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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著來到皇后沈氏的面前,轟然就給她不停的磕頭,“皇后舅母,允兒……被人算計了!算計允兒的人……肯定是九千歲……”
皇后沈氏的一張臉在夜色裡劇烈的抽搐著。
眼角微垂,她瞪大眼珠,目光從匍匐跪在她面前的蕭允身上掠過,落到那個已經被蕭允折磨的不成人樣的侍女身上了。
那個侍女的年紀與她的寶貝女兒相仿。
她實在是難以想象,若是蕭允也這樣暴戾的對待她疼了十多年的女兒……
顏子嫿在皇后身邊冷聲輕蔑著說道,“蕭公子,本宮可聽說這攬月殿裡都是你的人。你平日裡的吃穿住行也都是你的人在安排。這九千歲的手怎麼能伸的進來啊?”
蕭允擡頭,月色清明,有清暉傾照在她身上。
月色下的她,臉色冰冷,一臉的冷傲。
蕭允紫色的眸瞳裡閃爍著陰鷙的眸光。猛一回頭,目光就又落在他身後的百里子薇身上。
他腦子一個清明。
突然想通了關鍵。
是了,這攬月殿裡的確是都被他控制了。可百里子薇……
百里子薇她今晚的故意接近以及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一股淡淡幽香味……
蕭允反應過來,幾乎是目眥盡裂的狠剜著百里子薇。
賤人!
百里子薇被蕭允的目光一剜,卻也不怕,只委屈的抽泣著,楚楚可憐的哭泣著,“皇后娘娘,你一定要子薇做主啊。子薇心裡是真心的敬仰……喜歡允表哥的。所以今夜允表哥派人讓子薇到他的攬月殿,子薇考慮再三後……就過來了。可是,沒有想到,允表哥她竟然就……”
百里子薇似是很害怕的看了一眼蕭允,身子輕輕一抖,像是一隻被嚇到的野兔那般可憐。
最後她像是怕皇后沈氏不給她做主一般,還故意咬著紅脣道,“皇后娘娘,子薇和嫿兒都是父皇的女兒。父皇時常教誨我們要知禮儀懂廉恥。允表哥當時想對子薇……子薇心裡就想到父皇說過的話了。子薇便不肯從了允表哥,允表哥就就……”百里子薇淚珠沾面,哭的更加楚楚可憐了。
皇后目光兇狠的狠瞪了百里子薇一眼。
該死的賤人!
這個時候把九公主拖下去,豈不是告訴世人,若她百里子薇是個浪蕩輕浮的女人。九公主也不會是什麼貞潔烈女。畢竟,她們姐妹兩是同父所生。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等於變相的要挾皇后,讓皇后要幫她了。
顏子嫿自然也是聽出了百里子薇話裡的要挾之意。但不過,眼下局勢已經成了狗咬狗的戲碼。她不介意暫時支持百里子薇這朵小白蓮,助她和蕭允撕個徹底。
“來人啊!快扶本宮的七姐起身。地上涼,她一個女人怎麼能受得住這份寒氣啊。”
顏子嫿命人去攙扶百里子薇起身,又讓人先帶百里子薇下去收拾下儀容。
等百里子薇被帶走後,皇后用滿是厭惡的目光瞪了蕭允一眼,咬牙切齒痛恨的罵道,“你也別跪了,先本宮下去換身衣裳再來見本宮吧。”
蕭允垂眸看了一眼滿身狼狽的他,遂也不再多話,起身離開。
有幾個嬤嬤輕手輕腳的上前把剛纔被蕭允欺凌的那個侍女拖下去。
月華如練。
那個昏迷的侍女被嬤嬤們的動作驚醒,像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痛苦的尖聲大叫起來。
皇后瞇著眼再次向哭鬧的侍女看去,赫然發現侍女身上穿著的襦裙上已經染了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皇后目光被那片殷紅的血跡一刺,不舒服的收回了目光。
“既然蕭允說今晚這事情是九千歲在背後搞鬼,那就派人去把九千歲請過來吧。”皇后又揉著腫脹抽痛的眉心,疲憊的向周圍的侍女們命令著。
自是有人下去去請慕珩。
顏子嫿見皇后一張臉已經比紙還要白了,什麼話都沒有說,默然的攙扶著她的手臂進了攬月殿。
……
富麗堂皇的寢殿裡被燭燈昭的比白晝還要亮,繡著暗紋的黃色帷幔被風吹的嘩嘩作響。
一雙鹿皮軍靴緩緩的出現在翰宣帝的龍榻前。
榻上,翰宣帝闔著眼,神色衰敗萎靡的躺著。
“皇上!”一個邪魅的聲音緩緩響起。
而伴隨著聲音的響起,一串悅耳的鈴鐺聲也在殿中飄蕩起。
牀榻上,雙眼緊閉的翰宣帝倏然一下的,額頭緊緊擰起,面部的神經緊繃,太陽穴也在一下連著一下的抽跳起來。
嘴裡驚惶的念起了什麼。
這樣的他,像是墜入了一場痛苦的夢魘中……
“皇上,你可記得二十多年前雲府的事情……”邪魅的聲音在他耳畔邊低喃著。
某些遙遠到早已經被他忘掉到九霄雲外的記憶被他這麼一個邪魅的聲音喚醒了。
那年,雲家一夜大火。
全府三十多人被殺後,被焚
屍了。
那時候他父皇剛薨,他已經殺了他的太子兄長。他站在被火燒的雲府大門前,和街頭一大幫的百姓們一起看著熱鬧。
看著熊熊的烈火將整個雲府吞噬,野心勃勃的他胸膛口有著激越的鬥志在碰撞著。
雲府的人終於死光光了……
雲天祁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的那些齷齪的秘密了……
大火熊熊,黑煙滾滾。
他仰天狂笑著帶著滿意的心情離開……
可突然的,雲天祁的那張臉又在他眼前晃過。
睡夢中的他心口猛然一跳,趕緊的要定睛去看。這一看,他眼皮一睜,瞬間對上了慕珩那張邪俊的臉龐。 WWW? Tтka n? ¢ o
他沒有那麼快的從夢裡將神識抽回身,對上慕珩那張邪俊的臉龐後,瞳孔劇烈的收縮幾下,臉色寡白,哆嗦著嚷道,“雲、雲天……”
脣瓣裡還有一個字還沒有吐出,慕珩已經邪魅的笑了。
他笑的極爲好看,就像是黑夜中悄然盛開的罌粟花,危險而妖嬈。
“皇上,奴可不是雲天祁。奴是皇上這些年苦苦搜尋的雲天祁的……兒子啊……”慕珩笑聲中,將他那張臉往翰宣帝面前一湊。
翰宣帝嚇的瞳孔又猛烈收縮起來,雙眼的眼珠都要往外暴了。
雲天祁當年是先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先帝極爲器重他。
後來雲天祁被冤,闔府一夜之間被他派去的人殺死。可那些人回來稟告說……雲天祁的兒子給逃了。
這些年他一直命令慕珩秘密搜尋雲天祁兒子的下落。
慕珩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既然要查雲天祁兒子的下落,自然會去了解當年的往事。
雲天祁被冤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這個皇帝要殺雲天祁的原因,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而這就是他一直被慕珩掌控住的把柄。
可是……任是誰也沒有想到,他要殺的人卻日日與他相見!
“九千歲,你……”因爲激動,他努力了許久,只從嘴邊擠出幾個字來。
慕珩將他臉上的慌張收入眼底,滿足的在他龍榻的牀頭坐下,神情悠閒而自然。
像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者。
而他這個皇帝被他這麼一襯,無端的就顯得落魄淒涼。
翰宣帝將他臉上的那份悠閒收入眼底,渾渾噩噩的他將這些年的經歷匆匆的回想了一遍後,身子一個激動,“騰”的一下就要從龍榻上跳下去。
“來、來人啊!救駕!”
他驚恐的呼喊聲卻是根本沒有引來一個侍衛。
翰宣帝眼珠子一轉,衝下龍榻後,就往緊閉的殿門處跑去。
他想打開殿門召集侍衛,可很快的他就發現殿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住了。
他用力的拍了拍殿門,聲音巨響,可緊閉的殿門還是沒有人打開。
“皇上,你也不要白費力氣了!今晚這裡已經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他可是剛從攬月殿回來的,皇后蕭允他們那裡正鬧的不可開交。御醫們也被調去了攬月殿。
慕珩對翰宣帝說話不再是一副奴才討好主子的獻媚相了。他只是坐在龍榻的牀頭處,開口說句話而已,邪俊的臉上就帶上了桀驁不馴的氣魄。
翰宣帝心裡驚懼不已,轉過身去又不停的猛拍著殿門,嘴裡高聲喊著,“皇后!允兒!”
他的努力自然是枉然的。
誠如慕珩說的那般,皇后和蕭允都被引走了。慕珩的錦衣衛們早就控制住了殿中的整個局面。
慕珩用看小丑的心態看著不停求救的翰宣帝。當年,雲府。他的家人們也曾不停的向儈子手們求饒,那些儈子手卻一點人性都沒有講。
二十多年了。
雲家人該是時候向翰宣帝清算這筆賬目了。
翰宣帝拍了一會兒的門,全身就已經喘的不停的在呼氣了。他筋疲力盡的跌倒在地上,目光驚恐的凝望著坐在牀頭的慕珩。
慕珩身姿筆挺的從牀榻上起身。
幾步之間來到翰宣帝面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
翰宣帝驚恐的仰望他。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相碰,慕珩“吃吃”的邪魅一笑了。
那模樣像極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
翰宣帝驚恐的全身都在不停的打著寒顫,“九千歲……當年雲天祁……不是朕讓人殺的……”他腦子空白,只擠出這麼一句假話來。
“哦?”慕珩懶懶的從喉嚨裡滾出一個字來,隨即動作瀟灑的就往他的身邊一坐。
翰宣帝嚇的一個鯉魚打挺,又慌忙的要從地上跳起來。
卻又被慕珩給扯住了身子。
“皇上,那給皇上下絕子藥,讓皇上你永遠不能再有子嗣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慕珩完美的下顎微收,也用評論“今天天氣很好”這樣的口吻對著翰宣帝說道。
可這樣風輕雲淡的幾個字一砸落在翰宣帝耳朵裡,卻是
讓翰宣帝的眼白一下子被猩紅的血絲充斥著。
他一雙渾濁的眼睛不停的向外凸爆著。眼睛周圍的肌肉也似是被戾氣所縈繞。
該死的閹人!竟然給他下絕子藥!
難怪他這些年怎麼努力都再沒有妃子爲他懷上孩子!
他通紅的雙眼被他瞪的幾乎就要直接從眼眶裡跳出來。兩隻手也剋制不住的緊攥起,揮舞起拳頭就要向那個笑的如春花一般明媚的男人用力的打去一拳。
慕珩臉上的神情依舊懶淡淡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翰宣帝收緊的拳頭,兩條俊逸的邪眉不拘的輕揚了揚。
“皇上,你也別激動嘛。當年你殺了雲府三十多條人命。現在本督只是讓你沒有了兒子而已,你不還有外孫嗎?”
說到這裡,慕珩又是故意的輕笑了笑,邪眸裡閃爍起異常灼亮的神采來,“而且啊,我和九公主以後的孩子還得喚你一聲外祖父呢。”
他這話就是直接在向翰宣帝承認,他是個假太監了。
翰宣帝兩個拳頭已經攥的不能再緊了。他像一尊雕塑一般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可他猩紅的雙眸裡翻滾著的仇恨與怒火卻彷彿是要將慕珩直接焚燒死。
慕珩像是逗小貓兒似的,見他惱了、恨了,他嘴角邊掛著的笑容就愈發的燦爛起來了。
“皇上,差點忘記告訴你了。你這回犯病,御醫給你診治過了。他們都說你啊……時日不多了啊!唉,皇上你肯定是見不到我和九公主的孩子了。真是可惜了!”
如果說剛纔翰宣帝還只是憤怒、痛恨慕珩而已。現在從慕珩的嘴裡聽說他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恐慌如他,全身像篩糠子似的抖動了起來,全身冷汗涔涔。
“皇上,唉。我可是很珍惜和你這樣並坐著聊天的機會啊。”慕珩又故意刺激的說著,“不過回想起來,皇上你還真的是個非常有福氣的人啊。”
翰宣帝沒有說話迴應他。
他一張臉白的像鬼,毫無血色。
可他的目光只要一落在慕珩身上時,眼裡洶涌燃燒的怒火就恨不得直接將他燒死。
“朕要……殺了你!”
在幾重打擊之下,翰宣帝從喉嚨間裡艱難的擠出這麼幾個字來。全身如拉滿的弓弦一般,驟然一下的就嚮慕珩撲去。
慕珩只輕輕一避,就躲開了他。
翰宣帝摔在地上,全身腫痛。
壓抑在胸口的那些憤怒那些仇恨再也控制不住了。
“噗”的一下子,他從喉嚨裡噴出一口鮮血來。
噴完這口鮮血後,他胸腔裡一陣排山倒海的翻滾,喉嚨間又有污穢物不停的往外涌。
慕珩居高臨下俯瞰,嘴角邊的笑容一收斂,語氣突然轉涼,“皇上,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當年你從一個資質平庸不得寵的先帝皇子混成明楚國的的皇帝。你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
你殺別人,我殺你!這很公平!”
慕珩腳下步子輕移,也不嫌翰宣帝身子髒。悠閒自在的往他背上一坐。
翰宣帝只覺得身上一沉,胸口處就有更強烈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
他又開始大口大口的往外噴血。
慕珩將他的慘狀收入眼底,才繼續了剛纔要說的話題,“皇上。等你下了地獄後,已經化作厲鬼的先帝一定也會找你算賬的吧。畢竟,當年你不僅暗中勾結先帝身邊的宦官,做手腳毒殺了先帝,還篡改了先帝的傳位詔書。若不然,以你這樣平庸的資質,你怎麼可能坐的上明楚國的皇帝啊。
可惜我爹了,他明明只是先帝身邊的一個侍衛而已。可你們還要拿他做你們的替死羔羊。”
翰宣帝依舊不停的往外吐著血。慕珩說的每一句話都好似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一般往他心頭間狠狠捅去。
當年那些齷蹉的往事,他自己都快要忘記了。
可慕珩現在若是問他,有沒有後悔當年做過的那些事情。
他一定會在心裡回答:不後悔!
皇位只有一張,誰不想坐啊。當年如果他沒有先勾/引沈氏,讓她嫁與他爲妻。沈家人不會支持他這個落魄無能的皇子的。
當年如果他沒有和宦官勾結,趁著先帝病重,一碗毒藥送他上西天,他怎麼可能鯉魚跳龍門,一夜之間成了皇帝啊。
雖說他的資質不是很好,可只要結果好就可以了。他的太子兄倒是聰明,那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死與他的屠刀下!
“咚咚!”緊閉的殿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敲門聲。
正陷入沉思中的翰宣帝一個激靈,突然就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對著門外大喊,“快救朕!快救朕!”
殿門口傳來一個錦衣衛的說話聲,“九千歲,皇后娘娘讓你去攬月殿一趟!”
錦衣衛的身影很快的就又消失了。
整個大殿一下子恢復到了安靜的氛圍。
慕珩一笑,“皇上,本督該送你最後一程路了!”
(本章完)