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nèi),有股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壓抑氣氛,盤桓不散。
林老爺面色蒼白,心中怵然爲(wèi)戒,拉著林臻淮忙退後幾步,和阿呆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眼神警惕的看著阿呆,臉上的儒商面孔沉了下來,大喝道:
“你這個孽障,是瘋魔了麼?竟…”
話音剛落,房間內(nèi)出現(xiàn)輕笑的聲音,林老爺嚥下即將涌上嘴邊的話語,怔怔的看著阿呆,有些莫名,吃吃的說道:
“你…笑什麼?!”
林老爺看著如鬼魅一般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的阿呆,頭皮發(fā)麻,心裡直打鼓,連手腳都控制不住的小幅度顫抖起來。
這個孽子,難道真的瘋魔上體了?
突然間,林老爺腦海中劃過這麼一個念頭。雖然,知道不是這樣的,但是這個念頭起來後,便像蔓藤一般,在心內(nèi)瘋狂的生根、發(fā)芽甚至是層層盤踞著林老爺?shù)捏w內(nèi)。
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阿呆爲(wèi)什麼對林府有那麼大的怨恨了。
即便,林老爺也知道,這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現(xiàn)在就是需要這麼一個理由,來緩解他心內(nèi)因爲(wèi)後悔來怡紅院見阿呆所帶來的恐懼感。
是的,林老爺,現(xiàn)在既後悔,又恐懼。
後悔的是,來之前應(yīng)該看看黃曆的,想著,今天絕對是不宜出門的日子。要不然,見著的怎麼是這個孽子,而不是雍墨王府的世子爺呢。
可他更後悔的,卻是來之前沒多帶點防衛(wèi)的力量。否則,何至於束手束腳,根本不敢和阿呆撕破臉皮,還要陪著老臉。再加上,來了一個現(xiàn)在被氣昏頭的林臻淮…
林老爺只覺得太陽穴那塊突突的動著,十分的頭疼。
恐懼的是,阿呆已經(jīng)不止一次說要殺了他了。
都說,事不過三?,F(xiàn)在已經(jīng)第二次了。
如果說,先前,林老爺心底還會有點底,認爲(wèi)阿呆並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明目張膽的殺害他。畢竟,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他了。何況,還有很多暗中跟蹤他來怡紅院,想清楚他來怡紅院目的的各方勢力。一旦他出現(xiàn)了什麼問題,第二天,這一則消息絕對會瘋狂的在江南乃至整個大墨國流傳出來。
到時候,只要細細排查一番,就能知道幕後之人,便是阿呆。而這樣所帶來的後果,相信阿呆也是不願承擔(dān)的。
不論如何,阿呆走到這一步,也是非常不容易,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的自毀長城。毀了自己的前程。
可是,到了這一步,林老爺又不確定起來了。
因爲(wèi),他能感覺到阿呆身上那股深入到骨髓的觸目驚心的怨懟以及殺意。連他,都覺得遍體生寒。
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孽子,竟然有如此對林府有如此深的怨恨之意,簡直是達到了不死不休??墒?,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阿呆產(chǎn)生如此可怕的怨恨呢?
這是林老爺從進門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皺著眉,一邊留意著阿呆的動作,一邊在心裡暗自思量著,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阿呆和他撕破臉皮,最後不死不休。
想了一會,突然,一個讓他驚懼不已的事實,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中。
不…會吧?
林老爺臉色蒼白,身上冒著冷汗,連額頭上都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液,沿著鬢角,蜿蜒而下。只覺得這不甚熱的房間內(nèi),竟也有火爐放置在身旁一般。
下意識的,林老爺擡起手,用袖口擦了下臉上的汗。不經(jīng)意間,卻發(fā)現(xiàn)林臻淮用納悶的神色打量著他。
林老爺擦汗的手頓了頓,沒有在意,繼續(xù)用手擦著汗,餘光瞥向阿呆那邊,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阿呆此時正低著頭輕笑著,並沒有擡頭留意他這邊。
放下擦汗的手,林老爺心中依然是陰霾一片,本來以爲(wèi)是一些小事情讓阿呆產(chǎn)生的怨懟之意,卻沒料到,是那件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可是,當(dāng)年,阿呆是怎麼發(fā)現(xiàn)的?
一絲疑慮泛上了林老爺?shù)男念^。可是,又不得不強壓在心中,畢竟,當(dāng)務(wù)之急,是解決現(xiàn)在的困境,而不是想這些有的沒的。
收斂了下心中的那些繁雜的心緒。林老爺也沒有向先前那般,陪著笑臉對阿呆。
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便沒有必要繼續(xù)和阿呆虛與委蛇下去,用熱臉貼對方冷屁股的事情,林老爺還不至於去做。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皮了,索性乾脆明明白白的和阿呆攤牌,看看以什麼樣子的條件,阿呆能夠放過他們。
林老爺自信,沒有人會願意自毀自己的前程,即便,有那般的深仇大恨,再說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所以,只要給出能讓阿呆心動的利益,以阿呆這麼聰明的人,肯定能夠暫時放下這些個人恩怨。畢竟,支持阿呆的人,要從阿呆身上得到的東西,絕對很多。至少,錢佔據(jù)其中的絕大部分。
而林府,最不缺的就是錢。
只要能躲過這一次的危機,其他的,再慢慢徐徐圖之好了。
想清楚這些的林老爺,鬆了一口氣,正想好暇以整的和阿呆說話時,卻被阿呆給嚇住了。
阿呆並沒有回林老爺剛剛說的話,低著頭,繼續(xù)輕笑著,只是向著林老爺和林臻淮的方向邁進了一步。
雖然心裡有些譜了,但是依然被阿呆這副詭異的樣子驚嚇住了,一時間,林老爺猶如見著鬼了一般,驚懼不已,忙又退了一步。這樣一來,卻更加接近我藏身的地方了。
這讓我感覺到很焦慮。
雖然也有對阿呆這副狀態(tài)的擔(dān)憂,但我更加焦慮這樣的處境。
話說,林老爺,你能不能有點林府當(dāng)家人的風(fēng)範(fàn)啊,節(jié)操掉了一地知不知道啊。還後退,再後退,乾脆直接繳械投降好了。不知道行軍打仗,最重視的就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麼?怎麼到了你這裡,就只往後退呢,真是懷疑你是怎麼在商場拿下那麼一大片的江山的。
真是讓人覺得惆悵。
我一邊在心裡暗自責(zé)備著林老爺往後退的不厚道舉動,一邊把身子死死的貼在牆上,巴不得融入其中。省得被他們發(fā)現(xiàn)。
還好,被阿呆那股詭異的氣勢給嚇住的林老爺,堪堪在離我三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沒有繼續(xù)往後退了。
當(dāng)下,我心內(nèi)鬆了一口氣。小心得挪動了下腳,重心往腳後跟放去,怕時間一久,腳就會酸,到時候,沒等他們發(fā)現(xiàn)我在這個牆角旁,我自己就跳出來了…
而此時,阿呆也停住了他詭異的輕笑聲。不由得,讓整個房間的人俱都輕籲一口氣。連視線都清晰了許多,就好似那一層陰霾,消散了不少。
可想而知,阿呆這些許時間發(fā)出來的輕笑,有多麼瘮人了。
阿呆並不知道我們心裡所想的,緩緩的擡起頭,黑如漆般幽深的眼瞳中,泛著一絲血紅色,像是一頭洪荒兇獸,張著猩紅的大嘴,咆哮著向林老爺和林臻淮衝了過來。
林老爺呼吸不由一窒,臉上佈滿警惕之意的看著阿呆,身子繃的緊緊的,並且不著痕跡的做好了防備的動作,只要阿呆衝了過來,便做出回擊。
只是,等了一會兒,阿呆也沒有動作,只是死死的盯著林老爺,眼中發(fā)出懾人的紅光。
林老爺被他這股懾人的氣勢給嚇住了,卻沒有繼續(xù)後退,只是眼睛遊離,並沒有盯著阿呆看。
林臻淮卻沒有那麼多顧忌,只是想搞清楚,整件事情是不是阿呆策劃的。
雖然,當(dāng)時他看到林老爺是來見阿呆,也十分的驚詫。
但是,他現(xiàn)在只想得到一個結(jié)果,其他的,他並不想考慮。再說,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事情,他在其實世家又不是沒見到過,雖說,林臻淮平時就知道做些紈絝之弟的吃喝玩樂,卻不代表他不懂這些彎彎道道的事情。
也因此,他並沒有覺得多難以接受。只是心裡埋下一個念頭:等把事情真相弄清楚後,一定要把阿呆給整死,或者,乾脆就弄成一個白癡,阿呆不是喜歡扮豬吃老虎麼?林臻淮要阿呆知道,扮豬吃老虎,結(jié)局並一定就能吃著老虎。
林臻淮可不認爲(wèi),阿呆有這個實力,能夠扳倒林府。只是,他有些好奇,爲(wèi)什麼林老爺會和阿呆糾纏了這麼久。
難道,是顧忌阿呆是他的兒子,所以有些放不開手腳?
林臻淮只是想了想,便拋之腦後了。
現(xiàn)在,最緊要的,便是問清楚真相,其他的嘛,問清楚後再做打算。
想清楚這些的林臻淮,剛想掙脫林老爺?shù)氖?,去質(zhì)問阿呆的時候,阿呆開口了。驚的他和林老爺都一副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真得不敢動你們?”
阿呆收斂了那副駭人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看著林臻淮和林老爺,開口道:
“但是,用我手上這瓶藥液呢?”
用手搖了搖極具珍貴的玻璃瓶,瓶中,裝的是水紅色液體,在燈光下,發(fā)出妖冶而迷人的光芒。
而這光芒,卻讓林老爺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