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何處，這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大約是在蒙恬離開高闕的第八天，王驚、王瑩等一行五十多人歷經(jīng)月氏、羌，進入烏孫的地界。
烏孫是個小國，被匈奴、月氏、羌、大宛圍在中間。同時又是一個大國，以區(qū)區(qū)六十多萬人口卻養(yǎng)著將近二十萬的雄兵。其與匈奴的關(guān)係彼爲微妙，常因習(xí)性相同爲爭搶水草而發(fā)生戰(zhàn)爭，但兩國的王室之間又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繫。既不像月氏那樣與匈奴勢同水火，也不像羌那樣與匈奴隔著一個國家沒有厲害衝突。在這樣的一個與匈奴有著錯綜複雜關(guān)係的國家行走，王驚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進入‘烏孫’之後儘量的隱藏身份讓人看不出他們是秦人。
這一日，在烏孫國國都生意最爲興隆的一家飯館裡，王驚與王瑩正在吃飯。不經(jīng)意間王瑩擡頭向門外掃了一眼，外邊走進三人。三個人中一個是匈奴武將打扮，一個是通譯打扮，一個是胡巫打扮。那個匈奴武將打扮的人王瑩認的，正是須卜呼韓手下親信虛邪。趁著虛邪迎頭往飯館裡進，還沒顧上朝裡邊打量一眼，王瑩連忙側(cè)過身用蔥白玉手蘸著奶酒在案上寫下幾個字——敵到，勿言。
王驚見到這四個字，埋頭吃起飯，順手將桌子上的字跡擦去。
虛邪讓著胡巫往裡走，經(jīng)過王驚與王瑩的位子時頓了頓，一股熟悉地香味似有似無的傳入他地鼻內(nèi)。仔細聞了聞四周充滿烤肉的香味。他搖了搖頭，暗道一聲：“緹曼小姐怎麼可能出現(xiàn)在這裡！”嘴上笑道：“大巫醫(yī)請。大巫醫(yī)請！”帶著胡巫在臨近的幾案前坐下。
虛邪坐在正對門口的位置，剛好可看到王瑩的背影。不過此時正值冬日，王瑩沒穿秦國的棉衣，也未穿只有匈奴貴族才能穿著地皮裘，穿的是一身庸腫不堪的匈奴普通皮製衣物，虛邪不從正面打量根本無法靠一個完全走了樣的背影分辨出坐在自己面前的竟是須卜緹曼。
三人坐定。胡巫盯著對面的虛邪看了一眼，掩嘴一笑道：“我只是一個巫醫(yī)，不知你們大單于找我何事？”
經(jīng)過通譯的翻譯，虛邪笑道：“找你自是有找你的用處，只要此事可以成功，我們大單于會賜給你上等駿馬百匹，牛羊等物千頭，美姬十名……”正說著，看到對面案上有個男子朝他打量了一眼。雖說這個男子穿著匈奴人的衣物，但他還是從面容神色中看出這個男子不像是匈奴人。也不像是烏孫人，倒像是個秦人。想起來上前殺了這個秦人。又想此地乃是烏孫地界並非匈奴地盤，貿(mào)然殺了這個疑似秦人的人很可能再次引起匈奴與烏孫地糾紛，忍住心中怨氣接著道：“並會送給你黃金十斤，珠玉一袋。”
王驚只是打量了虛邪一眼，見此人目露兇光、殺氣騰騰的不懷好意，悄悄地桌子上寫了個‘走’字。王瑩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離去，突聽胡巫問道：“冒頓大單于給我如此大的賞賜，要在下乾的事情絕非易事，還請?zhí)搶④娒鞲妗Ｈ裟軤懼覍⒈M量爲之，若不能爲之虛將軍也好另請高明，莫誤了大單于的要事！”心中一動，隱隱覺得虛邪此番請巫醫(yī)似乎是與李信有關(guān)，給王驚遞了個眼色讓他先去結(jié)賬，她則坐下身豎起耳朵細聽起兩人的談話。
虛邪道：“這事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對你來說。卻是易如翻掌地小事。大巫最擅長何事？我們大單于要你乾的正是你所擅長的事情！”
“爲醫(yī)者最是擅長治病救人，不知是哪位匈奴貴人得了急癥要請在下醫(yī)治？”胡巫笑道。
“救人？只怕你最擅長的是殺人吧！”虛邪嘿嘿一聲冷笑。
“原來虛將軍請在下是讓在下用詛殺人。不知殺得是何人？”
“殺得是秦人，而且要殺百萬秦人，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殺了敵方高闕城守將李信。大單于有一計，準備向秦人示弱，獻上戰(zhàn)馬一萬匹、牛等六畜二十餘萬頭，作爲修好的禮物。大單于的意思是讓你在這些畜牲身上下詛，讓秦人嚐嚐詛的厲害。”虛邪咬牙切齒的道。
王瑩整個人渾身一顫，切割羊肉的小刀也在手中掉在幾案上。詛，是遊牧民族裡流傳地一個可怕傳說。傳說有一種巫醫(yī)可給牛羊下詛，無論是誰，也不管你的身體有多強壯，只要吃了下詛地牛羊或者與下詛的牛羊有過接觸，甚至喝了被下詛牛羊染過的河水都會中上詛。更可怕的是，沒有吃下詛的牛羊或者與下詛的牛羊沒有過接觸的人，只要與中詛的人有過接觸同樣會被染上詛。
中了詛的人，十個人中有七個必死無疑。他們身上發(fā)著高熱，體內(nèi)卻極度寒冷有如光著身子掉入冰窖，並且渾身上下都會出現(xiàn)一種有如傷口的斑瘀。死者是在苦寒與傷痛中死去，僥倖活下來的人也會在痛苦之中被折磨掉三層皮。
這種詛傳播的很快，如果按照虛邪所說的給二十多萬頭畜牲下了詛並將這些中詛牛羊送入秦國，一年之內(nèi)秦國因詛而死的人會超過一半往上。
“得趕快回去看訴李信！”王瑩心中暗道，見王驚結(jié)完賬回來，相伴向門口慢慢走去。
虛邪見面前兩人一會要走，一會又要留，尤其是那個女的剛纔渾身一顫似乎能聽懂他的話語，被詛給嚇到一般。他心中殺心再起，怕這兩個像足秦人的人能聽懂自己的話語跑回秦國對秦皇一講，大單于的計劃就給完全毀了。悄悄的抽出身邊狼牙大棒，衝著王瑩與王驚大喝一聲：“站住！”
王驚根本聽不懂虛邪喝的是什麼意思，雖聽虛邪喊的兇惡，但知此時兇險萬分不敢回頭相望。王瑩雖懂卻裝作不懂虛邪在喊什麼，鎮(zhèn)定的扶著王驚伸過來的手，朝門外走去。
“原來他們兩個聽不懂我的話！”虛邪暗道一聲，把狼牙大棒放回身側(cè)。
胡巫被虛邪的那聲大叫嚇了一跳，回頭看看沒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笑道：“大單于給這麼多牛羊下詛，看來不似要殺了百萬秦人，是要秦人滅國啊！”
“能讓秦人滅國最好，到時秦人大片的土地就都歸了匈奴與烏孫所有。你立了如此大的功，將來一定也會被昆莫封爲大國師的。”虛邪笑道，與胡巫、通譯共飲了一碗羊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