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他們能幸福,你就只能祝福。”我在她身邊坐下,勸導她說。
小晴眼中泛起淚光,點頭說:“我明白。”
她噙著淚笑了笑,“三十歲的約定,看來只能當做一句戲言了。”
我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小晴深深呼了一口氣,“不過不管怎樣,我都由衷地爲琪君開心,不然他就算三十歲娶了我,這輩子也不會開心。”
“看到你的陸哥哥某天結婚了,你也該徹底放下了,把眼睛放在那位身上吧。”我嗔她一眼,我就希望她能和大偉走到一起。
小晴笑著說:“那位呀,怎麼辦,我除了覺得他好玩外,還沒別的感覺,不過和他在一起,還是挺開心的呢。”
“下部古裝劇,他又讓你跑龍?zhí)祝o他做丫鬟吧?”我好笑地問。
“對啊!真討厭,每次讓我給他做丫鬟,然後想著法子讓我給他端茶送水服侍他,還順便揩我的油,吃我的豆腐!”小晴“控訴”。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忽然想到一個主意,決定一會趁她不在,和安妮商量一下,讓她演一個被大偉收了的丫頭,說不定能假戲真做。
我們聊了一會天,感覺呆在酒店也沒意思,決定出去短途旅行一下,放鬆心情,也等淺澈回來。
一週後,大偉和淺澈從鄉(xiāng)下回來,我和小晴也從臨市遊玩歸來。
我們在一家休閒茶樓的包間會面,我感覺淺澈的面色有些不對。
大偉歇息一會,便帶著小晴離開了,我和淺澈相對而坐。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輪椅了,藉助柺杖能勉強行走。
“淺澈,你媽媽身體還好吧?”我問道。
淺澈臉色黯然,沉默不語。
“怎麼了?老人家身體不好?”
他嘆了口氣,沉聲說:“今天和我們一道進城來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我和你說一會話,就得去醫(yī)院了。”
“啊?怎麼了?嚴重嗎?”我忙問。
淺澈默默地從包裡拿出一份診斷書,推到我面前。
“肺癌晚期!”我驚呆了。
淺澈雙手撐頭,身子有些發(fā)抖,哽咽著說:“你知道的,我媽,我媽特別不容易……”
“我知道,淺澈,我知道。”我走過去他身邊坐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醫(yī)生說了,沒有太大的治療意義,最好是在剩下的日子裡,讓她開心快樂,滿足她一些心願。”淺澈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我握著他的手,跟著他流淚。
“之雅,我之前說過,絕不會勉強你,也說過給你期限,但是現(xiàn)在,恐怕不能這樣了。”他擡起頭,看著我說。
我看著他,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希望他媽媽生前,能看一眼他的女朋友吧。
“我陪你去看你媽媽。”我說。
淺澈搖搖頭,說道:“不僅僅只是看看,我媽昨晚和我說了很多,她希望看到我結婚,看到我媳婦懷孕,那樣她就能安心地離去了。”
我怔怔看著他,忽然間讓我和他結婚,懷孕,我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這樣,會讓你爲難,所以我和你商量。”淺澈啞聲說。
“淺澈,我盡力,我先和你去看看阿姨,你別說,我們是男女朋友,好嗎?”我說。
鄭淺澈凝視我一會,點了點頭。
我和他離開茶館,打了輛車,直奔醫(yī)院。
進去病房,我看到鄭淺澈的母親躺在病牀,她很瘦弱,但整潔慈祥。
“阿姨。”我和她打招呼。
“白流蘇!”老人家看到我,眸子亮亮的,竟然喊的是我演過的角色名字。
她一邊答應著,一邊欣喜地看著淺澈。
“媽,她就是你最喜歡的白流蘇的扮演者唐之雅。”鄭淺澈給她介紹我。
“我知道,我認出來了,我最喜歡的流蘇,快過來給我瞧瞧。”鄭媽伸手,很開心的樣子。
我走過去,微笑著在牀沿坐下。
鄭媽握住我的手,笑吟吟說:“之雅,怎麼沒有和淺澈一起回家呢?”
“媽,之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是老搭檔了,這幾天她去旅遊去了,沒和我去鄉(xiāng)下。”鄭淺澈在一旁介紹。
鄭媽原本握著我的手,有些尷尬地縮回去,看著兒子。
她從牀上起來,拉著兒子到一邊,小聲問:“你和之雅沒戀愛嗎?”
“還沒呢,戀愛了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媽。”鄭淺澈小聲回答。
“哦,媽弄錯了。”鄭媽失落地點頭。
她回到病牀,不好意思地笑笑,對我說:“對不起,之雅小姐,我剛纔誤會了,我看電視上,你們經(jīng)常在一起,也有傳言說你們是情侶。”
“媽,那是瞎傳的,緋聞。”淺澈解釋。
我難爲情地低下頭,心裡有些愧疚。
“媽知道了。”鄭媽勉強笑著,眼神失望。
我和鄭淺澈在醫(yī)院一直陪到深夜纔回酒店,洗漱之後,我們在沙發(fā)坐下,相互凝視。
“之雅,我很矛盾,我真的不想你離開。”鄭淺澈眸光痛楚。
“我懂。”我點頭。
“但我也不能用我媽的病情來強求你。”他爲難地嘆了口氣。
我坐到他身邊一些,手輕輕放在他腿上。
他身子輕輕顫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身子又靠近一些。
我只穿著睡裙,因爲剛洗了澡,裡面的小衣也沒穿,頭髮還沾著些許水滴,身體帶著沐浴露的清香,這個樣子,對於男人,應該是極有誘惑力。
鄭淺澈怔楞一會,張開手臂,將我緊緊抱入懷裡。
我閉上雙眼,把頭仰著,但身體卻難以抑制的僵硬。
“之雅!”他輕喚一聲,良久都沒有吻下來。
我努力想放鬆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發(fā)抖了。
他把我抱住,讓我的頭靠著他的肩,手輕拍我的後背。
“對不起,淺澈……我不是故意……”我難過得哭了起來。
“我明白,我明白。”他柔聲說。
他輕輕把我放開,沉默一會後,鄭重地說:“之雅,我只能和你分手了,雖然我心裡萬種不捨,但還是隻能做這個選擇。”
我看著他,流著淚點頭。
“我真想能陪著你走出來,給你一輩子的溫柔與幸福,但是我的心願,似乎只是你的負累,看著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疼,卻又無助。”他說。
我拿紙巾擦拭掉眼淚,努力上揚脣角,看著他說:“沒事,人生不是非得要兩個人去一起走完,其實我一個人過,未必不會更輕鬆,更好,以後我不會再去嘗試,和任何人走近了,但是我真的會很好,希望我所有的友人都不要爲我擔心,能夠理解我。”
鄭淺澈苦澀笑笑,握著我的指尖說:“最少我能理解了。”
“謝謝。”我由衷感謝,我此時真的覺得,心頭壓著的一塊巨石放下來了。
他放開我的手指,深呼吸後說:“做出這個決定,我雖然難過,但卻也忽然輕鬆了,好像放過了你,也放過了我自己。”
他站起來,看著我抱歉地說:“你住這裡吧,我回去醫(yī)院照顧我媽,也許就在這幾天之內(nèi),我會發(fā)微博,宣佈我有新女友的消息,你要有思想準備,應付記者和網(wǎng)友,還有你的粉絲。”
“沒問題,我好歹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了,不在乎又一場風波。”我笑笑。
“保重,之雅,你可以單身,但你一定不要沉湎於悲傷。”
“我不會,我會好好的,因爲我不想他悲傷。”我還是笑笑。
“好,那我走了。”他點頭,拄著柺杖轉(zhuǎn)身,緩緩出去。
我送他到門口,看著他走遠,轉(zhuǎn)角之後,我纔回來房間。
我在沙發(fā)躺下來,我覺得我應該把這件事彙報一下沈以南,並且說說我的想法。
“以南,我和淺澈正式分手了。”
我給他發(fā)了短信。
“?”
他發(fā)來一個問號。
我把具體的情況編輯成一段,發(fā)送過去。
他那邊好一會纔回復:“好,哥其實明白。”
我笑了笑,他應該是能明白,就好比我現(xiàn)在總是去逼著他接受某個女人,糾結著他爲什麼還不重新戀愛,不馬上結婚一樣,不會令他快樂,反而會令他難受。
“早點休息,照顧好自己。”他發(fā)來消息。
“好,你也早點休息,別抽那麼多煙。”
我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過去:“要保重,別太早走了,不然來生我要嫁大叔。”
“大叔疼人。”
“……”
就這麼一句,我心湖便層層疊疊盪漾開了,卻又不敢更深入地去想。
說放下又如何,憂傷與惆悵,必將縈繞我一生。
鄭淺澈的女友閃電般找好了,是一個很溫婉的姑娘,鄭淺澈告訴我,姑娘是位幼師,是他的迷妹,單純善良,知道他的故事,依然願意陪他一生一世,生兒育女。
他們的婚訊在徵得安妮同意之後,在微博發(fā)佈出來,自然,我和他們一起,被推上了熱搜頭條。
無數(shù)喊話問我的,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最後在我自己的微博更新,圈了鄭淺澈,發(fā)佈一句:“我與淺澈,是一生的摯友,感謝他三年來的諸多照顧,感謝他的救命之恩,祝他新婚快樂,祝他與他的家人永遠幸福。”
太多猜測,我只能選擇忽略,但我這句話,讓淺澈和他的女友免除了口誅筆伐,平靜又順利地舉行了婚禮。
淺澈的婚宴上歸來,我喝了不少酒,有點頭暈。
看到幸福的新娘,觸景生情,想起三年前那場取消的婚禮,我心裡特別的難受。
走過走廊時,被白鷺擋住,她緊鎖眉頭睇著我。
我不想和她說話,厭倦地皺眉,想從她身邊過去。
“爲什麼要和鄭淺澈分手!你打算怎樣?就算不能和以南做夫妻,也要一輩子耗著他嗎?”白鷺抓住我的手臂。
“你胡攪蠻纏什麼!我想怎麼樣,你管得著嗎?”我接著酒勁,一把推開她。
“唐之雅!他是你哥!是你哥!是你哥!”白鷺站穩(wěn),又衝了過來,在我耳邊怒吼。
一聲聲“是你哥”,就像一把把利刃,生生切割著我的心臟,令我忍不住地顫抖。
“你要不要臉,明知道是你哥,你還惦記著他!”白鷺抓住我的手臂,瘋了似的搖晃我。
“滾!”我衝她咆哮。
“你惦記著他,連淺澈對你那麼好,你都要把他推給別人,你就是存心要耗著以南一輩子!你不結婚,以南也不會結婚!你爲什麼這麼毒!早知道你這樣毒,當初爸爸真應該把你弄死!”白鷺還是死死揪著我不放開。
“滾!滾!滾!”我被她罵得精神崩潰,擡起穿著高跟鞋的腳,不顧一切地踢她,踩她,總算把螞蟥一樣的她給甩開了。
“唐之雅!他是你哥!是你哥!你爲什麼不放過他!”
我站住,回頭狠狠說:“白鷺,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我嫁了,就算他全部放下,他也不會要你這個賤人!”
我說完跌跌撞撞地跑遠,進了我的房間,反手把門鎖了。
靠著門,我頹然地坐下去,手一下一下捶打自己的心臟,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我要過得雲(yún)淡風輕,這個賤人卻偏偏要來刺痛我,像拿著利刃,在我心臟狂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