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diǎn)半左右，沈芫磨磨蹭蹭吃完午飯，慵懶地站在街頭的十字路口，兩手插在上衣口袋裡，手機(jī)都懶得掏，更沒有打電話給楊澤解釋什麼，她覺得楊澤應(yīng)該只是單純的心情好想請客吃飯，不然晏彬那暴脾氣早追電話來了。

沈芫很久沒有好好享受過溫暖的陽光照射了，更沒有靜下心站在喧鬧的街頭看著人來人往來過，心情舒暢的她看著匆忙行走的人們，突然間竟生出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錯覺。

十字路口，沈芫站在斑馬線前左右張望，錯過了三次綠燈之後，她終於選出了兩個相對來說想去的地方。最後，又經(jīng)過一番比較，不再猶豫地右拐直走，進(jìn)了面朝西的一家新華書店。

路邊的一輛出租車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沈芫身後，直到她進(jìn)了書店朝回望時，那出租車師傅才一踩油門，開了過去。

剛走過櫃檯，沈芫的餘光就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嗨，沈芫。”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黑色長款針織外套的人站在二樓招手。

“喲，阿光！”沈芫快步跑上二樓，笑著推了一下叫阿光的人。

阿光用手裡的書拍了一下沈芫，說：“沒想到你也會來書店。”

沈芫奪過她手裡的書，翹著眉毛道：“沙海？這是三叔的那部沙海？”

阿光伸手把書搶回，無視掉她的問題，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笑道：“嘿，你來這一路就沒覺得有人在跟著你麼？”

沈芫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問：“什麼意思？你看到什麼了？”

阿光轉(zhuǎn)身朝兒童文學(xué)的書櫃走去，沈芫一直跟在她身後，阿光挑了一本童話書，慢悠悠道：“我看到一位豔殺四方的氣質(zhì)型美女從進(jìn)門開始就到處張望，再之後就把視線鎖到了你身上，還有意無意地找掩護(hù)體。你說……是不是，哎？你覺得這本書給小學(xué)生看怎麼樣？”

沈芫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書，詫異道：“你買童話書給誰看？”

“給我小侄女。”阿光回頭問：“有什麼問題嗎？”

沈芫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很適合。你先別看書，先跟我說一下跟著我的那個人是不是女的？留著黑色披肩長髮？穿了一身正裝？”

阿光回頭瞄了一眼，面無表情道：“你自己回頭看看啊，就在你左後方的書架邊，書我挑好了，得回家了，你們慢慢玩。”

沈芫目送抱著一堆書的阿光樂呵呵走下樓梯，假裝找書般穿過來穿過去，直到快步繞到陽湉湉身後，才停住腳步。

陽湉湉站著不動，突然側(cè)過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裝作很有興趣地翻看，沈芫忍著笑：“湉姐！這麼巧啊，你也來買書？”

陽湉湉側(cè)過頭，一臉笑意：“噫？阿芫。”

十分鐘後，沈芫空著手從書店裡出來，旁邊跟著抱著文件夾的陽湉湉。

陽湉湉咂著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道：“阿芫，你今天……”

“我今天怎麼了？”沈芫伸手?jǐn)r了一輛車，打開車門，把她塞了進(jìn)去，自己也坐了進(jìn)去。

“之前回去取資料看著你攬著譚笑去酒店了，你們又和好了？”陽湉湉避開沈芫的視線，不自在地問道。

“沒有，只是處理一些事。不過……這並不是你跟蹤我的理由吧？”沈芫朝後靠了靠，用一個相當(dāng)拽的眼神質(zhì)問著陽湉湉。

陽湉湉調(diào)整了姿勢，拿出自己一貫的傲氣，冷冷道：“誰跟蹤你了？十字路口姐看到你對著紅燈發(fā)呆，想下車和你打招呼，誰知道你擡腳就走，然後看見你進(jìn)了書店，我就進(jìn)來看看你是怎麼回事。”

沈芫笑著說：“姐姐哎，這還不叫跟蹤？還看看我怎麼回事，進(jìn)書店還能怎麼回事？”

陽湉湉一拍文件夾，急道：“我這不是以爲(wèi)你們?nèi)ツ鞘颤N，又看到你在路上發(fā)瘋，這又進(jìn)了書店，很詭異的好麼？姐是擔(dān)……”

沈芫也是被和她一天偶遇好幾遍的緣份折服了，不是什麼大事，便不刨根問底了，有些事心裡明白個大概也就行了，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不然等到陽湉湉親口說出尾隨她的原因，只是擔(dān)心她承受不住什麼刺激精神失常，那才真的尷尬了。

換個角度來想的話，如果沈芫看到陽湉湉和一個男的進(jìn)酒店開房，又看到她在街上嗷嗷大叫後一蹦一跳，最後還看到她對著紅綠燈發(fā)呆然後鑽進(jìn)書店，估計自己也會忍不住尾隨想一探究竟。

沈芫把陽湉湉送回去，跟著進(jìn)了辦公室，除了一個圍著粉色圍巾的女孩目光有些奇怪外，其他人都樂呵呵跟沈芫打招呼。

從李宇春和張蕓京這樣喜歡中性打扮的女歌手出現(xiàn)在大熒幕之後，大街上出現(xiàn)的“假小子”越來越多，有的出於喜好，有的出於模仿，有的出於天性。

她們以假亂真的能力隨著時間的增加也在逐步增高，沈芫不敢多說，但十個中性裝扮的女孩裡她覺得至少會有那麼幾個和她是同類，相對於一些軟妹，她們更容易被“發(fā)現(xiàn)”，圈裡很多人都這樣認(rèn)爲(wèi)。

同類之中，哪怕是擦肩而過都會引起某種共鳴，感知到彼此，當(dāng)然這也是分人的。

那女孩的眼神被沈芫敏銳地捕捉到了，然而卻不像是茫茫人海偶遇同類的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而是一種震驚中夾雜著喜悅，喜悅中夾著不懷好意的目光，這種不懷好意絕對不是遇到心儀對象時的表現(xiàn)，

沈芫拉開衣服拉鍊，白色V領(lǐng)毛衣後面好看的鎖骨半遮半露，她坐在陽湉湉辦公室裡的小沙發(fā)上，問：“外面那個圍著粉色圍巾的女孩……她人怎麼樣？”

陽湉湉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顯然是在記仇。

敲門聲響起，陽湉湉面無表情道：“進(jìn)來。”

一個斯斯文文的男生抱著文件走進(jìn)來，遞給陽湉湉，說：“這是按照楊老闆的要求制定的策劃書。”

沈芫記起中午楊潔說的，“噌”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問道：“哪個楊老闆？”

男生被嚇了一跳，看了一眼低頭翻策劃書的陽湉湉，說：“楊天楊老闆……”

沈芫放下心來，點(diǎn)頭道：“那就好。”

陽湉湉把策劃書遞回去，說：“挺不錯的，回頭你叫上小李和你一起去找楊老闆，確認(rèn)一下還有沒有其他要求。”

男生點(diǎn)頭，默默退出去。

沈芫看到陽湉湉看自己，自覺地坐到辦公桌前，又問了一遍：“湉姐，外面那個圍粉色圍巾的女孩人怎麼樣？”

陽湉湉笑道：“她啊？很不錯啊，25歲，單身，一直沒有交過男朋友，你看中了？別說，我也覺得她很有發(fā)展你們這塊的前途。喜歡就直接領(lǐng)去酒店嘛，大家都是成年人，還在我這磨嘰什麼，你現(xiàn)在領(lǐng)她走，湉姐我也給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芫嚥了口唾沫，發(fā)覺短時間內(nèi)和她沒法好好聊天了，簡單客套兩句後撤退了。

當(dāng)天晚上，沈芫在酒吧守了前半夜，後半夜一到就開車回家睡覺了。第二天一大早出去買了早餐，回到家就叫陳雨起牀吃東西。

陳雨喝了口豆奶，問：“你這樣，員工沒有意見？”

“有意見？”沈芫說：“誰敢對我有意見？我給他們發(fā)工資的好麼，再說我也告訴他們我身體不適了，都表示可以理解。”

其實(shí)這都是小事，大事是她昨晚路過珠寶店看到一個背影酷似方浩，由於當(dāng)時是無意一瞥，沈芫也懶得倒車回去確認(rèn)。回家後她才發(fā)現(xiàn)即將到來的今天是12.20，唸叨了半天悟到是“你愛，愛你。”不過這時間不符合強(qiáng)迫癥患者，12.21更完美，所以她想知道的是她那親愛的方浩哥，到底是要表白還是求婚！

陳雨吃過早餐，照常去上班，趕在她走前沈芫隨口問了一句：“你今天不休息麼？”

陳雨：“今天不，明天休息。”

沈芫眼睛滴溜一轉(zhuǎn)，又問：“那我哥知道你明天休息麼？”

陳雨：“知道啊，哎，我走了啊。”

不得安生的沈芫又打了個電話給方浩：“喂，哥？你和陳雨表白了嗎？”

方浩：“哦，還沒呢。再等等吧，我開車呢，沒什麼事先掛了昂。”

沈芫悻悻地掛上電話，給陽湉湉發(fā)語音，沒人回，又發(fā)視頻邀請，直接被掛斷。

她抓狂地躺在沙發(fā)上亂踢一通，完全搞不懂不知道陽湉湉鬧什麼脾氣，昨天她也見好就收，沒難爲(wèi)她啊，幹什麼要這麼記恨著。

沈芫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從沙發(fā)上彈起來，乾脆打電話給徐文。

“喂？阿文，你到家了吧？”沈芫問。

徐文穩(wěn)住嗓子遲疑地應(yīng)了一聲，說：“嗯，怎麼了？”

沈芫沒好氣道：“嗯個屁！昨晚我走時不是讓你也下班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去進(jìn)貨的麼？”

“啊？哦，哦！可是……”徐文應(yīng)聲。

沈芫打斷支支吾吾的徐文：“我沒什麼事想跟你一塊去。你可是什麼？音拖那麼長。”

徐文道：“不一直都是供貨商送貨上門麼？爲(wèi)什麼這次我們要自己去？”

沈芫道：“哦，因爲(wèi)姐心情煩躁，無聊到爆。”

……

“這樣吧，我妹妹今天鬧著要去動物園玩，你要不要一起？”徐文試探性問著。

“好。”沈芫爽快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