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姐姐,你這鼻子可真厲害,什麼都逃不過去。”另一個小丫鬟紅兒笑嘻嘻地同白桃說著玩笑話,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撿起了地上的爐鉤子,打開了火爐的蓋子。幾隻紅紅胖胖的地瓜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小丫鬟們吸著鼻子,紅薯的香氣便一縷接著一縷的鑽進了她們的肺腑之中,就連白桃也忍不住地讚歎道:“好香啊!你們幾個小丫頭,還挺會享受的。”
紅兒扒去了埋在地瓜上的浮灰,這才用爐鉤子將那幾只胖紅薯一一鉤了出來。小丫鬟們手上裹著厚實的粗布帕子,把已經熟透的地瓜撿了起來,一邊嬉笑著,一邊掰開吃了。
碧兒舉著半塊地瓜,送到白桃跟前,“白桃姐姐,你也嚐嚐。這是二丫她娘李嬸子送過來的,可好吃了,又甜又綿?!?
一整隻紅薯從中間掰開,露出已經烤得焦黃噴香的內瓤來。陣陣香氣從裡面飄散出來,勾得白桃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她笑著接過半隻紅薯,溫柔地對碧兒道:“今日我也沾一沾你們的光,飽口福了。”
“碧兒,你可知道,玉珠兒爲何被罰跪在院子裡?”吃著紅薯,白桃心裡還記掛著在外頭庭院裡罰跪的玉珠兒。外面天寒地凍的,昨夜裡又下了一場薄雪,女孩子家身子單薄,若是一直這樣跪下去,只怕玉珠兒的身體會吃不消。白桃是想著,如果玉珠兒不是犯了什麼大錯,說不準她還可以幫忙向王妃娘娘求情一番。
碧兒搖了搖頭,“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因爲,玉珠兒姐姐不小心傷到了側妃,才被王妃罰跪的。聽說啊,王妃娘娘還罰了玉珠兒姐姐一年的月銀呢。”
“傷到了側妃?”那吳側妃看起來可不像是什麼良善角色,又怎麼會被玉珠兒一個丫鬟給傷到呢?
白桃心裡想不明白,卻也沒有再問關於玉珠兒的事,而是打聽起了吳嬌靈?!澳莻儒觞N樣了?傷到哪裡了?”
碧兒嚥下最後一口紅薯,拍掉了沾在手上的灰,含糊不清地道:“聽說是燙傷了,不過傷得並不重。太醫說了,只要好生養著,便不會留下疤痕。要我說啊,咱們王妃娘娘可真是心善,如果換做是我,肯定巴不得那個破鞋有什麼好歹的呢!整日裡在王爺面前晃悠,不夠煩人的?!?
白桃抽著嘴角,似笑非笑。碧兒正想再和她說些什麼,葉媛媛卻派了玉環過來喊人。白桃便與小丫鬟們匆匆道了別,跟著玉環重新回了葉媛媛的內室。
“這些賬冊我都已經看完了,沒有什麼問題。近來我身子不大方便,布莊裡的事,你和紅桃兩個給我盯緊了。眼看著臨近年關了,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明白了嗎?”葉媛媛對白桃叮囑了許多。
原本放在桌案上請葉媛媛過目的帳冊,再葉媛媛審查過之後,便被玉環送到了書房去。此時,桌子上只剩下葉媛媛閒時看的話本子,還有幾盤子瓜果、點心。
“這段時間以來,辛苦你和紅桃了。你先回去吧,稍後我會派人再給你們送去幾牀棉被。你們兩個小姑娘也要注意身體,莫要受了寒涼?!?
房間裡通了地龍,燒得很熱,讓白桃不由得有些昏昏然。她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下了葉媛媛的吩咐,便被玉環送了出去。
***
宇文昊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葉媛媛正歪在窗下的軟榻上昏昏欲睡。彼時白桃剛剛離開王府不久,而距離葉媛媛用過午飯也還不到兩刻鐘。
晨起的時候,宇文昊就已經和葉媛媛打好了招呼,說他今日有事要做,午間便不回王府吃飯了。葉媛媛也不是小孩子了,一時半刻也離不得人。宇文昊出去做什麼,何時纔會回來,她也並不過問。
倒是宇文昊對葉媛媛百般地放心不下,在出門之前,除了對葉媛媛千叮嚀、萬囑咐之外,更是對玉環等伺候的婢女們耳提面命,什麼“你現在有了身孕,凡事都要以自己爲重。生意上的事,且先放一放吧。要是你實在放心不下,吩咐我去做也可以”;“一定要照管好王妃,不可讓她勞累”……囉嗦了好一通,真是讓葉媛媛覺得暖心又好笑。
怕耽誤宇文昊出門的時間,葉媛媛也不和他爭論,宇文昊說什麼,她都應了下來——反正到時候他走了,她在府裡想做什麼,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葉媛媛難得這樣的乖巧,宇文昊很是欣慰。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自己的王妃竟然悄悄地打著“陽奉陰違”的主意。葉媛媛什麼都答應了他,他便很放心地出門去了。
只是葉媛媛沒有料到,宇文昊說要出去辦事,竟然這麼早就回來了——這纔剛過晌午。
宇文昊進了屋子,見只有兩個小丫鬟在外間守著,便知葉媛媛是在寢居里。他也不急著進去,在外間由小丫鬟服侍更衣、又等到身上挾裹的寒氣散去之後,方纔進到裡面去。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伏在榻上的小女人。
留在屋內服侍的玉環見自家王爺回來了,屈身向宇文昊行了一禮之後,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和兩個小丫鬟一道在外間守著。
宇文昊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最後在離軟榻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他蹲下了身體,視線與葉媛媛的臉頰齊平。
軟榻上的小女人睡得香甜,許是因爲房間裡的熱氣太足,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就像是熟透的櫻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咬上一口。
她的眉毛舒展,嘴角微微上揚,蓄著好看的弧度——應當是做了什麼美夢吧,說不定,是夢見了他們尚未出世的孩子。額頭上的幾縷碎髮垂下來,讓她的輪廓更顯柔和。
這就是他的小妻子,不管外面的事情有多麼棘手,只要看到她,宇文昊的心情就會慢慢地變得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