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周大娘“哼”了一聲,聞言不屑的看著她,輕蔑道,“你做的這些個事也敢拿去給里正評理?只怕你說出來都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周大娘。”楊惠蕓這會兒也走近跟前,同她好聲好氣的說道,“我見你如此生氣,想來也許是有什麼事發(fā)生,不如大家心平氣和的談?wù)劊纯词欠裼惺颤N誤會?”
“誤會?”周大娘冷笑的哼了一聲,睨了她一眼,對著周圍逐漸圍過來的村民大聲喊道,“衆(zhòng)位鄉(xiāng)親過來聽一聽啊,聽聽看這件事到底是誰不佔理!看看這裡面可有什麼誤會!”
顧長寧見她故意引得附近的村民聚集過來,眉頭不覺擰緊,縮在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眼中滿是不快。
她不知道周大娘抓到了她什麼把柄,但她這樣大喊大叫的將周圍的村民叫了來,也是打著要他們家出醜的主意。
想到這裡顧長寧不免有些惱怒起來。
楊惠蕓察覺到她的舉動,伸手將她的拳頭握在掌心,輕喚了一聲“寧寧”,顧長寧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鬆了拳頭,冷眼看著周大娘打算做什麼。
隨著周大娘的大聲嚷嚷,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知道一月前發(fā)生那件事的村民看見爭執(zhí)的人又是周大娘跟顧長寧時,不順勢睜大了眼睛,略有幾分驚訝。
“怎麼又是顧家這個女娃跟周大娘啊?”
“這周大娘氣性也太高了吧,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老跟一個孩子計較。”
“你怎麼知道是周大娘氣性高?指不定是顧家那個小女娃做的太過火呢?我看上回那件事就不能怪周大娘,還是這小女娃太計較了!”
衆(zhòng)人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言語間再次提及上次的事,讓那些還未聽過事情經(jīng)過的村民忍不住好奇起來。
“什麼那件事?上回怎麼了?誒你快給我說說啊!”急著知道事情經(jīng)過的村民忙拉扯著旁邊的人追問了。
“你這人,消息也忒落後了吧,這麼大的事你都還不知道呢?”有人先是鄙夷的說了一句,然後還是好心的給解釋了,“就是一個月前有一回,周大娘家的雞出來找吃的,不知道怎麼的飛進(jìn)了顧山家的後院,偷吃了菜園子裡的菜,被顧家這個小女娃發(fā)現(xiàn)了,隨後就將那隻雞給趕了出來,結(jié)果趕出來的時候正好叫周大娘碰見,可不就扯皮起來了嗎!”
“原來是這樣啊。”得知了前因後果的村民點頭說道,而後又繼續(xù)將視線投向門口的那兩人,興致勃勃的看著後續(xù)。
周大娘見圍了這麼多人,又想起這回可是自家佔理,心裡略有些得意,好似事情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一樣,胸有成足面帶自滿的說道,“你不是想要大家評評理嗎?那就讓大家來評理好了!看是誰的錯!”
顧長寧抿著脣看著她,刻意壓著心裡的怒火道:“大娘請說,我也想聽聽看我做了什麼,竟惹得大娘上門來討要說法。”
有阿孃在她身邊,她不能表現(xiàn)的跟平時差太多,只能盡力剋制著內(nèi)心的情緒,語氣不太好的看著她。
楊惠蕓聽出女兒聲音裡的不高興,當(dāng)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指出來,只能態(tài)度溫和的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是啊周大嬸,我們家寧寧也算是大家看著長大的,什麼脾性村民們也清楚,絕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孩子,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說出來便是。”
她話一出口,站在人羣裡的幾位村民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像是對她的話表示認(rèn)同。
周大娘掀著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楊惠蕓,很有些不以爲(wèi)然的樣子,“她是不是愛惹是生非,老婆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家寧姐兒上次將我家的大公雞趕出了門,卻把它留下的種蛋給私吞了,我這次過來,就是爲(wèi)了討要那幾只小雞的!”
顧長寧同楊惠蕓下意識的互看了一眼,心裡總算弄明白周大娘是爲(wèi)何而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一開始瞧見周大娘大力的敲著門,還以爲(wèi)發(fā)生了什麼大事呢,可把她們嚇了一跳。
周大娘見她們不說話了,還以爲(wèi)是她們自知理虧,便又得意洋洋的補上了一句,“可別說你們家的小雞是你們自家下的蛋,我知道你們家只養(yǎng)了兩隻母雞,哪來的公雞可以下種,也就只有借了我家那隻雄壯的大公雞了,所以這小雞,我們得一人一半!”
知道周大娘是爲(wèi)何事而來,顧長寧這氣就消了一半。
周大娘說的沒錯,她其實也懷疑那孵出來的十五隻小雞裡就有大花小花下的蛋所出,因爲(wèi)她從春花嬸那裡只買了十五枚種蛋,總不能所有種蛋都能孵化吧?
當(dāng)然也有全部孵化的例子,只是太少了,所以她更願意相信這裡頭是有大花小花生的小雞崽。
只是相信歸相信,想叫她拿出來跟周大娘分,那簡直是在做夢!
“大娘說的也在理,我們家確實只有兩隻老母雞,是下不出能孵出小雞的種蛋的。”顧長寧清亮的聲音緩緩響起,“只是大娘不知道的是,這用來孵化小雞的種蛋,不是我們家產(chǎn)的,而是我同春花嬸買的,若是大娘不信,可以去問問春花嬸啊。”
“鬱春花?”周大娘皺眉說道,她也是纔想起來,好像前些時候確實聽說鬱春花弄了幾窩種蛋回來孵化,顧長寧是從她那裡拿到種蛋的?
“嬸子叫我呀?”正說著,春花嬸便從人羣裡擠出來應(yīng)道,笑盈盈的看著周大娘道,“嬸子是有什麼事找我嗎?我方纔好像聽到我的名字了。”
周大娘見她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臉皮抖了抖,有些不自然的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顧家這個女娃說她家的小雞……”
“哦,是從我這裡買去的,寧寧是個孝順孩子,主動找我說要買一窩種蛋,以後好改變家裡的生活條件,我便認(rèn)真給她們挑選了一窩蛋,怎麼了?是這蛋有問題嗎?”春花嬸佯裝吃驚的問道。
“沒有沒有,那一窩蛋很好,不愧是春花嬸特意挑過的,孵出來的小雞各個精神頭都好著呢,已經(jīng)開始搶吃食了。”顧長寧快速接上話的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周大娘突然提及這窩小雞,我還以爲(wèi)是怎麼了,可把我嚇了一跳。”春花嬸一臉真誠的說道,看不出絲毫揶揄的樣子,“誒,寧寧從我家買雞蛋的事不是好些人知道嗎,大娘難道沒聽說?”
周大娘嘴脣動了動,又纔想起來這茬。
當(dāng)初顧長寧從鬱春花這裡買了一窩蛋,後來被隔壁幾戶嘴碎的婦人知道,直接就在村裡傳開了。
原本也就是茶餘飯後隨口聊聊的事,不值當(dāng)大家記得太久,然而沒過多久,這個消息變了樣,變成是楊氏小產(chǎn),顧長寧買這窩蛋回去是爲(wèi)了給她補身子的。
這個消息太過勁爆,還是持續(xù)了好些日子的,幾乎人人都聽過,她也是一時著急,再加上李娘子故意誤導(dǎo),她才忘了這事,趕著來興師問罪了。
“這李娘子!”周大娘想到這裡忍不住恨恨說道,將事情全都怪在李娘子的身上,“也不弄弄清楚就在那裡亂說話!”
她在惱恨埋怨李娘子時壓根就沒想過壓低音量,是以李娘子三個大字清楚明白的從周大娘的口中傳到顧長寧的耳朵裡,她當(dāng)即瞇起眼,眼底是一片寒霜。
原來又是這李娘子在背後搞鬼,她還真是一肚算盤子兒,專門算計人啊!
春花嬸見事情都已經(jīng)說明白了,連忙對著周圍的村民們勸散,同她一起來的王秀娥見狀也趕緊幫著一塊勸道。
“行了行了,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全是誤會一場,大家就都別圍在這裡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在陸續(xù)離去的人羣裡楊惠蕓敏銳感覺到有人在偷摸著打量自己,她朝著感覺到的方向看去,卻又沒找到是誰的目光直盯著她,她疑惑的擰了一下眉,環(huán)顧四周,困惑不解。
事情落幕,很快的這裡已經(jīng)沒有什麼人了,就連原本事情中心的周大娘也趁著衆(zhòng)人散去跟著走了,瞧她腳下虎虎生風(fēng),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顧長寧不免猜測周大娘是不是去找李娘子算賬去了?
“寧寧,回來了。”
楊惠蕓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顧長寧被喊回了神,連忙應(yīng)道:“哦,就來!”
她是最後一個進(jìn)的家門,進(jìn)去後順手將大門關(guān)上,同著阿孃和兩位嬸子往南屋正堂走去。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楊惠蕓進(jìn)了南屋正堂,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了。
她可沒忽略衆(zhòng)人在聽見薛春花提到顧長寧買了一窩蛋時的恍然,心裡很是疑惑。
不過就是買一窩蛋的事,村裡誰沒買過蛋啊,楊惠蕓可不認(rèn)爲(wèi)這件事有什麼值得大家在意的。
除非……還發(fā)生了什麼別的事!
見楊惠蕓一直追問,春花嬸跟王秀娥相視一眼,最後還是由脾氣比較直爽的王秀娥率先開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你先前……不是見紅了嗎?村裡就有那起子好事之人見了寧姐兒買了一窩蛋後瞎編排,說是你……身子不大好,寧姐兒買雞蛋是爲(wèi)了給你補身子的。”
王秀娥想了想,還是稍微有點曲折的說了。
“身子不大好?”楊惠蕓皺著眉道,“沒有啊,我身子好的很呢。”
“那不是外人這麼看嘛,我們幾個知道詳情的肯定不這麼認(rèn)爲(wèi)。”王秀娥堅決說道,把她之前同另外幾人約好上門探望一事給直接略去了。
楊惠蕓低眉沉思,她注意到王秀娥方纔話裡的意思是說需要補身子,通常買這麼多蛋來補身子的,不是懷孕的婦人就是小產(chǎn)的婦人。
想到這裡楊惠蕓明白了,面上瞬間一凝,臉色難看了幾分。
“是誰這麼惡毒,在背後傳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