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沈芫想說自己對她是愛情那種的喜歡, 這種時候本來就應(yīng)該趁熱打鐵,可陽湉湉家裡的事還挺亂的,她有些怕。
陽湉湉動了一下, 儘量面無波瀾地說:“還不睡嗎?時間不早了?!?
沈芫終於躺下側(cè)過身子, 隔著被子抱住陽湉湉, 說:“湉湉, 你交了四個男朋友都沒有感覺, 那……”
陽湉湉問:“什麼?”
沈芫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陽湉湉猶豫了一會說:“以前想過?!?
沈芫咬了咬下脣,神情有些複雜,她低聲道:“以前麼……”
陽湉湉道:“是啊, 以前想過,現(xiàn)在……現(xiàn)在不敢想。”
沈芫說:“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不敢想, 想清楚自己到底喜歡什麼, 這不是對自己負(fù)責(zé)任的表現(xiàn)麼?”
陽湉湉聲音帶著笑:“阿芫, 我的爺爺曾經(jīng)是人民教師,我的奶奶曾經(jīng)也是人民教師, 我的媽媽和爸爸也都在教育機(jī)構(gòu)上班,我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下,從小到大都在被馴服,你別看我這樣,他們總有辦法讓我低頭舉手投降……”
沈芫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所以, 所以你會低頭到他們給你操辦婚姻的地步?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不喜歡男人, 而是女人……”
陽湉湉在被子裡掙了一下, 她笑得更明顯了:“如果這是最糟糕的境地的話, 可是現(xiàn)在, 我還沒遇到喜歡的女人啊,我還沒遇到能讓我覺悟到我喜歡女人的人啊。”
這句話無異於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了沈芫, 她還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就是說她並不喜歡沈芫?,F(xiàn)在擺在沈芫面前的無非就是兩條路,放棄和堅持,讓她放棄陽湉湉這根本不可能,她佯裝無所謂般熬過的那一個月裡心裡實在是太空太煎熬了。
沈芫乾笑了兩聲:“你看,你總是不敢拒絕他們,卻能這麼不留餘地地拒絕我,這是不是也代表有我的不同啊。”
“嗯?”陽湉湉下意識地露出疑惑。
“你乖乖睡覺,我去看看陳雨,剛纔我說話有些重了,我怕她胡思亂想?!鄙蜍倔犻_手臂,從牀上下來,給她掖了掖被角。
沈芫輕手輕腳地來到陳雨的臥室前,門縫透出微弱的光,果然還沒有睡,她又折回廚房熱了一杯牛奶。
“睡了麼?”沈芫端著牛奶站在門前敲門。
裡面沒有動靜,門縫下連光都滅了,沈芫無奈地笑了笑,伸手開門進(jìn)去。
“對不起,我來道歉啦?!鄙蜍緫{著微弱的光小心移動著。
陳雨打開牀頭燈,從牀上坐起來,聲音有些沙?。骸澳銢]說錯什麼,不用來道歉的,你又沒錯?!?
沈芫把牛奶遞給她,說:“那個……我是沒說錯,可是我不是把怒氣牽到你身上了麼,我不應(yīng)該那種態(tài)度跟你說話的,所以我來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陳雨把牛奶放到牀頭櫃上,噫了一聲,說:“別這麼慣著我,你再把我慣得沒人要就糟了。”
沈芫哈哈一笑:“不怕,我哥比我心細(xì),比我溫柔,完全不用擔(dān)心。”
陳雨瞥了她一眼,問:“你和陽湉湉怎麼樣了?你笑得有點勉強(qiáng),她拒絕你了?”
沈芫臉色一沉,瞇著眼睛道:“你是不是跑去偷聽了?”
陳雨噗嗤笑道:“沒有啊,你真去告白被拒絕了?太心急了不,我就跟你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得,不理你了,我要像我哥那樣耐得住,非餓死不行,你快點睡吧,我走了?!鄙蜍酒鹕?,看著牆上掛著陳雨和自己的寫真照,輕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今晚沈芫說的那些話確實有點揭傷疤了,雖然只是提了一句,寥寥數(shù)字,但陳雨聽在心裡肯定不好受。
春天的一個雨夜發(fā)生了一件差點毀掉她們生活的荒唐事。
那天深夜裡大雨滂沱,沈芫喝了些酒,沒什麼客人,就提前下班放員工回家休息,她舉著傘站在路邊攔車,直到鞋子溼透纔好不容易打到車回家。
沈芫拿出鑰匙開門,迫切地想換雙乾燥的鞋子,因爲(wèi)腳太冷了。她解開鞋帶,脫下襪子,還沒來得及把腳擦乾就瞥到客廳裡有些不對勁,沙發(fā)靠墊掉在地板上,兩個卡通抱枕掉在地毯上,沈芫光著腳走到客廳,腳掌偏腳後跟的地方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她擡腳一看,一塊碎玻璃碴子粘在腳底。
地毯附近都是碎玻璃渣還有水漬,陳雨的房門虛掩著,沈芫拔下玻璃渣,不顧流血的腳底朝陳雨的房間走去,她有預(yù)感,很不好的預(yù)感,不過她的怒意完全戰(zhàn)勝了恐懼,她無法接受陳雨在她眼前出事,不然她會內(nèi)疚一輩子,傷心一輩子。
沈芫一把推開房門,陳雨被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摁在牀上,男人一手捂著陳雨的嘴巴一手去扯她的衣服,沈芫隨手提起一個瓷質(zhì)花瓶,瞄準(zhǔn)了男人的胳膊肘猛敲。
陳雨喘著粗氣從牀上爬起來,跌坐在牀沿上理了理衣服,說:“芫芫,這個是那個誰,你下手輕點?!?
沈芫呸了一聲:“我管他是誰,跑到我們家裡來發(fā)瘋,活膩歪了!”
陳雨說:“他是……是那個……你表姑前夫……”
沈芫愣了一會,把手裡的花瓶放下,揪著醉醺醺的男人往外拖,陳雨跟在後面,說:“芫芫,別報警了吧?他……畢竟是你……這傳出去太難聽了?!?
沈芫揚了揚腳底,陳雨跑去拿急救箱,沈芫拿著一雙皮靴把她的前表姑夫一頓抽,男人護(hù)哪裡都不是,兩隻胳膊又都被沈芫打中麻筋,一時半會完全沒有抵抗力。
陳雨看到臉上印著鞋印的男人時嚇了一跳,沈芫說:“這有什麼,不報警可不能便宜了這畜生,借酒裝瘋跑來欺負(fù)小姑娘,抽他幾鞋底算輕的?!?
最終沒有釀成什麼悲劇,不過那晚沈芫回來之前,陳雨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因爲(wèi)沈芫從看到她再到送走那個混蛋,她一直都在哆嗦,雖然她在極力裝作沒事,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嘩嘩直流。
那一夜,沈芫一瘸一拐地收拾好客廳,陳雨拖乾淨(jìng)地板上沾到的血,兩個人抱著在牀上坐了一夜。
沈芫回到房間,陽湉湉已經(jīng)睡著了,她躡手躡腳地爬上牀,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過身抱著側(cè)臥的陽湉湉。左胸膛裡的心臟加速跳動著,不一會就連帶著讓她紅了臉,沈芫怕自己的心跳聲會被陽湉湉聽到,朝後縮了縮,她虛虛搭在陽湉湉腰間的手突然被陽湉湉自己的手壓住。
沈芫像受到鼓勵一般笑著把手落在她的腰上,前胸貼後背的實實抱住懷中的人兒。
翌日,沈芫仰面躺在牀上瞇著眼睛伸手去摸旁邊的位置,摸了半天猛地坐起身,哪有人!
她頹然地垂著頭,窗簾被拉開一半,陽光透過紗簾照進(jìn)房間。沈芫摸過手機(jī),看到一條微信,是一個小時前發(fā)來的。
湉湉:你醒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公司上班了,所以不用找我,你該幹啥幹啥吧。
沈芫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快十點了,揉了一把頭髮,噙著笑回消息:那我中午去找你吧?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她從牀上下來去刷牙洗臉,弄頭髮,剛換好衣服門鈴響了。沈芫露出不耐煩地神色去開門,最近不速之客是有點多了。
剛打開門,沈芫就愣住了,門口站著一位著裝樸素卻不失大氣的中年女子。沈芫想,這大概就是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
“你就是湉湉的朋友沈芫?”
沈芫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連忙擺出笑臉:“哎阿姨您好,我是沈芫,您請進(jìn),請進(jìn)?!?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陽湉湉的家人會找到她這來,看這說話語氣這氣質(zhì),不用猜都知道是陽湉湉的媽媽,沈芫真有點見丈母孃的不安感,這不能怪她心裡素質(zhì)不行,實在是這丈母孃表情太嚴(yán)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