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傾捏了捏眉頭, 嘆口氣,告訴了弟弟剛纔的事情。
司徒木聽完,無奈的笑笑, 說:“哥啊, 你怎麼這麼就發脾氣了?我可是記得, 你一直是我們三個兄弟中最冷靜的一個。”
司徒木上前拉著哥哥, 疑惑的說:“二哥, 發生了什麼事情?”
司徒傾搖搖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有些茫然,對自己的過激行爲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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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蘇薇想。
想到那個惡男蘇薇的火氣就上來了,剛纔她只顧著照看雲愛都忘記那個罪魁禍首了, 於是她想了想, 再看了看恢復的差不多的雲愛, 這才放心的輕聲的對她說:“你照顧好自己,我去找他。”
“……算了, 不要去了,這件事我也有點責任。”雲愛拉住想要起身去找司徒傾的。
在蘇薇看來,雲愛一定是受了委屈,她連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雲愛卻一直襬手說算了。
雲愛拉著蘇薇的手, 說:“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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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薇雙手叉腰, 堵在司徒傾想要回自己房間的路, 氣勢洶洶的罵道:“你算怎麼回事?雲招你惹你了嗎?!那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別以爲雲一個小女孩勢單力薄的, 你就可以爲所欲爲的欺負她!告訴你, 不可能!”
“走開。”司徒傾氣惱,如果是雲愛, 他認,但是其他人就還沒這個資格。
“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回房間睡覺!大不了就這麼耗著唄,誰怕誰啊!”
他說:“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你問我想幹嘛?我是問你想幹嘛?!知不知道你剛纔差點弄死雲?要不是我和司徒木及時趕到救了雲,說不定現在我只能抱著她的屍體哭呢!”
“……那是個意外,我並不是有心那麼做。而且她拿了我的東西不是麼?我只不過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司徒傾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哈哈!”蘇薇冷笑了,“意外?你也真的是說的出來!拿了你的東西,是,我承認,但是就爲了這個你有必要要置她於死地嗎?!”
“那是我的秘密……我知道剛纔過份了,我會跟雲愛道歉。”
“……用不著你假惺惺。”蘇薇又氣勢洶洶的走了,在心裡對這個男人相當的鄙視,她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管他什麼秘密什麼可憐,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只知道,他傷害了自己的好友,就這個,已經不可饒恕。
在蘇薇走後,司徒傾並沒有很快像他說的那樣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慢慢的靠在了走廊牆壁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雙手垂在身側,拳頭握緊了又漸漸放鬆,又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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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家裡來了一個人,她來的時候雲愛並不在客廳,所以沒見著。
她們倆去司徒山莊內的一個羽毛球場打羽毛球了,羽毛球是雲愛和蘇薇在學校裡最喜歡的運動項目,因爲她們倆都擅長這個,並且都是個中好手,經常一打就是一整個下午,因爲年紀輕的緣故,精力旺盛,總是不覺得疲累。
從球場回來時已經快接近黃昏時分,覺得餓了就先回來了。
先是蘇薇看到她的,她撞了一下雲愛的手肘。
雲愛朝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也看到了那個女人,從背影上看,應該是個中年婦女了,打扮很莊重,捲起的袖子口隱隱約約看得到繡花,牙白色的布裙做成了襯衫,凸顯出姣好的身材。
這個背影怎麼那麼熟悉?
雲愛與蘇薇同時對視,大抵彼此都有這種感覺。
女人聽到聲響,也轉過頭來張望,本來喜悅激動的眼神看到是兩個完全不認識的女孩子又黯了下去。
“你是誰?”雲愛首先作聲。
“我是……我是來找司徒傾的,他在嗎?”當女人完全轉過身子來時,雲愛和蘇薇都很驚訝,因爲她們都認出來,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天她們拿到的司徒傾照片上的女人。
正當雲愛想要上前打聽打聽女人的身份時,司徒傾已經快步從二樓臥室裡下來了,看到她來找自己之後,心情很激動,又很緊張,因爲他看到雲愛、蘇薇也看到了她。
爲了防止她們更多的瞭解自己的事情,於是司徒傾說:“你來了,跟我上來吧。”
也不說其他的什麼。
女人看了看雲愛她們,馬上又低眉順眼的樣子跟上了司徒傾的腳步。
雲愛知道這件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但是畢竟是司徒傾的隱私,她作爲一個外來人沒有資格去知道,除非是他親口告訴自己。
“雲,那個司徒傾有事情。”
“我也知道,但那是他的隱私,如果他不告訴我們,我們也不好跑去問他,誒。”
“是啊,真好奇……”
“我也是。”
“那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跟司徒傾關係不簡單呢,剛纔她一看到司徒傾,眼睛立馬變亮了,而且眼神也不一樣了,好像特別激動又不敢表露的樣子。”
“我也注意到了……算了算了。”雲愛揮揮手,“管他呢,知道得越多越危險,你想想嘛,這種大家族,誰沒有個秘密啊?我們還是少摻和的比較好。”
“知道。”
*****
司徒傾房間內。
司徒傾一雙眼睛慍怒的看著她,說:“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不準來山莊找我的嗎?!”
蘭桂雙手捏在一起,低著頭不敢擡起來,不敢看他。
“沒事你就趕緊走吧,被別人看到你今天就別想出去。”司徒傾站在窗臺邊,拿起桌上的一杯拉斐紅酒,輕抿淺嘗著。
聽到這話趕緊擡起了頭,蘭桂只是看著他的後腦勺說:“你蘭叔叔他出事了……”
聲音中不自覺帶著些顫抖,心情焦急的樣子。
司徒傾拿著酒杯的手一下子握緊,差點拿不穩。他穩穩身形,說:“什麼事?”
“他出了車禍,就是昨天晚上的事,現在人在醫院,急需手術費,我把家裡的錢都拿出來了,可是……”
“還差多少?”
“30萬……”
“……”司徒傾走到書桌邊,蹲下,打開左邊第三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木匣子,打開之後又從中拿出了一把鑰匙。再走到牆壁上原本掛著一副現代油畫的地方,把油畫往左邊推了幾格,露出後面的保險箱,用鑰匙打開之後,司徒傾拿出了一個盒子,盒子打開是一個十克拉的南非鑽石,耀眼璀璨。
他敞開著盒子走到蘭桂面前,說:“把這個拿去典當行當了,先用著。”
蘭桂看到這顆灼人的鑽石,雙手也顫抖了,她已經幾十年沒有看到過這麼奢華的寶石了。
整整二十年,她揹負著一個秘密在離開司徒家族很遠的G市落下了腳。
而這二十年裡,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
他,司徒傾,她的親生兒子。
*****
今年蘭桂剛滿37歲,而司徒傾剛滿18歲,司徒傾是蘭桂在19歲風華正茂的年紀生下的私生子。
司徒傾是司徒老爺的親生兒子,蘭桂與老爺相遇那年她纔剛滿18歲,正是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年齡。
32歲的司徒老爺年輕時也曾是外界一衆認可的第一美男,如果說年輕時的司徒老爺是美麗的不可方物,那麼步入而立之年的他,俗一點的形容,是所有未婚少女乃至已婚婦女們的夢中情人,文藝一點的說,就是俊美的面貌因爲年齡的增長而更添幾分男人味,兩種魅力都在他臉上巧妙結合。
蘭桂自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雖然說不上是特別美麗,讓人一眼就會喜愛的類型,卻也是越看越歡喜。
蘭桂出生於一個教師世家,家裡幾代人都是有名頭的優秀教師,所以她自小就被教育的很好,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大家閨秀。
她被邀請參加一個上海市有名的酒坊開張。
微風輕撫,她挽起的髮鬢上斜插了一根玉簪子,象牙白色的旗袍上繡著朵朵牡丹花,渾身透露出一股子秀氣。
眼眸溫柔,一顰一笑都柔進了司徒老爺的心裡。
於是在那以後,司徒老爺控制不住自己的念想,想那定然柔順的長髮飄飄,想那一低頭的溫柔。
他開始追求她。
他們相遇在秋天,離別在秋天。
單純的蘭桂一頭栽進了司徒老爺的柔情陣裡,不知天地爲何物。
陷入熱戀的女人最容易犯傻。
蘭桂也是其中之一,她在與他相戀的兩個月後,就把一個女子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了他。
自然就懷孕了。
而此時,纔是真相揭開的血淋淋的事實,司徒老爺在得知蘭桂懷了孕之後,開始計劃拋棄她。
但是像他那樣背景的男人有一個普遍的通病,就是親生骨肉會留在身邊。
何況,這個孩子擁有他母親良好的基因。
*****
於是司徒傾在一出生之後,就被帶進了司徒家中撫養,而蘭桂卻被醫院的醫生告知,自己生的孩子已經夭折。
失去孩子的痛苦打垮了她。
她想要聯繫司徒老爺,可是那多情又薄情的男子哪能讓她再找到?
於是在半年多的尋找中,蘭桂終於認清了事實。
她被玩弄了。
真相深深傷害了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子,而家裡因爲在得知女兒未婚先孕並且還揹著他們生下了孩子,而且孩子還不幸死了,而那個男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此醜聞怎麼可能會被那個傳統思想的家庭所接受?
於是蘭桂父母與她斷絕了父母關係。
而無依無靠的她只能來到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已經成家的哥哥所在的G市。
哥哥到底是疼妹妹的,對於家裡無情的斷絕關係感到很憤怒,卻也說不上話,於是只能提供自己寶貝妹妹生活的地方,好讓她重新開始。
十二年後,少年司徒傾已有了自己的思想觀念。
從小不被告知自己親生母親這件事情,一直是年幼的司徒傾心裡唯一的牽掛。
孩子對母親的渴望與依賴是他人都無法共同感受的。
而在一次偶然的經過父親書房時,聽到父親在與管家說些什麼。
好奇的司徒傾偷偷的湊到了書房門前,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直覺讓他覺得,他們在談論的事情一定是與自己有關的。
而的確是這樣,當時司徒老爺在與徐管家談論司徒木的生母,蘭桂。
其實司徒老爺一直讓徐管家暗地裡查蘭桂的動向,畢竟那個美麗年輕的女人是他在繼自己的原配夫人之後的第二個女人。
畢竟是有一些感情的。
他在與蘭桂相戀的那些日子裡,也真真正正被單純美麗的蘭桂吸引了。
無論是她高興時的微笑,悲傷時的眼淚,憂愁時的鎖眉,緊張時的紅臉……一個女人的全部美好都給了他。
可是司徒老爺是沒法把她帶回家的,因爲司徒家族是不允許掌權人在失去原配之後另娶或者另嫁他人的,這是從司徒原之後就傳下來的規矩,家族裡的每一個人都要遵守。
本來他覺得,蘭桂畢竟還年輕,以後還會遇到自己的有緣人,而自己也只會是她生命中的過客,但是他似乎看輕了女人對待感情時的執著。
其實有好幾次,在看到蘭桂苦苦尋找他時,他也曾動搖過,但是理智的清醒和他所擁有的一切讓他無法真的去找回蘭桂。
司徒企業,司徒山莊。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財富都是來之不易的。
對於他更甚,當時母親在選繼承人的時候,其實並沒有考慮他,而是考慮把掌權位置傳給自己的哥哥。
爲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讓母親以及其他人認可自己的能力,他做了多少努力,纔有今天的一切。
就算是爲了補償對蘭桂的愧疚,司徒老爺很疼愛從小沒有母親陪伴的司徒木,他給他幾乎所有的疼愛,讓司徒青和司徒衛很長時間都無法釋懷自己被“冷落”的事實。
蘭桂與司徒傾重逢,是機緣巧合。
那次正好司徒傾要去往A市,也就是她所在的那個城市看望朋友。
本來司徒老爺想要阻止他,可是突發的企業狀況讓他來不及阻止。
本來A市那麼大,兩個人相遇的機率其實很小。
但是事實就是那樣巧。
蘭桂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兒子,因爲他的一眉一眼都像極了他的樣子,不敢置信,所以她四處打聽司徒傾的信息,發現他的出生日期竟與自己的孩子一模一樣!所以爲了確認司徒傾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歲辰。她甚至還裝作不經意的與他相撞,並在電光火石之間取走了他掉落在外套上的髮絲,但是那一瞬的近距離接觸,讓這個十二年沒有見過自己孩子的母親感動的泣涕如雨。
在之後的親子鑑定中,也證實了。
但是蘭桂知道,還小的司徒傾並不知道自己一直渴望見到的母親已經在自己的身邊。
他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是四年後了。
也就是16歲的司徒傾。
蘭桂因爲知道了自己孩子的行蹤,所以常常跟在他周圍遠遠觀望著他。而成長於司徒家的司徒傾,從小就被父親嚴厲管教著,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因爲他是司徒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外面有千千萬萬想要取他的性命的人。
所以很快,司徒傾就察覺到了蘭桂。
但是基於戒備的心理,司徒傾私底下差人去搜查蘭桂的資料。
而也就是這份秘密資料,讓他知曉了自己的身世,知曉了蘭桂就是自己的母親,激動喜悅的心情,隨後慢慢來臨的是氣憤和恨意,因爲他從小就被剝奪了自己擁有母親的童年的權利。
而司徒老爺也早在他剛剛12歲時就離開了人世,所以那時剛滿16歲的司徒傾就代替大哥開始司徒家族的一切。
司徒衛爲什麼不接手掌管呢?
本來大哥就生性淡泊名利,對官場上和生意場上的事情興致缺缺。
再者是因爲司徒老爺生前遺囑上指明瞭讓還尚小的司徒傾繼承掌權,一直到司徒家族唯一的女兒,也就是司徒雲愛回到司徒家族爲止。
而司徒雲愛——這個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才被大家所知曉,因爲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但是遺囑上只說明瞭司徒雲愛是司徒老爺與自己的義妹所生的女兒,其他的事情全都一概沒有寫清楚,只是遺囑寫好了並且已生效,所以司徒家族的人就算有所異議也是無可奈何。
其實兩個心知肚明的人都彼此知道對方,但是從來沒有正面面對過,而這一次蘭桂是迫不得已來找他的,雖然她自己心裡的確是非常渴望與自己的兒子說說話,就算看著他也行。
司徒傾活了20年,對“母親”這個詞雖然不陌生,但也從來沒有從自己的嘴巴里說出來過,所以當他看到蘭桂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情感上潛意識讓他差一點就叫出了口,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天知道,這有多難。
面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卻不能直接稱呼“母親”,甚至不能天天相伴在身邊,這是別人都無法理解的痛苦與辛酸。
所有的思念也全部化作了對那一張照片的依賴,他一直把它帶在身邊不離不棄。
照片是從司徒老爺中的遺物中找到的,他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偷偷潛進放置遺物的房間找的。找到照片的時候他百感交集,原本他以爲父親對母親只是一時風流,並未放入真感情,而自己只是男女之間□□的產生物。而父親卻保存了這一張照片,並且將它藏在私人加鎖的相冊裡……
只嘆,誰把誰的感情錯付,傷心人可知真情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