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風對於林若卿的反常有些驚訝，但他還是回過神來，撫了撫她的背。
林若卿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季先生，子健還是死了。”
那一刻，各種複雜的情緒朝他們翻滾而來。
季澤風忽然覺得她緊緊抱著他的這一幕好熟悉，就是那一次愛卿死掉的時候，她也是這麼難過地抱住他，在他的懷裡低聲說道：“季先生，愛卿死了。”沒想到林若卿苦心想要改變的一切，最後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季澤風心疼地摟緊懷裡的她，低聲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這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對她說這樣的話了。之前她跟他說了關於嶽子健的事時，就一直對嶽子健的死而感到愧疚。他也是這麼對她說的：“這不是你的錯。”
在她無論如何都要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站在懸崖邊對她大聲喊的話也是這一句：“我說過了，林若卿，這不是你的錯！！”
每一次說這句話，他都有不一樣的情緒。可是每一次說這句話，他都一樣心疼甚至心痛。因爲他愛她，怎麼忍心看著她爲另一個男人難過或者痛苦？
靜止在季澤風懷裡的林若卿一直沉默著。
季澤風又低聲說了一句：“若卿，你還有我。”
這也是很多次對她說過的話了。因爲在她難過悲傷痛苦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嘴笨，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讓她好受一些。
“嗯，我知道。”林若卿擡頭，看著季澤風，輕聲說道，“所以我最難過的時候只能想到你了。因爲你就是我的唯一。”
這句話忽然間讓季澤風的心田都溫暖了起來。
林若卿又埋下頭去，臉貼緊他的胸膛。
“若卿，你後悔嗎？”季澤風伸手撫著她的秀髮，輕聲說道，“會後悔回到這裡卻什麼也沒變嗎？”
林若卿搖搖頭，說道：“至少，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也明白我到底有多愛你。”
季澤風愣了一會兒，嘴角才輕
輕勾起。他攬住她的肩膀。
“這樣就夠了。”季澤風低聲說道。
嗯。這樣就夠了。季澤風的心裡是滿足。確實，一開始知道她要爲了別的男人回到這個世界，甚至要拋棄他們之間的回憶和放棄對他的愛，他是無法接受的。可是現在，繞了一大圈，還好他們都回到了原點。
林若卿跟醫院請了好幾天的假，希望能夠緩一緩自己的情緒。
在家的時候，她和季澤風一起彈鋼琴，偶爾睡在他的懷裡，這樣的她心裡確實平靜了很多。以前，嶽子健剛離開她的時候，她曾一度精神崩潰，那段長達五六年的漫長的歲月，是那隻叫愛卿的蠍子陪著她度過的。沒有人知道她白天在人前那麼高冷孤傲，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裡時，就只有對著愛卿偷偷地哭泣。直到時間將一切都沖淡，直到她遇見了季澤風。
現在似乎不一樣了。嶽子健的離開帶給她的痛苦不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承擔，還有季澤風陪著她。他會想盡辦法讓她分散注意力，讓她不會一直去想起一些事。
明明覺得自己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了，可是偏偏在那天中午，聽見公寓門聲響時打開門看見了蔣少鋒。
從他的手裡接過一個袋子。
蔣少鋒低聲說道：“若卿，你好好看看，那是子健的心意，我把它交給你，是不希望他所做出過的努力就這麼被掩埋，而且那是他原本就想要給你的東西。”
簡單的道別後，蔣少鋒離開。
林若卿打開那個袋子，裡面是一本樂譜，封面上寫著“致若卿”。
這是很常見的樂譜，他喜歡彈鋼琴，家裡有很多這樣的樂譜。季澤風平時也會買很多這樣的樂譜來用。
林若卿很平靜地打開那本樂譜，上面全是嶽子健的筆跡。
每一頁都寫有日期，那是他們相識的每一天。在那些日子裡，他每天都會將自己的情緒化作一段音符，重複地彈著，然後將它記錄在自己的樂譜上。
第一頁樂譜的標題只有一個字
“她”。林若卿坐在季澤風的鋼琴旁邊，看著那些音符，伸手撫上琴鍵，一個一個鍵敲出了那段樂曲。很奇妙，很悅耳的一段樂曲。
往後翻的樂譜，大多是活潑歡快，動人心絃的樂章，標題大多是“戀”、“夢”、“醉”或者一些別的看起來心情不錯的詞語。
直到林若卿翻到那一頁，上面的標題是“碎”，林若卿的心猛然顫動了一下。
這是那天她在電話裡和他說分手的時候，他所寫下的樂譜嗎？
林若卿顫抖著雙手，慢慢地奏出了那段樂章。
忽然間整個公寓裡都是那首低沉的鋼琴曲的回想聲，降調，又降調。林若卿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滴在了琴鍵上。
她往後翻，繼續彈著後面的樂章。每一段都是那麼悲傷，像是對失去了她卻無可奈何的一種哀鳴，又像是對她的莫名其妙的控訴。
她一邊彈著，一邊流著眼淚。
公寓的門“吱”地一聲響了。剛剛出去買東西的季澤風走了進來，聽見鋼琴聲的他笑了笑，喊道：“若卿，在彈鋼琴呢？”
林若卿沒有迴應他，卻繼續彈著。
季澤風隱約感覺氣氛不對，她彈的曲子滿滿的全是憂傷。他跑到客廳的那架鋼琴那裡，林若卿背對著他坐在鋼琴邊，一邊彈著，一邊肩膀顫動著抽泣。
“若卿你怎麼啦？”季澤風說道，便走過去安撫她。
林若卿扭頭看著季澤風說：“我是不是做錯了？爲什麼要讓他那麼痛苦？”
季澤風看著那本樂譜，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皺了皺眉，將她擁在懷裡，輕聲說道：“你也讓我痛苦了若卿。”
林若卿低聲說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眼淚，我控制不住我的難過。就算是我養的小寵物死了，我也會很難過。更何況是他呢？”
“我知道。”季澤風應道。
他又能說什麼呢？不管怎麼樣，他都要理解她，都要等她慢慢走出這層陰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