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多走了十五公里的路程,所以回到“紫薇城市花園”的時間就晚了一些。
剛下車,季延熙隨即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顧流蘇的身上,看了楊思聰一眼。
淡淡地說道:“這種錯誤以後不要犯第二次。”
“知道了。”
“我讓你調查的事情現在就去吧,今天早點下班,準備明天發佈會的事情。明早準時在這裡接我。”
“好的。”
楊思聰手裡捏了一把冷汗。
季總,您就這麼放心我嗎?雖然我長得挺安全的,但是不代表去了就能回來啊……
要去找顏一的經紀人簡直是送死不是嗎?
顏一是因爲顧流蘇才死的,現在又要因爲顧流蘇的人身安全還有清淨的日子,顏一的經紀人還要出席新聞發佈會。
這樣算不算欺人太甚?
季總吩咐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沒考慮過這件事是很有難度的?
回了公司一趟,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前徘徊了兩圈才進去,楊學兵有些意外,“有什麼事嗎?”
“我想通過你拿到顏一經紀人的聯繫方式。”
楊思聰覺得自己還是得多歷練歷練,先從膽量練習吧……
楊學兵只是噼裡啪啦在電腦上操作了一通,打印機就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他把顏一經紀人的聯繫方式打印了出來,拍在桌子上示意楊思聰過來取。
楊思聰興高采烈走到桌子前,正準備拿走那張紙,楊學兵卻用力的壓住了。
“你以前沒當過助理現在是第一次挑戰嗎?”
“是的。”
“以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要讓你的愚蠢影響到季總的判斷力,要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楊思聰心裡突突跳了幾下,感情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
他笨拙的點了點頭。
“季總需要的是一個得心應手的心腹,而不是一臺機器,委託給你的事情,他必然是相信你的,所以別讓我們失望,你拿走吧。”
楊思聰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爲什麼楊學兵痛心疾首的要著急著給他講道理。
雖然人生這條路上從來就沒有捷徑,但他還是毫無保留的與他分享經驗,希望他少走一點彎路,這樣至少距離成功就更近一些。
哎,他這個豬腦子剛纔還以爲是下馬威呢。
他把那張紙拿在了手裡,楊學兵放下手頭的工作,認真地對楊思聰還說了一句,“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也不要把自己不當回事。做錯了事情,受到了委屈遇到了困難,不責難也不畏懼責難。”
“我慢慢體會。”
說實話,他一時半會還不能完全消化,每個人都是有情緒的,觸碰到了底線,肯定會爆發。
太把自己當一回事,到最後會死的很悽慘。
看來在職場上一步一步通過自己的努力當上總經理的總比那些直接安排進來什麼都不懂還喜歡指責別人的強了不止一百倍。
眼前的人是大神,是前輩。忠言逆耳,所以他會虛心接受的。
畢竟一個人變得優秀,與他的朋友圈子是密不可分的。
楊思聰開車找到顏一經紀人的時候,他正在片場忙著帶新人一聽他說是季延熙的助理,當場變了臉色。
朝著現場的保安吼道:“快快快!把這位腦殘粉請出去!”
很快楊思聰就被“請”——被一羣人架著扔了出來……
他站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這些人不知道他的身體是肉做的嗎?萬一摔出個什麼毛病來,誰負責!
正準備沮喪的給季總打電話,就看見顏一的經紀人手裡端著一杯水朝這邊走了過來。
“你來做什麼?”
“我是想和你談一談關於顏一的事情,希望你能出席明天季總召開的新聞發佈會,證明一下顏一的死與顧流蘇無關。”
要不然顧流蘇可能會一直被無緣無故的顏一的粉絲,記者媒體來騷擾。
最後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想,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久,聰明人肯定在他說了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知道他接下來的話了。
顏一的經紀人點了一根菸,在楊思聰低頭的時候,杯子裡的水就毫無預兆的潑了過來,“什麼叫欺人太甚,季延熙這就叫欺人太甚!我告訴你,這次潑給你的是水,下一次直接就是硫酸!”
楊思聰的頭髮上滴滴答答地落水,好不狼狽,但是他努力的擡起頭,不卑不亢,“可是據我所知,是顏一心甘情願保護顧流蘇的。”
“可是什麼?叫季延熙那個混蛋親自來見我!”
失落的離開片場的時候,才發覺楊學兵剛纔教會自己的幾句話派上了用場。
心裡也難免失落,畢竟替季總辦事,這樣拖拖拉拉肯定不行。
這一次電話給季延熙真的打了過去,卻一直是無人接聽!
……
楊思聰坐進車裡頹廢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算了,找季總親自過去說清楚。
說不定季總看到了他這一副慘樣,會報仇的。
以上是他做夢的夢境……
季延熙慵懶的躺在沙發上,看著大廳裡顧流蘇忙碌的身影,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秒。
顧流蘇拿了一幅畫卷過來,神秘地問季延熙,“你猜這個畫的是什麼?”
“當然是你帥氣的天下無敵的老公了!”季延熙衝著顧流蘇眨了一下眼睛,自信地又帶點玩笑的說著。
“少自戀了,再猜。”
季延熙想,顧流蘇身邊就這麼幾個認識的人,她能畫誰……
於是季延熙一口氣把可能畫的全部說完了。
“顏一,向南,你自己,白亦儒,媽……”
“都錯了。”
顧流蘇打開畫卷,季延熙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毛……
原來她畫的是徐朵朵……
猜了那麼多人,結果輸給了一條狗,可真是傷透了心。
不過這副徐朵朵的畫,真的惟妙惟肖。
畫裡的徐朵朵在黑白相間的方格子牀上睡得酣暢淋漓,竟然還有口水……
地上一桶狗*糧灑落了半桶,窗戶邊有微弱的光透進來,一切顯得都是那麼和諧。
季延熙委屈地說了一句,“爲什麼不給我畫?”
顧流蘇把徐朵朵的畫收起來,陰險的看著季延熙,“你想要當我的模特嗎?”
季延熙拍著胸膛保證,“永久免費!”
顧流蘇高興的準備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華,才把一些畫畫要用的材料拿出來,門鈴就響了起來。
顧流蘇警惕的看了季延熙一眼,“難不成有人跟蹤我們?”
季延熙“咻”地坐起來,“有多少人知道你在這裡?”
顧流蘇一邊向前走,一邊回答,“你,你的助理,還有向南以及程文彪和林月。”
程文彪和林月這個時候來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剩下助理和向南了。
其實黑子也知道……
門打開是特別狼狽的楊思聰,顧流蘇沒笑拉著他趕緊進來,關切的問道:“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
“還不是因爲……”你……
季延熙走過來打斷了楊思聰的話,“去調查的結果怎麼樣,流蘇,你先去忙吧。”
顧流蘇就知道季延熙有什麼事情不願意讓她知道。
待到顧流蘇徹底離開了大廳,楊思聰才彙報情況道:“季總,顏一的經紀人情緒比較波動,他讓你親自去找他。”
“還有嗎?”
“沒了……”
他還沒調查那件事是不是別人蓄意爲之的……
“你只幹了這一件事,還把自己搞成這樣?”
“季總,對……”不起……
季延熙向來是廢話絕對不願意聽,於是冷漠地轉身,“去浴室洗個澡,出來穿我的衣服,彆著涼了。”
楊思聰才覺著自己選對了公司跟對了人,季總也是個熱心腸的人,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員工有一丁點委屈。
“謝謝你……季總。”……
“這件事我自己處理,一會我讓流蘇把衣服給你放在浴室外,我先走了,地點在哪?”
楊思聰絕對吃了雄心豹子膽,拉著季延熙的手臂,“季總,你別一個人去,要不然我一會怎麼回去公司,我不洗澡了。”
季延熙的臉黑了一大截,“你去吧,我在大廳等你。”
這或許是季延熙對自己員工最大的寬容了吧?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懷疑,爲什麼這麼執拗,其實他心裡也有一層防線,只是能進那道防線的人太少。
楊思聰的速度高的驚人,兩人走之前,季延熙摸了一下顧流蘇的頭髮,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你先休息我有點事要處理。”
再次去片場,工作人員告訴他們,顏一的經紀人早就離開了。
打電話才得知,他在顏一生前的別墅,中海東郡。
季延熙站在這裡的門口,酸澀涌上心頭,顏一正正的輝煌人生卻因爲……走到了巔峰。
他不該那麼理直氣壯派楊思聰來找經紀人的。
有時候有些事也沒他想的那麼簡單,他是人,也會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進去大廳裡一股酒味,烏煙瘴氣,所有的簾子都隔開了這棟別墅與外界的聯繫,季延熙皺了皺眉頭。
眼看顏一的經紀人拿著手裡的紅酒瓶就要朝著季延熙的頭掄過來,楊思聰一下推開季延熙,低頭躲了過去。
“你瘋了是不是!”
經紀人打了一個酒嗝,“你知道顏一對我來講意味著什麼嗎?親人,你們剝奪了我當親人的權利,帶走了我一手培養出來的男孩子!”
季延熙第一次深深地朝著一個人鞠躬,“我深表抱歉,也表示感謝,節哀順變。”
“你說的倒是輕巧?”
“我來是想和你談談,流蘇因爲顏一這件事,現在影響也特別大,我想顏一是想看到流蘇快樂幸福。”
如果一個人的幸福你給不了,或者你給了別人不稀罕,那麼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代替你給你愛的人幸福。
沒有誰非誰不可,情深不受。
經紀人冷靜地笑了一聲,“你說吧。”
“我趕明天新聞發佈會之前託人製作一份顏一心臟病死亡的證明,你出席新聞發佈會。”
季延熙還是恢復了一貫的樣子,不應該有惻隱之心,要不然別人會狠狠的踩在你的頭上。
你沒有做對不起別人的事情,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就不要折磨自己了。
“季延熙,你還是人嗎?真相呢?”
“真相就是顏一爲了救流蘇,沒了,但是我想這件事永遠不讓媒體知道。”
看著經紀人失魂落魄的表情,季延熙心裡說道,就只是這一次。
他不想顧流蘇爲難,經紀人卻是想要盡他微薄的力量來保護顏一。
既然顏一那麼愛顧流蘇,寧願付出自己的生命,那麼他想自己去幫顧流蘇一次,顏一是不會怪他的。
“好,我答應你。”
經紀人說完就轉身走掉了,季延熙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最後對楊思聰說道:“儘快找一個可塑之才,送到經紀人手裡,分散他的注意力,那樣或許會好一些。”
顏一是經紀人的精神支柱,這個季延熙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