!”

那一直未曾開口的白衣少婦,嫣然一笑道:“老妹子,也不想想你方纔這一跺有多大力量,不用說這還是一塊木板,縱然換上一塊銅板,也不見得能承受得住啊!”

年紀輕輕,居然叫一個白髮蕭蕭的老嫗爲“老妹子”,真是天下奇聞!

與這稱呼同樣奇的,是這個白衣少女的語聲,它是那麼富有磁性,是那麼嬌甜、美妙,就像五月的薰風,薰得人軟棉棉,懶洋洋的,令人全身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之感。

那白衣少女微微一楞,轉(zhuǎn)向白衣少婦問道:“奶奶,老虔婆究竟是甚麼啊?爲甚麼不能問?”

真要命!這問題在一個不通人事的少女面前解釋起來,委實夠麻煩的哩!

還有,這稱呼也更奇了!

由外表看來,那白衣少婦與白衣之女之間,年齡上似乎差不了三五歲,可是,白衣少婦竟然會是白衣少女的奶奶,這,豈非是咄咄怪事!

白衣少婦抿脣微笑說道;“鳳丫頭,現(xiàn)在莫要多問,等你在江湖上多走動一下之後,自然就會明白的……”

這時,那梭形快艇上的勁裝大漢,又揚聲厲喝道:“嗨!你們還不走開!”

原來這烏篷小艇,就在那三艘梭形快艇的十丈之外遊弋著。

那青衣老嫗雙眉一挑,怒聲叱道:“混帳東西!你管得著!……”

話聲未落,“嘩啦”一聲,就在烏篷小艇前端丈遠處,冒出一個黑色勁裝少年,手中託著已呈昏迷狀態(tài)的小明,而小明的周身,卻被一條奇異的怪蛇纏繞著。

此時一輪旭日,由東方天際升起,在金色朝陽照射之下,那怪蛇通體瑩白如玉,渾身點綴著金色斑點,顯得光彩奪目。而小明渾身軟綿綿地,整個面部,有如喝醉酒似的,赤紅似火。

這就怪了!以小明的功力,縱然經(jīng)過通宵苦戰(zhàn),以及在水底的長途潛游,也不致於乏力受制於一條水蛇啊!

何況這水蛇雖然長達丈許,但其身粗卻似約普通酒杯,以小明目前的成就,縱被纏住,也不難一掙而斷。

但事實上,小明畢竟是被那怪蛇纏住,而且被纏得面紅似火地昏了過去,難道說,這是一條毒蛇,可憐的小明,業(yè)已中了毒麼?那勁裝大漢託著小明冒出水面之後,雙目水漬朦朧中,還以爲那烏篷小艇就是他們自己的船,不由得意地裂嘴大笑道;“逮住了,王香主,就是這小子……”

王香主(那與青衣老嫗互罵著的勁裝大漢)見狀之下,顧不得再回罵青衣老嫗,也不容水中的黑衣大漢將話說完,立即震聲喝道:“林香主,快送到這邊來!”

敢情這水中的黑衣大漢也是一位香主哩!

林香主方自一楞,那烏篷小艇上的白衣少年陡地目射異彩,朗聲喝道:“慢道!先送到老夫船上來!”

年紀輕輕,卻老氣橫秋地自稱老夫,聽來實在有點滑稽!

青衣老嫗立即附和著道;“對!先送到咱們船上來。”

林香主茫然地道:“你們是誰?”

同時,那王香主怒聲叱道;“混帳東西!你們憑甚麼?”

喝罵聲中,快艇已向林香主駛近,一面喝道:“老林,將這小子扔上船來。”

一面向另兩艘快艇上的人沉聲喝道:“拿下這個不長眼睛的東西!”

另兩艘快艇的人一聲恭應,左右夾持,催舟向烏篷小艇直撞過來。

同時,那水中的林香主也已大略瞭解眼前的情況了,不由大笑著一面將小明拋向王香主的快艇上,一面宏聲說道:“老王,咱們運氣不壞,這功勞可……”

話沒說完,卻陡然目瞪口呆地楞住了。

原來那本來是飛向王香主的快艇上去的小明的身軀,於激射中猛然一頓,緊接著像後面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在拉著似地,以比原先向前激射時更快速之勢,倒飛入烏篷小艇上那位白衫書生的臂彎之中。

雙方距離將近十丈,而能以“大接引神功”,將本來是向前激射著的人,凌空倒吸回去,這一手,已經(jīng)是駭人聽聞的了,但那位施展這一手絕藝的白衫書生,卻若無其事地扭頭向後梢那位雙目中寒芒如電的青衣老嫗,淡淡地一笑道;“四娘,別傷了他們。”

那位青衣老嫗,想是瞥足了氣,無處發(fā)泄,對白衫少年的話也不理睬,只見他怒喝一聲:“滾你媽的!”

喝聲中,雙槳齊揚,迎著兩側(cè)急撞而來的梭形快艇猛然一點,那兩艘快艇如受萬鈞重擊似地,艇首一斜,幾乎成半翻的狀態(tài),箭疾地倒射回去。

那兩艘小艇上的人,除了握住雙漿的人,還能勉強穩(wěn)住身子之外,另兩人卻猛然一個俯衝,跌入江中。

這些,本來是一瞬間所發(fā)生的事……

那王林兩位香主還沒回過神來,烏篷小艇上的白衫書生已從容地將小明的身子平放甲板之上,然後向王林二人淡然一笑道:“兩位還要人麼?”

這時,那位林香主也爬上了王香主的快艇,兩人楞了一楞之後,由王香主向白衫書生拱拱手,尷尬地笑道:“少俠,這人是敝上必須擒獲的要犯,如果少俠能予成全,在下非常感激。”

白衫書生劍眉微微一蹙間,那青衣老嫗已冷冷地接著哼道:“哼!前倨而後恭,看來你也是識時務爲俊傑啊!”

王香主再度尷尬地笑道:“老人家請高擡貴手,小可已經(jīng)知過了。”

青衣老嫗披脣冷哂道:“知過,不是嚇破了苦膽了吧?”

那白衣少女怯生生地向僵臥甲板上的小明略一端詳,拉著白衫少年的手,嬌聲問道:“爺爺,這人還有救麼?”

“爺爺?”這白衫少年竟是白衣少女的爺爺,敢情這白衣少年與那白衣少婦還是一對夫妻,這倒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璧人!只是世間竟有這麼年輕的“爺爺”和“奶奶”。

白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傻丫頭,如果沒有救,爺爺還把他要過來幹啥!還有,你爺爺?shù)南忍煲讛?shù)不是也不靈了麼!”

白衣少女不禁目光一亮道;“爺,您算準的那人,就是他?”

白衫少年點了點頭道:“不錯。”

不等白衣少女再發(fā)問,目光移注王香主道:“貴上是甚麼人?”

這時的王香主,似乎已由對方祖孫間的對話中,以及那面目所顯示的武功上,忖想到了對方的來歷,不由神色顯得極爲恭敬地道:“回老前輩,這個……小的不知道,其實,小的縱然知道了,也不能說……”

曾幾何時,“不長眼的東西”變成了“少俠”,此刻,卻又變成“老前輩”了,想來,也真夠意思。

白衫少年朗目中神光一閃道:“你已經(jīng)想到老夫是誰了?”

王香主恭聲道:“是的?如果小的猜想不錯,您老就是……”

白衫少年沉聲截口道:“知道就行了!”

頓住話鋒,注目接道;“這娃兒與貴上有何過節(jié)?”

王香主訥訥地道:“這個……小的不清楚……”

白衫少年道:“你知道這娃兒已身中劇毒麼?”

王香主道:“小的不知道”。

白衫少年道:“不是老夫信口吹牛,這娃兒所中之毒,普天之下,只有老夫能解,貴上把他要回去,那是等於要了他的命。”

王香主囁嚅地道:“不敢欺瞞老人家,敝上要的,並不一定……要活口……”

青衣老嫗冷哼一聲:“好一個混帳東西!”

白衫少年沉思著道:“請問,貴上是那一個幫派的首腦?”

王香主不自然地笑道:“這個……老人家請原諒……”

白衫少年淡笑截口道:“也是不能說?”

王香主道;“這個不是不能說,而是尚未定名。”

白衫少年注目問道:“你見過貴上麼?”

王香主道:“小的職位卑微,還不夠資格晉見敝上。”

青衣老嫗冷笑一聲道:“一問三不知,你倒推得乾淨!”

王香主苦笑道:“老人家,事實如此,並非小的膽敢欺瞞。”

青衣老嫗微哂道:“諒你也不敢!”

白衫少年接問道:“如果老夫問你,貴上住在何處,你可能也是不知道了?”

王香主道:“是的!小的委實不知道。”

白衫少年略一沉吟道:“好,你們可以走了,請寄語貴上,就說這娃兒,老夫留下來了。”

王香主訥訥地道:“老人家能否請……請賜給一件……信物。”

後面的青衣老嫗怒聲接道:“好大的狗膽!既然已經(jīng)心知我們的來歷,還居然敢索取信物!”

白衫少年扭頭笑道:“四娘,這也難怪他,空口白話,他回去沒法交差。”

青衣老嫗一楞道:“難道你真的打算給他信物?”

白衫少年道:“‘鐵板令’已半甲子未現(xiàn)武林,豈能爲這點小事輕易動用。”

微頓話鋒,目光移注王香主沉聲接道;“方纔老夫跟於婆婆的話,你都聽到了?”

王香主點點頭道:“是的,都聽到了。”

白衫少年道:“明天辰時之前,老夫不會離開洱海;你可轉(zhuǎn)告貴上,有甚麼事,請他親自前來找老夫。”

揮了揮手,笑接道:“你走吧!”

那王香主向著白衫少年遙遙一躬,率領(lǐng)所屬,向洱海中順流疾駛而去。

青衣老嫗目注那三艘逐漸遠去的桉,形快艇,口中喃喃地道:“羽軍,我擔心他們那頭兒,就是咱們所要找的人。”

白衫少年蹲下身子,以右手的三指搭在小明的左腕脈上,口中漫應道:“那不是正好麼?”

青衣老嫗道:“可是方纔你已等於泄露了身份,那賊子聞風之後,豈不要躲藏起來了。”

白衫少年道:“那也不要緊,橫豎我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青衣老嫗一楞道:“你說的是這娃兒?”

白衫少年道:“是的!我對自己的先天易數(shù),一向深信不疑。”

青衣老嫗正容道:“羽軍,你真要將一付千斤擔,交付給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娃兒?”

白衫少年一面解開纏繞在小明身上的那條怪蛇,一面在小明的身上摸索著,一面卻蹙眉答道:“四娘,本來我也想先考察考察他的本性,然後再定取捨,以免一錯再錯,可是,目前我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那難得開口的白衣少婦嬌聲接道:“羽軍,這話怎麼說?”

白衫少年站起身來,手指那怪蛇道;“飛瓊,認識這蛇兒麼?”

白衣少婦搖搖頭道:“不認識。”

白衫少年笑了笑道:“其實,這不能算蛇,乃是水中一種罕見的毒蛇與白鱔雜交而生,名爲‘金斑白鱔’……”頓住話鋒,向青衣老嫗揮了揮手道“四娘,直放洱海。”

原來青衣老嫗聽得入神,已忘去操舟的工作了,聞言之後,她才“哦”地一聲,將小艇向下遊駛?cè)ァ?

那白衣少女仰臉笑問道:“爺爺,既然不算蛇,那麼這個怎會中毒呢?”

白衫少年道:“這‘金斑白鱔’雖然不算蛇,但它秉承父親毒蛇的天賦、卻是奇毒無比,而且這東西長得很慢,一年才長一寸,目前,它的長度幾達一丈,少說點也有九百年的氣候了。”

聽話三人,忍不住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啊”!

白衣少婦纖指一指那“金斑白鱔”說道:“它的七寸處,被咬破一洞,莫怕是這娃兒把它咬死的麼?”

白衫少年道:“光是咬破一個洞,它絕不會死,事實上,它體內(nèi)的血液,已全被這娃兒吸盡了。”

青衣老嫗接道:“所以,一個因失血而死,一個卻因中毒而昏。”

白衫少年道:“僅僅是中毒而昏,那是便宜了這小子,如果換一個人,早就毒死了哩!”

白衣少女接問道:“爺爺,難道說,這人的秉賦特殊麼?”

白衫少年道:“縱然秉賦特殊,也不能不被毒死,據(jù)爺爺方纔揣摩所知,這小子的秉賦和骨格,固然是算得上萬中選一的上乘之材,但他所以沒被毒死的主因,卻是自幼曾服過某種靈藥,並且周身都曾被藥水洗煉過。”

青衣老嫗目光一亮道:“那麼,這小子的來歷,必然不簡單。”

白衫少年接道:“而且,這小子年紀輕輕,體內(nèi)竟具有二十年以上面壁之功的內(nèi)家真力……”

白衣少婦嫣然一笑道:“如果這娃兒的來歷確不簡單,那麼,他具有二十年以上的內(nèi)家真力,也就不算是稀奇了,羽軍,你說是麼?”

白衫少年笑道:“是的!這實在不算稀奇。”

青衣老嫗道:“羽軍,這‘金斑白鱔’之毒,要怎樣才能解?”

白衫少年道:“只有咱們身邊的千年雪蓮能解。”

青衣老嫗沉思著道:“能不能先把他救醒,問問他的來歷,然後再定取捨呢?”

白衫少年苦笑道:“不能,這也就是我方纔所說的,我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餘地的原因了。”

青衣老嫗“哦”地一聲道:“對了!這話究竟怎麼說?”

白衫少年道:“這‘白斑白鱔’的血,雖然至毒,但如能以千年雪蓮解去其毒性後,卻是武林人物增加功力的瑰寶,而且,‘金斑白鱔’的氣候越深,其功效越大,以目前這一條的氣候來說,至少可以增加這小子四十年以上的面壁之功。”

青衣老嫗一楞道:“千年雪蓮也是增加功力的,如此一來,加上他原有的二十年功力,豈不是具有一甲子以上的修爲了?”

白衫少年色莊重地道:“事實上還不止於此,目前,必須一面以十年雪蓮爲其解毒,同時以我本身真力催發(fā)藥力,助其打通任督二脈……”

青衣老婦不禁駭然地道:“那還得了!這小子具有一甲子以上真力之後,任督二脈又通,以後,真力可源源不斷地產(chǎn)生,萬一他本性不良,仗以爲惡……”

白衫少年截口輕嘆道:“那是沒辦法的事,目前,除非我不救他,要救,就得冒這種險。”

青衣老嫗道:“依我之見,最好是不救。”

白衣少女嬌呼道:“姥姥……”

青衣老嫗怒聲道:“癡丫頭,你急個屁!”

白衫少年再度一嘆道:“四娘,方纔我已經(jīng)說過兩次,目前,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青衣老嫗道;“你好像僅僅說過一半原因。”

白衫少年正容道;“是的,方纔我只說出一半的原因,另一半,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相信自己先天易數(shù),以及我這一雙閱人無算的眼睛。”

青衣老嫗長嘆一聲道:“好,我不再多嘴,不過,我事先聲明,萬一將來出了紕漏,我老婆子可恕不過問!”

白衫少年笑道:“希望不致如此,萬一有這麼一天,那也是天意,到時候,連我們夫婦也沒辦法的,你好意思不聞不問麼?”

青衣老嫗苦笑道:“橫直我老婆子這條命,已賣給你們夫婦了,也只好認啦!

白衫少年接道:“四娘,你且別先自杞人憂天,我救醒他後,還得考察他一番。”

青衣老嫗道:“考察之後又如何?”

白衫少年正容道:“如果他本性善良,我將以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成全他,否則,大可立即廢除他的功力。”

青衣老嫗道:“打算是不錯,只是,短時間內(nèi),我擔心考察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白衫少年道:“這個請儘管放心,對於知人之明,我自信並不後於任何人……”

微頓話鋒,神色一黯地接道:“四娘,有了冷劍英往例,你該知道我這雙眼睛……”

青衣老嫗截口長嘆道:“羽軍,你徒有知人之明,卻缺乏壯士斷腕的毅力,否則,又何至於有這種情形發(fā)生。”

說到這裡,那白衣少婦已是滿面悲容,兩行熱淚,滾滾而落。

青衣老嫗目光移注白衣少婦,歉然一笑道:“瓊姊,我無意引起你的創(chuàng)痛,但是……”

白衣少婦截口悽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必說了。”

那少小不知愁滋味的白衣少女,也是美目中淚光瑩瑩,泫然欲泣。

這時,小艇已進入洱海,觸目所及,水天一色,令人心胸爲之一暢。

白衫少年長吁了一聲道:“飛瓊、四娘,過去的不必再提了,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咱們且辦眼前的的正經(jīng)事吧!”

接著四個人圍坐甲板之上,低聲密商了頓飯工夫,然後,白衫少年揚聲說道:“事情就這麼決定,記著,六個時辰之內(nèi),任何人不準打擾我!”

說著,已抱起小明的身子,進入艙中“啪”地一聲,艙門闔上了。

六個時辰的工夫,並不算長,但對目前這小艇上的五個人而言,卻已不算短,因爲六個時辰,剛好是一整天,由現(xiàn)時的辰牌光景算起,要到深夜的戍末時分,纔算功德圓滿。

南國仲秋的陽光,還相當炎熱,中艙既然給白衫少年和小明二個佔用了,其餘三人只好在甲板上支起半張風帆,以做遮陽之用。

風平浪靜,海闊天空,小艇暫時毋須操作,就讓它隨波逐流地在湖中飄著,老少三人,就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地閒聊起來,藉以消此永晝。

也許那位“王香主”真的被嚇破了苦膽,甚至於連他的頭兒也被這老少四人的威名鎮(zhèn)懾住了,他們在湖面上整整一天,未受到任何干擾,整個過程,可以說平靜得有點令人感到無聊。

當夜,酉末時分,中艙中的白衫少年獨自啓門而出。

白衣少婦首先嬌聲問道:“羽軍,怎麼樣了?”

白衫少年笑了笑道:“功德圓滿。”

這話,當然是爲了表示他替小明解毒以及打通任督二脈的工作已經(jīng)圓滿達成了。

說來,此人的一身功力,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按說,以本身真力替人打通任督二脈並助長其功力,那是最吃力的,也是最耗精神的工作,普通絕頂高手從事此項工作後?如非滿頭大汗或臉色蒼白,也將靜坐行功調(diào)息一番纔可復元。

可是,此刻的白衫少年,於完成此一艱鉅工作之後,在溶溶月色之下,卻依然顯得容光煥發(fā),一點也看不出有甚疲憊之態(tài)。

那青衣老嫗擡頭看了一下北斗位置,微訝地道:“現(xiàn)在纔是酉末,較預定的六個時辰,提早了一個時辰哩!”

白衫少年神采飛揚地道:“是的,這小子的體質(zhì)好得令人驚奇,所以較預定提前了一個時辰。”

白衣少女幽幽地接問道:“羽軍,那孩子現(xiàn)在……”

白衫少年笑接道:“我點了他的黑甜穴,讓他好好地,再睡上六個時辰。”

白衣少婦道:“那他還沒見到你?”

白衫少年道:“是的,當他將醒未醒之間,我立即點他的睡穴。”

頓了頓,又淡笑接道:“這小子其他方面,我都可以放心,唯一令人擔心的是他的殺孽與情孽。”

白衣少婦微微一笑道:“人,總是免不了都有缺點的。”

青衣老嫗問道:“那麼,明天……”

白衫少年含笑截口道:“這些,暫時不要談了,四娘,洱海的月,是有名的,雖然,一年當中,最好賞月的中秋佳節(jié),咱們不會趕上,但今宵才十六,相差也不過一天,咱們都難得到洱海來,應該拋開一切雜務,好好地欣賞這洱海中的月色……”

這是大理城中,有名的悅來客棧。

約莫是辰初時分,客棧中一間上房的房門,呀然而開,身穿一襲潔白綢衫,容光煥發(fā),但卻是滿臉困惑神色的小明,探出半個身子,連聲喚道:“店家,店家!”

一個手提茶壺的店小二,連忙趕來哈腰諂笑道:“公子爺,您起來了,那位老爺子卻已去上關(guān)了哩!”雖然兩夜之間,等於經(jīng)歷了兩場生死大劫,但卻由一個打漁郎變成了公子爺,算來應該是太劃得來了。

可是,小明臉上的困惑神色更加濃厚了,他揉了揉眼睛,幾乎是懷疑自己還在做夢似地訝問道:“老爺子?誰是老爺子?”

店小二道:“公子爺,就是那位送您到這兒來的老爺子啊!”

小明似乎有點明白了,當下點了點頭道:“小二哥,你到房中來,我有話問你。”

原來小明一覺醒來,發(fā)覺自己竟然和衣睡在一家客棧的房間內(nèi),而且全身衣衫煥然一新,不由猛然一驚地愣住了。

略一定神,他纔想到了先天晚上的連番血戰(zhàn),以及在波羅江口的水底與那白色怪蛇的搏鬥,可是,以後的一切,卻是一片空白。

難道說,這是在夢中?或者是已被淹死,變成鬼了?

可是,他揉揉眼睛,咬咬手指,證明不是夢,他也並沒死去。

他檢查隨身攜帶的物件,一樣也沒少,連前天晚上奪自敵人手中的那一枝青鋼長劍,也好好地放在茶幾上。

困惑莫名中,他打開房門,將店小二叫了來,經(jīng)過一番問答,他已大略明白自己是被好心的人救上岸,並送到客棧中來了。

但他也僅僅知道那位好心的老爺子是一位藥材商人,此刻已趕去上關(guān),據(jù)說要到後天纔回來,並請店小二轉(zhuǎn)告他,要他在客棧等他。

問明這些經(jīng)過之後,他楞住了。

此刻,他已知道自己是住在大理城中,而大理城就在洱海邊上,這附近,正不知有多少莫名其所以的敵人,要擒獲他才甘心,他能在這虎口中等下去麼?

如果不等,那位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老爺子”處,又如何交代呢?

有道是:“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以報。而那位“老爺子”,卻是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他能這麼不辭而別,一走了之麼?……

就當他猶豫不決間,隔壁房間中卻傳來一陣粗獷的咆哮聲,還夾雜著微弱的呻吟,與少女的飲泣聲。

小明不由地微微一楞間,只聽那粗獷的語聲低叱道:“裝死,哭,就能解決問題麼?”

另一個女人語聲微弱地道:“胡大人,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你……你逼死我們母女,又有甚麼用……”

那粗獷語聲道:“哼!逼你,我一生心血,盡付東流,難道就這麼罷了不成!”

那微弱的女人語聲道:“胡大人,並不是我有錢不賠你,而是實在沒有錢啊!”

那粗獷的語聲道:“我知道你沒有錢,但你有人,這麼一個黃毛丫頭,抵五萬兩銀子,難道你還吃了虧!”

那女人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道:“胡大人,求求你……積積德……”

那“胡大人”一拍桌子怒叱道:“混帳!你這是甚麼話!”

那女人咽聲道:“胡大人,這丫頭才十六歲,而您……卻已快六十歲了,這……怎麼可以呢?”

小明方自聽到劍眉一挑,那“胡大人”又嘿嘿地陰笑道:“既賠不出錢,又捨不得丫頭,好,我不勉強你,不過,我,不好聽的話說在前頭,如果,你痛痛快快地交出這丫頭,我還可以認你這一位親家,否則,如果三天之內(nèi)不交出錢來,我只好報官處理,到時候,這丫頭還是得交給我,可是你這位親家,嘿嘿……可就不會有人承認你了!”

那女人沒再答話,只發(fā)出一聲無助的幽幽長嘆。

只聽那少女嚶嚶啜泣著,斷斷續(xù)續(xù)道:“娘……您……您就……答應了他吧……”

那“胡大人”陰陰地笑道:“對!還是丫頭乖,放心,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只聽那微弱女人語聲,泣不成聲地道;“苦命的……孩子……娘……怎能忍心……”

聽到這裡,小明霍地站起,怒叱一聲道:“這是甚麼世界!”

他這一勃然大怒,不由嚇得店小二一個哆嗦,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公子爺……您……?”

小明似乎已自覺自己的失態(tài),不由強抑心頭激憤,平靜地問道:“隔壁住的是甚麼人?”

店小二道:“隔壁住的是一對母女,說來,既可憐,又可恨……”

小明蹙眉截口道:“這話怎麼說?”

店小二訕訕地一笑道:“這一對母女,據(jù)說來自成都,那位姑娘的父親,是成都城中一家鏢局的局主,三個月前,爲了承保這位胡大人一筆價值白銀十萬兩的鏢,結(jié)果鏢失人亡,傾家蕩產(chǎn),也只能賠出一半,萬般萬奈中,只好千里迢迢,投奔這兒那位局主生前一位八拜之交的盟兄,希望那位盟兄能義伸援手……”

小明的星目中神光一閃地截口問道:“是否那位八拜之交的盟兄不念友誼,不肯……”

店小二諂笑接道:“那倒不是,公子爺,那位盟兄已於一年之前遷到關(guān)外去了,這一對母女,投親不遇,而老的又因旅途受了風寒,竟然病倒了。”

小明輕輕一嘆道:“屋漏又遭寒雨,那位胡大人又逼著要錢,想來也真夠可憐的了。”

店小二忙附和著道:“是的,是的,委實是可憐得很。”

小明注目問道:“你方纔也說他們可恨,那又是怎麼說呢?”

店小二尷尬地笑道:“這個……公子爺,小的意思,如果是小的乾脆將女兒送給那胡大人算了,如此,既可了清債務,又得到一個安身養(yǎng)老之所,又何樂而不爲,可是他們偏偏不這麼想,公子爺,您說,這可不可恨?”

小明的星目中,異采連閃,連連冷笑道:“可恨,可恨,的確是可恨……”

他的話沒說完,店小二陡地發(fā)出一聲驚呼:“公子爺……您……?”

原來小明於激憤忘形之下,那握在木椅扶手上的健腕,已於不自覺間將那堅硬無比的檀木扶手握成一團粉末,由指縫間紛紛滑落。

那店小二幾曾見過這等場面!又怎能不驚呼出聲!

而小明自己也感到無比的困惑一夜之間,自己的真力竟會精進到此種程度,能於不知不覺間,將堅硬無比的檀木扶手握成粉末,一時之間,也不由地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也就當此同時,隔壁那胡大人傳來嘿嘿陰笑聲:“怎麼樣?我就等你一句話了……”

那女的沒答話,只傳過來一片嚶嚶啜泣聲,必是母女倆在抱頭痛哭了。

小明霍地站了起來,沉聲喝道:“小二哥,你帶我去隔壁房間!”

店小二訝問道;“公子爺,您要去隔壁幹嗎?”

小明沉思著道:“你先過去,告訴那個胡大人,那寡婦孤兒所欠的銀子,由我償還他。”

店小二張目駭然道:“公子爺,這可不是說著玩兒的,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數(shù)目可不小啊!”

小明不耐煩地揮手沉聲道:“少廢話,快過去跟他說!”

店小二將信將疑地向小明端詳了一下之後,才帶著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情,向胡大人房中走了過去。

少頃之後,店小二回到門口,向小明哈腰諂笑道:“公子爺,胡大人有請。”

小明昂然走進隔壁房中,星目微掃,只見一個頭發(fā)蓬亂,滿面病容的中年婦人,斜倚牀欄,牀邊一個妙齡少女,伏在中年婦人懷中,正在抱頭啜泣。

牀前一張小椅上,大馬金刀地坐著一個兩鬢斑白的錦袍老者,見到小明走進來,也不起身,只是目光深注,冷冷地問道:“是你要代她們償還老夫的銀子?”

小明點了點頭道:“不錯!”

錦袍老者道:“你知道這數(shù)目有多大?”

小明道:“我知道,白銀五萬兩。”

錦袍老者仰首望著天花板,口中漫應道:“是的!白銀五萬兩,可不是三五串銅錢,哥兒你能拿得出來麼?”

小明劍眉微揚,毅然地道:“我得勉力而爲。”

錦袍老者仰首如故地道:“空口白話不能爲憑……”

小明探腕掏出一粒明珠,託在掌心中,向前一遞,冷然截口道:“胡大人,你瞧瞧,這珠子值多少錢?”

錦袍老者收回仰望天花板的傲慢目光,向小明的掌心深深一瞥,不由目光一亮道:“好,這珠子可以值上一千兩白銀。”

頓住話鋒,披了披嘴脣道:“不過,一千兩與五萬兩之間,未免相差太遠了。”

好小明!二話不說,探懷取出“賈伯伯”遺留給他的半袋珠子,“嘩啦”一聲,悉數(shù)傾在茶幾上,注目冷然地問道:“你數(shù)數(shù)看,夠不夠?”

這驀地的一聲爆響與滿房的珠光寶氣,驚醒了牀上那一對互擁啜泣的母女,看呆了站在門口的店小二的雙目,也沖淡了錦袍老者那一雙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

牀上的那一對母女,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錦袍老者目放異采,小心地數(shù)著茶幾上的明珠。

滿臉肅穆神色的小明,似乎猛然想起明珠堆中的那塊紫玉佩,不能輕易放棄,連忙又取了回來。

錦袍老者數(shù)完明珠之後,淡淡地一笑道:“哥兒,一共是四十八粒,可以摺合白銀四萬八千,還差兩千兩。”

小明劍眉微蹙地說道:“胡大人,你也可以將就一點了,我知道這明珠的價值實際上不止一千兩一粒。”

錦袍老者連連搖首,說道:“不,不!哥兒,憑天地良心,老夫這一千兩一粒的價錢,已經(jīng)出得過高了。”

“可是,事實上我已全部拿出來了。”

錦袍老者貪婪的目光凝住小明手中的紫玉佩,嚥下一口口水道:“哥兒,你既是一番好心救人,老夫也不妨吃點虧,我看,將你手中的這塊玉佩折價兩千兩,這筆交易就算成功了,怎麼樣?”

這紫玉佩,那位“賈伯伯”臨終交代,與他的身世有關(guān),決不可遺失,怎能折價給人呢?

因此,一時之間,小明垂首沉吟,默然不語。

這時,牀上的那一對母女已回過神來,也明白目前是怎麼回事了,那中年婦人不由驚呼出聲道:“公子……您……”

小明淡笑截口道:“大嬸,請莫打岔。”

中年婦人道:“可是……您這種恩德,教我母女如何報答。”

小明正容接道:“大嬸,小可只是求心之所安。”

目光移注錦袍老者朗聲接道:“胡大人,我答應了!”

錦袍老者眉開眼笑地道;“好好……那麼,咱們一言爲定,”

說著,伸手就要接取小明手中的紫玉佩。

小明目光如炬,凝視著對方冷然地道:“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錦袍老者一楞道:“條件?好,你說出來試試看。”

小明注目正容道:“此紫玉佩是我家祖?zhèn)髡淦罚裉欤瑺懥司热耍瑫簳r折價兩千兩白銀押給你,以後,我可得照價收回。”

錦袍老者點點頭道:“可以不論時隔多久,老人不另算利錢就是。”

小明冷然一哂道:“你很慷慨!”

錦袍老者得意地笑道:“那裡,那裡,小意思,小意思,你哥兒能花五萬兩銀子救人,老夫犧牲一點利息錢,又算得了甚麼!”

小明披了披嘴脣道:“胡大人既然知道我是旨在救人,也該懂得救人救澈的道理?”

錦袍老者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救人就該救澈。”

小明目光一瞥牀上的那一對母女道:“這一對孤兒寡婦,流落異鄉(xiāng),而且那位大嬸還身染重病,治病還鄉(xiāng),都需要錢,是麼?”

錦袍老者道:“是的,都需要錢……”

小明蹙眉接道:“可是,我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都給你了。”

錦袍老者似乎還沒有明白小明的言外之意,不由微微一愣道:“這可沒人強迫你啊!”

小明冷冷一曬道:“胡大人誤解我的意思了。”

“那麼,哥兒之意是……”

“我的意思,是想同你打一個商量。”

錦袍老者惑然地道:“如何一個商量法?”

小明揚了揚手中的紫玉佩,正容接道:“方纔我已說過,這是我的祖?zhèn)髡鋵殻瑢砦乙獋淇钍栈兀阈诺眠^嗎?”

“信得過,信得過……”

“那麼,請暫時墊付白銀千兩,做爲那位大嬸治病還鄉(xiāng)的費用,將來我贖回紫玉佩,本息一併嘗還,怎麼樣?”

錦袍老者不由爲之一呆道:“這……”

小明聲容俱嚴地道:“胡大人,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以後還不起你這一筆錢,一千兩銀子的損失,在你來說,也算不了甚麼,是麼?”

錦袍老者爲難了好久,才勉強地點點頭道:“好,我答應。”

小明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道:“那麼,你立刻拿出千兩銀子來,這些東西就都屬於你了。”

錦袍老者貪婪的目光,向那些明珠一掃,嚥了一口口水之後,才滿臉堆笑地道:“好,好,老夫立即回房間去取銀子。”

說著,匆匆走出房間而去。

小明目光移注牀上那位清淚雙流,滿含感激神情的病婦,誠懇地溫聲說道:“大嬸,請別難過,也別存甚麼感恩戴德的心情,人都難免遇上困難的,何況,錢財本是身外之物,算不了甚麼是麼?”

他本是想說幾句得體而能安慰對方的話,可是畢竟太年輕,處世的經(jīng)驗太少了,費了很大的勁,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麼彎彎扭扭,詞不達意。

那中年婦人淒涼一笑道:“公子義薄雲(yún)天,老身存歿均感,但有道是:大德不敢言謝,老身也只好永銘心底了。”

話鋒微頓,伸手拍了拍仍然偎在她胸前,卻偷偷地拿眼睨著小明的愛女,低聲喝道:“丫頭,娘不能起牀,你還不快點起來代爲孃的向這位公子拜謝救命之恩。”

那少女帶淚的俏靨上,飛起一片紅雲(yún),默然起身,向著小明盈盈地拜了下去,口中嬌聲說道:“恩公在上,難女這廂有禮了……”

語聲如出谷黃鶯,悅耳之極。

小明微瞥之下,只見那少女年約十六七歲,那面龐兒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一時之間,不由窘得他俊臉緋紅,手足失措地搖手訥訥地道,“姑娘快……快起來……這不敢當,不可以……”

背後,一個蒼老的語聲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應該應該!”

接話的那位錦袍老者,他正捧著整整一千兩銀子,笑嘻嘻地站在小明的背後。

而這當口,那少女卻已向著小明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退立一旁,俯身撥弄著自己的衣角,一副楚楚堪憐,嬌羞不勝的神態(tài)。

錦袍老者雙手遞過銀封道:“哥兒,這是紋銀一千兩……”

小明接過銀封,順手放在中年婦人的牀頭,同時,將手中的紫玉佩遞給錦袍老者,道:“好,胡大人可以走了。”

錦袍老者接過玉佩,將茶幾上的明珠悉數(shù)裝入懷中,小明沉思著問道:“胡大人,請將尊址說明,以後我好便於前來贖取玉佩。”

錦袍老者笑道:“老夫住在成都東門外,到時候,哥兒一問便知。”

小明目光移注牀上的中年婦人,道:“大嬸,這位胡大人,果然是住在成都東門外麼?”

那位中年婦人點點頭道:“是的,公子。”

錦袍老者笑了笑道:“哥兒年紀輕輕,做事倒是老練得很。”

小明冷冷地接道:“胡大人可以請了!”

錦袍老者訕訕地一笑道:“是是,老夫就此告辭。”

小明目送錦袍老者走出房門之後,轉(zhuǎn)向中年婦人道:“大嬸,這位胡大人是甚麼官兒?”

中年婦人道:“公子,那是一位退休的布政使。”

小明接問道:“他平日的官聲如何?”

中年女人猶豫地道:“這個……老身不太清楚……”

小明星目中精芒一閃,喃喃自語道:“爲富不仁者,爲官也絕對清正不了,有朝一日,我要他……哼!”

他這裡正沉思自語,牀前的少女卻與乃母飛快地交換了一個奇異的眼色。

那中年婦人向小明招招手,顯得頗爲吃力地道:“公子,您請坐到這兒來。”

小明默默走近牀前,和聲道:“大嬸,您該好好養(yǎng)病,我去叫店家請大夫來。”

中年婦人搖搖頭道:“老身這病,本是急出來的,如今承公義伸援手,困難解決之後,病也好了一半了,所以,用不著請大夫,休養(yǎng)一兩天就會好的。”

小明接道:“那麼,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擾您了。”

中年婦人伸手拍拍牀沿,道:“公子,請坐下來,老身有話跟您說。”

小明略一猶豫,終於坐了下去。

中年婦人拉著小明的右手,柔聲問道:“公子是本地人氏?”

小明茫然地道:“我想是的。”

中年婦人似乎並未注意小明那奇異的答話,只是撫摩著小明的健腕,接問道:“公子家中有些甚麼人?”

小明神色一黯道:“我只有一位相依爲命的賈伯伯,可是,他老人家已於前晚死去了。”

中年婦人幽幽一嘆,沉思著道:“公子既是孑然一身,此後有何打算?”

小明沉思著接道:“我準備前往長沙,投奔賈伯伯的一位朋友。”

中年婦人注目接道:“公子,老身有幾句話,本來不便出口,但卻有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小明微微一怔道:“大嬸有話,請儘管吩咐。”

中年婦人淒涼一笑道:“公子太客氣了!老身母女,等於是身受公子活命之恩……”

小明蹙眉截口道:“大嬸,這些不必再說。”

中年婦人搖頭道:“公子請聽老身說下去。”

微頓話鋒,幽幽地一聲長嘆道:“公子這一番天高厚義,老身此生是沒法償還的了,公子,老身有一個冒昧的請求,希望公子先行慨允。”

小明毅然地接道:“只要我力所能及,當勉力以赴,大嬸請說。”

中年婦人訥訥地道:“老身這丫頭,今年才十六歲,人也長得還不算太難看,我想……將她許配與公子……”

小明臉色一變,霍地站起,正容朗聲道:“大嬸,你將我小明當做怎樣的人了?”

中年婦人連忙接道:“公子,您別生氣,老身可是一番誠意……”

小明俊臉一沉地截口道:“大嬸是將我也看成那胡大人一流人物?”

中年婦人接道:“公子,那不可相提並論,因爲,這是完全出於老身的自願。”

小明正容朗聲道:“大嬸,您該懂得乘人之危,與恃恩要挾這兩句話的含義!”

中年婦人也正容接道:“公子豪俠襟懷,心胸坦蕩,似可不必有此顧慮!”

小明接道;“大嬸,姑且撇開這些不談,我小明也礙難遵命……”

中年婦人訝問道:“難道說,公子是嫌小女過於醜陋不堪匹配?”

小明目光一瞥那嬌羞不勝的少女一眼,搖搖頭道:“非也!大嬸,令媛玉骨冰肌,天姿國色,不難找到一位有前途的乘龍快婿,而我小明,卻是一個身世不明的孤兒,一身如寄,前途茫茫,所以,說起來‘不堪匹配’的倒是我小明。”

中年婦人不以爲然地道:“公子,老身這當事人都不嫌棄你,你自己又何苦這麼妄自菲薄!”

小明搖搖頭道:“大嬸,別提這些了,小可就此告辭!”

他的話沒說完,背後傳來一個蒼勁的語聲笑道:“這小子,連我也越來越喜歡他起來了。”

小明愕然回身,只見門口並肩站著一位白衫少年和一位青衣老嫗。

這兩位,赫然就是烏篷小艇上救過小明一命的四人中的兩位,不過,懵然無知的小明,自然認不出來。

當他木楞出神間,那個白衫少年卻向老嫗笑道;“現(xiàn)在,你相信我這一雙眼睛了吧?”

青衣老嫗喃喃自語道:“仗義疏財,急人之急,因已難能可貴,而更可貴的卻是年紀輕輕,不爲美色所迷……”

白衫少年含笑截口道:“夠了!四娘,能得你由衷地讚美的人,大概錯不了的了。”

小明被弄得一頭霧水,茫然地問道:“兩位是……?”

白衫少年向他懷中塞過一個小絹包,爽朗地笑道:“小子原物奉還,數(shù)數(shù)看,少不少?”

小明愕然地打開絹包一瞧,裡面赫然竟是那位胡大人拿去的明珠和玉佩。

就當他茫然不知所措間,白衫少年與青衣老嫗已由他身邊走進房中,只聽白衫少年笑道:“飛瓊、鳳兒,今天你們表演得很不錯!”

小明心中一動,霍然轉(zhuǎn)身,眼前又是一番奇景。

原來就這片刻之間,那一對淪落異鄉(xiāng)的可憐的母女已不見了,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對白衣勝雪、嬌豔如花的少婦和少女,四道黑白分明的異樣目光,正默默地向他注視著。

小明的心中,好像有點明白了,但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他的嘴脣張了張,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時,那青衣老嫗目注小明,含笑叱道:“傻小子,你福源不淺,還不快點拜謝恩師!”

小明方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似地微微一楞,白衫書生卻連忙接道:“慢來,慢來,四娘,拜師大事,豈可如此輕率,何況這娃兒還一無所知哩!”

小明心中暗忖道:“這位仁兄好大的口氣,他的年紀也不過比我大上四五歲,居然老氣橫秋地叫我娃兒……”

只聽那青衣老嫗點點頭道:“也好,且讓我先跟他談談。”

頓住話鋒,目注小明含笑問道:“娃兒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姓甚麼?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明點點頭道:“是的。”

青衣老嫗接道:“聽說你會武林四異的功夫,對麼?”

小明茫然地道:“是的,不過那不是武林四異傳給我,而是從小將我撫養(yǎng)成人的賈伯伯教給我的。”

白衫書生接問道:“就是前天晚上,在洱海中爲你殉難的那位老漁人?”

小明神色一黯道:“不錯。”

青衣老嫗注目問道:“娃兒,你知不知道你那位賈伯伯的真實姓名?”

小明目蘊淚珠接道:“他老人家臨死前才告訴我,姓宋,名超然。”

青衣老嫗喃喃自語道,“一人而兼武林四異武功的人物,當非泛泛之輩,但是宋超然這個名字,我怎會沒聽說過……”

那白衣少婦嫣然一笑道:“老妹子,你也不想想,你已多久沒在江湖走動了,是麼了”

青衣老嫗啞然失笑道:“對!對!我真是越老越糊塗啦!”

白衫書生注目接道:“娃兒,你知道前天晚上,那些人要殺你的原因嗎?”

有了這一夜的工夫,他們知道洱海中,前天晚上所發(fā)生的一切,也就不足爲奇了。

小明茫然地道;“不知道。”

白衫書生道:“你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難道那宋超然臨死之前,沒給你提供一點線索麼?”

小明沉思著道:“有是有,不過,可不敢確定是否跟我的身世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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