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場地是由靳墨池聯繫的。
地點設在距離海邊最近的教堂裡。
沒有邀請什麼賓客，參加的人數也只有他們幾個人。
偌大的歐式教堂內，無數精雕細刻的浮雕圖案嵌於柱牆之上，絢麗的吊頂給人以肅穆感。
有陽光透過幾何窗櫺映照進來，形成獨特的光暈，渲染出聖潔。
座位都是空的。
身著窄身定製黑色西裝的厲衍南安靜站在前面，仰頭看著高大佇立於前的聖母像。
靳墨池站在他旁邊，俊逸臉龐略有些僵硬。
“你說，你結婚，我緊張個什麼勁兒？”
不多時，靳墨池勾脣笑了下，舉手投足間盡顯男人魅力。
“會不會太簡陋了？”隨後，他又有點擔心。
“不會，這樣很好。”厲衍南聲音低沉，磁性沙啞。
白袍神父已經就位，手中還拿著聖經，與兩人對視時，微微一笑，顯得無比慈祥。
與此同時，在身著鵝黃色小禮服的向小葵陪同下……
林真心緩緩從後往前走了過來。
厲衍南轉身，挺拔身軀如同是松柏一樣佇立於前。
目光深邃，眼底卻劃過罕見的緊張，就連手腳都有點不知該往往裡擺。
跟那日試衣服時不同。
此時林真心的妝容與盤發都是完整的。
頰上帶粉，嘴角含笑，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美不勝收。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關係，就連一向頑劣的向小葵，都顯得端莊好看。
站在厲衍南身旁的靳墨池，眸光深邃的落在她身上。
隨後卻又莫名自嘲的笑了笑。
看著站在遠處的厲衍南，林真心心裡突然燃起了絲緊張。
這種感覺甚至就連憑著一腔孤勇去跟他領證時都比不上。
捧著捧花的手緊緊攥著，就連身旁的向小葵都能感覺到她突然的緊繃。
“別害怕，他在那兒等著你。”
向小葵刻意壓低的軟糯聲音在林真心耳邊響起。
而遠處的男人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安，緩緩朝她伸出單手。
深邃紋路嵌入到掌心裡，穩重而踏實。
“嗯，他在那兒等著我。”
林真心低聲笑了笑，像是看出厲衍南試圖隱藏的相同緊張。
空氣裡似乎有幸福的因子在流淌著。
不知就這樣走了多久，林真心終於來到厲衍南的跟前。
將手遞給她。
瞬間，厲衍南收緊大手，將她握緊。
牧師已經準備好，而向小葵與靳墨池分別站在兩個人的身後。
和煦的陽光傾落在四個人的身上，有種聖潔的光暈在渲染。
“你願意娶這個女人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牧師單手放在聖經上，表情和藹，目光認真。
“我願意。”厲衍南說。
他等了那麼久，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兩個分開。
“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嗎？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牧師的眼神落在林真心臉上。
“我……”林真心剛想開口……
砰的一聲，原本在舉行婚禮時緊閉的教堂大門，卻從外面被猛地推開。
灰塵如同被細碎陽光鍍了層金燦燦的膜，洋洋灑灑落在半空。
所有人回頭，看著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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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沉悶的腳步聲，逆光中的身影一點點走來。
厲衍南是最先看清楚對方的，俊美深邃的五官瞬間就冷冽起來。
而鷹隼般的眸，更是一瞬不瞬盯著他。
靳墨池步入警戒狀態，向小葵擰緊眉心，顯然，她也認出了對方是誰。
林真心安靜佇立在厲衍南的身旁，她是最後一個看清那張臉的人。
竟是許久不見的賀柏年！
“厲衍南，你倒是挺有閒情逸致。”賀柏年薄脣微啓，盡是諷刺。
他穿的皮鞋鞋底踏在地板上，發出鏗鏗的聲響。
“賀柏年，你來做什麼？”
靳墨池眉峰緊皺，這本來就是個私人婚禮，沒請賓客，當然也沒有做安保措施。
所以賀柏年才能夠暢通無阻的推門而入。
賀柏年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緩緩落在林真心的臉上。
她化了妝，修身的線條設計令她曼妙身形被人盡覽無遺。
賀柏年的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火氣。
而這火氣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他英俊五官陰沉不定。
“小葵，好久不見，你倒是長大不少。”
賀柏年沒有看靳墨池，只是跟向小葵打了個招呼。
他見她時，她還很稚嫩。
向小葵抿著嘴也沒有說話。
“賀柏年，該說的我都在電話裡說盡了。”
厲衍南冷冷開口。
林真心先是一愣，後知後覺終於明白，原來這些日子那些令厲衍南心情不好的電話……
竟是賀柏年打的！
而他給他打電話的目的……
“暖心知道你結婚的消息，受到刺激從紐約偷偷跑了！”
賀柏年看也不看林真心，冷著臉將這句話對厲衍南說出口。
倏然聽到這個名字，林真心心裡咯噔一下，竟是喉頭髮緊發乾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其他人似乎也沒想到。
向小葵與靳墨池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而厲衍南陰沉著臉，冷睿的目光與賀柏年對視。
“而我查到她的最後消息，是她登上了飛往J城的飛機。”
“我想，她應該是去找你的……”
賀柏年聲音繃緊，極力壓抑著自己語氣裡的憤怒與嘲諷。
林真心面無表情，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
倒是站在臺上的牧師有些手足無措。
雖然經過那麼多場婚禮，但唯有這次，竟染如此不同。
厲衍南置於身體兩側的大掌倏然攥緊成拳，林真心敏感注意到。
對於賀暖心，他並不像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
是嗎？
“事情因你而起，你難道不應該給暖心，給我，乃至整個賀家一個交代嗎？”
賀柏年冷諷的笑著，身上的菸灰色窄身襯衫，將他表情的風雲變化盡顯。
“憑什麼，我們痛苦這些年，而你……”
賀柏年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與厲衍南到臉貼臉的距離。
“竟還能幸福的舉行婚禮？”
“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賀柏年一字一句，都飽含著情感上的壓抑。
“夠了！”突然，林真心插入到兩人中間。
一雙杏眼就這樣近距離與賀柏年相對視，那清冽的眼神，令賀柏年下意識的別開臉。
林真心大腦依舊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些什麼。
情勢一瞬間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向小葵原本想說話，下一秒卻被靳墨池扯住了手臂。
回頭，他對她無聲的搖搖頭。
這件事，誰插手都沒用，只能他們自己來解決。
厲衍南的目光落在林真心背影上。
看著她僵ying侹直背脊，卻還是堅定的選擇站在自己的跟前，心裡有情緒在翻江倒海。
“婚禮後，我們回J城，我會派人輔佐你尋找到她。”
厲衍南的聲音平穩。
卻也正是因爲這樣平穩的聲音，令賀柏年壓抑的怒火瞬間點燃。
“婚禮後？我妹妹現在還下落不明，你卻還有心思顧及你的婚禮？”
賀柏年脣角一側勾起，眼底滿是寒霜。
咄咄逼人的態度，令所有人都皺起眉頭。
“暖心如果不是爲了你，又如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這個人渣，忘了那天是怎麼跟她說的嗎？”
賀柏年倏然伸手，猛地想要拽住厲衍南襯衫前襟。
“賀柏年！”林真心適時插進來將他的手格擋開。
“既然衍南說婚禮結束後會回J城，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她說話的速度很快，表情也越發的鎮定。
“靳墨池，麻煩你把門關上。”
這話雖然是對著靳墨池說的，但林真心的目光卻還是放在賀柏年身上。
“如果你願意坐下，我可以當請一個朋友，但若是你固執己見，那我只能請你出去！”
林真心冷冷開口。
那氣勢，令向小葵都忍不住在心裡替她鼓掌。
“今天是我的婚禮，沒有任何人能夠從這裡帶走我的丈夫！”
“誰……也不行！”
她眼底被寒霜佔據，說完緊抿著軟脣，冷漠與賀柏年對視。
賀柏年驚訝的發現，不過才短短時日沒有見林真心，卻又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氣勢在骨子裡流淌著。
在越南到底發生了什麼？
令林真心能夠在短短時日裡，成長的這麼快？
林真心卻不去管賀柏年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伸手挽住厲衍南的手臂。
轉而重新面對牧師。
“麻煩你，繼續。”
林真心竭力在嘴角勾起一抹笑，儘管效果甚微。
“呃……哦好，好，麻上……”
牧師一愣，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職責。
“林小姐，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嗎？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儘管與剛纔說的一樣，但氣氛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和諧。
“我願意。”
林真心側頭看向厲衍南，目光堅定的與他對視。
厲衍南甚至能夠清楚從她的眼眸中，解讀出信任與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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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賀柏年意外的出現，婚禮後之前安排的一切都推翻掉。
幾人以最快的速度訂好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機票，可即便是如此，還要再等兩個多小時。
休息室內。
向小葵將卸妝油遞給林真心，眼神擔憂的看著她。
反倒是林真心冷靜的將卸妝油倒在化妝棉上，慢慢擦拭著臉上的彩妝。
“真心姐，你沒事吧？”向小葵小心翼翼開口。
林真心轉過頭來，她的妝剛剛卸掉一半兒，卻不會讓人覺得只存半張妝容的臉突兀奇怪。
“我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嗎？”她聲音淡淡的，向小葵一時間也有些吃不準。
“其實賀暖心……”向小葵剛想提起這個人，卻被林真心伸出根手指抵在她淡色的脣瓣上。
“我要等著衍南親口告訴我。”
林真心的手指很涼，向小葵甚至還敏感察覺到，她有些微微顫抖。
儘管表面上隱藏的很好，可那些身體的真實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他不願意提起，那我就不問，如果他想告訴我，那我就是最好的傾聽者。”
林真心笑了笑，繼續用化妝棉擦拭著另外半張臉。
不知過去多久，向小葵終於點了點頭，將拿來的便裝放到一旁，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門關上的瞬間。
鏡子裡，林真心那張帶笑的臉淡了許多，直至笑意終究消失不見。
她眼底有片刻的迷茫，動作停滯。
表情漸漸摻雜起了些許的脆弱，就連拿著化妝棉的手，都在顫抖。
望著鏡子裡自己略顯蒼白的那張臉……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在瀏覽器裡搜索出的那個宛如公主一樣的女人。
賀暖心，是真的很像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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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從休息室裡出來，已經換好了衣服。
厲衍南賀柏年與靳墨池向小葵各坐一邊，形成三點。
沒說話，安靜走到厲衍南身旁坐下。
瞬間，有兩道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一道來自身旁的厲衍南。
另外一道，則是來自不遠處的賀柏年。
林真心假裝看不到，摸出手機來低頭看著屏幕，心思卻飛的很遠。
一時間，屋內更加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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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好好腹部的手術傷口在漸漸痊癒中，整個人看起來也有精神了許多。
平日裡蒼白浮腫的臉現如今也帶了些紅暈出來。
“成澤哥，我是不是胖了？”
從她上車到現在，厲成澤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荼好好努力想找話題。
之前治療所用的藥裡面含有激素，所以荼好好是真的胖了些，但也不算太嚴重。
厲成澤板著一張臉，不說話，荼好好倒是好脾氣的笑了笑。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
因爲拍婚禮日期的事。
其實，她看的出來，對和自己的婚事，他並不怎麼上心。
想要讓氣氛緩解下，荼好好一路上都在拼命找話題說個不停。
“你煩不煩？”紅燈亮起，厲成澤趁著間隙終於不耐煩的側頭看向她。
荼好好張了張口，最終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低著頭，竭力壓制著心裡頭泛起來的酸澀感，卻拼命跟自己說沒關係，他只是心情不好。
吼完荼好好，厲成澤心情非但沒有變好，反而更糟糕了起來。
婚期是厲鶯鶯同荼婉之定的，甚至連他的意思問都沒問一句。
雖然早已經習慣了一切由母親做主的生活，但厲成澤還是因此感覺到壓抑。
其實知道這些事跟荼好好沒什麼關係，可厲成澤還是忍不住的遷怒了她。
“我……”厲成澤原本想說些什麼，目光卻意外落在人羣當中。
有抹纖細的身影映入到他眼底。
“下車！”厲成澤冷冷扔下這句。
荼好好驚訝睜大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叫你下車！”厲成澤見她愣著沒動，索性自己解了安全帶下車將她從副駕駛拽了下來。
隨後再度上車，一腳油門，追著那抹身影離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