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微寒的淡然讓蕭貴妃也微微愣神,但隨即她就發(fā)出了一串冷笑:“算你識趣!”
太子妃看到蕭貴妃的矛頭竟然指向的是雲(yún)微寒,也十分驚訝。
她怎麼也不明白,在這個時候,蕭貴妃怎麼還有心思來找雲(yún)微寒的麻煩。
雖然她也從宮女太監(jiān)的八卦消息中,得知明月公主心儀的定南王似乎對明月公主不假辭色,反而公然宣揚雲(yún)大小姐是他的女人,但是在太子妃心中,這只是小兒女之事。
明月公主的姿態(tài)太不矜持,明明定南王只能娶賀家女子爲正妃,她又何必主動貼上去,反而失了皇家的尊嚴。
雖然從感情上來說,太子妃更喜歡雲(yún)大小姐,對寧王的同胞妹妹明月公主沒有一點好感。但是從道理上來說,她根本不覺得雲(yún)大小姐對於明月公主會有什麼威脅,這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競爭。
雲(yún)大小姐再好,定南王再喜歡,也只能給她一個側(cè)妃的位置,也只能在王府中多寵愛她幾分。明月公主是註定的正妃,在名分未定之時就做出這種爭風吃醋的事情,不免讓人覺得皇家公主都是善妒小氣之人。
太子妃覺得,這根子還在蕭貴妃身上。
就算蕭貴妃在後宮聖寵不衰數(shù)十年,她仍然還是一個側(cè)室。側(cè)室和正室的眼界和層次,永遠是有差距的。你看看,明月公主明明是要去做正室的,一舉一動卻都透著濃濃的側(cè)室範兒,還不是跟著她的好母親學的?
所以,當蕭貴妃帶著一大羣人氣勢洶洶地衝進毓秀宮的時候,太子妃的第一個想法是:她是不是想把寧王之死栽到韶兒頭上?
沒想到,蕭貴妃盯上的卻是一個小小的雲(yún)微寒,爲此甚至不惜和清河長公主翻臉。
太子妃看著眼前恍惚晃動的人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清河長公主看著雲(yún)微寒推開她自己走了出去,氣得猛一跺腳道:“傻丫頭,這個時侯你逞什麼能?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他們那麼多人,你出去不是送死嗎?”
不過,雲(yún)微寒能夠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寧願自己冒著風險也不想讓她有一點危險的行爲,也讓清河長公主心中對她更加認可了。
因爲清河長公主也看出來了,蕭貴妃已經(jīng)接近瘋狂邊緣,她是真的敢對自己動手的。一個已經(jīng)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女人,能夠做出什麼事情來,清河長公主自己太清楚了。
清河長公主匆匆跟在後面,趕出了毓秀宮正殿。
太子妃也在兩個大宮女的攙扶下,匆忙走了出來。
正殿內(nèi)的命婦們也一個個好奇地走了出來,想看看蕭貴妃到底要做什麼。
有消息靈通的也知道了寧王被大象踩死的事兒,同樣也不理解,在這個時候蕭貴妃爲什麼還惦記著和雲(yún)大小姐過不去。
雲(yún)微寒披著白狐皮大氅,慶幸今天入宮沒有帶丫環(huán),否則說不定清瑟她們就會遭了池魚之殃。
在衆(zhòng)人的目光中,她慢慢地在廊下繫緊了大氅的帶子,抱著被宮女裝滿了熱炭的暖爐,不慌不忙地走下了臺階。
蕭貴妃站在毓秀宮正殿前的臺階下,看著被白色大氅襯托得越發(fā)清麗的雲(yún)微寒,心中的恨意無法言表。
這個小賤人,不過是一個二品官的女兒,身世不如明月高貴,容貌不如明月美麗,性格不如明月柔順,名聲更是一片狼藉——連明月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的小賤人,卻偏偏搶走了定南王的心。
這樣還不算,她還要在明月面前耍弄手段,玩弄明月單純的感情;當著明月的面就勾引定南王,傷了她的明月的心。
這樣心機深沉的小賤人,在明月還沒有嫁到定南王府時,就開始處心積慮地挑撥她和定南王之間的感情,圖的不過是以後以側(cè)妃的身份凌駕於明月之上,搶走所有屬於明月的幸福和尊榮。
這樣的例子在定南王府太多了,幾乎所有的賀家正妃都是這樣的命運,可是蕭貴妃卻不允許她的女兒也走上那些可憐人的道路。
她的明月,高貴、美麗、純潔、善良、體貼,值得世間最好的男兒全心呵護。
她怎麼能夠允許這樣的女人成爲定南王側(cè)妃,怎麼能夠讓她破壞女兒一生的幸福?
所以蕭貴妃派陳姑姑聯(lián)繫了信國公府,讓自己的弟弟找人慫恿雲(yún)德鄰去三清觀進香抽籤,然後讓早就被她收買了的靈虛道人回去佈置了一個小小的陷阱。
蕭貴妃能夠想象,當雲(yún)微寒抽到“鳳鳴高崗”的籤文時,會是一種多麼激動狂喜的心情。
然後,當這個消息傳遍京城之後,靈心道人就會出頭解釋,這純粹是一個誤會。
而當雲(yún)微寒從狂喜的峰巔落到現(xiàn)實的谷底之後,她就會以僞造命格、欺騙皇室爲名,將她處死。
即使是宏昌帝對她另眼相看,也不會任由一個頂著“母儀天下”名聲的女人來破壞賀家?guī)讉€皇子之間的關(guān)係吧?
就算是宏昌帝看在裴鼎的面子上,饒了她的性命,定南王和這個女人之間也沒有了任何可能。
公然娶一個聲稱自己具有“母儀天下”命格的女人,哪個異姓藩王吃錯了藥纔會這麼做。
蕭貴妃想得很美好,可是最後得到的消息卻是靈心道人自盡,而云微寒安然無恙。更可恨的是,爲了這麼一個賤人,定南王還帶著黑甲騎士趕到了無量山!
蕭貴妃曾經(jīng)擔心過因此而激怒定南王,但是她最終卻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畢竟明月是得到了宏昌帝默許的準定南王正妃,而自己是明月的母親,就算是爲了明月做了一點什麼,她覺得定南王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果然,接下來的半個月風平浪靜,定南王沒有任何舉動。
可是,大年初一,正在接受外命婦朝拜的蕭貴妃卻聽到寧王最心腹的侍衛(wèi)含淚說道:“娘娘,王爺出事了!他,他被髮狂的大象踩中,已經(jīng)無救了!”
蕭貴妃的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她竭力維持著平靜,想用淡淡的語氣說道:“胡說!哪裡有這麼荒唐的事情?”可是她的身體卻不由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臉上溼溼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的淚水。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看到眼前的世界失去了色彩,急劇地旋轉(zhuǎn)、崩塌。
當她在宮女們焦急的呼喚中醒來,匆忙乘上肩輿趕到了奉天門前的廣場上時,心中的一絲僥倖也被完全粉碎了。
她的驕傲、她精心培養(yǎng)了幾十年的兒子、人人都誇讚他是“賢王”的寧王,就那樣躺在地上,像是一個被幼童殘忍虐待過的布娃娃一樣,全身沒有一個好地方,只有臉部還完好無缺。
然而,看著兒子臉上那痛苦萬分的表情,蕭貴妃心頭的恨一下子就沖天而起。她彷彿一下就擁有了力量,仇恨讓她的心變得更加敏感起來。
聽了侍衛(wèi)對當時情景的描述,大象的突然發(fā)狂、尤其是他們兩個侍衛(wèi)竟然會同時手麻鬆開了寧王、而寧王竟然會莫名其妙地滾出數(shù)丈遠,正好摔倒在大象前進的道路上,這一切都說明,寧王的死絕對不是巧合,而是一個陰謀,是一次專門針對他進行的謀殺。
兩個侍衛(wèi)都是從小陪著寧王長大的,忠心無可懷疑,身手也很優(yōu)秀。但即使是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是什麼人動了手腳,害了寧王。這兇手的武功一定神妙非常,絕對不是一般的高手。
而符合這個條件的人,有一個剛剛和她結(jié)了仇……還恰恰也在新年宴會的現(xiàn)場……
不需要什麼證據(jù),蕭貴妃本能地感覺到,一定是定南王下的黑手!
他來自南疆,對於大象的生活習性一定很瞭解,所以才能採用某種手段刺激得大象發(fā)狂,然後就趁亂偷襲,將寧王扔到了大象腳下,害了他的性命!
蕭貴妃想明白了這一點,心頭又悔又恨!當場就吐了一口血,整個人立刻老了十幾歲。
是她,是她的自以爲是害了兒子的性命!
她怎麼忘了定南王是一個殺神呢?
定南王剛剛進京的時候,關(guān)於他的事蹟傳得神乎其神,其中最令人側(cè)目的一件事就是,他八歲從軍,十二歲累功成爲最年輕的偏將時,帶著三千騎兵,將勾結(jié)南疆山民暴亂的一萬起義軍一舉鎮(zhèn)壓,而且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當時,京城的權(quán)貴們就稱他爲“殺神王爺”。
也許是他來到京城這麼久,雖然面色冷酷、行爲跋扈,卻沒有見到他真的殘忍殺害過什麼人,蕭貴妃已經(jīng)忘了他的恐怖。
也許是因爲自忖將成爲定南王的岳母,加上自己的貴妃身份,總會讓定南王有所顧忌,對她多幾分容忍。
所以她纔會在蕭燕飛被踩碎雙腿骨頭之後,在定南王已經(jīng)公然宣佈雲(yún)微寒是他的女人之後,仍然對雲(yún)微寒伸出了手。
沒想到,定南王的報復這麼狠辣而無情!
他直接就殺了她的兒子,還是用這麼殘忍的手段!
蕭貴妃倒在宮女們的懷裡,心口痛得無法呼吸。
如果,如果她早知道會因此失去她的秀兒,她絕對不會動雲(yún)微寒一根毫毛。
可是,既然她已經(jīng)失去了秀兒,那麼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雲(yún)微寒,也就沒有再活著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