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看著,簡易凌扭捏著把自己手指頭弄成糾結狀,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死早託生。那一刻,簡易凌的腦海中迸發出無數的諺語來勸解自己,趕緊坦白從寬,可偏偏眼前所有人關心的眼神,讓她醞釀出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易凌,其實沒有什麼的,咱們家族不是那種你想象中看重孩子的……”楚老爺子首先開口,可剛說完卻得到了楚策的一個白眼,他壓低聲音說:“你這麼說,有歧義啊……”老爺子臉上一陣尷尬。
季末末看不過去,走上前來拉著簡易凌的手,一雙黑褐色的眼睛裡面寫滿擔心,甚至是因爲難受而有點兒充滿血絲。簡易凌愧疚的擡不起頭來,楚離在旁邊見狀,只能是乾咳兩聲,走上前想要說出事實。
“其實,孩子並沒有畸形,羊水穿刺的結果也很健康,預產期也已經做出粗略的估計。”簡易凌一口氣的說完,不敢擡頭看著衆人的目光,低頭喘著粗氣。兩隻手放在肚子上,來回的撫摸著。
孩子啊,給你孃親勇氣吧,這裡的空氣並不怎麼舒緩,不利於胎教啊!
“你說什麼?”周圍陰森的氣息聚攏,包括張媽和李伯在內,客廳裡所有會喘氣的人,此刻都是一臉“給我個解釋”的目光,盯著簡易凌。這樣強大的低氣壓讓簡易凌不堪重負,回頭尋求幫助的時候,正巧撞到一臉幸災樂禍的楚離,替罪羊,鎖定。
簡易凌委屈的抽噎兩下,紅了眼眶,蹲下身子抱著自己的膝蓋,隆起的腹部讓她做出這樣的動作費了不少的力氣,當她漸漸蹲下去的時候,大家的怒氣就已經消失殆盡,全然變成擔心她的健康。
“我其實也不想要這麼欺騙大家,只是當時在醫院的時候,楚離還是在忙工作,根本沒有陪我產檢的意思,我覺得他不關心我,所以才撒謊來騙他,沒想到還沒解釋,他就已經跟你們說過了……”
簡易凌話鋒一轉,所有人的眼光都掃向了楚離。這個黑鍋,背的可不是一般冤枉啊!楚離爲了陪簡易凌產檢,可是推掉了公司所有的工作,而且在醫院的長椅上,爲了減小簡易凌的恐懼情緒,楚離還破天荒的唱首歌來緩解情緒,這麼十三孝的老公,去哪兒還能找到啊?
“你跟我來!”楚老爺子怒氣無處發散,這下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他大手一揮,楚離也只能是低著頭,認命的跟在後面。縱然在外面是怎麼雷厲風行,回到家裡這地位卻仍舊屬於下層人民羣衆的位置。
砰的一聲巨響,書房的門被關上,裡面斷斷續續的有聲音傳出來,並不是慘叫,但是也是悶聲。簡易凌雙手捏著自己的裙襬,來回攪動的偷偷湊到楚策的身邊,不好意思的賠著笑臉,說:“爺爺很生氣嗎?”
“第一個即將要面世的重孫子就這樣被診斷出來是畸形,我都害怕老頭子一下沒忍住,抽過去。氧氣袋兒都準備好了,
幸好老爺子意志堅定,挺過去了,結果他剛調整好心情,你就來這一齣兒,可真是服了你這個姑奶奶了,拿什麼開玩笑不好,非要拿孩子……”
這是第一次,簡易凌真切的意識到,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多麼的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一點兒輕微的舉動都會讓大家心驚膽戰,唯恐發生些什麼不安的因素。眼看著臨產期馬上到,又搞出這樣的問題,看來她離被禁足不遠了。
“你哥會怎麼樣啊?”簡易凌擔心的看向樓上,那紫檀色的房門裡很長時間沒有傳出聲音。楚策有些漫不經心的從桌子上抓起自己沒有吃完的果脯塞到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頂多就是被老頭子的柺杖給打一頓,放心不會在能看見的地方,不影響大哥的威嚴。”
捱打?
這可是嫁到楚家之後第一次聽說,家規裡面還有體罰政策這一欄?
楚策察覺到簡易凌的不安,二郎腿放下解釋道:“我們從小就是這樣教育出來的,家常便飯,做的事情不能夠讓爺爺滿意的話,就會被體罰,不過老爺子每次傷了我們,都會替我們塗抹藥膏,他也不嫌麻煩。”
“爺爺爲什麼不把你給打的屁股開花呢?”季末末在旁邊挽著手臂,說著風涼話。絲毫看不出兩個人是相親相愛的夫妻關係,而簡易凌此刻也忍耐不住,邁著自己的小碎步朝樓上走去,剛要推開房門的時候,門忽然打開,楚離從裡面出來,臉色有些不好。
簡易凌小暴脾氣衝上來,也不管不顧的衝到老爺子的書房,看著坐在書桌後面的楚老爺子,怒火中燒的說:“爺爺,雖然這件事情是楚離不對,但是你也不能夠體罰他啊!他在外面都是總裁,你不能總是用小孩子的那套來教育啊!”
“體罰?”這回換做楚離有些納悶了,他靠在門框上,挽著自己的手臂,有些疑惑的盯著簡易凌,聲音拉長的問:“你聽誰說,爺爺叫我進來,是爲了體罰我的?”
簡易凌瞪圓了眼睛,走到楚離的身邊,拉起他的衣服,看著那完好無損的六塊腹肌,身體上也沒有棍棒打出來的痕跡,這才稍微放心的回答:“那叫你進去做什麼?還若有若無的傳出那樣的悶聲。”
“爺爺情緒是有點兒激動,不過是因爲我公司的事情沒有處理好。”楚離摸著簡易凌的腦袋,有點兒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回來的路上吹風太多,有點兒感冒。楚老爺子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在孫媳婦的心中成爲個打人狂魔,吹著鬍子不滿的哼唧,“你這是污衊老頭子我啊……”
簡易凌此刻大腦才轉過彎來,回頭惡狠狠的看著罪魁禍首,可發現楚策已經踮起腳尖,無聲無息的往自己房門裡鑽去。
“楚策,你給我站住!”
所謂河東獅吼,已經失傳已久,不過在那晚的楚家別墅裡,這功法又重現
人世。楚策深切的體會到了該功法的博大精深和威力無窮,從小被嬌生慣養從未被老爺子打過的他,也的的確確是按照他說的一樣,被拐杖敲擊無數關節,直至天亮。
“這幾天你就在家裡休息,張媽會照顧你,不要往外跑,想吃什麼就告訴我,我給你買回來。”楚離回到臥室裡,看著坐在牀邊翻看育兒書籍的簡易凌,溫柔的開口。似乎沒有發生過在醫院的那些烏龍。
簡易凌眼睛有些模糊,輕微的揉揉纔回頭,楚離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自己眼前的燈光,讓她不用瞇起眼睛迎接刺眼的白光。她稍微舒服的瞇著眼睛,說:“似乎是從你知道我懷孕開始,我就過著這樣的生活吧?再這麼下去,我的社交能力可就退化到遠古時代了!”
“你的社交能力我還不知道,出去那張嘴,永遠都能夠把人說的啞口無言,我不怕你到時候無法從孕期中走出來,我倒是害怕,你變本加厲,周圍人可就遭殃了!”楚離嗤笑一聲,把簡易凌扶到牀上去,替她蓋好絲被。
腿因爲懷孕已經腫起來很高,身體的變形不是簡易凌最擔心的問題,她擔心的是自己的體重飆升,導致原本的骨架和身子無法支撐她現在的重量,腳幾乎是變成原來的兩倍。她雖然滿不在乎的不跟任何人提起,但每次走超過十五分鐘,她都覺得自己是條美人魚。
那種腳尖傳來撕裂的感覺,讓她痛不欲生,但可能是那種內心深處的母愛讓她不曾對任何人說。
“總是自己忍著,那就不要讓我看到你難受的樣子啊!”楚離有些心疼的說完,坐在牀腳的位置,一雙手輕柔的替她捏著。楚離專門去學過給孕婦按摩的手法,可是偏偏沒有時間替簡易凌做這些。
每次回到家裡的時候,不是簡易凌已經倒頭昏睡,就是自己累的一塌糊塗,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樣下來,懷孕的六七個月裡,楚離感覺到自己似乎並沒有做到任何丈夫的責任。
“你不怪我嗎?我比起醫院的那些其他丈夫,要來的沒那麼多時間關心陪伴你。”楚離這麼說著,眼神中露出點滴愧疚。可是簡易凌聽見這話,卻沒心沒肺的搖晃著手,樂呵呵的說:“但是你比他們銀行卡里的固定資產多啊!”
他是娶了個守財奴嗎?
楚離額頭兩滴冷汗流過,在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件忘記說的事情,停下手裡的動作,開口:“明天晚上可能會不回來……”
“公司又有什麼事情要出差嗎?”這樣的生活簡易凌已經習慣了,愛上一個工作忙碌的男人,還真的是聚少離多呢。
楚離搖頭,有些無奈,“需要參加個酒會,袁威會跟我一起去,你放心,怕是少不了喝酒,來回路程太長,我和袁威就在那附近的公寓住下,不用擔心。”
“好……”簡易凌無所謂的點頭,沒有想過這一晚,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